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炸雷聲響，震動天地，金剛怒目，破碎空間。

孫悟空的金箍棒飛出，在半空中不斷旋轉著，落到唐洛面前，斜刺進地面。

佛陀保持著出掌的姿勢。

左掌上的傷口已經復原，右掌卻依然是黑色的「骨頭雞爪」。

他的突襲有些絮亂。

眼前孫悟空緩緩倒下，一點火焰燃燒起來，將其燃成了灰燼。

看上去，這次的勝利者依然是佛陀。

但他臉上絲毫沒有半點輕鬆，相反，甚是凝重。

第八次！

這是他第八次將孫悟空殺掉。

隨著唐洛的一句「戰心不死，神魂不滅」，孫悟空已經從死亡脫出，回歸了整整七次。

這次的死亡，對他來說，也同樣只是一個短暫的休息罷了。

並且，在回歸之後，孫悟空一次強過一次，一開始還需要「佛法無邊」和「魔焰」的幫助。

才能夠跟佛陀對敵。

可如今，他和佛陀已經勢均力敵，勝負只在一線之間。

佛陀隱藏在金色僧衣下的身軀，早就傷痕纍纍。

他還能再殺掉孫悟空幾次？

這一點，連佛陀自己都不知道。

並且，最讓佛陀心驚的，是孫悟空的狀態。

從一開始的怒火歸來，到後面的平靜，甚至，有一種疏離於世間的夢遊之感。

戰鬥之中還在走神，走神過程中，偶爾眼中精光一閃，孫悟空出手便傷到佛陀。

他正在發生變化。

這種變化，對佛陀來說可不是什麼好消息，像是某種漩渦，正在把他拖入到無盡的深淵中。

背後的空間泛起一陣漣漪，佛陀猛地轉身，向後看去，正常而言的視線卻掃了個空。

眼前「空空如也」。

嗯，倒也不是真的空空如也，低頭往下一點看，就能夠看見一個略顯乾瘦，頗有點見尖嘴猴腮味道的男子。

這個男子有點矮，佛陀平視前方，視線中是看不到這個男子的。

「嘿。」

和低頭的佛陀對視一眼，孫悟空露出一個笑容，帶著一絲殘酷、猙獰以及不滿。

你低頭是什麼意思？

轟！

風雷涌動，如神魔一般的氣息爆發，孫悟空一拳轟出！

霸道至極，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佛陀臉色凝重，伸手化掌去接，手掌金光涌動，牽引出強大的力量形成無形防禦，去抵擋孫悟空這一拳。

然而，在絕對狂暴的力量面前，沒有作用。

佛陀左手一折，身子倒飛。

一道血紅色的裂痕從掌心出現，蔓延到手肘，肩膀，甚至是脖子。

金色的血液裂痕中滲透出來。

孫悟空得勢不饒人，出現在佛陀身前，又是一拳。

「唵、嘛、呢、叭、咪、吽！」

佛陀張嘴，口吐六字真言。

金色字元於身邊環繞，在身前重疊，孫悟空的拳頭落在字元上面。

連碎五枚字元，被第六枚字元擋下，力量耗盡。

只是未等佛陀反擊，孫悟空另一隻手揚起，張開，金箍棒落入到手中，當頭砸下。

瑰麗的金紅棍影掃過。

伴隨一聲沉悶的聲響，佛陀身子下墜，狠狠砸在地上，大地震動。

一個深不見底的深坑出現。

「大。」

孫悟空把金箍棒一丟，口中低喝一聲。

半空中金箍棒變大，他跳到金箍棒上方，右手握拳，不算太高地揚起，落下！

金箍棒呼嘯下墜，剛好砸在飛出深坑的佛陀身上。

佛陀落回到深坑中，金箍棒因為佛陀強大的反震之力飛回天空中。

孫悟空的另一拳也恰好砸下去。

金箍棒再次下墜，又跟佛陀發生碰撞。

周圍的天地空間，其實早在金箍棒變大的時候就被鎖死。

於佛陀而言，不是說不能動了，卻也像是身在泥潭之中，行動極為不便。

無法避開金箍棒地砸擊，只能硬抗。

於是，已經帶著小白龍、白骨精飛到遠處的豬八戒他們，看到孫悟空一拳接著一拳。

如同打樁機一樣，轟擊著「大地」。

佛陀一開始還可以看見他飛出來，到後面已經完全被金箍棒壓制，不見蹤影。

只能感覺到他的力量在涌動，在咆哮，在減弱！

突然間，孫悟空下砸的拳頭化作手掌，伸手抓住變小的金箍棒，握著金箍棒，整個人化作一道流光沖入深坑之中。

無聲無息間，泯滅一切的力量擴散。

周圍的大地直接消失。

從一個深坑變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超級大坑洞。

坑洞中心，孫悟空舉著金箍棒，棍身洞穿佛陀身軀，將他舉在半空中。

佛陀身子自然垂下，右手黑色骨掌已經徹底碎裂。

金色的血液順著金箍棒流下，流到孫悟空手上。

也有不少直接滴落到孫悟空身上。

「就憑你，也想要俺老孫當狗？」孫悟空一甩金箍棒，將半死的佛陀甩到一邊，看都不看他一眼，他虛空踏步，升騰到天空中。

來到唐洛面前，孫悟空看著他：「你是誰？」

唐洛看著眼前一米六五的孫悟空，笑了一下：「我是你師父。」

「胡說八道，金蟬子把一切都告訴我了，菩提是他假扮的。」孫悟空搖頭。

「不信嗎？」

「不信。」

「很好，那就讓你相信吧。」唐洛抬起雙手，隨意抖了抖，左手握拳，傳出一絲爆裂之聲，拳頭周圍浮現黑色的空間裂痕，緩緩消失。

「悟空，我們可是很久沒有交過手了。」

唐洛沒有取出玄變，那是他後來讓豬八戒煉製的武器，「就讓你想起以前，我們在夕陽下的切磋吧，那是我們逝去的青春。」

當年他可是一雙肉掌對敵的。

孫悟空腦袋歪了一下，收起金箍棒：「那就來！」

「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遠處的豬八戒他們再度遠離。

沒有出乎意料，孫悟空干翻佛陀之後，必然會對大天魔出手。

這妖猴就是要逆天行事！

永遠不服！

只是，豬八戒可以感覺到他們之間洶湧澎湃的戰意，但沒有感覺到多少森然的殺機。

這一點倒是和剛才打佛陀的時候不同。

「噗！」

原本就半死不活的佛陀，嘔出一大口鮮血，堅固無比的身軀，幾乎支離破碎。

原本高高在上的模樣被徹底撕碎，拉下神壇。

此時此刻的他，很想罵娘。

明明是別人在打架，偏偏挨揍的人卻是的他，孫悟空和唐洛兩者交手，對撞，偶爾泄露出來的力量餘波。

正在一點一點加重佛陀的傷勢。

原本他好歹能動上一動，甚至努努力，調息一下還可以重新行動。

現在，卻如同狂風中隨風飄蕩，完全無法自控的一片枯葉。

隨時隨地都有被撕碎的危險。

被動在死亡的邊緣不斷試探，佛陀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吃我一招緊箍咒！」

緊箍咒，金箍！

佛陀臉上的表情閃過憤怒，那金箍，本是他給孫悟空的項圈，枷鎖。

用來馴服那隻妖猴的利器。

結果落入到妖僧手中，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金箍和佛陀之間的聯繫越來越淡，最後連一絲藕斷絲連都沒有，被徹底切斷。

就好像自己的派出去的卧底被人徹底策反一樣。

這種滋味可不好受。

佛陀這裡不好受，豬八戒那邊也是「迎風流淚」。

當唐洛和孫悟空交上手的時候，兩人所在的空間便已經徹底扭曲，變成了一片混沌，只能隱約看到兩個模糊身影時隱時現。

看上去雙眼都有明顯的刺痛之感。

偶爾泄露出來的力量落在佛陀身上。

那一下下，連豬八戒都覺得很疼，很疼。

隨著豬八戒聽到「緊箍咒」之語，那片混沌散去，他就看見魔尊把金箍扣在孫悟空頭上。

然後，兩根手指交錯，將金箍不斷緊縮。

緊箍咒·物理！

豬八戒表情怪異，不知道要以什麼方式來應對這種情況，只能尬笑。

不就是物理緊箍咒嗎？放在魔尊身上，也是合情合理的。

「你神經病啊。」

被物理緊箍咒搞得頭疼欲裂的孫悟空，脫口而出，接著，身子一震，身軀再度一矮。

從一米六五變成了一米六，同時，一股玄之又玄的氣息從孫悟空身上傳出。

他整個「猴」化作光點消失。

周圍天地變幻，模糊，混沌一片。

當初西行的時候，唐洛從觀音手中拿到功德玉蓮的時候就得到了金箍。

但唐洛一直都沒有給孫悟空戴上去。

金箍是用來幹什麼？是防止桀驁不馴的孫悟空不聽話，干出點出格的事情。

可實際上呢？西行的時候，孫悟空豬八戒等人一致認為，覺得應該給唐洛戴上緊箍咒，防止他乾的事情過於出格才對！

「我說，師父你下手輕點……你看，八戒都要吐了。」

西行中後期，孫悟空就經常跟唐洛這麼說。

「生死之戰，還能留手不成？」這是唐洛的回答。

可是你每次都是生死之戰啊！——孫悟空把這話放在了心裡，摸摸頭上的金箍。

這是唐洛嫌他有時候廢話太多，太煩，給孫悟空戴上的。

好吧，其實只是幾個人閑著無聊，在那裡打賭這個金箍和孫悟空的腦袋誰硬。

孫悟空戴上，唐洛就來個緊箍咒，看看結果如何。

結果到底誰硬沒有出來，但大家可以肯定，唐洛的力氣是真的大。

你丫忘記了緊箍咒怎麼念，乾脆直接上手來個物理緊箍咒？！

你神經病啊，當時孫悟空就是這麼說的，對了，這個「神經病」還是唐洛教的。

這是孫悟空逝去的青春。

隨著金箍戴上，物理緊箍咒的回憶，最後一根稻草加上，他也即將真正歸來。

唐洛低頭看向佛陀。

「妖僧！」佛陀咬著牙，吐出兩個字。

「這兩個字，說的真是熟練啊。」唐洛一招手，這個跟自己有著一樣面孔的佛陀飛到自己面前，「讓我想起了一個『故人』。」

佛陀不說話，露出一絲冷笑。

「原本我以為你是他，不過，現在看來，你不是。」唐洛說道，「一道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