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大膽！」

趙儼身邊的帶刀侍衛差點拔刀，那個皮膚皺巴巴的老太監也是厲聲呵斥。

主辱臣死！

不管你是不是國師背後之人，敢用這種態度跟皇帝講話，都是要砍死的！

「閉嘴！」

趙儼的反應比那帶刀侍衛還要激烈，反手就是一耳光，抽得帶刀侍衛嘴角都流出了鮮血。

然後又踹了身邊的太監一腳。

「滾！這裡有你這個老貨說話的份？」

表現得對唐洛非常看重。

唐洛無視了趙儼的表演，走到其中一個躺在地上的人身上，這是一個女人，穿著乾脆利落的勁裝。

身上插著好幾根羽箭，有兩根已經是在要害位置，一旦拔出來必死無疑。

嘴巴附近有些凹陷下去，估計被狠狠砸了一下，幾乎被砸爛，已經無法開口說話，只能發出一點嗚咽之聲。

頭髮亂成一團，看上去像是一個瘋婆子。

不過唐洛認出了這個人是賀依山，進入中都後跟孔明等人分開，就再也沒有冒過頭的賀依山。

現在卻被趙儼帶來丟到這裡。

另外幾個人，也是宮中之人的打扮，有太監和侍衛。

「玄奘大師，此人乃是歡喜寺餘孽。朕一時不察，讓她混入了宮中，今日的事情，就是她在背後搗鬼。」趙儼說道。

「哦，是嗎？」唐洛不置可否。

「沒想到歡喜寺還有餘孽在。」趙儼嘆息一聲，「她早早入宮當了宮女，潛伏起來，教唆了這群吃裡扒外的東西，去對付大師你們，想要報歡喜寺的大仇！」

悲天憫人，不過他的目光隨後落在阿飛身上，臉上閃過驚疑不定，眼中頗為凝重。

在唐洛來到趙德府邸的時候，趙儼就得到了玄奘大師和一個幽衣衛殺上門的消息。

而現在，看到阿飛的時候，他心中一跳。

這個人，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是賀依山設計對付的那個幽衣衛。

不是玄奘和尚的那一批人中，另外擔任幽衣衛的幾個其中之一。

可是根據得到的消息，這人不應該死掉了？

現在站在哪裡的是誰？是修士的控屍之術？

阿飛的狀態的確極為糟糕，臉上沾染著血霧，衣服破破爛爛，沉默地站在那裡。

乍一看一下還當真會被人認為是屍體。

「是嗎？」唐洛又是敷衍地應了一聲，「你覺得呢？」

後半句話，問的是賀依山。

賀依山掙扎兩下，發出嘶啞的嗚咽聲，似乎不僅僅是嘴巴外傷，連喉嚨都已經啞掉了。

「朕拿下她的時候，她還想要妄圖服毒自盡。」趙儼說道，「來個死無對證，朕也只能在她死之前把她帶過來了。」

賀依山身子抽動著，用怨毒的目光看向趙儼，發出如同野獸般的低吼聲。

可惜傷勢極重，這幾下掙扎可以說是迴光返照，聲息漸低。

唯有眼睛還死死盯著趙儼。

「大師，可有救助之法？」趙儼問道，「有諸多細節，朕也不是很了解，說不定宮中還潛藏著其他歡喜寺餘孽，如果能從她口中得到關鍵的情報，便可以揪出那些人。」

「有啊。」唐洛似笑非笑地看了趙儼一眼說道。

「那就好。」趙儼一愣，咳嗽一聲說道，「那請大師將其帶回去治療吧。此人畢竟躲藏在皇宮中，有些事情，朕也不好多說什麼。」

顯得非常高風亮節，既然我有嫌疑，那我乾脆就把人交到你們手上。

只是，那臉色卻不是特別好看，略微有些陰沉。

這次見到趙儼，他的模樣要比唐洛覆滅歡喜寺后要好上太多了。

原本略帶點蒼白、凹陷的臉頰、眼眶都重新飽滿了起來，整個人看上去年輕了十歲左右。

這樣良好的身體狀況，也難怪覺得自己沒有老，皇子太跳，進而出手鎮壓。

「不用。」唐洛說道，「貧僧救人很簡單，在這裡就行。」

「大師還是帶回去的為好，此處人多眼雜，難免會出事。」趙儼稍微壓低了聲音，帶著幾分意味深長。

「不會啊。」唐洛笑了一下，「有貧僧在，能出什麼事情？」

不等趙儼繼續說什麼，唐洛開光治療。

一道「佛光」落在賀依山身上，迅速治療著她身上的傷勢。

看到賀依山臉上的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復原著，趙儼眼皮一跳：「那大師治療吧，朕先回宮了。」

轉身就要擺駕回宮。

「趙儼！哈哈哈哈哈！」

沒等趙儼走出兩步，背後就傳來了賀依山凄厲的狂笑聲，「老匹夫！你沒有想到吧！」

「放肆！」

「大膽！」

一群帶刀侍衛再度出聲，那個陰沉臉的太監也厲喝一聲。

這次趙儼就沒有出聲，任由那幾個帶刀侍衛衝過來。

就在此時，劍鳴之聲響起，劍光閃過，地面上多出了一道劍痕，銳利的劍氣，讓那群侍衛本能地停住了腳步。

「陛下，何事不能說清楚，就要動刀？」天空中傳來一個清冷之聲，青琅帶著一眾龍涯道門的修士落地。

趙儼臉色陰沉得嚇人：「有人要陷害於朕，損我天家威嚴，朕難道就這麼看著？」

弄巧成拙，騎虎難下！

「那我就代表龍涯道門在此做個公正。」青琅朗聲道，「絕對不會偏袒任何一方，必定會將事情的真相還原，以保證天家威嚴，如何？」

趙儼沒有說話，龍袍廣袖中的手掌握成了拳頭。

「你的演技真爛。」唐洛先評價了一下趙儼的演技，才看向賀依山說道，「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賀依山笑了一聲：「怎麼回事？就是你們敬愛的皇帝陛下，大幽之主，為了一直活下去，延續他千秋萬代的帝位，殺子殺孫！」

這話一出，就連御林軍那邊的人都變了臉色。

更不用說在外面一些的皇子們。

為了活下去，延續帝位？這怎麼可能？

當年修士們入世的時候，皇族這邊就有人做起了長生不死的夢想。

後來確認了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修鍊一些比較淺顯的功法，強身健體就差不多是極限了，比如歡喜寺的雙修，可以解決一下趙儼的頑疾，重新翻牌後宮，堅持下去，也有一定生孩子的可能。

但要長生不死——不對，就算是延年益壽都是相當困難的事情。

這一點，在修士們入世的那些時間內，已經被證實了。

包括大幽的朝廷命官，服用了丹藥，也只是強身健體的功效，無法更進一步。

不是說無法修鍊，而是修鍊一途本就艱難無比，多少天資縱橫之輩一心一意撲在上面，最後依然是一抔黃土。

隨便來幾個人，又是做官又是修鍊，怎麼可能修為蹭蹭蹭就上去了？

沒有個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苦修，哪能真正踏上修仙問道之途？

趙儼為了長生殺子殺孫？是腦子壞掉了？

「呵。」賀依山笑著說道，「我有一件法寶，可以延續人的壽命，只要以親族的鮮血、性命為代價。」

說著，手上出現了一個青銅四腳小鼎。

上面銅綠之色明顯，雕刻著的圖案，似乎是一片血海，裡面沉浮著諸多面無猙獰的惡鬼。

儘管老舊，但雕紋清晰可見，簡直像是真實的場景重現。

讓青琅等人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這件法寶，邪氣逼人啊。

「繼續。」唐洛完全無視趙儼難看到極點，即將爆發的表情說道。

「我們合作，他延壽，我對付你們。」賀依山早就已經沒有了想要活的想法，唯一的打算就是把趙儼也一塊拉下去。

不對，應該說，她想要把所有人通通都拉下水。

事情要從賀依山入了中都，跟孔明等人分開，也跟魏承恩分開說起。

她跟魏承恩一樣，同樣瞄準了歡喜寺。

但她用的辦法不一樣，賀依山並沒有直接加入到歡喜寺當中，甚至於，歡喜寺也只是她的一個跳板。

賀依山真正的目標，是大幽的皇族。

孔明有辦法以一介白身，在大幽混得風生水起，她賀依山一樣有辦法。

入宮就是賀依山的辦法。

有一個被認為是戰鬥方面雞肋，但在這種場合可以發揮出重要作用的「魅惑」技能，有一定的實力，又有現代人的見多識廣，看多大量宮斗劇和宮斗的賀依山豈會輸給一群無知的古代女人？

後宮之主，她當定了！

賀依山先跟歡喜寺的一個頗為有權勢的內門弟子勾搭上，又通過他把自己送到了宮中成為了一個宮女。

接著沒過多久，歡喜寺就倒了。

賀依山頓時成為了未上名冊，沒有上頭的暗子。她也非常果斷，找機會接近趙儼后表示自己是歡喜寺僅存的「內門弟子」，並且表示有辦法幫助趙儼延壽。

作為一個皇帝，趙儼自然心動，將賀依山留了下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幽情況態勢良好。

兩人也發動了「奪嫡之爭」，用幾個皇子的鮮血和性命，讓趙儼變得無比年輕。

趙儼的兒子、孫子，在這一刻就不再是他的繼承人，親人，而是變成了他的「食物」。

無論是太子，還是一些大臣推薦的皇孫，都不可能活下去。

兩人之間的合作，越發緊密。

而距離回歸只有五天的時間，同樣接到最後保駕護航任務的賀依山也終於沒能忍住，打算對阿飛下手。

這次任務，她僅僅是在前往中都的路上，完成了一件分支任務。

最終完成任務后，未必能獲得多少獎勵。

但如果多出一個命格碎片的話，收穫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對阿飛出手的決定，是賀依山犯下的第一個錯誤。

她推己及人，覺得在這種即將回顧的情況下，「孔宣」那群人絕對不會大動干戈。

就算要調查，剩下的時間又怎麼可能來得及讓他們調查出真相來？

更不可能懷疑到她頭上來。

賀依山以延壽為條件，讓趙儼和她共同設計了阿飛之死。

這也是賀依山犯下的第二個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