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冷情的司徒總裁(33)
秦政捂著被打的腦袋,氣急敗壞地走了。
留給林墨羽一個冷酷無情的後腦勺。
秦政不懂,他做錯了什麼,今天要挨林墨羽兩次毒打。
從前一天最多也就一次。
他說錯什麼了嗎?!
秦政自認在處理朋友關係上,已經做得完美無缺、無可挑剔。
在面對一個有女裝癖、少女心思、又自尊高傲的朋友,他處處忍讓、處處注意、處處努力不冒犯到林墨羽那點脆弱敏感的心思。
但林墨羽心思比女孩子還難捉摸。
真拿林墨羽沒辦法。
秦政憤憤地嘆了口氣。
但——
秦政憤憤完,卻由不得主地轉念一想:男人不就該寬容嗎?
寬容女人。
寬容弟弟。
於是。
吃完林墨羽替他排隊買的兩盒章魚小丸子中的一盒後,秦政還是決定原諒林墨羽,原諒這個友情來之不易的弟弟。
魏寅莊不知道總裁在前面腦補了什麼。
反正五分鐘後,總裁又巴巴地跑到他身邊來了,好像全然忘了之前發生過什麼事,眼睛亮晶晶,開始沒話找話說。
「我們待會兒去哪呀?」
「隨你。」
「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呀?」
「沒有。」
「那你有沒有想吃的東西呀?」
「沒有。」
「那你有什麼想做的嗎?」
「你不是出來流浪的嗎?」
「……」
總裁又蔫巴了。
並憂鬱地吸了口奶茶。
搭話失敗。
可能雖然他已經原諒了林墨羽,但林墨羽還在莫名其妙地生他的氣。
女裝大佬的心思猜不透,秦政決定把注意力轉移到其他事上。
譬如前方約一百米處的那家壽司卷小店。
然而,不過幾秒,兩道聲音相錯響起,相錯響在兩個人不可互通的耳畔——
「叮!檢測到司徒長霆流浪劇情的關鍵人物出現,觸發『司徒長霆夜間失明流浪,被安宇風暗算捅腎,生命垂危』劇情!請您盡快完成任務。」
「……魏、魏先生,你以後別、別、別再亂用非科學力量了……真的不行,《豪門絕愛:我的孩子是你的》不存在怪力亂神,如果你、你亂搞的行為在本世界造成的影響力達到一定程度……剩下的劇情任務就會被迫加快完成,再亂、再亂一點,任務沒完成,你也必須要離開本世界了……」
一個穩如老狗,鐵面無情。
一個結結巴巴,飄飄忽忽。
魏寅莊聽見,卻不為所動,只許久後冷嗤:『是嗎?』
但。
秦政大驚失色:『什麼??!!』
03冷靜重複重點:「請您盡快完成捅腎致生命垂危的任務。」
聽見第二遍,秦政更不肯相信:『你讓我去哪捅,找誰捅?不說好了流浪快結束了才慘遭捅腎嗎?流浪第一天,你對我寬容一點不可以嗎??!!』
03:「秦先生,抱歉,影響到您的劇情體驗。因不可抗力,您的劇情任務需加速完成,為滿足加速完成剩餘劇情的任務,剩餘任務被簡化為四個劇情點,您只需要在滿足觸發條件的情境下完成剩餘的四個劇情點,即可完成男一號在《豪門絕愛:我的孩子是你的》本書的體驗旅程。」
秦政沉默。
沉默。
然後字字泣血問:『你們系統有反饋報告嗎?我,沒有體驗。』
03一秒裝死。
秦政還想垂死掙扎:『什麼不可抗力,不能延緩應對嗎?我被捅腎,對你也沒好處。』
03裝死。
於是秦政又沉默很久,顫抖著問:『那剩下哪四個劇情點,你總可以告訴我了吧?』
03又裝死了很久,才裝作剛啟動的樣子,沉著分析:「一,捅腎致生命垂危,受林暖暖所救;二,因長期嚴寒流浪致精神失常;三,七天七夜不眠不食原地下跪;四,修成正果,恢復健康與地位,在美國朗埃克廣場,向林暖暖求婚。順序不分先後……」
秦政:『……我聽不清,你不用說了。』
03:「您可以的。」
不。
不行。
不可以。
完成不了。
找下一個吧。
告辭。
安宇風在街邊停下車,太陽穴突突突地跳。
安宇風戒煙很久了,但他到現在,所有的車上都還備著一盒煙。
打開車窗,指尖頂開煙盒,手指發顫地夾出一根煙,點著,煙氣在車腔裡瀰散。
手機響了。
但安宇風不想接。
林暖暖失魂落魄地走過街角,全球高奢品牌的秋季高定都撫慰不了她那顆滿是瘡痍的心,手中提著的鱷魚皮手包也無法帶給她一絲愛的溫度。
踏著今天十二公分的細高跟,林暖暖在雪地中踉踉蹌蹌前行,像已承擔不住那個佔據她心頭的殘忍男人的折磨。
霆,你為何要一次又一次的折磨我?
在我絕望的時候給我一束光,當我循著光前進去尋找你的時候,你卻又無情地轉過身,殘忍地將我一人丟在身後??!!
林暖暖又踉蹌了一下。
她不禁摀住現在還在隱隱作痛的胸——
那是霆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
是霆留給她的傷疤,提醒她曾經,他與她,發生過怎樣的過去。
痛失骨肉的仇恨讓林暖暖蛻變,可蛻變後的林暖暖,卻發現,她所有的堅強,所有的偽裝,在那個她愛到骨血中的男人面前,如紙一樣脆弱!
不知何時。
林暖暖已淚流滿面。
腳底又一滑。
林暖暖終於承受不住無法擺脫的苦難所施加在她身上的苦痛了,原地摔了個屁股蹲兒,四腳朝天,四仰八叉。
但林暖暖已痛得沒有力氣了,再也沒有力氣讓她背負著那個男人所帶給她的山般沉重的仇恨與愛意從地上爬起來。
所以,許久,林暖暖只是怔怔地躺倒在地。
任行人往來,淚水橫流。
順便從包裡摸出手機,給安宇風打了個電話:「嗚嗚嗚……宇風哥哥,我的心好痛,好痛!我為什麼愛那個男人愛的那麼痛??!!」
宇風哥哥沒說話,但林暖暖不介意:
「宇風哥哥,你會拯救我嗎?求你,求你救救我吧……把我從那個男人的魔爪中拯救出來,我已經愛得滿身傷痕,再也沒有力氣,也再也承受不住霆進一步的折磨……」
安宇風依舊沒說話。
於是林暖暖繼續滔滔不絕。
說到興處,雪地蹬腿。
只是壓緊了的雪地有點滑。
於是。
林暖暖一蹬腿,倒退半米。
一蹬腿,倒退半米。
蹬腿,倒退半米。
倒退半米。
林暖暖激情蹬腿,一路滑行。
直到某一時刻。
安宇風在車窗下看見了林暖暖。
林暖暖抹了抹眼淚,一抬頭,卻發現自己已不知身處何處,當即熟悉的無助感,熟悉的陌生感又如潮水一般吞沒了她,讓她瑟瑟發抖,抱緊自己瘦弱的身軀。
「嗚嗚嗚……誰來救救我,我好害怕……」
安宇風陷入沉默,掐滅了煙。
在林暖暖哭得瀕臨昏迷時,安宇風才艱難地張開嘴:「阿暖,你抬頭。」
林暖暖聞聲猛地抬頭。
那一刻。
她看見了救贖。
看見了天堂的暖光。
看見了餘生的溫柔。
於是淚水流得愈凶,流過她蒼白的臉頰,暈染她唇角的口紅,像飽受苦難宿命不至後,驀然回首,命運賜予的溫柔原來在背後等待她。
林暖暖一時大喜大慟,口齒不清地喊出那個一直默默等待、保護她,卻被她忽略太久太久的男人名字——
「魚粉哥哥!!」
安宇風:「……」
那一刻。
安宇風想跑。
安宇風回國到現在,不足半年。
他也不清楚從前記憶中的那個活潑好動,又似乎過分自信的童年朋友,為什麼十幾年後變得這樣難以用言語概括。
又或許,在十幾年前,便已經可以看出今日的影子:
從小就聽不進別人說的話,從不懷疑她認定的事,又總一切事一切物,都想要最好的。
有一點從十幾年前到現在,或許從未變過:
在阿暖眼裡,他也是「一件最好的物品」。
想到過去,安宇風又露出所有認識他的人很熟悉的微笑,從車窗遞出一包紙巾:「阿暖,擦擦眼淚,女孩子哭就不好看了。」
態度溫和,一如既往。
只是他連車都沒下。
只是高高在上地、溫文爾雅地遞出一包紙巾。
林暖暖抽抽噎噎地伸手去夠紙巾。
但還沒接過紙巾來,忽然——
一個人風一樣,「登登登登」疾竄路過。
在車門與林暖暖間狠狠衝過。
紙巾掉在地上。
安宇風根本沒看清衝過去的人是誰,只在衝過去那人後面,看見一個身形高挑的青年,束著馬尾,與那次酒會遇見的司徒長霆未婚妻林墨羽長得有九分相似,甚至身高都相仿。
青年慢慢悠悠地跟上來,然後停下。
安宇風還在下意識去想青年和林墨羽的關係,卻突然發現青年的視線不對勁。
於是。
安宇風也轉頭看。
然後看見了司徒長霆。
戴著小黑圓圓眼鏡。
一動不動躺倒在他車前。
「……」
湊齊司徒長霆和林暖暖雙毒,安宇風頭皮發麻。
但因為Noblesse在司徒長霆的領導下,開到今天還沒倒閉的緣故,安宇風不得不下車,走向躺在他車前雪地上的司徒總裁。
林暖暖也看愣了。
竟一動不動地凝視著那個傷她心,害她身的男人。
安宇風走上前,彷徨試探:「司徒總裁,大街上,您在做什麼?」
司徒總裁沒摘眼鏡,安宇風看不出司徒長霆的表情,只看見司徒總裁向他伸出了一隻手。
主動躺倒。
然後讓他把他扶起來?
安宇風眼皮一跳。
但依然硬著頭皮,彎下腰,謹慎地伸出右手:「您先起來……」
話沒說完。
「叭」
安宇風今天穿的皮鞋不防滑。
所以他被司徒長霆掀翻了。
一樣倒在地上,大腦發懵地盯著那副小黑圓圓眼鏡。
不知緣故,安宇風預感不妙。
然後。
坐倒在地,還沒來得及試圖維持風度地從地上爬起來的安宇風,又被掀倒在地。
雙雙倒地。
四眼相對。
手裡忽然被塞進了什麼東西。
安宇風低頭一看,是把五六公分長的塑料殼美工刀。
「司徒總裁,您這是……」
安宇風還想爬起來。
但手掌剛撐到地上,就被司徒長霆拉住,司徒長霆毫不介意雪地又髒又冷,向他這邊咕嚕咕嚕滾了兩個圈,貼在他身邊,然後開始摀住腰,慘厲喊:「我的腎,我的腎啊!!!!」
安宇風:「……」
魏寅莊破天荒地,有生以來地,第一次,對一個人產生憐憫。
安宇風怔怔地躺倒在地,茫然得像是被拋棄的小動物。
但他還呆呆地試圖自救:「司徒總裁,您哪裡不舒服嗎?放我起來,我可以送您去醫院。」
不知是因為那個傻子的行徑實在太傻逼,還是因為傻子拉安宇風拉得太緊,魏寅莊忽然不很舒服。
他走過去,強硬地拍掉傻子死死拽住安宇風的手,把人向上拎:「傻逼,起來。」
傻子拚死掙扎,倒地不起。
但又拗不過魏寅莊,被提溜著在雪地上轉圈圈,一邊轉一邊撕心裂肺:「我的腎,我的腎!誰捅了我的腎?!」
路人紛紛側目。
「那裡怎麼了?」
「不知道,好像那人被捅腎了,報警嗎?」
「報個頭,沒看見那人一點血都沒流嗎?估計不是瘋了就是碰瓷。」
「對對對……我要拍下來,太不要臉了!」
……
安宇風脫離了司徒長霆的制裁,也顧不得紳士風度,連忙爬起來,拍拍身上的雪,皺眉:「這位先生,請問司徒總裁在幹嘛?」
傻子聞言一停,被拎著後領,一扶小黑圓圓眼鏡,豎起指頭直指安宇風,厲聲問:「你是誰?敢捅我的腎?!」
然後總裁在午夜十二點前,挨了今天的第三次毒打。
總裁虎軀一震,隔著小黑圓圓眼睛,憤憤地瞪了一眼魏寅莊。
安宇風一愣,語氣嚴肅:「您不認識我嗎?大街上,誰捅您腎了嗎?」
總裁被魏寅莊拎得原地打轉,豎起的一根手指漫天晃。
「你那把今日沾染了我鮮血的刀,無論你是誰,來日只要我司徒……活著,我必將百倍,千倍,百萬倍地血債血償!!!」
安宇風愕然地看了一眼手中那把一折即斷的美工刀,問:「您說這個?」
魏寅莊俯身壓近總裁耳邊,警告:「你閉嘴。」
總裁虎軀一震,憤怒又委屈地瞪了魏寅莊一眼,但還在沖安宇風放狠話:「你記住,你敢冒犯我,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會把你……唔,唔!唔唔唔!!!」
總裁被無情捂臉。
魏寅莊也不拎著這傻子在原地轉圈圈了,直接把人抱了起來,指尖壓著一張廣告紙,狠狠壓在總裁臉上。
「閉嘴。」
總裁勃然大怒,手腳並用,搏命掙扎。
但抱住他的人卻巋然不動。
總裁咬破了廣告紙,夾縫狂怒:「小老弟,你把我抱起來幹嘛?!」
魏寅莊語調冷淡:「幹你。」
總裁氣極:「你……」
魏寅莊嗤笑:「我怎麼?」
「放我下來!」
「不,可,能。」
魏寅莊把廣告紙換了個沒咬破的地方,又在總裁臉上壓緊了。
「唔……我……唔唔唔嗚嗚!!我他媽……唔,你……唔唔唔!」
漠然地向安宇風瞥過一眼,魏寅莊沒說什麼,只轉過身,向前走。
安宇風本想攔下那個與林墨羽長得極相似的男人,但與那人對視的一瞬間,忽然像浸入冰水一樣,頭腦的昏聵憤然驟地都散了。
也啞了火。
林暖暖恍恍惚惚了許久。
霆,我與你,終是又相遇了嗎?
你從前說愛我,現在,你還愛我嗎?
林暖暖情不自禁地回憶起過去所有她與霆的美好記憶。
她——
要問問那個男人,到底愛不愛她!
她已經受夠了這暗無天光的等待,非人可忍耐的折磨!
今天,她要與那個從未留情過的男人做個了結!
但林暖暖還沒來得及從地上爬起來做個了結,餘光忽然發現要與她做個情殤了結的男人,被人抱著走了。
從背影看,是另一個男人。
霆似乎在那個男人懷裡反覆掙扎,痛苦不堪。
林暖暖一時大驚失色,當即連滾帶爬,竄出數米,無望伸手,歇斯底里:「霆,你要丟下我嗎?!你要去哪?!!」
魏寅莊連頭也沒回,只涼涼地瞥了一眼被廣告紙蓋住臉的總裁。
林暖暖那一聲吶喊像忽然給總裁注入了力量,讓他充滿活力,狠狠搖頭,牙齒一下撕碎廣告紙,從長方形的廣告紙中那個圓圓洞中露出半張臉,也歇斯底里地,像對唱高山山歌一樣,嘶吼:「暖暖,救我!!!」
林暖暖嬌軀一顫。
然後不跑了,也不喊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以低於40分貝的聲音,痛徹心扉答:「霆,我馬上就去救你!」
秦政根本沒聽見。
但——
「叮!判定本劇情點完成度為50%,本劇情點予以通過。」
下一秒。
魏寅莊只見上一秒還生龍活虎的總裁忽然蔫巴了,像失了水分的花,癱在他懷裡,不喊不叫不掙扎,甚至還生無可戀地將那張破破爛爛的廣告紙主動蓋住了自己的臉。
魏寅莊冷笑:「怎麼不叫了?」
總裁紋絲不動,一聲不吭。
像一條死狗。
很久。
那張廣告紙被風吹下來,小黑圓圓眼睛顛得歪斜到一邊,才露出總裁那雙無神的眼。
那兩隻眼珠空洞地轉了轉,總裁嚥了口口水,再開口時聲音已喊得發啞:「小老弟,先放我下來,大街上,多不好意思。」
魏寅莊涼颼颼問:「讓林暖暖救你?要不我等等她?」
總裁向他癟了癟嘴,不肯吭聲。
於是,魏寅莊也停下來了。
總裁以為魏寅莊要放他下來,連忙抓住魏寅莊襯衫胸襟,準備落地。
但他準備落地好長時間,都沒落地。
於是總裁昂起臉,巴巴問:「怎麼不放我下來?」
魏寅莊沒放手。
反而又把人向上緊了緊,像是自然地,又像刻意地,屈起膝蓋,頂了頂抱在懷裡那人的後腰下面:「你說為什麼?」
總裁慢慢皺起兩根眉毛,瞇眼看他。
「你剛才說幹我?」
魏寅莊垂眼,盯著他,舌尖頂過上顎,露出一絲笑:「是。」
總裁兩根眉毛皺得更緊了。
然後——
「我把你當弟弟,你卻想讓我上你?」
「……」
再然後。
總裁聽見了牙齒咬在一起「咯吱咯吱」的聲音。
「司徒長霆,你再說一遍?」
「啊,大哥,不,爸爸,你真好看,聲音也好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