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是為了殺我來的。」唐洛笑著說道。

這個我，是指唐僧。

「『你』已經死了。」孫悟空也笑了起來。

他似乎想到真的來到西天大雷音寺，佛祖如來看見唐僧不是唐僧的時候，那表情會是什麼樣子。

天色暗淡，黑夜逐漸降臨。

周圍的氣溫一下子降下來，降到吐息都變成了一團白氣的程度，不正常的陰冷從地底下蔓延出來。

「休息吧。」唐洛說道。

孫悟空回頭：「休息？」

「對啊，快到晚上了。」唐洛說道，「累了，當然要休息。」

孫悟空張了張嘴巴，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以前的那個廢物和尚休息睡覺就算了。

不給那傢伙休息，在這種地方怕是活不過三天。

現在你唐玄奘，能一拳砸碎一座山，居然說你累了要休息？

周圍的黑暗和低溫，對你來說算個屁啊！

你吐口氣都能把這裡掀翻。

「好。」孫悟空說得很勉強，「我這就去化緣。」

休息自然要吃東西，一般來說都是他孫悟空負責化緣，豬悟能當場做出一個小木屋來，一晚上就這麼度過了。

另外那和尚不允許他們三個妖怪和白龍馬進小木屋，避免半夜被嚇到。

這是有先例的，當初唐僧睡著，孫悟空站在旁邊看，半夜醒來，差點被當場嚇死。

從此之後在睡覺，就不讓他們進屋了，就在外面候著。

有什麼危險也不差這幾步，還不會被嚇到。

「不用化緣。」唐洛阻止孫悟空的舉動。

他當年西遊的時候，讓孫悟空去化緣的次數就很少，普通百姓給的齋飯能有天然野味好吃嗎？

倒是很多時候會讓孫悟空去摘點果子來，酸中帶甜，當做飯後甜點。

大家吃得那叫一個開心。

豬八戒連連感嘆跟著師父有肉吃，就是沙悟凈苦著一張臉，在尊師重道和恪守清規之間搖擺艱難。

孫悟空這這才想起來，這位可不是那和尚，餐風飲露不在話下。

同時心裡又暗恨，什麼時候給那和尚化緣都快要成為他的習慣了？

他是齊天大聖，不是一條狗。

「師父，要造木屋嗎？」豬悟能問道。

「我們自帶了。」豬八戒笑道，取出詛咒之屋往林中的空地一放。

「好法寶。」豬悟能誇讚一句。

「還有一個，也不知道會是什麼，看運氣。」豬八戒又取出美食魔方，還原，弄出了一道美食來。

大家分而食之，算是嘗嘗味道，過個嘴癮。

不是用來填飽肚子的。

幾人進了詛咒之屋，孫悟空眯起眼睛，散發出來若有若無的凶戾氣息讓小倩和川上忍不住抖了抖。

豬悟能隱晦地拉了他一下。

別人家你凶什麼凶？你不服個啥，別人都把你給揍趴下了。

「我去外面守著。」孫悟空扭頭就要走。

「不用，晚上就好好休息吧。」唐洛說道，沒有當回事。

「我不需要休息。」孫悟空梗著脖子。

唐洛看向孫悟空：「你頭禿成這樣了，還不需要休息？」

「……」孫悟空差點又從頭上抓下一把毛來。

「別倔強了。」豬八戒笑著說道，「師父這是看見了你，想起了我們的大師兄，真是溫柔啊。」

「溫柔？」

孫悟空懷疑這頭豬腦子有問題，或者靈智未開，你-他-娘-的覺得這妖僧溫柔？

「你不懂，師父最擅長物理度化。」豬八戒說道，「很少講道理的，不信你問小白龍。」

敖玉烈看了唐洛一眼，發現他已經去樓上，小聲道：「師父的物理度化可是很強的！我當年就是這麼皈依我佛。按照一般情況，你剛才說『我不需要休息』的時候，師父會輕撫你的狗頭說：『不，你需要。』然後把你打個半死，讓你好好休息一下。」

「現在居然只是指出你累得都禿頭了，簡直不要太溫柔！」

「你沾了大師兄的光啊！猴子！」

說著說著，敖玉烈突然龍軀一震，等等，如果他不是第一個先見到師父。

而是在師父「睹物思人」之後再出現，是不是就不用努力修鍊，專心當一條咸龍了？

「別想了。」豬八戒一眼就看透了敖玉烈的想法，「說不定師父會覺得你搞不好下場會和那白龍一樣，把你丟出去，只要不死就行。」

一想到這個可能，敖玉烈頓時肅然：「放心吧，二師兄，我很快就會趕上你們的進度！」

話說得震天響，顯然是為了讓唐洛聽到。

「你有心，很好。半個月後檢驗一下你的進度。」唐洛的聲音傳過來。

敖玉烈頓時瞪大了眼睛，看著豬八戒。

豬八戒用口型說道：「不用謝。」

「我……你……」敖玉烈手指都在抖，然後乾脆地盤膝而坐，晚上徹夜修鍊吧。

這個姿勢是最有利的。

這個世界天地元氣充沛，倒也是個不錯的修鍊之地。

「兩位請便，有什麼需要吩咐小倩和川上就行，不過不要嚇了她們，她們是法寶器靈，嚇到她們把你們丟出去，我可管不了。」豬八戒說完，笑著進了書房。

豬悟能和孫悟空來到客廳角落坐下，也沒有什麼需要的。

各自坐下修鍊。

詛咒之屋內一片安靜，只有昏黃的光從窗子投射出來，黑夜中詛咒之屋的影子落在林中空地上。

有幾分鬼影重重之感。

平頂山脈明顯不是什麼善地，唐洛他們重新上路后，已經走出了他和孫悟空的戰場。

如今這片區域可是「純天然，無污染」的原始之地。

夜色漸深，周圍的溫度一降再降，低矮的草叢上的露珠甚至都凝成了冰霜。

恍如哭泣一般的聲音從林子中傳出。

真正的鬼影從林間飄出，伴隨著冰霜而來。

數量不少，至少有上百，慢慢圍攏過來，詛咒之屋附近的樹木蒙上了一層白霜，一些草木已經枯萎。

客廳中的孫悟空睜開眼睛，露出一絲獰笑：「哪來的小鬼，也敢造次？」

他的脾氣暴躁，今天被唐洛打了一頓，內心各種念頭翻滾，現在有妖魔鬼怪送上門，正好「打打牙祭」。

不過沒等孫悟空站起來，樓上的窗子似乎打開了一下，有什麼東西被丟出來。

「啪嗒」落地的聲音，在已經消失蟲鳴聲的黑夜中清晰可聞。

孫悟空站起來，雙眼之中真正的精芒一閃，透過詛咒之屋，看到一本黑色的小冊子被丟到地上。

那冊子散發出來的氣息，讓他有點熟悉。

突然間，黑色的小冊子自行打開，在其周圍出現了濃稠的黑暗，讓人無法看見小冊子的存在。

清脆的聲響像是落雨一般。

鎖鏈從虛空中蔓延出來，卷向周圍那些距離過來的厲鬼，一個眨眼間，鎖鏈重新收回。

那些厲鬼被盡數吞進了小冊子裡面。

「這是什麼法寶？」豬悟能已經站在了窗邊。

「我覺得，有點像是生死簿……」孫悟空說道。

「就算真的是另一個世界的另一群『我們』。」豬悟能說道，「生死簿，難道他們是從地府，閻王殿搶來的嗎？」

說完這話，豬悟能卻自己眨了眨眼睛，臉色有幾分怪異。

回憶起這些人的做派，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將周圍的厲鬼魂魄一掃而空，生死簿副冊周圍的黑暗也消失無蹤。

「這平頂山脈，冤魂不少啊。」唐洛聲音從樓上傳來。

豬悟能回道：「聽聞這裡曾經並非是如此崇山峻岭，連綿不絕，又人跡罕至。以前有不少人生活在此處，後來有妖怪佔山為王，又以大琺力移山而來，才形成如今的情況。」

「現在方圓千里之內，不見任何人影，只有少數不怕死的在最外面的位置採藥狩獵。」

「這些冤魂厲鬼，大半是曾經的遺民。」

「你打聽得倒是清楚。」唐洛道。

豬悟能笑了笑：「總要多做準備的，我不像大師兄那樣能打。」

「我也知道這佔山為王的妖怪算不上妖怪。」孫悟空說道，「而是太上老君的兩個童子！」

「……這不是師父說的嗎？」豬悟能說道。

「管他呢！」孫悟空不耐煩地一擺手，「不擋路還好，到時候擋了我們的路，就一棒子砸死！也算是報了當年把俺老孫關在爐子裡面燒的仇。」

「你當初是被兩個童子關在裡面燒？」唐洛好奇道。

「太上老君開始看護了幾天，後來不知道跑什麼地方去了。」孫悟空咧著嘴巴，「兩個童子，也想困住老孫？又八卦爐都不行！」

「又來了。」豬悟能說道。

剛剛捲走了一批厲鬼，現在周圍又冒出來一群。

唐洛他們在這裡，生人的氣息，對這些厲鬼來說，就像是飛蛾見到了火光。

真正的飛蛾撲火。

正常情況下，倒霉的會是林中的一些野獸，乃至部分踏上修鍊之路的精怪，開了靈智的小妖都有可能遭殃。

清脆的鎖鏈再度響起，厲鬼又被吞進生死簿副冊。

「大師，這是……」豬悟能問道。

「生死簿。」唐洛說道。

「真的是生死簿啊。」

「副冊而已。」

「原來生死簿還有副冊？」豬悟能看向孫悟空。

「不知道，當年划拉的時候就看見一本直接劃了。」孫悟空抓了抓腦袋，「也沒聽說有什麼正冊副冊的。」

「嗯……」

唐洛卻突然來了興緻，「悟空，帶為師去地府轉一轉怎麼樣？」

「去不了。」孫悟空意興闌珊。

「為什麼？」

指了指頭上的緊箍，孫悟空獰笑：「因為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