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暴戾的司馬王爺(5)
好似尋覓半生,終遇見了宿命仇敵,陵恪攥作一處的指節與牙關一併「咯吱」作響,死死盯住被一巴掌扇得暈頭轉向的鎮北王,恨聲道:「好一對不知羞恥相互勾結的狗男女!賊人,那般傾國傾城的女人,你不知疼惜,便由我來帶她走,日後保護她、珍重她、疼愛她,給她這狼煙亂世中的一點繁華……」
一個傴僂貨郎搖著鼓經過。
他舉著一串糖葫蘆,後面一群及腰高的小娃娃吵著鬧著笑著,小魚追大魚似的一邊耍一邊追。
陵恪恨得雙眼發紅,對鎮北王厲聲道:「在金戈鐵馬中給阿離安穩,在哀鴻遍野中給阿離無虞,看!這江山將傾,這山河將倒……」
「爺爺,我要糖!」
「啊呀我也要,你走開!」
「你個討厭鬼,你才走開略略略!」
陵恪不為所動:「而我,將在天下傾覆間,許阿離一世煙花。我陵恪在此發誓,佳人若願烽火狼煙中留戀顛簸我半生,我定將在心肝上無怨無悔疼寵她三世。這,是我三生三世不變的承諾!」
秦政:「……」
『03,陵恪是傻逼嗎?』
「請您盡快以恰當的方式激怒陵恪。」
『不,我已經盡力了。』
「請您盡快。」
『……』
陵恪此刻滿心的怒火,逼得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將那暴殄天物、物盡其用、用之不竭的鎮北王就地絞殺!
何等惡徒,連貌美驚京城的鳳傾離這般的美人都不知珍惜、錯失良機!
此等凶險境地中,窮凶極惡、惡山惡水的歹徒憑權勢強壓貌美如花、花開錦簇的京城第一美人鳳傾離,恰好路經大周京城的年輕俊才若不出手相救,這青天白日豈非已沒有了王法?!
當然,他陵恪,就是這個俊才。
陵恪渾身緊繃,只待那色中餓狼、狼行成雙的鎮北王惱羞成怒、怒不可遏,向他衝將來時,他便在此斬落鎮北王狗頭,帶那今日初相逢但已久聞美名的鳳二小姐鳳傾離遠走高飛,到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去過安穩的繁華生活——
陵恪對此深信不疑。
因為他自到了大周國半年看的二百七十四本話本子,都是這麼講的。
那鎮北王外強中乾、乾乾巴巴,被一起出行那個女扮男裝的惡毒女人打得暈頭轉向,晃晃悠悠半晌才向陵恪這邊看。
但鎮北王一抬頭,陵恪通身汗毛都倒豎起來。
鎮北王抬頭,同樣注視向陵恪。
那一刻,四目相對。
那一刻,陵恪陡然大驚!
好一個不怒自威、威震四海的鎮北王!
那一眼,像關外隆冬風沙俱走、冰石凝一的子夜中直直穿過長風雄關的一聲戾鳴,震得陵恪兩眼發花,更不敢鬆懈。
鎮北王冷酷地凝望著陵恪,讓陵恪產生了彷彿他只是一粒塵埃的錯覺。
鎮北王並未急著回應陵恪的挑釁,只待將陵恪盯到冷汗涔涔時,鎮北王才不慌不忙的左邊嘴角上揚六分之一平角,邪氣凜然、成竹在胸:
「離兒,是我鎮北王的女人,絕不容許宵小染指!離兒若想成佛,我陪她慈悲為家,離兒若想成魔,我陪她血染天下,離兒若想要這天下……」鎮北王微不可察地卡了一下,「本王四十萬鎮北軍由離兒一雙纖纖素手驅策,我陪她奪了這天下!」
陵恪一震。
立時劍拔弩張。
路人紛紛側目,一聽二人交談內容乃大不敬,連忙匆匆走開,唯恐避之不及。
秦政已經窒息。
這垃圾台詞,還不如《豪門絕愛》。
他已經預見到明天宣文帝宣他入宮就地斬首的場面了。
垃圾陵恪。
『03,這些狗比台詞還是那個同人大手子04寫的嗎?』
「是的。」
『04不是系統嗎?怎麼這麼閒?』
03沉默。
魏寅莊盯著鎮北王,罕見地主動問了04一個問題:『倘若當初你寄宿的只是一個尋常人,你會逼著他做任務嗎?』
沉迷同人創作到截斷外界信息接入的04,沒有回答。
自從上次判決系統強制清空失敗後,04已經放棄掙扎,自暴自棄。
無所謂。
掛不了。
有任務。
別找它。
只要不再強行壓制宿主,能量日耗減少——
04就能穩定連接系統公共網。
是同人本不好寫嗎,為什麼它每天都要那麼累?
此刻對外界一無所知的04,忽然又靈思泉湧,當即決定從十六個角度重新詮釋《邪王獨寵:不負癡狂不負卿》這本書。
04決心要在系統公共網創作區封神。
沒有回答。
魏寅莊蹙眉,伸出手要去拉鎮北王手腕。
只是魏寅莊手指還未觸及到鎮北王手腕,鎮北王倏地把手臂彈出來,直直向前指,厲聲道:「你給得起的,本王給得起,你給不起的,本王亦給得起!這三千凡塵世,只能由我一人陪離兒看盡滿天煙花、滿世繁華、滿樹繁花,等那塵埃落盡、紅塵喧嘩……」
陵恪聞言臉色劇變,心下駭極——
今日他竟遇上了勁敵!!!
是他小覷那鎮北王了!
魏寅莊被鎮北王一串四字表意不明的「a」韻腳詞讀得太陽穴不住跳,便抬手捉住了鎮北王橫在身前指人那隻手,握住手腕將手臂壓到鎮北王手後。
但魏寅莊這邊剛壓下鎮北王右手,下一刻鎮北王又彈簧似的猛地把左手彈出來向前指,繼續:「這十丈紅塵阡陌,本王獨寵離兒一人!」
「你你你你你!!」陵恪一時駭到詞窮,絞盡腦汁,「狗急跳牆,牆上開花!」
魏寅莊沉默。
然後把鎮北王彈出去的左手臂也壓在了身後。
於是鎮北王看上去好似一個被緝拿歸案的犯罪嫌疑人:「乳臭未乾的小子,你若是識相,趁早離本王的女人遠一點,本王留你一條狗命!」
陵恪終於大怒,激得面皮漲紅,「你你你」了半天沒找到詞,當即自袖下脫出一柄白鋒匕首,直挾之沖鎮北王面門而來。
好不容易把那段又酸又長、沒有內容的垃圾台詞讀完,秦政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卻見對面那位腦子有水的刺客榜一居然惱羞成怒,掏出匕首,激情行兇。
秦政嚇得回過頭看了一眼把他兩條胳膊別到身後的小老弟。
小老弟面無表情地與他對視。
那種眼神,像是秦政看陵恪的眼神。
如果說區別。
秦政看陵恪,是個傻逼。
鳳傾月看他,是個無藥可救的傻逼。
秦政憋屈地吸了吸鼻子——
然後在秦政反應過來前,腰側驟地受到向旁推去的一股力。
眼前花裡胡哨模糊了一瞬,停下來時,秦政扭頭向後看,沒趕上前幾秒電光火石間發生的事,只看見陵恪趔趔趄趄地向後退出幾步。
匕首在鳳傾月手上轉了幾圈。
「鐺」地掉在地上。
「別不自量力。」
秦政忽然覺得,雖然以前的林墨羽,現在的鳳傾月,換了個聲音。
但還是他大哥。
鳳傾離幽幽轉醒。
她痛苦地咳了幾聲,卻愈咳愈痛,喉嚨火辣辣地疼,像疼出去了似的,一咳,牽連著喉口前那片脖頸皮肉一起疼起來。
小桃好不容易等到那片擦破皮的地方不流血了,卻沒想到二小姐一醒過來又摸來摸去,把結痂的地方又摸破了,苦哈哈道:「小姐,別碰了……」
鳳傾離一摸一手血,一摸一手血,一摸一手血。
手掌心刺目的紅觸目驚心,讓鳳傾離像墜身於鮮血鑄成的地獄不得脫身,她攥起手,身心驟地又冷又怕——
但鳳傾離知曉,前世今生,她所有的依仗。
只有她一人罷了!
她曾經懦弱、曾經可欺、曾經無能,所以命運將她逼到絕路,讓她無路可走,只能含恨飲下鴆酒一屍兩命!
這一生,難道她鳳傾離,天生尊貴的相府嫡女,還要再走一遍舊路嗎!?
不可能。
鳳傾離滿目恨意望向夜空。
夜已經黑了。
黑得像是曾經在她絕路之地時眼前的黑暗,黑得像是重生歸來一心復仇的她心中的黑暗!
命運賜予她一條死路後的轉機,她便會抓住這個轉機!
冷冷地看了一眼天邊那像她心口一般冰涼的月光,鳳傾離胸口還疼得緊,但鳳傾離強撐著痛意,站起身來,妖嬈地拂過發間的金葉步搖,哪怕她心中已是寒冰一片,可鳳傾離開口時的聲音卻是那般惑人,像西域沙漠中勾人的曼陀沙羅,在夜色中開到荼蘼,綻出血一般的艷色:
「兩位,莫要再為妾身爭鬥了!」
秦政聽見聲音才回頭去看。
柳頭掛月亮,柳下種茄子。
秦政回頭,種在柳樹下金光閃閃的紫茄子從陰影中走出,月光鍍在她身上,紫得更紫、金得更金,華奢富貴,渾然天成。
紫茄子從髮髻中抽出一絲頭髮卷在指尖,「咯咯」笑起來:「妾身的傾國傾城之姿,便招惹的二位如此垂涎嗎?」
秦政一噎。
紫茄子鳳傾離娉娉婷婷、一步三扭,直到街中而來:「妾身知曉,風華絕代,傾國傾城,不過如我。」
秦政:「……」
看見在此只因見她一面便大打出手的兩個男人,鳳傾離高傲地揚起下巴——
庸俗之徒!
可只要對她有用,庸俗也無妨!
只要能復仇,血刃曾經欺她負她害她之人,再深的屈辱,她鳳傾離也心甘情願地忍了!
玉蔥般的指尖拂過她那張玉一般的臉頰,鳳傾離先走近那個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男人,呵氣如蘭:「公子,妾身美嗎?」
秦政艱難地說不出話。
悄悄看了一眼站在暗處的鳳傾月,秦政一抖,自覺向後退了一步。
然而鳳傾月接連跟上,繼續「咯咯」笑:「公子,妾身美不美?」
陵恪見心心唸唸的京城第一美人竟自投羅網去鎮北王那邊,當即也顧不得二人未曾彼此相識,喊道:「阿離,小心那賊人!」
鳳傾離聞言,嘆氣:「若有一公子,願為我披荊斬棘,許我一世情深,我便為他當盡紅顏禍水、禍國妖姬又如何?」
秦政:「……」
「公子,那個人,會是你嗎?」
鳳傾離想,她一定是美極了,所以這個男人意亂神迷,都忘記了回答她。
『03,鳳傾離上輩子死在司馬天擎手裡,還懷了一個孩子……』
「是的。」
『然而到現在還沒見過司馬天擎?』
「……是的。」
秦政吸了口氣:「姑娘,你知道我是誰嗎?」
鳳傾離媚笑:「公子可有名聲?」
「鎮北王。」
「……」
「我是他。」
作者有話要說:
注意視角提醒。
當出現大片大片狗屁不通、背離現實的描寫時,尤其在氣勢、外貌方面,大概率可以肯定為鳳傾離視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