☆、56、暴戾的司馬王爺(17)
秦政下意識地吞嚥,可吞嚥的動作也做不完整,像一口氣堵死在嗓子眼,堵得他頭腦昏昏漲漲,身體、臉皮都開始發燙。
秦政想偏過頭,可鳳傾月曲起的食指關節抵過他下顎骨,秦政動也動不得,只能昏昏漲漲地與鳳傾月親吻。
大抵是方才秦政去想出來一堆小學生的告白台詞已經耗盡了他所有腦力,所以秦政整個腦袋從想告白話的時候就越來越亂,到現在,還在越來越亂。
秦政甚至想不清楚現在他是該推鳳傾月還是回應鳳傾月。
所以秦政只能呆呆地靠在門上,想一會兒後就推推鳳傾月,推不開就主動親親鳳傾月,然後再想一會兒後,再推推鳳傾月,推不開就再親親鳳傾月。
秦政糊里糊塗地想:
待會兒該怎麼和小老弟說明白他告白只是為了得到一個拒絕的事呢?
有點難。
秦政直覺他如果說明白了。
毒打難逃。
而且。
倘若只有毒打還好,萬一小老弟又生氣了,不理他了怎麼辦?
秦政不想讓鳳傾月生氣,也不想讓鳳傾月不理他。
一路到隴州來,小老弟好不容易開始搭理他,如果因為今天03突如其來的垃圾任務,又回到之前天天不搭理他的樣子,那他豈不是日後很寂寞?
可也不能不說明白。
不說明白豈不是等於騙人感情?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秦政萎了。
那還是得說明白。
秦政勾了勾鳳傾月舌尖,自暴自棄地想:
他真是。
一日比一日見gay。
他已經配不上「宇直」這兩個字了。
只能說是一般直。
一般直是他最後的底線。
最後的底線。
拒絕肛裂。
秦政又亂七八糟地想了一堆沒用的東西,鳳傾月稍稍鬆開秦政,與他額頭相抵,急促、發顫地喘著氣。
兩人離得很近,近到氣息都混雜到一起,發燙的慾望抵在秦政身前。
秦政下意識地回想起幾個月前看的小黃書。
至今印象深刻。
那一疊小黃書黃畫裡,被壓在下面的兄弟海納百川的慘狀嚇得秦政做了好幾晚上的他和鳳傾月的火柴人案發現場的噩夢。
秦政一下醒了:「別別別別,兄弟,我們冷靜一下。」
秦政嚥了口口水,硬著頭皮繼續道:「先冷靜一下,我剛才的話還沒說完……」
鳳傾月側過頭,去吻秦政頸窩。
那裡到現在還有宣文帝咬他留下的一道疤痕。
鳳傾月呼氣間落在秦政頸窩間,秦政受不住,偏過肩膀去躲,一邊躲一邊結結巴巴道:「其實吧,我剛才說的話……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鳳傾月蹭了一下秦政,淡淡地打斷了秦政:「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秦政一愣:「什麼?」
鳳傾月撐著門,偏過臉,倚在秦政肩膀上,像再親暱不過的情人,只是兩個人中,沒有一人展露出情人依偎時該有的情切。
鳳傾月的語調聽上去起伏不大。
像他一開始吻過來時發顫的手指,不穩的氣息都是秦政的幻覺。
像他咄咄逼人的慾望,也是秦政的幻覺。
他道:「你剛才對我說過的話,再說一遍。」
秦政說了許多話,鳳傾月讓他再說一遍,秦政一時不知道要挑哪句。
鳳傾月親了親秦政耳廓,道:「你說你喜歡我,再對我說一遍。」
男人慢而發啞的聲音貼在秦政耳朵上,秦政耳膜的震顫像一併震到了心臟。
秦政心臟忽地跳得越來越快。
快到他頭腦空白起來。
秦政很少有這種心跳跳很快的體驗。
與從前在學校時,與暗戀的女孩子離得很近的感受不一樣。
那時他所有加快的心跳,都像是因為少年時期,因為自然的荷爾蒙,短暫、激烈地產生的悸動,讓他短暫地慌亂、期盼,卻不渴望更進一步。
像夏雨,來得很快,去得也很快。
最後留不下長久的痕跡。
可現在。
秦政說不清楚。
秦政不清楚現在這種心臟的跳動,能持續多久。
他只隱隱約約覺出,他好像在想要更多。
更多的什麼,秦政不知道。
他從前想,他只是因為回報不了小老弟多少,所以想看小老弟開心一點,看他好一點。
但現在。
好像只是看鳳傾月好一點,對鳳傾月好一點,秦政心裡還是空蕩蕩的。
還需要更多。
可他想更多到哪呢?
秦政想不通了。
但他還是在努力運轉起空空如也的頭腦、絞盡腦汁地想,他一邊想,一邊下意識地聽鳳傾月的話,重複道:「我喜歡你。」
「繼續說。」
秦政茫然問:「說什麼?」
「說你上一句說的話。」
「我喜歡你?」
「嗯。」
「我喜歡你……」秦政茫然地又重複過一遍。
然後。
秦政驟地驚醒,想起他原來要說的話,想起原來他是想和鳳傾月講明白方纔的話其實算不得數:「不不不,對不起,我……」
但講明白的話要出口時又卡在嗓子眼吐不出來。
秦政難受起來。
鳳傾月想上他,他知道。
可鳳傾月喜歡他嗎?
秦政沒想過,也不敢想。
他只知道,他該說明白,可說明白又像在嘲弄鳳傾月不值得別人喜歡他似的。
可鳳傾月明明是最好的那個。
最好那個。
哪都好,比他好多了。
真話。
不是瞎編的小學生告白台詞。
秦政蔫頭巴腦地低下臉去。
這些亂七八糟的青年情感問題對他來說太陌生了。
從上幼兒園到大學本科畢業,秦政都沒在和別人的情感交際問題上花過超過十分鐘時間。
太複雜了。
秦政想不明白,也猜不透別人的心思。
秦政啞了聲。
然後做了一個決定。
不講明白了。
如果鳳傾月看他表白能開心一點,那不說明白,就假話當真話,讓鳳傾月真以為他喜歡他也行。
只要小老弟別拖他上床。
什麼都好說。
秦政愁苦地想:
以後除了得完成03的傻逼任務以外,他還多了一個任務。
當一名小老弟稱職的暗戀頭頭。
生活的重擔要將秦政壓垮了。
但高斯的學生絕不認輸。
絕不。
他盡量。
秦政皺起眉毛,嚴肅道:「我真喜歡你,就這麼一句話,又不騙你不詐你,你要我重複這麼多遍幹嘛?」
鳳傾月倚在秦政肩頭沒說話。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秦政莫名其妙地抬了抬肩膀,問:「怎麼了?怎麼不說話了?你要想聽,我多說幾遍也行。」
秦政醞釀了半晌情緒,準備再換幾個同義句多說幾遍:「我……」
但剛開頭。
鳳傾月抬起臉,親了親秦政嘴角:「因為我知道你說的是假話。」
秦政猛地剎車。
「……」好久,秦政尷尬問,「假、假話?」
鳳傾月像不怎麼介意似的,淡淡道:「你說喜歡我是假話,你說我好也是假話。」
秦政一下話塞在嗓子眼說不出來。
假話?
秦政下意識地就想反駁——
就算喜歡他這句話秦政也弄不清真假,但秦政真心實意地,認為林墨羽、鳳傾月好,特別好。這話童叟無欺,怎麼可能是假的?
可只反駁一半,等於他承認「我喜歡你」是假的。
秦政有點兒著急,拉了拉鳳傾月衣服,磕磕絆絆半天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秦政想了好半天,才皺著眉毛,顛三倒四道:「沒沒,我不是……不是假的,你真……你信我,我沒騙你……」
但秦政聲音越說越低,像漏了氣一樣。
最後沒聲音了。
好久。
秦政又憋出來一句話:「為什麼你會認為我說的都是假的?」
魏寅莊鬆開鎮北王。
他走遠了一點,面上看不出情緒,對著鎮北王卻垂下眼沒有看他。
為什麼會認為他說的,是假話?
因為那個傻子怕他。
魏寅莊不想讓鎮北王怕他。
鎮北王似乎也未覺出自己在怕他。
可鎮北王的反應騙得了他自己,騙不過魏寅莊。
在魏寅莊去司馬瑾別宮處,看第一個人死在他眼前時,便預計到了今日的局面。
他要帶那個傻子走。
便會有很多人死在那個傻子眼前。
魏寅莊無法避免,無法讓鎮北王看不見上一刻活著的人,下一刻如何死在他腳底下,無法控制得住鎮北王看見太多的死人時,會怎麼看他、怎麼想他。
魏寅莊做不了什麼。
只能眼睜睜看著,最不願讓他畏懼自己的人,如何,一天天地,越來越畏懼他。
或許再離他越來越遠。
一個怕他的人,會認為他好?會喜歡他?
魏寅莊緘口半晌,最終語調寡淡道:「無所謂真假,我只是想多聽你說幾遍而已。」
多說幾遍。
即使是假話,他也想聽。
在那一瞬,欺瞞住自己。
鎮北王聞言露出驚訝的神色,向魏寅莊茫然地眨了眨眼。
像到現在還沒弄清楚狀況。
魏寅莊忽地有一種很強烈的無可奈何。
到現在,他的確不知道該怎麼向前走了。
魏寅莊先前走遠了幾步,鎮北王盯了他好久,又湊了上來,巴巴看著他,灰心喪氣道:「你別生氣……」
魏寅莊正要回答什麼,鎮北王又自言自語似的添道:「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悲傷,不要心急,快樂的日子終會來……」
「臨」字沒出口。
鎮北王後腦勺「叭」地罹受重擊。
「傻逼。」
鎮北王捂著後腦勺氣急敗壞地盯著魏寅莊:「我好心安慰你,你怎麼還打我?!」
魏寅莊涼涼地瞥了他一眼:「你剛才是在問我,我怎麼看出來你撒謊了嗎?」
鎮北王又被吸引了注意力:「你胡說,我沒撒謊……你怎麼看出來的?」
魏寅莊揪了揪鎮北王頭頂從髮冠裡翹出來的頭髮,譏嘲道:「因為我沒你那麼蠢,對別人喜不喜歡自己一無所知。」
鎮北王又去捂被魏寅莊揪出來的頭髮,花了好大功夫把頭髮搶回來後,鎮北王又悶悶不樂地捂著頭髮捂了好久。
一邊捂著頭髮,一邊悶悶不樂地盯著魏寅莊。
魏寅莊偏過頭,不去看他,道:「趕路趕了好幾天,你累就……」
話沒說完——
「啵唧」
鎮北王踮起腳尖,迅速湊過來親了魏寅莊額頭一口,臉色正經,嘟嘟囔囔道:「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秦政雖然是個孫子,但是個甜孫子(?),信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