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唐洛輕輕拉扯了一下緊貼皮膚的白色塑膠手套，回彈到手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不用緊張，很快就會結束。」

他開口說道，聲音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此時此刻的唐洛，穿著白大褂，帶著口罩。

乍看之下像是一個即將進行手術的醫生，但沒有打理的白色頭髮有些凌亂。

聲音很溫和，可眼神冰冷，如同刺骨的寒風。

這讓他從醫生一下子變成了「瘋狂科學家」的形象。

對於躺在手術台（其實就是一張蓋著白布的桌子）的病人來說，無疑是相當糟糕的體驗。

原本就對唐洛敬畏無比的薛念之更是瑟瑟發抖。

沒錯，現在躺在手術台上的就是開那種最貼身穿，一般分為上下了解的女性衣服店的半妖小狐狸薛念之。

而在幾個月前，她居然也成為了神魔行走。

現實世界並非是平風浪靜的，在神魔行走之外，也有超凡存在。

魑魅魍魎、妖魔鬼怪都是有的，只不過大部分情況下不顯山水。

走近科學成立的目的，除了約束華夏的神魔行走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為了解決超凡力量引起的騷動和麻煩。

唐洛曾經讓秦夢藍監視過薛念之一段時間。

後來走近科學經過調查，發現薛念之一家都是身家清白之人，還有妖。

身為半妖，最大的「為惡事件」是利用自己的一點特殊能力教訓了幾個公子哥。

而深入調查一番，發現這些外表光鮮的公子哥劣跡斑斑，於是走近科學讓他們感受到了什麼叫做正義的鐵拳制裁。

最後結論，走近科學認為薛念之是一個有理想、有道德的現代化四有好妖怪。

不需要進行任何處理，只要定期跟走近科學彙報一下行蹤動向就行了。

特批了允許在建國后成精。

包括薛念之的母親也是如此。

順帶一提，她母親以前遇見過非常危險的妖怪，也是存在的……當然，現在不存在了。

不存在的原因：

當年赤精道人沒有閉關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了這妖怪血腥之氣十分濃郁，判斷出這不是一個好妖怪，於是就替天行道了。

薛念之母親畏之如虎，讓唐洛產生了錯誤的判斷。

實際上那妖怪就是個弱雞——相對而言。

赤精道人收拾那妖怪也廢了不小的功夫。

總之，薛念之的生活還是非常平靜，除了老娘的日常催婚之外——她已經三十了，催婚壓力日漸增大。

接著，壓力頗大的薛念之就突然成為了神魔行走。

打破了只有人類可以成為神魔行走的這一不太確定的「規則」。

成為了神魔行走（已知）歷史上第一個半妖。

然後，薛念之又成為了第一個跟命格碎片格格不入，沒有好處，相反讓其實力下降的神魔行走。

在上次任務中，薛念之獲取了一枚命格碎片。

使用之後卻跟她體內蘊藏的狐妖血脈發生了排斥，她的血脈力量居然在抗拒命格碎片的力量。

所以，薛念之就找到了唐洛。

想要取出命格碎片。

目前她所在的位置是龍王號上的一個「手術室」，說是手術室，實際上就是一個乾淨、空曠的房間。

唯一的一張桌子上面蓋著白布，就是手術台了。

說實話，透著一股詭異的感覺，很難讓人安心。

配合唐洛的形象，就更加難以讓人放心了。

在唐洛說出很快就會結束后，薛念之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師父，她暈了，我們是不是可以趁熱……」毫無作用的助手敖玉烈湊過來說道，「取出命格碎片。」

「不用你說，我看得見。」唐洛卻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薛念之的膽子會這麼小？不正常啊。

哮天犬現在又不在這裡，沒有對這半妖小狐狸造成什麼威壓。

就算薛念之不是神魔行走，不是半妖，作為一個正常的成年人，膽子都不應該這麼小。

自己又是慈悲之名在外，不知道開光過多少人的聖僧。

有什麼好怕的，她的反應不正常！

「師父，怎麼了？」看著唐洛對暈過去的小狐狸發獃，敖玉烈問道。

「有點意思。」

英吹思婷，唐洛笑了起來，對敖玉烈說道，「準備一下，說不定會有會情況發生。」

敖玉烈頓時凜然，退後了一大步，做好了隨時跑路或者戰鬥的準備。

後者的可能性很低。

面對昏迷的薛念之，唐洛伸出右手比劃了一下，四指併攏伸直，指尖觸碰到薛念之心臟的位置。

感受著心臟的跳動，胸膛的起伏，還有血液的流動。

在昏迷中的薛念之並不「穩定」，心臟跳動的速度超過正常，氣息也頗為絮亂。

就好像夢見什麼極為可怕的事情，深陷在噩夢之中。

確定好位置，唐洛右手猛地往下一探。

紅色的血液像是鮮花一般在白色的「桌布」上綻放，染紅了桌布。

薛念之雙眼突然睜開，唐洛另一隻手蓋了上去，在其耳邊輕聲道：「睡吧。」

沒有更多的舉動，連基本的抽動掙扎都沒有，薛念之順從地閉上了眼睛。

「……」

敖玉烈轉開了腦袋，這種變-態-殺人狂的「治療風格」，師父你是從什麼地方學會的？

果然司機還是老的厲害？

敖玉烈也自負姿勢豐富，現在跟唐洛一比，還是圖樣。

漫不經心地把手抽出來，在桌布上隨意地擦著，不至於讓鮮血不斷滴落。

唐洛一隻手依然放在薛念之身上。

過了約莫一分鐘。

敖玉烈神色認真起來：「沒有命格碎片？」

「……嗯。」唐洛點點頭，「沒有命格碎片。」

「沒死？怎麼可能。」敖玉烈說道，又立刻搖頭。

以唐洛豐富的度化經驗，怎麼可能連一個半妖小狐狸都搞不定？

說了讓她死肯定就是死。

那麼，為什麼命格碎片沒有出現？

滴答滴答，不是鮮血，只是房間掛著的鐘秒針走動的聲音，兩分鐘過去了，命格碎片依然沒有出現。

「呵。」

唐洛笑了一聲，隨意搭在薛念之雙眼上的手，五指張開，輕輕往下按，度魂。

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出現在唐洛眼前。

耳邊聽到一些人的哀嚎，恐懼的叫聲。

漆黑的混沌，帶著恐懼氣息在唐洛身邊徘徊。

唐洛伸手，朝著周圍的混沌一抓，度魂結束。

一個命格碎片出現在了他的手中，開光，薛念之身上的傷口迅速癒合，很快她就從死亡的深淵中被唐洛拉回。

睜開雙眼的她滿是茫然。

「休息一下吧，你現在還很虛弱。」唐洛說道。

就好像所有的大手術一樣，取出命格碎片可不保證下了手術台就活蹦亂跳了，需要時間恢復。

畢竟只是把人救活和讓其恢復到活蹦亂跳的狀態，所需要的功德之力不一樣。

省一點啦。

「嗯。」薛念之應了一聲，背後濕漉漉得有點難受。

但她不好說什麼。

唐洛已經帶著剛剛拿到手的命格碎片離開了，敖玉烈則是留下一句：「會有人來照顧你的。」再離開。

很快，就有兩個女性船員進來。

半個小時后，還稍微有些疲憊的薛念之謝過唐洛后，歡天喜地地離開了——龍王號並未出海。

至於付出的報酬，自然就是取出來的命格碎片。

房間內，已經是正常打扮的唐洛把自己陷在沙發里，面前的茶几上就放著那個小小的命格碎片。

命格碎片的大小很小，只有成年人的指甲蓋那麼大，是唐洛見過最小的命格碎片。

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不過豬八戒、敖玉烈，還有哮天犬都好奇地看著這個命格碎片。

唐洛說這個命格碎片有古怪。

至於什麼古怪……

唐洛拿起命格碎片：「我不是百分百確定，先試一下，待會跟你們說。」

握住命格碎片，正常的持有模式，不是直接吃掉，但沒有什麼區別。

意識的海洋。

唐洛懸浮於半空中：「出來吧。」

周圍空蕩蕩的，沒有半點反應，連純粹能量的注入療傷都沒有發生。

「呵。」

未見唐洛有什麼動作，周圍突然風雲變幻，他的面前出現了一團黑色的霧狀物質。

整體的形狀，乍看之下像是一個球狀海膽，朦朦朧朧。

唐洛完全無視了上面的尖刺，伸手抓去。

黑色「海膽」頓時縮成一團，在唐洛手掌中潰散大半。

「停！」

「停！」

眼看即將被唐洛一手捏爆，海膽中傳來了求饒的聲音。

「果然有趣。」唐洛笑著鬆開手。

根據玄奘聖僧提供的信息達到的眾所周知，命格碎片一共有兩種。

一種是純粹的力量，另一種就有「命格有毒」的命格碎片，蘊藏著某種朦朧、懵懂的意識。

而現在，出現了第三種命格碎片。

這種命格碎片，蘊藏的力量幾乎微不可查，等同沒有。

但蘊藏的意識卻已經不再懵懂，完全是獨立的智慧個體這一級別的。

第二種命格碎片只能稱之為「可能有毒」。

這個命格碎片，就是徹頭徹尾的致命毒物了。

「你是誰，從哪來？」唐洛問出了兩個很哲學的問題。

「吾乃恐懼之主，無知愚蠢的螻蟻……啊啊啊啊啊——」

最開始的黑色海膽不算尖刺，大概是保齡球的大小，唐洛捏了一下后變成了哈密瓜大小。

現在已經是乒乓球大小了。

這還不夠，反正唐洛要的只是這玩意能夠說出什麼有用信息，留下「一口氣」能說話就行。

所以，很快這位恐懼之主就變成了玻璃球大小。

距離死亡只有一步之遙，這樣，能好好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