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線索
第二年清明的時候,姬辭一個人去了一趟籃球場附近。看了看以前小芝生長的地方,用手戳了戳那裡的泥土。
「最近越凌很好,上次見他的時候他的身體沒有任何的問題,他自己還很疑惑為什麼出了車禍只是手和腳骨折了。他已經去部隊了,深深說他以後一定會有很厲害的成就的,你放心。我最近也還不錯,只是九尾一族讓我有些頭疼,但是青璃卻已經查到了蹤跡。」
說著頓了頓,像是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意思,「你不見之後我有時候也會思考,我對深深是什麼感覺。如果是深深快要死了,那我也願意散盡一身修為靈力去換他的命,即使受到天道的懲罰也沒有關係。反正我都只能活到三十幾歲,便是受罰也只需要忍受二十年就好了。」說著沉默了很久,像是在回憶什麼,最後輕輕說了一句,「再見,小芝。」
校門口,紀瑚正在那裡等他。看見姬辭出來,便幫他打開了車門。
「去一趟九庭吧。」姬辭對紀瑚說。距離十六歲的祭祀還有三年,他確實需要準備準備了,不然能不能活到那時候還是個問題。
賓利一路開到了九庭的門口,姬辭下車的時候對紀瑚說,「你直接回去吧,我一會兒自己回去。」
九庭似乎不管經歷多麼漫長的歲月都依然沒有一點改變,或許唯一在變的,就是住在裡面的祀靈師,每隔三十年便要換一個人。
「主上。」陸吾突然出現在了路邊,白色的衣擺長長的垂到了地上。姬辭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了句,「走吧。」便往天寰走去。
天寰建在湖心,除了祀靈師和陸吾之外沒有人能夠過去,因為上面沒有橋,而所有的東西到了湖面上都會下沉。並且建築的周圍還設了保護的結界,沒有祀靈師的允許任何人包括神獸都不能穿過。
「都有眉目了嗎?」行走在湖面上,姬辭問落後自己兩步遠的陸吾。
「九尾一族青璃的事情已經有了線索,據青鳥回來說,在太華山附近發現了青璃,但是奇怪的是青璃懷了身孕。」陸吾跟在姬辭的身後,一步一步的走在水面上,周圍都漂浮著淡淡的水汽。
「懷孕?」姬辭看了一眼陸吾,表情陰晴不辨,「確定?」
「確定是懷孕,但是青璃的身上沒有一絲妖力波動,應該是被封印了,或者是全部消失。」如果她的身上還有一絲妖力,他們也不會過了這麼長時間才找到她。
「被發現沒有?」姬辭沿著湖邊的台階踏上天寰外的迴廊上,語氣平淡。
「沒有。青鳥做了標記就離開了,沒有被發現。」
「下次去的時候她應該已經換地方了,九尾狐總是很敏感的。」姬辭語氣帶著思索,「貳負也在太華山的深洞中,青璃也去了那裡,你最近多注意一點太華山的動靜,我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尋常。」
「是。」陸吾應下。
「紀承然呢?」姬辭問道,一邊開門進到了天寰,坐到書房書案後面拿起一邊累積的卷宗批閱起來。
陸吾看著此時的他,覺得他和上一任祀靈師有些像,但是他的心境卻比姬幻要好很多。姬幻是到了近三十歲的時候,眉眼間才有了這般的平靜淡薄。
「紀家的桃花精說,她已經確定紀承然身上有狐族的血統,但是並不純淨,更像是人類與狐族的混合,而且紀承然對血統的掌控力並不強,有的時候體內的靈力會非常的混亂。」
「我記得和人類產下孩子的妖族,是會立刻斃命的吧?」姬辭雖然是在問,但是卻用的肯定的語氣。妖族是不能參與到人的命數中的,更不要說是和人類產下孩子。這些都是有違天道的。
「還有三年就是十年祭祀了。」見陸吾沒有說話,姬辭淡淡的開口,「把祭祀用的褂衣、祀器以及玉簡都準備好吧,這些都不要讓長老插手,他們準備的東西也檢查之後再用。所有的都由你負責,如果需要幫忙,可以去找鳧傒。後院的神獸你也可以安排,就說是我的意思吧。」
「長老……」陸吾看著姬辭,試探性的問。
「就是你想的那樣,反正又不是沒有發生過長老背叛祀靈師的事情。就算他們和祀靈師定有血契,但是人類的心,總是貪婪的。」一邊說一邊處理著卷宗,「你防著就行了,沒關係。」
陸吾應了下來,轉身離開了天寰。
姬辭看了看窗外平靜的湖面,微微有些出神。
紀洵回到主宅的時候正是週六,他和父母早已搬離了主宅,在外面買了一棟三層的別墅。
其實紀洵從小就不是很喜歡主宅的氣氛,總讓他覺得有些壓抑,帶著血腥的感覺。但是有時候細想又覺得是錯覺罷了。每個週末回主宅聚餐是紀家的傳統,只要人在京城就一定要回去。所以就算紀洵很不想回來,還是也不能違反了規矩。
所以世家大族的規矩就是多,紀洵一邊走一邊想。他準備先去紀老先生的書房,再去藏書室看看書,等吃了飯就回家。
走到書房附近的時候正好遇見紀承然,顯然他是剛從書房出來。紀洵覺得紀承然這段時間像是變了不少,至少看見他不會笑容滿面的喊「堂哥」了,讓人膈應。但是此時紀洵一看見紀承然向著自己走過來,瞬間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堂哥。」紀承然走到紀洵面前喊了一句。紀洵表示,這種笑容看的自己牙疼。
「嗯。」紀洵答應了一句,人家都喊了自己當然應該答應一句,嗯,我的教養真好。
「堂哥似乎不怎麼喜歡我,從小就是。」紀承然依然微笑著,很是平淡的陳述這個事實,沒有以前裝模作樣的委屈表情。
紀洵沒有回答,心說你知道就好。
「但是沒有關係,堂哥不喜歡我也沒有關係。」紀承然說著突然湊近紀洵,聲音可以得壓低,「反正,以後堂哥有的是求我的時候,我等著。」說完就走了。
紀洵看著他的背影,覺得有些無語。他是在爺爺那裡受了什麼刺激還是受了什麼鼓勵?自己以後會求他?
紀洵進去書房的時候,就看見嚴叔正在和爺爺商量著什麼。紀洵很恭敬的說了聲「爺爺安好」,又對紀嚴說「嚴叔好」。這是從小的時候他的父親教他的,不管在什麼時候,對待紀嚴都要恭敬,就把他當長輩供著就行了。
於是紀洵老實的執行了,似乎效果不錯。
「嗯。」紀老先生應了一聲,「回來就好。」說著就朝他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紀洵又很認真的行了禮準備出門,他一直和自己的爺爺就沒有多深厚的感情,他很小就知道,爺爺對自己的關注度還沒有對紀承然的三分之一那麼多。剛轉身走了兩步就聽見紀老先生的聲音,「在學校多照顧著一點承然,帶著他玩兒,你們可是兄弟。」
紀洵「嗯」了一聲就開門出去了。
到底是因為是兄弟,還是為了姬辭或者是白修他們?紀洵的表情有些譏諷,讓自己帶著紀承然接觸姬辭他們,又是為什麼?果然爺爺只會將有利用價值的人放在眼裡,就是不知道紀承然在爺爺的心裡到底是個怎樣的存在。
不過,紀承然不可能繼承紀家的家業,他名義上永遠是義子。那麼,紀承然到底為什麼說自己以後一定會要求他?
走到書房外,紀洵收斂了表情,神色淡然的往藏書室走去。
有些事情,是需要好好琢磨琢磨了。
進入四月以後,天氣就開始暖和起來,姬辭讓人拿了木質的椅子到花架下面放著,這樣太陽很好的時候就能在那裡吃東西看書什麼的了。還能看看花影搖曳,吹來的風裡都帶著香味。他還特地為雲深放了一個可以放文件的小桌子,這樣自己在一邊看書的時候他就可以看文件了。
雲深一點過從公司回來,臥室和書房這兩個姬辭常呆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沒有看見人影。問了克裡斯才知道他在花架那裡看書。
雲深突然覺得姬辭很有魏晉時期世族公子的愛好,喜好風雅。從花架一側走過去的時候,就看見姬辭將一本書蓋在臉上,像是在睡覺。少年的皮膚非常的白皙,花葉的影子落到他的身上,像是淡墨繪成的隨筆,淺淡,卻分外美麗。
雲深走到他的身邊,姬辭歪著頭躺在椅子上也沒有醒。輕輕地把蓋在他臉上的書拿下來,就看見他睡的似乎不是很安穩,眉心輕輕的皺著。
雲深輕輕歎息了一聲,小心翼翼的吻上他的眉心,又將他的眉心輕輕撫平。或許姬辭便是他這一輩子的劫數,他看不得他皺眉,看不得他流淚。他希望他的遲遲能夠一直開開心心的,安安寧寧的度過每一段歲月,活得肆意。
姬辭慢悠悠的醒來,陽光有些強烈,讓他的眼睛有些不適應的發花。但是不用看他都知道面前的肯定是雲深。所以他乾脆閉上眼睛,兩隻手臂環住雲深的脖子,把臉輕輕的靠了過去。
雲深有些無奈的托住他的背部,將他穩穩地抱著,「遲遲,怎麼這麼大了還撒嬌?」說著用牙齒咬了咬他的耳朵。姬辭怕癢的偏了偏頭,嘟嚷道,「沒有撒嬌。」
「好,沒有撒嬌。」雲深很配合的回答,「還要睡嗎?」
「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姬辭沒有回答,反而有些迷迷糊糊的問。一般雲深都是晚上七點左右才回來的,現在這個時刻應該在公司才對。
「想遲遲了,所以就回來了。」雲深聲音溫暖,讓姬辭覺得滿園的陽光都及不上雲深的一聲歎息。他依賴的靠著他的胸口,就想這麼一直睡下去。
「你是最溫暖的陽光。」姬辭小聲的說著,像是自言自語。雲深聽清了,愛憐的摸了摸他的臉頰。
笨遲遲,你才是我我的小太陽。
滿園蜂飛蝶舞,繁花茂木,姬辭躺在雲深的懷裡,無比安心的緩緩睡去。
晚上的時候,雲深正在燈下處理文件,姬辭在一邊做習題。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姬辭放下筆開口道,「陸吾,出來吧。」話音剛落,白衣白髮的陸吾就安靜的出現在了陽台上,遙遙對著姬辭行了一禮。
「什麼事?」姬辭轉身問他,餘光看見雲深並沒有受影響的在看文件。
「青璃懷孕三年,還有一百五十九天就要產子了。」
「三年就要生子嗎?」姬辭想了想說道,「孩子的父親是人類吧。」
「是的,九尾一族產下血統純正的妖胎需要懷胎三百年。」陸吾確定的回答。
「那麼,孩子的父親是誰?」姬辭的眼神落在陸吾的身上,有些銳利。
「紀家嫡系長孫,紀霄。」
一陣夜風吹來,窗外枝葉搖晃,樹影綽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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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腦補小劇場】
遲遲:(指了指小桌子)你在那裡看文件工作,我這這裡吃東西睡午覺,想想都覺得好美好啊!o(≧v≦)o~~
深深:為什麼是我看文件工作你睡覺吃東西……(+﹏+)~
遲遲:因為你要養我,還要養家~╮(╯▽╰)╭你是深情寵愛小攻哦~怎麼能讓嬌弱的小受這麼辛苦呢~
深深:……-_-
作者君:……-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