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死鬥揚名【四更合一】
“這是何意？”陳羲轉頭看向一旁的武夷上仙。
“什麼何意？”武夷上仙故作不知，但是眼中的陰險之色卻越發濃重。
螟蛉道人忍不住皺起眉頭，至於台下那些仙人，更是用複雜到極點的目光注視著陳羲。
一個沒有趁手食材的膳食官，被推到了生死擂上。結果如何，不言而喻。
“陳尊者這次多半凶多吉少……”平素負責分配膳食的仙人忍不住小聲歎息道。然而他的語氣並非是幸災樂禍，而是帶著些兔死狗烹的悲傷。
作為最瞭解陳羲平素習慣的人，他比誰都清楚，陳羲非魚蝦不入菜。就算煮一把白米，都要用魚湯調底。如今在材料上苛刻，卻還生逼著陳羲生死擂。這不是故意把人往死裏坑嗎？
然而面對這種局面，陳羲卻變得越發冷靜起來。將大大小小二十多把菜刀一水的排列在桌案上，他拿起一把，俐落的在磨刀石上磨利，然後又重新走重播著食材的區域。往日裏，陳羲大多都是用海鮮水產入菜，但他今天卻打算玩把大的，順便讓這些仙界中人見識一下，什麼才叫真正的中華膳食。
在現實世界的時候，陳羲曾經出於愛好，仔細研究過各色大宴，並試圖將此改成寵物能夠食用的菜色。只可惜，他還沒來得及完全琢磨通透，人就被系統帶到了仙界。不過也巧，正好解了眼前的燃眉之急。
沒有魚蝦蟹貝那又如何？只有手藝不好的鏟屎官，沒有挑食的貓主子。就算在地球，他都有法子哄那些貓把羊肉吃下去，更何況這裏是仙獸沒有忌口的仙界。
今天，陳羲便打算用五大宴席中的燒尾宴來一鳴驚人。想必這個僅存的能夠和滿漢全席並稱的傳統大宴，應該能討得那只挑剔的月華仙獸喜歡。
陳羲想罷，再次清點了一下能夠使用的食材，略篩選了一下，就準備立刻開始。
葷油和麵，揉出潔白的一團。只取一點，便能夠輕而易舉的捏成白塔晴雲，在用精巧的刻刀雕琢出勾勒出鉤台春曉，坐下一座棲靈晚鐘，最後遠眺文峰揚帆，只在何園水心裏種下一枚紅豆。
一把刀，一雙手，一塊油酥麵團，卻造出了一盤錦繡奇景。而甜蜜的紅豆餡裹著鹹蛋黃，就正藏在那些華麗的面皮之下，等待著烤制之後迸發出更加誘人的甜香。
而這，不過是第一道前菜，麵點當中最為出名的觀景點心——揚州八景。
“好精細的手段。”距離擂臺最近的螟蛉道人忍不住發出驚歎。至於台下眾人的眼睛，更是早就落在了陳羲身上。莊凡的技巧的確嫺熟，然而跟陳羲眼下的巧奪天工比起來，卻不過像是跳樑小丑。
“雕蟲小技罷了，仙獸是否喜歡，還尚且未知。”人群之中的王洛忍不住開口嘲諷。月華一族最喜葷食。這種毫無味道的麵食，就算做的在精巧，不能討得仙獸歡喜，便沒有任何用處。王洛輕蔑的哼了哼，直接就在心裏給陳羲下了“不行”的定義。
然而他這種態度，不過僅寥寥維持了半盞茶的時間。
當陳羲用豆腐，憑空做出一條鱖魚之時，不僅是王洛忍不住驚詫的睜大了眼，就連自詡見多識廣的淩雲宗主也沉下了臉，之前玩味的神情變得認真起來。
豆腐平素最為寡淡，但是卻也正是因此，反而能夠跟任何菜肴成為百搭。雞肉剁成肉蓉，藏於柔軟的豆腐當中，在陳羲一雙巧手的侍弄之下，竟變作湯盞中，活靈活現的遊魚。而那湯也是別有乾坤，雞骨和鴨架調和而成的鮮美，又有敲碎的棒骨融入其中。熬制時間越長，高湯的味道就越醇厚，最終還會化成更加令人垂涎的絕味，讓舌尖味蕾，都為之臣服。酒炊淮白魚——原本是一道魚菜，可陳羲卻將之修改，用另外幾種食材呈現，做成了一道色香味俱全的上等佳餚。
纏花雲夢肉，花軟牛腸，白龍曜，羊皮花絲，雪嬰兒，仙人臠，小天酥，箸頭春……
五十六道菜，一道一道擺上餐桌。複雜的手法幾乎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而陳羲做菜時的架勢也十分好看，一舉一動都帶著難以言說的韻味。只讓人看著，就會被深深吸引，根本無法將眼移開。甚至感覺其間蘊藏著深邃的道意，捉摸不透，也參悟不明。深不可測。
沒錯，在學了二十九本【陣法殘卷】之後，陳羲身上那絲因為【天道殘卷】而出現的道意，現在越發明顯，就連普通仙人，也能隱約感覺得到，只是無法看透本質罷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各種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在整個獸島蔓延開來。和之前單獨做給月華仙獸的膳食不同。燒尾宴五十六道菜色，葷素皆備，可以說是包羅萬象，應有盡有。所以，幾乎任何仙獸，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喜歡的食物。
越來越多的仙獸被香味吸引，紛紛聚集在擂臺周圍，毋庸置疑，他們根本不是因為馭獸世家仙藥出世而來，而是完全因為陳羲的美食。
可即便如此，陳羲卻依舊沒有停止，他還在繼續。
等最後一道主菜上桌之後，全場的氣氛已經被推到了最大的高潮。
紅羊枝杖，也就是烤全羊。然而陳羲這道烤全羊卻做得截然不同，他用了一種特別的手法。羊肉最為腥膻，但若用孜然調味，就會完全不同。而陳羲做的卻遠不止此。肉質稚嫩的走地雞被藏入碎了骨的鴨子腹內，之後又以整只全鵝包裹，最後縫入羊腹之中，一併架在火上炙烤。
羊肉的油脂最為豐厚，在高溫的炙烤下，發出滋啦的聲響。而羊腹之中的全鵝，也因此獲益，焦香的表皮之下，原本有些粗糙的鵝肉也變得細膩起來，足以入口即化。而最妙的，還是藏得最深的那只走地雞。就像是放在了一個天然形成的悶罐中，適度的熱，將走地雞悶熟，卻又不漏一絲香氣，所有的原汁原味，都完美的鎖在雞肉當中。只要一小口，便會立刻讓人沉迷。
好，好想吃。有仙人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雖然他們早已辟穀，但依舊無法逃離這種誘惑。至於那些被吸引來的仙獸，更是控制不住，想要一擁而上，大快朵頤。
“五十八道燒尾宴，請君品評。”陳羲的語氣格外平淡，就像是做了什麼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然而那些仙人卻早已被他震驚的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至於一旁的莊凡，更是被狠狠地踩到地上。
不得不說，且不論最後結果，就單從氣勢上，陳羲完勝莊凡。眼下，不少仙人都扛不住這份誘惑，死死的盯住陳羲做出的那一桌子菜，根本無法將眼移開。至於那些仙獸，更是緊緊將陳羲那邊的擂臺完全圍住，神情渴望至極。
反觀莊凡那邊，除了馭獸世家平時頗為照顧的幾隻逐日仙獸以外，再無任何仙獸問津。可縱然是這幾隻逐日仙獸，也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如果任由他們遵從本心，恐怕瞬間便會拋下莊凡而去。
絕對碾壓。
從來沒有人給過他這樣的羞辱。莊凡托著靈鼎的手不斷顫抖，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好似當眾一巴掌扇在臉上。
武夷上仙見狀，連忙開口圓場：“稍安勿躁，畢竟還沒有最終測評。”
陳羲無所畏懼，神色淡然。可莊凡卻覺得，這樣的神情就跟直接鄙視沒有任何區別。怒意瞬間燃燒，撂下狠話：“我這獸丸不能與其他一起輔食。”
想要服用獸丸，就不能品嘗陳羲的佳餚，這便是直接要跟陳羲較勁兒了。一些仙人忍不住猶豫了起來，至於逐日仙獸，更是立刻下定了決心。
之前馭獸世家放出傳言，他們新調配出的獸丸能夠讓仙獸進階，並且已經得到證明，卻有奇效。原本月影仙獸在陳羲的調理下，成功進階的事情便讓眾仙獸十分驚訝，可畢竟陳羲身上已經烙上月華一族的印記，並非是他們能夠覬覦。因此，馭獸世家便成了他們退而求其次的唯一選擇。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若真能夠晉級，口舌之欲，也完全可以放放。因此，莊凡的這一句話，終於成功改變了擂臺情勢，讓一些仙獸的心慢慢傾向於他這一邊。
可月華一族的仙獸們卻完全沒有這種疑慮。長大了一些的橘色團子直接撲上桌子，挨個菜色巡視起來。至於月華仙獸，更是乾脆爬到了陳羲的肩膀上，高傲的仰起毛絨絨的小腦袋。
還不給本座布菜！
無言的嘲諷最讓人難以忍受，陳羲這邊的情況直接將莊凡刺激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乾脆打算用效果取勝。
他這邊，其中一隻逐日仙獸已經在四級巔峰，只要用丹藥刺激，雖然兇險，但卻有極大的可能能夠當場突破。為了挽回顏面，莊凡已經顧不得其他，完全不擇手段。他偷偷加大了逐日仙獸的藥量，試圖強行刺激，讓逐日仙獸升級。
不得不說，莊凡還算幸運，這只逐日仙獸不負眾望，竟真的在服用丹藥之後，成功進階。
燦若豔陽的光芒將逐日仙獸包裹其中，痛苦的嘶嚎聲也同時從光繭中傳出，淒厲得彷彿直接自心底響起，讓人不由自主便會毛骨悚然。
“仙獸生來便受到天道制約，想要逆天改命，就必得付出相應代價。”見眾人視線又複回到自己身上，莊凡的臉色終於好看了一點：“不過放心，經過這一關，後面就能得到莫大的好處。”
可他話音未落，卻異變突起。一種莫名的壓迫感從人群後面傳來，似乎是陳羲的方向。與此同時，有人敏感的察覺，陳羲那邊，似乎也同樣有一隻仙獸準備進階。不，不應該說一隻，而是一窩！
之前在陳羲調養下成功突破五階的月影仙獸，不過月餘時間竟然再次進階。最令人歎為觀止的，還是它們的等級，不是五級至六級，而是最為困難的六級到七級。
仙獸七級是門檻，唯有到了七級，才能真正煉化妖骨，進階為仙。
巨大的猛虎虛影在月影仙獸的身後逐漸凝結，變得真實。金橙色的貓眼澄澈而淩冽，滿是威懾之感，不容任何人造次。在這一刻，這些軟萌的橘色團子，終於有了身為仙獸君主架勢。而且和逐日仙獸的痛苦截然不同。他們就像是水到渠成一般，自然平順。
妖骨煉化，又有仙獸誕生。獸島百獸齊鳴，皆因此興奮不已。
與此同時，九大仙域中所有的高階仙獸都因此被驚動。當他們發現，新誕生的仙獸竟然在獸島還是進階的時候，也全都大驚失色，紛紛打開距離最近的水鏡，想探查一二。
陳羲，又是陳羲！一個凡人，竟然能逆天改命，做到如此地步，他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看到水鏡中熟悉的身影，這些之前就對陳羲令眼相待的高階仙獸們，越發恨不得想要立刻趕到獸島，近距離和陳羲商談。
“傳令下去，我族獸島全部族人，皆無條件臣服陳羲。”四大仙府之中，朱雀激動的對屬下命令道。此時此刻，它終於徹底意識到陳羲的好處，只恨自己沒有先下手，早月華仙獸一步，將陳羲籠絡到族內。不過即便如此，現在出手也並不算太晚，畢竟比起那幫短視將陳羲得罪致死的仙人們，他們朱雀一族好歹給陳羲留下的印象很好。
而同樣的畫面也發生在其他幾個仙獸族長的洞府之中。陳羲的這項驚人之舉，在他自己還沒有意料到的時候，便已經讓仙界的高階仙獸們對他心服口服，視作真正擁有大能的尊者。
——
徹底的一敗塗地。莊凡看著擂臺另一邊享盡盛榮的陳羲，內心幾乎完全崩潰。他甚至比之前被陳羲用直播羞辱的王洛更加難看。
堂堂馭獸世家首席弟子，竟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眾目睽睽之下碾壓，數盡平生，莊凡都沒有受過這般委屈。對於從小便享譽盛名的他來說，根本就無法忍受。
陳羲必須……必須付出代價！
莊凡本性陰狠，有仇必報。眼下對陳羲又恨又妒，自然恨不得將他頃刻間挫骨揚灰。然而周遭眾人的注意力都在陳羲那邊，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神色變幻。莊凡心思一動，面上再也掛不住，竟強行啟動了生死擂上的特殊結界。他要強殺陳羲以泄怒火。
透明光罩陡然出現，是生死擂法則所特特設下。無關人等皆被清場，除了眼下正在陳羲肩上的月華仙獸，尚且留在擂臺上。
“莊凡你這要作甚！”螟蛉道人最先反應過來，怒聲詢問。
可莊凡卻理所應當的回答道：“比鬥尚未結束，開始第二場馭獸豈不正常？”
他說著，腰間玉佩驟然發出青色的濛濛薄霧，玄璃應聲而出，成年仙獸的氣息也漸漸釋放出來，強橫而恐怖。莫說底下大多是金仙地仙修為的普通仙人，就連身為大羅金仙的武夷上仙，也隱隱感覺到了那種威壓。至於莊凡本人，手中也同樣祭出一把上品仙劍，劍訣掐起，眼看就要脫手而出。
這和當初說好的馭獸完全不同，分明是想直接要了陳羲的性命。螟蛉道人和眾多仙獸忍不住怒聲罵道。然而莊凡早已徹底惱羞成怒，根本無暇顧及後果。他看著陳羲，恨聲咒駡：“這次是真刀實槍的比試，你那點小花招，不會再作數了。”
“滾！”開口的不是陳羲，而是隱忍許久的月華仙獸。它早就看這個仙人不順眼，方才不過為了讓陳羲公平取勝，才沒動手。眼下他既然主動找死，那便乾脆成全他。
碧色的貓眼微微眯起，巴掌大小的奶貓在這一瞬間爆發了幾乎碾壓成年仙獸的威懾，僅憑一字，便讓出來之後就張揚不已的玄璃本能的顫抖了身體。與此同時，它打出一道防護符篆，牢牢將陳羲護在身後。
對一般仙獸來說，成年是一道實力分水嶺。可月華仙獸身懷神獸血脈，這道天塹就根本不復存在。龍生九子，狴犴為七，月華那是真正的神獸後裔，並非是玄璃能夠比擬，單憑血脈壓制，就足以讓他萌生退意，不敢一戰。
“不要怕！它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莊凡同樣受到壓制，但他清楚月華仙獸底細。知道它舊傷未愈，年紀也小。雖然厲害，但未必就沒有取勝之法。一手馭獸符篆接二連三的打出，玄璃的身形也在莊凡的加持下變得越來越快。
月華仙獸本身是以靈活取勝，可玄璃在得到加持之後，竟能勉強和他膠著。與此同時，另一邊的莊凡出手陰狠，一把泛著寒意的仙劍，已經悄然出現在陳羲的身後……
生死一瞬間。
有的仙人不忍心在看。然而被玄璃纏住的月華仙獸，此刻卻是分身無術，根本來不及回身救援。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足有七尺長的烏金重劍，高懸在陳羲頭頂，狠狠攻向月華仙獸在陳羲體外布下的防護罩。一聲又一聲，金石飛濺伴隨著轟然巨響，那防護符篆也在這樣暴風驟雨般密集的攻擊下逐漸出現裂痕。
“哈哈哈哈哈，什麼下三仙界馭獸第一人，不過是個連挨打都沒有本事還手的廢物！”莊凡恣意而狂妄的笑著，末了的語氣更是陰狠無比：“果然我還是不想留下你的性命！”
又是一道劍訣掐起，那攻擊防護符篆的仙劍攻勢變得更加猛烈起來，在它周身，更是萬劍虛影出現，轟然落下。
防護符篆應聲破碎，月華仙獸猛地回頭，正看到陳羲被利刃包圍的一幕。莊凡這把仙劍來歷不凡，縱然是仙人在沒有防備之下，也未必能夠保住性命，更何況陳羲不過是個凡人。只要沾上一下，便會身死命隕。
“死！”莊凡陰狠的聲音滿是得意之色，他狂聲笑著，只覺得再也沒有比眼下更能讓他暢快的情景。
“不！”原本和玄璃纏鬥的月華仙獸驟然間爆發悲鳴，淒厲的吼叫響徹整個獸島。而那些被陳羲照顧許久的月影仙獸，在這一刻也同樣萌生了嗜血之意。他們渾身上下的毛都已經炸開，冰冷的眼神充滿了殺意。這些平素被陳羲當成奶貓的仙獸們，第一次在人前露出他們的真實面目。窮奇血脈——真正的上古四大凶獸。
“陳羲傷，你死！陳羲若……本座定要滅了你馭獸世家再屠盡玄璃一族作為陪葬！”顫抖的嗓音無法說出那個未盡的字眼，月華仙獸冷戾的眼神，裏面的殺意已經實質化。
雖然是幼獸，但畢竟神獸後裔。玄璃成年卻也不過是蛟龍的分支，連真正的龍都算不上。血脈壓制在這一瞬間大於等級，玄璃竟然無法阻擋。而月華仙獸也跟不要命了一樣，根本沒有躲避的意思，也不顧自己身上的傷害，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讓莊凡血債血償！
而那些月影仙獸們，也同樣有了動作。在沒有任何人發覺的情況下，這些不過剛剛進階，連仙靈之力都沒有穩固的幼獸們，竟陡然出現在淩雲宗主和馭獸世家家主等人的身後。鋒銳的指甲已經彈出，陰冷的殺意，彌漫了整個獸島，莫說是仙人，就連仙獸也一樣無法承受。
殺戮再起，眼看就要血流成河。而這次，起因不過是因為一個陳羲。沒錯，就是因為陳羲一個凡人，月華仙獸竟打算讓獸島的整個仙人，都要為他陪葬。
“不，不關我的事！”忍受不了這衝天的殺意，不少低階仙人開始求饒，然而月華仙獸威壓卻始終不散，至於擂臺上的玄璃更是早已無法承受它不顧一切爆發後的衝擊，節節敗退，眼看就要死亡。至於莊凡也同樣自食惡果，一口血噴在地上，臉色慘白無比。
毫無疑問，只要月華仙獸再出一招，他便會落得和方才的陳羲一個下場。
“不，我不甘心！”莊凡咬牙切齒，盯住月華仙獸的眼，都泛起不詳的血色。與此同時，異變突起。擂臺之上的玄璃身體陡然變得巨大化起來。
原來生死存亡的瞬間，莊凡承受不了這種壓力，用了馭獸禁術。化龍禁法，能夠強行將仙獸體內上古血脈激發，迫其返祖，然而禁法結束之後，仙獸生死未蔔。
這是仙界明令禁止的術法，早在清泱帝君飛升初始，就已經被廢棄，甚至連傳承都被完全斷絕。然而數萬年之後的今天，竟然在此時出現了。使用的，還是馭獸世家的人。
璃龍神志已失，完全變成了馭獸師手中的殺戮機器。情狀也在這一刻再度反轉，月華仙獸被徹底壓制。不得不放棄莊凡，轉頭應對玄璃。
此時此刻，月華仙獸心裏的怒意已經燃燒到極點，但卻被苦苦受制，沒有任何擺脫辦法.一聲淒厲的“喵嗚”響起，原本就強行爆發的月華仙獸終於到了強弩之末，它的身體也慢了半拍.
這麼好的陳羲，它保護不了。拖著幼年的身體，甚至連報仇都如此困難。那他到底還能做些什麼？碧色的貓眼閃過難掩的悔恨，而在月華仙獸的體內，似乎有什麼，正要覺醒。
“真是不錯的資質，很可惜，你沒有成長起來的可能了。”終於緩過來的莊凡，狠狠將唇邊的血跡抹掉，恨聲說著。而玄璃也好似為了配合他的話語，朝著行動滯帶的月華仙獸放出最後一擊。只要著一擊落實了，月華仙獸縱然不立刻身死，也難保性命。
“莊凡！住手！”現下，連馭獸世家家主都忍不住大驚失色。這可是月華一族血脈最為純正的仙獸！陳羲死了倒還無礙，若是月華仙獸有個閃失，恐怕馭獸世家都難逃一劫。然而莊凡卻早已殺紅了眼，只想將面前所有侮辱過他的人通通斬首，以報受辱之仇。
在這一瞬間，空氣都幾乎變得凝固了。就連那些威懾淩雲宗主的月影仙獸們，也不由自主的停住了攻擊，焦急的看著擂臺上苦苦支撐的月華仙獸。
就在此時，一聲帶著歎息意味的“傻貓”卻從硝煙之中傳出，而後，眼看就要身首異處的月華仙獸周圍，竟出現一層透明的屏障，將玄璃的攻擊盡數攔下。
不，不僅是這樣，就連玄璃的身體也出現問題。它不知道被什麼束縛住了，根本都無法移動。別說攻擊，此時的玄璃，連一片鱗片，都無法對外界做出反應。
絕對束縛。
就像是憑空多出一張蛛網，將擂臺上所有的人和獸都控制其中，變成牽線木偶。
是誰？眾人順勢看去。
現下，之前因為莊凡仙術而暴起的煙塵，已經完全散去。擂臺最右側的廢墟之上，溫柔的俊美青年廣袖長衫，仙姿杳然立在其上。右手裏托著一方棋盤，非金非玉，玲瓏無雙。
正是眾人認為已經身死的陳羲。
“他……他竟然沒死？”有人訥訥的呢喃，就連打算強行破開生死擂防護罩的螟蛉道人也瞠目結舌，半晌無法言語。
“不可能！這不可能！”作為距離最近的當事人，莊凡第一個清醒過來。他滿眼恐懼的看著慢慢走來的陳羲，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看到了幻象。
“死人絕不可能復活！”仙靈之力完全爆發，此時的莊凡已經徹底瘋魔。一個小小凡人，如何能三番五次逃出浩劫？難不成真是天道時刻庇護？
這種結論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哪個仙人，不是逆天而行，方得永生不滅？區區凡人，竟有如此福緣，這讓他如何能夠相信，又如何能夠甘心？繁複而淩厲的劍訣一個又一個祭出，莊凡就像不要命一般，神通用盡，只為殺人。
然而陳羲卻沒有任何緊張的意思，他甚至還有餘力轉頭用溫柔的笑容安撫月華仙獸。然而接下來，他手上的動作就變了。
修長的手指落在棋盤之上，只輕輕一撥，天地瞬間驟然色變。無數用天地法則構成的絲線出現在莊凡身側，劍訣被阻擋，仙靈之力反噬，至於莊凡，更是唇角溢出鮮血，整個人頹然倒地。
“你……你不是凡人？”莊凡睜大眼，怒聲詢問，可他尚未得到答案，喉間絲線便猛地收緊。
鮮血崩出，喉骨也發出哢嚓的聲響，竟是直接被粉碎。
這一幕發生的實在太快，不過幾息的時間，莊凡這位馭獸世家的首席弟子，就在陳羲手中身死命隕。可偏偏剛殺了人的陳羲卻好似完全感受不到眾人的震驚，不過慢條斯理的回答了方才莊凡最後的問題：“是你們，說我是凡人。”
以血立威！陳羲之名，徹底震懾了整個獸島。整個獸島，在這一刻陷入死寂。
而萬象棋局再次變動，生死擂中，所有束縛陣法皆一一解除。陳羲走到場中央，將力竭的月華仙獸抱在懷裏，至於失去心智的玄璃，在主人死了之後，也昏迷不醒，生死未知。
所有仙人，皆因此震驚。誰也料想不到，這個平素被他們瞧不起的凡人，竟然還有這樣的本領。至於陳羲手上的那個仙器，更是見所未見。
“陣法師，陳羲是個陣法師！”有人認出陳羲手段，不由自主的驚呼出聲。這下，所有人都亂了。就連淩雲宗主也驚詫的從椅子上站起。
陣法師，整個仙界也沒有幾個。自從上古仙人大戰結束後，眾仙傳承也隨著那些仙尊們的隕落而徹底湮沒。而陣法之道，就是其中之一。眼下，仙界最高明的陣法，幾乎都掌控在四大仙府之主的瑞獸手中。仙人所知寥寥無幾。
而且陣法源于天道，駕馭天道，能夠領悟陣法之道者，必須先通曉天道。難不成這陳羲竟能夠溝通天道？
眾人皆因這個猜想震驚。要知道，整個仙界能夠看到天道門檻的仙人，就只有上三仙域的那幾位仙尊。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可陳羲才多大年紀，不過二十幾歲，還出身凡人界，到底要何等妖孽的天賦，才能達到這般境界？
怪不得陳羲凡人之軀，卻逃過了七天浩劫。又怪不得他擁有一手玄妙的馭獸之法，就連最不容易討好伺候的月華一族也對他死心塌地。重點是，眼下陳羲尚未修成仙體，就已經擁有了誅仙的手段。那麼未來一旦大成……
眾人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涼氣，心裏泛起說不出的森冷，就連看著陳羲的眼神也多了不少恐懼。甚至包括淩雲宗主和武夷上仙在內，都有些後悔之前想要針對陳羲。
如此天驕，若能為己所用，未來定收益無數。
二人對視一眼，武夷上仙瞬間讀懂了淩雲宗主傳來的意思，想法子把青雲宗從陷害陳羲的陰謀中摘出來，至於罪魁禍首，順著淩雲宗主的眼神，武夷上仙準確的尋找到了最合適的背鍋俠——馭獸世家。
人就是這樣，當一個人弱小，想到的就是強取豪奪。可當想要掠奪物件強出自己太多的時候，腦子能想到的，就只剩下臣服。
時至此刻，生死擂徹底結束，陳羲完勝。
“恭喜陳小友，小友果真出手不凡。”隨著光罩打開，螟蛉道人第一個上去向陳羲道謝。
“有勞尊者掛念，不過僥倖而已。”陳羲笑著點頭。之前螟蛉道人幾次開口相護，月華仙獸落難，也立刻出手幫忙，因此陳羲對他很有好感，語氣也格外尊敬。然而場合不對，二人無法多聊。
與此同時，一旁的武夷上仙也將陳羲獲勝的權杖交于陳羲手中，淩雲宗主適時開口：“陳小友大能，令我大開眼界，希望未來能有機會和小友共事。至於此次比鬥，莊凡不守約定在先，死得其所，馭獸世家那裏，老朽還有幾分薄面，定會還小友一個公道。”
這竟是打算直接推鍋給馭獸世家，還仗著一張道貌岸然的仙人面孔粉飾太平，裝的風淡雲輕，真是不要臉至極了。
陳羲無語的勾了勾唇角：“淩雲宗主如此大義，陳羲先行謝過。至於您說的共事，我卻不敢輕易承諾。畢竟凡人命短，不過數十年，陳羲只想討個痛快，不願受制於人。”
說完，陳羲轉身就走。沒有留半分面子給淩雲宗主。好歹是下三仙界的仲裁者，陳羲雖手段不凡，但也膽大包天，敢當眾給他難看。那些等級低的仙人皆低頭不言，就跟縮著脖子的鵪鶉一般，努力減小自己的存在感。
至於看著陳羲離開的淩雲宗主，雖然面上還算冷靜，可心裏卻已經怒意滔天。
“從今天起，時刻盯著陳羲。”壓抑著胸口的勃然怒火，他對武夷上仙傳音：“若陳羲不識抬舉，那便除掉！”
不過是一個懂得馭獸的陣法師。雖然有些莫測的本事，到底還是凡人。既然人在獸島，那就安分點。他才是下三仙域真正的仲裁者。
“是。”武夷上仙連忙應聲，同時心裏也不停的謀算著，後續的事宜要如何安排。方才發生的那一系列的事，陣法師也好，月影仙獸煉化妖骨也好，每一件，都是足以捅破下三仙域天的存在。因此，怎麼善後，就是他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
而另外一邊的陳羲，對此卻毫不關心。他料理了一桌子燒尾宴，又打了一架，體力已經耗盡。而月華仙獸在經過大起大落之後，神色也有些萎靡。
一路無話，就在快要走到澤天洞府的時候，一直悶頭琢磨心思的月華仙獸突然開口對陳羲說道：“等本座成年，你跟本座結契。”
“為什麼？”突如其來的邀請讓陳羲愣了一下。
“當，當然是因為你蠢！”
陳羲的反問讓月華仙獸不滿的抿起了耳朵，就連尾巴上的毛毛都炸了開來。放肆，竟敢質疑本座！
然而在陳羲眼中，這不過是月華仙獸害羞的表現，忍不住就生出些許惡趣味想要逗逗這只已經學會護主的奶貓：“其實什麼原因倒也無所謂。但時間不等人。距離你成年還有幾百年的光陰，可我是凡人，能再活七十年，就已經算長壽了。”
七十年？原本張牙舞爪的月華仙獸頓時安靜了下來，就連身體都僵住了。它天天和陳羲在一起，已經習慣了這種相處模式。可現在，陳羲卻告訴他，自己只能活七十年。
對於永生不滅的仙獸來說，七十年不過眨眼之間，月華仙獸完全無法腦補，在陳羲隕落後的日子，會是什麼樣的景致。
不，不可以！碧色的貓眼閃過一絲淒然，總是傲嬌不情願被親近的奶貓也下意識摟住陳羲的脖子，將毛茸茸的腦袋抵在他的脖頸之間。彷彿這樣，就能夠將人緊緊抓牢，再也不會失去。
竟是分分鐘就要哭了。
陳羲本意是想開玩笑，卻不料月華仙獸反應如此之大，連忙把它抱在懷裏，輕聲哄它：“別難過，我胡說的，你看我雖不是仙人，卻也有些手段，不會輕易死掉。”
然而這般單薄的話語，卻並沒有什麼效果，懷裏的毛球依舊沉浸在巨大的打擊之中，根本沒有回應。最後，陳羲無奈，只好說道：“月華，放心吧，你死了我都死不了。”
胡說八道！這句話總算讓月華仙獸有了反應，它抬起頭生氣的糊了陳羲一巴掌：“本座我天同壽，才不會死！”
見它反駁，陳羲溫柔的揉了揉它的腦袋：“對，你不會死。”
哼，知道就好！彆扭的別過頭，月華仙獸總算恢復了些精神。然而又過了半晌，它小聲補了一句：“所以你也不會。”
身為本座的膳食官，理應與本座同壽。本座不容許你有半分閃失。
這樣彆扭的月華仙獸，卻偏偏藏著這般柔軟的小心思。就像是被泡在舒適的溫水裏，一下子就將陳羲的所有疲憊通通治癒。忍不住親了親奶貓的鼻子，陳羲不顧月華仙獸的反抗，強行把它摟在懷裏，嘴裏還高興的念叨著：“對對對，你說的都對。走，寶貝兒，回家我給你做海鮮面。”
什，什麼寶貝兒！大庭廣眾之下竟如此獻媚於本座，實在太有礙觀瞻。平素的規矩都去了哪里！月華仙獸的身體再度變得僵硬，就連耳朵也不高興的抿起，它伸出爪子抵住陳羲的胸口，試圖把抱著自己不放的陳羲從身上剝離。
而此時，仙宮之中的清泱帝君，卻因為他們倆的對話，而又一次紅了耳朵。並且在心裏琢磨著，這樣的進展，會不會太快了？
——
是夜，馭獸世家一夜遭故，濫用禁法，仙獸反噬。曾經在下三仙域地位超然的世家，就這麼被牆倒眾人推，徹底毀於一旦。
然而原本被並稱三大馭獸世家的其他兩個，再聽聞之後，卻並不十分在意，甚至認為是王洛他們愚蠢，方才遭此大火。可即便日此，陳羲的名字也讓他們徹底記住。
“且在看看，若是人才，介時在招攬也不急。”其中一個世家家主仔細的對心腹叮囑：“通知所有世家弟子，莫要于陳羲為敵。”
然而相對於他們的謹慎，下三仙域包括淩雲宗主所在的兩大仲裁者，卻皆覺得，陳羲必須打壓，不能容他做大。畢竟從死鬥結束那天的情況來看，陳羲其人桀驁，有仇必報，無法控制。若任由他發展，未來下三仙域，可能就要變天。這是他們最不願意看到的場景。
所以，無論如何，也要想到法子將陳羲牽制住。要麼臣服，要麼消弭。
抱著這樣的打算，二人很快便打成共識。可至於那些並非隸屬二人麾下的散修們，在聽聞陳羲的事情之後，卻皆在心裏暗自高興。
因為三仙界終於多了一個真正的馭獸師。過往馭獸世家的人都很高傲，這些散修若是有求於他們，即便奉上重金，也難免被其怠慢。但是陳羲則不然，雖然下手果決，可為人恩怨分明，性情爽快。只要以禮相待，實則極好相處。
並且這樣的印象，在螟蛉道人說起對陳羲的評價之後，又進一步加深了。陳羲其名，在下三仙域，徹底揚名。
可此時此刻，陳羲在獸島的處境卻有些微妙。自從測評之後，武夷上仙就經常暗示陳羲，表示想讓陳羲加入宗門。但是都被婉拒。
往日裏，這種行為定然會被打成不識時務，然而在殺人立威之後，陳羲於獸島的仙人當中，也算是有了話語權，縱使接二連三的拒絕，倒也沒有像最開始那樣被整個獸島排斥，就連最近他走在路上，也會有低階仙人恭敬的和他施禮。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段時間，獸島的氣氛就又重新變得熱切起來。陳羲大致打聽了一下，貌似是百年一次的獸島秘境即將開啟。
和仙界其他秘境不同，獸島秘境要求十分苛刻，唯獨地仙境界以下的仙人才能進入，並且每次只有三支隊伍可以進門。因此對於下三仙域來說，獸島秘境可謂是最大的盛事之一。
然而卻並不能引起陳羲的興趣，甚至不如荷塘中一朵正開的仙荷能夠吸引他駐足。
常言道六月荷花香，仙界荷花雖然不是六月開，但是也足以讓陳羲采荷入菜了。
荷葉糕，蓮葉飯，荷花九折板，在加上一杯荷花酒，最是人間美味。
這一日，陳羲做好了飯，就在花藤架子下面擺了張矮桌。和月華仙獸擠在一起吃飯。至於那幾隻月影仙獸，也紛紛抱著自己的貓碗大快朵頤。
清冽的酒液倒入酒盞之中，整個庭院都充滿了泛著甜味的荷香。緣著那酒味太過誘人，原本對酒不感興趣的月華仙獸也好奇的想要喝一口。
猶豫的抬起爪子碰了碰酒盞，月華仙獸湊過去聞了聞，忍不住打了個小噴嚏。然而陳羲也壞，故意倒了一小碟哄它。
貓的舌頭本來就敏感，這一下可真的是辣到了。
混蛋！竟敢戲弄本座。忍不住一爪糊到陳羲臉上，生氣的月華仙獸瞪圓了貓眼看著陳羲。見他沒有反省之意，越發不滿的抓亂他垂到身側的發絲。
小小膳食官，居然以下犯上，必須好好教育。
“好了別生氣，下次換一種。”笑著把在身上鬧騰的月華仙獸摟在懷裏，陳羲熟門熟路的親了親它的耳朵：“晚上給你做好吃的，就當賠罪可好？”
當，當著晚輩的面，竟敢如此獻媚，簡直不成體統。月華仙獸僵硬了一下，連忙轉頭看了看另一邊的月影仙獸，見沒人注意到，才彆扭的抿了抿耳朵。
怎的就如此性急，好歹等到沒人的時候。
看懷裏月華仙獸安靜下來，陳羲也不再說話，只是沿著脊背給它順毛。陽光溫暖的下午，這樣的氣氛，又有美食和貓主子在身側相伴，一切都完美愜意的剛剛好。
可不過一會，就被打斷，有傀儡侍從來報，門外有人求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