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冷情的司徒總裁(21)
後腦勺磕到地面的那一秒,秦政大腦整片空白,眼前也整片空白,只有短暫失重之後聚集過來的疼痛,一波一波震盪開來。
秦政上下眼皮緊貼在一起,不肯睜眼看世界。
昏過去。
快點。
要臉就別睜眼。
但秦政安靜如雞地躺倒在地許久,昏迷失敗。
總裁強壯的身體和堅毅的意志,不容許秦政如願以償地當場昏迷。
那……
他也不能動。
秦政緊緊閉著兩隻眼,手指尖都不敢動,生無可戀地想:
求你們。
救救我。
帶我走。
臉不受控制地像著了火一樣滾燙。
秦政想他唯一的,能留給他最後一絲體面的出路就是裝作昏迷,無論誰來叫他,誰說什麼,誰做什麼——
都不能動,決不能。
秦政在一片嘈雜中聽到了「登登登」的腳步聲離他愈來愈近,不僅僅從一個方向而來,當然也不僅僅是一個人。
秦政連忙屏住氣,生怕一個大喘氣讓過來的人察覺出什麼端倪。
秦政聽到陌生的呼喚:「先生,您沒事吧?還能起來嗎,聽得到嗎?」
秦政不動。
萬惡之源也過來了,聲音在秦政耳中清晰到可恨:「霆哥哥,醒醒,把眼睜開。」
一邊說,還拍了拍秦政臉,手指力道輕又漫不經心,似乎可以借此窺見那雙看人時冷冽且倨傲的眼。
秦政恨。
要不是林墨羽把他叫到這裡,這段劇情怎麼會這麼觸發得如此猝不及防。
虧他以為林墨羽已經把他當兄弟看了。
萬惡之源拍了秦政好幾下,又幾下,像玩遊戲上癮一樣,又像之前他一個一個「啊」時敲著地板數拍子那樣拍著秦政的臉。
秦政幾乎忍耐不住。
但理智讓他巋然不動。
只要所有人都不得不相信司徒長霆已經昏迷,他就只需要等待拳場的相關人員或者林墨羽把他送到醫生那裡了。
再忍忍。
直到某刻。
希望到達之前,秦政胸口猛地一沉。
像誰向秦政大力投擲來一個沙袋,壓得秦政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睜開眼。
這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壓在他身上?
像個人。
在秦政單憑想像想懂現狀前,兩隻手按在了他胸口上。
然後用力,用力,搖晃,搖晃。
單薄的襯衫貼在皮肉上被搓來搓去,秦政閉著眼,恍恍惚惚生出一種摩擦生火的錯覺。
林暖暖瘋了一般地推搡開隔開她與霆的眾人,在看見那個男人緊閉的雙眼時,林暖暖驟地腳下一軟,彷彿意志已經不能承擔起痛苦的重量,讓她情不自禁俯衝進了霆的懷中。
這一刻,林暖暖心肺俱碎,那個男人向台下倒去的瞬間在她腦中反反覆覆來回播放,彷彿要攫住她的命脈,將她撕成碎片。
霆,你不能有事!
你若是出事,我和寶寶該何去何從?!
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林暖暖強行讓自己堅強起來,雙手交疊在霆心臟的位置,用力擠壓,喉間哭腔破碎:「霆、霆,你醒醒,你醒醒啊!別丟下我……」
雙手擠壓到近乎脫力的林暖暖,在自己開口的一瞬間,似乎看見司徒長霆極微弱的顫抖了一下。
霆、霆還有意識?!
悲中生喜,林暖暖眼角掛淚,不可思議喚:「霆,你是不是還醒著?如果你還能聽見我說的話,求求你睜開眼看看我!」
林暖暖心中五味雜陳。
她想,她早該恨透了司徒長霆這個無情的男人。
可這一秒,當所有人都無法喚醒的霆,卻只在她的呼喚下,有了一絲旁人無法察覺的微弱反應——
林暖暖不得不承認,她愛這個男人。
就像司徒長霆其實在潛意識中也深愛著她一樣。
只是霆從未看清過自己心的模樣,也未曾看見過對她的愛。
林暖暖凝望著男人深邃俊美的容顏,心中忽地柔情蜜意。
林暖暖牽起司徒長霆的手,向男人耳邊傾過去。
她有話要說,她相信霆聽得見。
只是還沒等到林暖暖把自己貼到司徒長霆身上,就卡在了半路上。
一個端酒盤擋在她肩膀前。
又是林墨羽!
林暖暖仇恨地扭過臉看向那個捏著端酒盤的女人,正要開口,林墨羽卻在她之前出聲,語調像凝了冰:「勸你別。」
什麼意思?
你這個小三算什麼?!
憤恨的話幾乎脫口欲出。
只是在與林墨羽對視的一刻也卡住了。
燈光很暗,女人那頭長卷髮凌亂地披散下來,林暖暖看不清林墨羽的神態,卻驀地從背脊骨升起一股涼意。
可林墨羽其實連看沒看她,像從未注意過她的存在。
林暖暖僵硬地俯在司徒長霆身邊進退不得。
「鐺」
端酒盤被隨手擲到林暖暖腳邊。
林墨羽沒再說話,只是支著下巴偏頭看司徒長霆。
拳場的醫護人員來了。
可林墨羽卻像沒看見醫護人員,慢騰騰地蹲下身,端詳了許久,頭也未抬:「我帶走他,剩下的事不勞煩心。」
說完,屈起的指關節刮過司徒長霆的眉骨。
林墨羽心情像好了一點,翹起一點笑來。
也許是林墨羽與霆親暱的舉動刺激到了林暖暖那根脆弱的心弦,也可能是林墨羽的笑刺激了林暖暖長久以來積攢起的恨意——
「啪」
林墨羽撫摸在司徒長霆眉骨上的手指被打掉。
林墨羽未言,抬頭冷眼看她。
秦政仍在為生而為人的最後一點尊嚴苦苦掙扎。
林暖暖林墨羽都是狠人,03是個魔鬼。
只有他,夾縫生存。
03重複第二遍:「叮!檢測到林暖暖出現,請您完成此段劇情的最後一句台詞。」
秦政堅決拒絕,負隅反抗:『講道理,我都已經躺屍這麼久了,不可能再睜開眼補台詞,你放過我,行行好。』
03:「請您盡職盡責地完成與您相關的文本內容。」
秦政:『你覺得林墨羽合格嗎?女二號崩成這個樣子,你憑什麼對我要求這麼嚴格?』
03:「秦先生,您只需要完成您的部分,其餘角色劇情您無需關心。」
秦政已經對人世間毫無留戀:『03我求你做個人吧……』
03:「請您盡快。」
秦政:『我請你公正公平,設身處地的思考一下,如果現在我睜開眼,問林暖暖為什麼要害林墨羽流產,你覺得別人會怎麼看我?』
這個發自內心的質問,秦政沒有等來03的回答。
在03回答前,秦政突然被兩隻手掌握了整張臉。
他聽見林暖暖在他耳邊放聲嚶嚀,抽抽噎噎,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並一邊心碎地說:
「霆,我與你初相識時,你不是一直想要得到我嗎?我給你人工呼吸,你……你醒來好不好?霆,你醒一醒……」
剩餘的話音沒入哭腔和一陣輕風。
林暖暖正在趕來。
林暖暖即將到達戰場。
魏寅莊蹙眉,他不對女人動手。
但他也不可能看著林暖暖給司徒長霆「人工呼吸」。
司徒長霆那傻子分明是裝的。
就算是真的,也不需要人工呼吸。
魏寅莊極快起身,閃至林暖暖身後,伸手要把這個已經哭得癱在司徒長霆身上的女人拎走——
但在他出手前,總裁詐屍一般一個猛子坐了起來。
趴在總裁正在噘著嘴接近的林暖暖被掀翻在地,情不自禁地發出了一聲不明情況的嚶嚀。
魏寅莊垂下手,頗有興致地等待。
總裁慢慢皺起兩條眉毛,停頓了很久,像大夢初醒。
被掀翻在地的林暖暖連忙連滾帶爬湊過去,捉住總裁的手,馬上就要順勢倒入總裁寬廣的懷中,眼含晶瑩,情深一片:「霆,你終於……」
總裁「叭」地第二次掀翻林暖暖。
「霆,你、你就這麼嫌棄我……」林暖暖滿眼不可思議,彷彿萬片碎玻璃碴扎入心口。
總裁毫不猶豫地打斷林暖暖,一臉冷酷,斬釘截鐵:「女人,我低估你了你的惡毒心腸!」
林暖暖雖然聽不明白,仍然悲從中來,哭喊:「我沒有!霆,都是林墨羽那個惡毒的女人在騙你!」
總裁橫眉冷對:「就是你,別狡辯了!」
林暖暖哭得直不起腰,狠狠搖頭,卑下地拉過總裁的手向自己胸口貼:「這顆心,全都是你!霆,為何你就不相信我?真正狠毒的是林墨羽,是林墨羽那個女人!!」
總裁被開水燙著了似的飛速抽出手,無情而堅定:「就是你,別裝了!」
林暖暖趴倒在地,杏眼無神地流淚,小臉蒼白,兀自喃喃:「霆,我恨你……」
十米外。
安東尼和六十一歲的老裁判遠遠觀望。
老裁判謹慎地用西班牙語問:「那個女人做了什麼?」
安東尼同樣謹慎地用西班牙語回答:「不清楚。」
「那他們在爭辯什麼?」
「不清楚。」
秦政從未沒想到,他連「讓林墨羽流產」這幾個字都沒提,林暖暖就很自主地與他對完了全部台詞。
如此配合。
除了丟人一點,其實也沒什麼不好……
屁。
太傻逼了。
秦政長長呼出一口氣。
臉皮見長。
不過應該這段算湊合過了吧?
應該是。
秦政正要鬆口氣時,突地——
「叮!判決通過。」
「叮!檢測到『一子償一子,空手掏子宮』情節,請您盡快準備。」
『……03,你再重複一遍,我沒聽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