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暴戾的司馬王爺(2)
借助03的任務判定,秦政猜出那紅衣厲鬼是鳳傾離。
那一跤摔得童叟無欺,秦政站在那青石柱子旁邊端詳了已然暈死過去的鳳傾離半晌,沒敢親自挪人,喚了司馬王爺的暗衛出手搬回了屋子。
說到司馬王爺,這名字有點意思。
秦政只能安慰自己平常沒人敢連姓叫他,下人見面叫王爺,旁人提到他叫鎮北王,進了宮在皇帝面前,司馬瑾喊他皇弟。
反正沒人叫司馬天擎「司馬王爺」。
好像在罵他似的。
鳳傾離斷了兩根肋骨,按原書來說,得躺床上一個月——
這一個月的空檔,秦政沒什麼劇情。
不,更準確的說,這一個月的白天,司馬天擎沒有在原書中被詳細描寫的劇情。
無非是身為鎮北王兼當朝大將軍,每天按點上朝退朝。
到了晚上。
秦政被迫開始有夜生活。
每當夕陽西落的那一刻,03總會像是每天叫秦政起床的小奴婢一樣,准點提醒:「秦先生,請您今日進行司馬天擎不顧鳳傾離肋骨已斷,強行交歡、夜夜笙歌,直至您的行徑傳遍京城的日常任務。」
當然。
秦政拒絕了03的要求。
但第二日,03又開始了准點提醒。
並重複提醒。
催得秦政第三天上朝時腦子還在嗡嗡地響。
導致上朝時當皇帝已經通過了戶部撥款發展京城外農耕的提議,但又順口問了問跟農耕八竿子打不著的鎮北王看法的時候,秦政滿腦子「夜夜笙歌」,神志恍惚下也回了個驢唇不對馬嘴的看法:
「臣真的不想跟女人上床。」
滿朝嘩然。
秦政猛地驚醒。
然後當場卒於議政殿。
是日夕陽西落時,在王府枯坐半天的秦政在03開口准點提醒他去寵愛鳳傾離前,忽然也認為與鳳傾離夜夜索歡是件好事。
至少比幾日後滿京城傳鎮北王後院只一位新娶卻根本沒圓過房的正王妃的背後緣由,是因為鎮北王是個死基佬強。
於是秦政當機立斷。
去使人買了一套軟繩索,幾套心儀行頭。
然後特意在有奴僕經過王妃院外時,秦政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進了鳳傾離內屋。
並嚴令禁止任何人進來。
小桃是鎮北王妃鳳傾離嫁到王府時,從相府隨嫁來的唯一一個丫鬟。
她很絕望。
但原本天天跟著鳳二小姐鳳傾離在相府的那段日子,小桃每天都過得比現在更絕望——
二小姐四肢不勤、誰都打不過,但二小姐喜歡出門。
但二小姐一出門就被三小姐鳳傾月打。
一出門就被三小姐打。
但二小姐被打了,還是要出門。
二小姐說她不服。
因為她明明是嫡女,憑什麼被庶女打?!
所以她必須出門,讓三小姐鳳傾月那個賤蹄子明白,誰才是相府第一小姐!
二小姐一般上午巳時出門。
巳時兩刻被打回來。
然後下午酉時再出門。
酉時一刻被打回來。
因為上午挨過打,所以下午二小姐下午只能撐一刻鐘時間。
小桃比二小姐矮一個頭,根本拉不住二小姐。
一開始,小桃還想跟二小姐一起出門,想盯著二小姐,讓二小姐規避三小姐,少吃點苦頭——
然而一出門就碰上了三小姐鳳傾月。
小桃還沒反應過來,就只見二小姐鳳傾離一見鳳傾月,打了雞血一般亢奮,蹭蹭蹭三步邁作兩步,豎起塗著蔻丹的指甲,嫉惡如仇:「賤人生的賤人,我看你能快活威風到幾時!待爹爹看透了你們這對低賤娘倆的虛偽面目,你以為你還有什麼依靠?!」
然後。
鳳傾離被好一頓毒打,鼻青臉腫。
小桃嚇尿了。
自此沒再跟著鳳傾離出過門。
小桃本來以為等鳳傾離嫁出相府,她就解脫了。
結果鳳傾離出嫁前夕,小桃得知噩耗——
她要隨鳳傾離出嫁。
小桃不堪其重,當夜哭昏了過去。
但哭歸哭,小桃還要隨嫁。
結果洞房夜,王爺連屋子都沒進過。
但小桃已經看開,甚至開始寬慰自己:
鎮北王不寵愛二小姐又如何,不進二小姐的門又如何,二小姐獨守空房的醜事傳出去丟盡顏面又如何?
只要二小姐不出門,小桃此生已無憾也。
小桃甚至已經開始攢錢養老,還開始四處打聽哪種菜種下去長得又快又不費心思。
但這種和平日子持續到王府新婚第三天。
這天下午,鎮北王進了二小姐的門。
那是小桃第一次見鎮北王。
她沒敢抬頭,但那遠遠一瞥所見,小桃膽戰心驚兩條腿幾乎站不住——
那是怎樣一個男子,俊美如斯,駭人如斯!
像從戰場中浴血而來的殺神,漠北千里烈風的峭寒似迎面而來,讓人神銷骨毀,化作漫漫黃沙中的一抔白骨。
那樣的奇男子,竟是二小姐的夫君。
且進了屋,關上了門。
是夜。
二小姐的尖叫將王府寂靜的夜打得粉碎。
二小姐,整整叫了一夜,彷彿正在承受著像她那樣的弱質女子所不能承受的痛苦。
翌日早。
鎮北王冷冷地從屋內走出,衣冠不整,腰帶沒系。
那個寒鐵一般,在曦光下熠熠生寒的男人,提住在附近晃了一夜的小桃衣領,邪氣一笑:「你家王妃,竟該死的美味!不許告訴那個女人,我昨夜來過。」
小桃顫顫巍巍,連忙應諾。
暮晚。
鎮北王又來了。
王妃又尖叫了一夜。
第三日。
依然如此。
第四日。
第五日。
第六日。
……
每天大清早,小桃小心翼翼進屋看王妃時,王妃都雙目緊閉,面色蒼白,額頭滿是冷汗,萎靡不安,像被狠狠折磨過一夜。
小桃駭然,不近女色的鎮北王怎麼忽然變了性子??
於是——
第七日,全王府上下都知道了鎮北王每夜寵幸王妃,不能自已,十分激烈。
第十二日。
此消息傳至全京城上下。
十幾日前那個不知從哪傳出的鎮北王從前不近女色其實是因為貪戀男色的這一說法,也不告自破。
取而代之的是上上下下的花樣版本:
「聽聞鎮北王自迎娶相府那位二小姐鳳傾離後,夜夜寵愛!」
「是呀,據說寵斷了兩根肋骨!」
「不不不我聽的是鎮北王自邊關回來後,一夜八次,可馭十女!」
「一夜幾次不知道,反正那鎮北王已多日未上朝了……」
「真男人!」
……
傳出花來的消息。
也傳到了相府。
傳到了相府庶女三小姐鳳傾月的耳朵裡。
鳳傾月與平日近身伺候的奴婢隔了一道金線牡丹幔帳。
春風自府外入室,撩動紗幔。
但紗幔外站作一排乖乖順順的奴婢誰也看不見鳳傾月的臉色。
說不清是從幾日前起,或許三日前,或許五日前——
三小姐忽然像變了個人一樣,話不多。
晨晚盥洗穿衣用膳,不允許任何奴婢近身。
鳳傾月在那邊似乎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吐字冷淡而清晰:「說清楚,你們聽說到的,與鎮北王有關的所有事。」
幾個奴婢面面相覷——
鳳傾離出嫁前三小姐避那性情暴虐的鎮北王如蛇蠍,怎麼現在關心起來了?
半晌,一個奴婢接話,吞吞吐吐:「三小姐,聽聞鎮北王……很寵鳳傾離。」
「怎麼寵?」
奴婢紅了臉:「每夜都寵,聽說一夜八次。」
「哦,是嗎?」
奴婢從鳳傾月語氣裡聽出一絲不對,但品不明白,只能老老實實說自己聽說到的,甚至添油加醋:「三小姐,那鎮北王聲名赫赫,卻也絕非是個憐香惜玉的……據說鳳傾離夜夜承歡,生生斷了兩根肋骨!」
另一奴婢接嘴:「是呀是呀,而且還有千真萬確的一點,鎮北王夜夜做那檔子事,今日都有數日未去上朝了……那日我路過夫人房,偶然聽見相爺都在談此事!」
那邊沉默良久。
良久。
久。
直到幾個奴婢以為三小姐今日倦了要休息的時候,才聽見三小姐似乎輕輕笑了聲:「好,好……鎮,北,王。」
「鎮北王」三個字念得極慢,像在唇齒間碾碎了一般。
幾個奴婢莫名一抖,預感不詳。
秦政確實沒上朝。
好幾天。
這不怪他,從晚十點熬到凌晨四點,一夜不睡,就算司馬天擎身體素質好,也熬不住。
秦政前面強撐了兩天,實在撐不住了,就向皇帝請了幾天假,回去專心熬夜了。
但大抵是他最近請假請得太多。
秦政被人請到了皇宮裡和皇帝司馬瑾聊天。
勤祿閣。
秦政強撐著不睡著,精神不濟地進了門,行禮:「皇兄。」
司馬瑾輕輕放下筆,寬和笑道:「阿擎不必多禮。」
司馬瑾大司馬天擎三歲,登基六年,治世有方,在《邪王獨寵:不負癡狂不負卿》上冊中慘被一劍穿心,司馬天擎取而代之,下冊中對浴火涅槃的鳳傾離一見鍾情,暗戀三年,求而不得,名列見義勇為十三傑其一。
司馬瑾上輩子苦,這輩子也苦。
在下冊,雖然司馬天擎差點失去了一條胳膊、變得癡癡傻傻、被狼群咬得體無完膚、無數次出入生死之間、生吃人骨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後還沒了四十萬鎮北軍的兵權,但司馬瑾失去的。
是愛情。
秦政懨懨地看了一眼司馬瑾,只想回去睡覺:「皇兄,你叫我來所為何事?」
司馬瑾站起身來。
他與司馬天擎一般高,但因長處皇宮中,看上去更文弱些,總一副寬和鎮定的樣子,書卷氣很重。
兩人同父同母。
長得無一處相像。
宣文帝笑著踱步過來,拍了拍秦政肩膀:「阿擎最近身體抱恙?」
「最近……」秦政想了想,委婉道,「比較累。」
秦政相當於變相承認最近沸沸揚揚的傳聞。
宣文帝面色不變,依舊笑道:「我第一次見你對一個人如此上心。」
秦政嘆了口氣:「大概是命。」
宣文帝挑眉:「命?」
秦政慨然:「命運讓我娶她進門,命運讓我終於遇上那個我一生傾心的女人,命運讓我此生都無法再逃脫那個女人的笑顏。」
「……」
「阿擎的意思,」宣文帝自然地揉了揉秦政額角,像年少未登基時那時一般親暱無間,「朕是你的命嗎?」
忽然想起來這門婚事是司馬瑾賜下來的秦政:「……」
古代世界最麻煩的一點。
屁事多。
秦政預感不好,連忙捉住司馬瑾的手,捉下來又覺得不尊重,可一時還不敢放下來,乾巴巴道:「皇兄,沒有。」
03作為系統最垃圾的特點之一:
不提供原主記憶。
開局一本書,其他全靠猜。
在第一個世界自由自在太久,秦政忘掉了03的這個坑比特徵。
所以秦政也根本不知道——
宣文帝上次叫鎮北王阿擎的時候是二十年前。
上次宣文帝與鎮北王有肌膚接觸的時候,是十六年前。
宣文帝瞥了一眼鎮北王握住他的那兩隻交疊在一起的手,溫聲道:「阿擎不必憂心,我只是與你玩笑罷了。」
不知道為什麼。
明明司馬瑾連說話都輕聲輕語。
秦政卻莫名其妙毛骨悚然。
秦政反思了一下。
得出因為是他沒有恪守鎮北王人設的結論。
03不提醒,他飄了。
宣文帝任由秦政像捧一碰即碎的珍品一般捧著他的手,傾過身來嗅了嗅秦政頸肩耳後,意味不明地笑道:「阿擎還和從前一個味道。」
秦政頭皮發麻。
一動不敢動。
自從認識了林墨羽,他現在看誰都像gay。
『03,這皇帝假的吧?』
「不是。」
『我怎麼覺得不太對?』
「您無需擔心,只需完成有關於您的任務即可。」
『行行行,你滾吧。』
秦政決定先走為妙:「皇兄,是我最近太荒唐了,我一定改過自新,再也不……」
秦政不知道「翹早朝」該怎麼表達,於是卡了一下,艱難地一個個字現編:「不會……延誤我應當做的事。」
宣文帝反手輕輕握了握秦政的手:「阿擎做自己想做的事也好。最近幾日且在府休息一下罷。」
秦政如釋重負,行過禮頭也不回地竄出了皇宮。
這皇帝直接把他嚇醒了。
還好。
今天早上任務已經判定完成。
所以今晚秦政不用再從鳳傾離屋頂上吊下來撞鬼嚇人了。
為了鳳傾離躺在床上觀賞,不至於嚇得滿地亂竄,再斷掉第三根肋骨,開始夜間表演前,秦政需要拿軟綢帶把鳳傾離穩定在床上。
到現在,聽鳳傾離叫了半個月,民間藝術表演家司馬天擎鋼鐵澆築般的身軀,已經瀕臨枯萎。
秦政一路枯萎。
但沒枯萎到王府。
路上秦政記憶裡好像睡著了幾分鐘。
然後現在他醒了。
醒在一處別緻的園林裡。
他趴在一張白石棋桌上。
秦政一震,連忙從棋桌上爬起來,向四處看。
然後大驚失色——
「我操,你他媽,林墨羽????」
「不對,不好意思,公子,你叫什麼名字?」
棋桌旁坐了一玄色長衫的男人,手指間轉著一盞茶,修長的手指透白到近乎與白玉茶盞一個顏色,似乎能看見雋然的指骨。
男子長髮間僅一根木簪。
他與林墨羽容顏有八分相似,乍一看讓秦政以為是林墨羽本人,但到仔細端詳時,又似乎覺出不同。
比起林墨羽女相時的凌厲,男人眉眼間更顯幾分陳舊畫卷般的古意。
聞言,男人放下茶盞,盯上秦政雙眼,許久,他像是笑了一下:「我叫鳳傾月,你說的林墨羽是誰?」
聲音一出,秦政虎軀一震——
女音。
這他媽是那個日日毒打鳳傾離最後慘遭十三次報復、充進軍妓營與男女主角環遊世界的那個女二號???
秦政艱澀問:「您是……姑娘?」
鳳傾月神色已如常:「見笑。」
秦政坐到鳳傾月對面。
感到尷尬。
按原書來說,在三人環遊世界前,鎮北王與鳳傾月幾乎沒見過面,彼此互不相識。
但現在……
他為什麼在這?
秦政把語氣放低了很多,生怕冒犯這位女扮男裝的姑娘一樣:「姑娘,不好意思,請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鳳傾月聞言沉默。
秦政等了好一會兒,才看見鳳傾月慢慢露出一絲笑,語調慢條斯理,似乎還有一絲別的、秦政捕捉不到的意味:「我可以告訴你。」
秦政預感好像鳳傾月還有附加條件:「你的意思是?」
「我告訴你前,你告訴我,你剛才叫的那人是誰。」
「林墨羽?」
「是。」
「……」
「不願提嗎?我只是好奇。」
秦政皺了皺眉:「也不是。」
莫名其妙。
為什麼要問這個?
秦政從來沒有揣摩懂女人的心思過,甚至上個世界的經歷表明,他連女裝大佬的心思都揣摩不出來。
所以這次秦政以「好奇」二字為基點,好好思考了一下。
然後得出結論:
當被別人錯認成另一個人時,女人肯定會好奇那個人是誰。
秦政如此一想,心下坦然,不由嘆了口氣:「你想知道,我告訴你也無妨。」
鳳傾月垂眼不言,手指摩挲著茶盞。
一提林墨羽,秦政又嘆了口氣。
沒想到離開那個世界,居然還有提到林墨羽的機會。
大概是緣分。
秦政吸了吸鼻子,惆悵地望向天際,像在回憶一件遺憾無限的事:「林墨羽是我一個喜歡穿女裝的兄弟。」
鳳傾月抬眼,似笑非笑。
卻依舊未言。
剛回憶起第一句話,秦政已經三連嘆氣,一臉憂愁,毫不掩飾的內疚:「我一直把他當親弟弟看,我也一直以為他也把我當親大哥……」
鳳傾月撫在茶盞上的手指慢慢收緊。
「但……」秦政露出失落,「我沒想到,我們兄弟一場,最後他卻想讓我上他。」
「……」
鳳傾月冷笑,似有譏嘲:「然後呢?」
秦政沒注意鳳傾月表情,只滿心滿意沉浸在他與小老弟的回憶中。
嘆氣連連:「但我能答應上自己弟弟嗎?我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他……但我沒料到,後來他一次又一次地苦苦請求,一次又一次地哭著求我,甚至還拿命救我……」
鳳傾月收斂了所有表情,面無表情問:「然後?」
「那是一個暴雨傾盆的夜……林墨羽在我家門前,淋著雨哭著求我,我讓他走,他不願意,說這輩子只想讓我上一次……我心有不忍,做出了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
這次聽眾沒有回應。
但不影響秦政的興致:「我終於上了他。但我也無顏再面對林墨羽,無顏面對自己。所以儘管第二天林墨羽又哭著求我留下來,但我還是與他永遠的說了再見。」
「呵。」
作者有話要說:
秦政今天也在毒打邊緣反覆試探_(:3∠)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