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開年大戲

　　紀苒柚出發的時候給顧沉打了電話。

　　顧沉說自己在城裡，並找了「之前家裡修空調重新把牆面噴了漆」的藉口，讓紀苒柚遲點再回來。

　　吃點再回去？

　　雖然不明白某人為什麼突然放鬆管制讓自己隨便在外面吃，作為一個聽話的女朋友，紀苒柚自然靈活拐進了西大和汀水江畔之間的特色小吃街。

　　有「Coco奶茶」，有「星巴克」，「東京熱日料店」看上去也蠻不錯……

　　視線從左至右逡巡而過，紀苒柚尚未決定好臨幸哪一家，身後響起一道熟悉又猶豫的女音。

　　「柚子？」

　　紀苒柚應聲回頭，迎見纖瘦的女子，她臉上的錯愕一閃而逝：「絲絲？你怎麼也來小吃街？」

　　你以前不是對身材超級克制嗎？

　　長及腳踝的灰色羽絨服裹出一股弱不禁風的感覺，程絲絲伸手將額前的碎髮別至耳後，有些羞赧的樣子：「以前對自己蠻苛刻，也沒什麼好結果，現在想起你說的自在論，覺得有道理，可能活開心一點更重要吧。」

　　紀苒柚點頭：「是這樣。」

　　「嗯，」程絲絲抄在荷包裡的手鼓出一個小包的形狀，「元旦給你發元旦快樂你沒回覆，已經送了你一份小禮物，希望你可以喜歡……怎麼說呢。」

　　她頓了頓：「雖然之前我做錯了一些事，還是很感激我們這段相遇。下學期我走常春藤聯招那個留學項目出國，以後見面機會就少了……可以擁抱一下嗎？」

　　「元旦消息太多，我以為是群發，就沒有一一回覆。」先解釋了一下，紀苒柚把身前的圍巾甩到背後，從善如流張開雙臂，「常春藤項目走的不是裴夢涵和周則嗎？」

　　「裴夢涵因故棄了名額，」程絲絲一邊拍拍她的背，一邊淡淡揚唇，「我撿了個便宜。」

　　「挺好。」

　　即便在白天，小吃街的商戶也閃著燈光吸引眼球。

　　鱗次櫛比的燈帶彎彎繞繞，從末至前匯成一道五彩霓虹，盡頭燈光將兩個女孩擁抱的身影投落在地。

　　女孩子之間說不清，真真假假室友情。

　　……

　　知道自己和紀苒柚不可能回到當初，程絲絲也沒有過多糾纏。囑咐柚子「早點回去別讓男神擔心」後，她拎著熱氣已涼土豆餅和烤腦花離開。

　　叫了一杯卡布奇諾加多糖，紀苒柚坐在星巴克二樓的窗邊，望著程絲絲的背影漸行漸遠，想——

　　她的小禮物究竟是什麼？

　　思索幾分鐘未果，紀苒柚索性放棄。恰好服務員把咖啡端上來，她一邊慢悠悠攪動細長金屬，一邊掏出手機點開微博。

　　熱門推送第一條，竟然是夜逃？！

　　和楚冰河商量好用水軍已經是好幾天前的事了。

　　再者說，文圈扒皮抄襲刷數據厲害，夜逃身為影視大神，微博下多點黑子也是正常狀態。雖然他一些腦殘粉說「會不會是二復賣不出去版權嫉妒」被二爺家小天使們整齊的「寧缺毋濫」懟了回去，但也不至於鬧成熱門推送啊！

　　臨街窗外的天空烏雲越壓越近。

　　紀苒柚腦海裡行空的天馬還沒停下腳步，4G網速已經把具體內容彈了出來，她先入為主掃到標題，愣了。

　　「影視大神夜逃涉嫌偷稅，相關部門正在緊急調查中。」

　　「大學生作者年入百萬品行卻不端。校方表示：已介入夜逃偷稅事件處理。」

　　「夜逃與康元有地下交易？抄襲睡粉行為惡劣，知情人細節大曝光。」

　　有時候，營銷號會為了流量專門放一些爆眼球的詞作噱頭。

　　紀苒柚低頭抿一口咖啡，溫潤的液體在淡色的唇間漫開。她點進去，心裡暗自感嘆——

　　真的是知情人，真的是細節，真的是大曝光！

　　從夜逃和余康直截了當的聊天記錄，到夜逃亮筆名劈腿外專業粉絲女，再到夜逃和余康價格談判破裂，余康棄夜逃尋二復，夜逃尋人查二復。甚至包括之前他利用女友，脅迫女友跟蹤二復的日記……

　　大大小小三十幾張手機截圖組成的九張長圖，錘太實，三觀裂！

　　不管是夜逃還是陶冶，牢獄說不準，翻身已然不可能。

　　點了贊，紀苒柚順手轉發：每天考慮吃炒飯加不加蛋，如何才能吃上一包薯片的生計……一直覺得自己是窮挫漢子人設，沒想到在別人眼裡，我竟然是個值得跟蹤的，腕？！

　　本來是一個熱點話題，二復的粉絲熱度也不容小覷。

　　幾乎是發出的同時，評論「嘩嘩啦啦」刷不停。

　　【黛比不開心】：臥槽臥槽臥槽臥槽沒想到是他！！人模狗樣醜賤渣！！都不想說自己和他是校友。

　　【荒川鹹魚吾愛】：心疼我二爺，感恩沒出事兒。還有，二爺你是腕？！別逗我了！！你是巨巨！！

　　【全英雄聯盟最菜的菜狗】：感覺二爺和夜逃三次元認識？橫觀二爺和渣渣這幾天的微博，畫風好像有些詭異？！

　　【深海魷魚鬚】：二復也不是什麼好鳥吧，一看就知道水軍是二復買的，還有臉轉別人，他和楚冰河那些勾當……基佬？！

　　佬你妹啊！

　　撚著小勺子的手指一頓，一圈圈波紋由中漾開層層白沫。紀苒柚沒有看差評找虐的習慣，乾乾脆脆刪了評論拉黑那人，接著退回主頁面。

　　方才她轉發的時候，那條初始微博轉發量不到兩千。

　　不過短短五分鐘再看，轉發量已經逼近五千。大V和圈內大佬們難得一次，站隊站得格外一致。

　　【康元傳媒官方微信】：第一，夜逃偷稅公司正在立案中；第二，聊天記錄另一方非董事長余康本人，系康元已離職員工；第三，《花都》影視劇已全面下線，特此申明。

　　【瑩草編輯V】：身為出版界以及版權推廣的資深編輯，關於夜逃，我只想說一句——滾！

　　【覃贇V】：任何一個行業都生態環境都應該受到保護。身為一個出版集團負責人以及版權推廣製作人，關於夜逃，我只想說一句——滾！

　　【楚冰河V】：搶個小沙發圍觀樓上，嘖嘖嘖，好像有點什麼東西要溢出屏幕了。

　　在基友群裡收到二復風聲，另外幾個作者還沒看到猛料，已然找到了興頭。

　　【偉大的土豆阿姨V】：嘖嘖嘖，樓上鼻子失靈了吧，愛情酸臭氣而已。

　　【五十步五百步V】：覃贇大大和瑩草大大？倫家願意萌這對CP！

　　【二復V】：手滑點贊並加一！

　　【盡浪淘大叔】：手滑點贊並加一！

　　要是兩人真有點什麼或者真沒點什麼，顧靜影自然不會在意。可朋友以上戀人未滿的階段……

　　全公司都在加班，顧靜影探頭瞄了眼男人在燈光下剛毅明朗的側顏線條，默默收回視線。

　　她一串省略號才發送成功——

　　【覃贇V】：@楚冰河V，@偉大的土豆阿姨V，@五十步五百步V，@盡浪淘大叔，會不會好好說話？！

　　按照他的脾性會解釋吧。

　　說不清心裡什麼情緒，顧靜影心不在焉下拉刷新，下一秒——

　　【覃贇V】：你們記得多照顧照顧，她臉皮薄。

　　顧靜影倏一下燙了耳廓，一口水嗆到喉嚨：「咳咳咳……」

　　掛著顧靜影弟弟女朋友的身份而倖免艾特，紀苒柚趕緊把這段評論截圖保存。備份的時候，她總覺有什麼思緒一閃而逝。

　　程絲絲……小禮物……知情人細節實錘……覃贇……瑩草……她臉皮薄……

　　一場虐狗和狗血齊飛的開年大戲！！哪怕她不是狗，不說一句「臥槽」怎麼能行！！

　　……

　　前前後後圍觀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一杯咖啡見底。

　　紀苒柚起身去前台，結完帳朝汀水江畔走去。收到了顧沉在家等自己的短信，縱然大風吹得枯黃的樹椏「嘎吱」響，紀苒柚裹緊外套，心裡如含暖光。

　　而相距不遠的大學城小區，某公寓內。

　　熬了兩個通宵，不僅沒查出那些水軍的IP，對方還在今天下午，一下午之間爆出如此重磅的消息！

　　陶冶絞盡腦汁，也沒想出自己和誰的仇怨這麼深這麼大！

　　評論一條一條拉下來，他握在鼠標上的指節攥得發白，微張著嘴，感官近乎屏息。

　　謾罵，指責，立案調查。

　　負面的詞彙量多且大，由微博蔓延至企鵝甚至微信，鋪天蓋地襲來，壓在他胸口讓人喘不過氣。

　　突然——

　　「咚咚咚」門響，陶冶一驚。

　　躡手躡腳過去，他貓著腰，剛把眼睛湊上貓眼，「是我，忘記帶鑰匙了。」

　　站在門口的姑娘瘦瘦小小，厚重圍巾上一雙大而明亮的眼睛隔著玻璃和他對視，陶冶望著對方，忽然就安了心。

　　就算裴夢涵和她閨蜜捅自己一刀，就算自己做錯事情被全世界唾棄，至少還有絲絲。這個掏心掏肺恨不得把全部都給自己的姑娘，也是無論自己在外面怎麼亂來，都會想著的姑娘啊！

　　絲絲會支持自己的一切決定，會包容自己的一切做法，會體諒自己的一切難過……

　　直到四面楚歌，直到在她的眼神裡安撫下情緒。陶冶才後知後覺，原來，自己對她，亦很愛很愛愛得不假……

　　「咔噠」，開門。

　　接過程絲絲手上的小吃扔在客廳茶几上，陶冶一言不發上前，緊緊抱住了她。

　　他什麼也沒說，她亦不說話。

　　呼吸交織的沉默大概持續了一分鐘，陶冶才把心裡那口氣微微緩過來。

　　用下巴蹭著女子纖瘦細膩的肩頭，他像個迷茫又無助的孩子，聲音低低地問：「絲絲，如果我一無所有，甚至去坐牢了……你還會一如既往對我好，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