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撞破

　　問：在生活中，你遇到過尷尬的事情嗎？

　　答：和女朋友接吻的時候被人撞破，算嗎？

　　問：比這還尷尬的事情呢？

　　答：撞破的人是女朋友的爸爸，外加授課老師們，算嗎？

　　問：比這還要尷尬的事情呢？

　　答：其實，我們當時根本沒親到。

　　還差一點點，只差一點點。

　　聽到門響，紀苒柚驚一下，下意識伸手擋在他的唇上。

　　與此同時，顧沉亦挪手穩住她纖細的腰身，又替她擦了擦唇，這才順著她呆滯的目光徐徐轉身。

　　休息室外，一行西裝革履的精英正襟站在門口。

　　休息室內，一對小情侶扭扭捏捏，男生想牽女生的手，女生紅著臉甩開兩次，三次。

　　一動一靜，形成鮮明對比。

　　脖頸慢慢從白皙變成暈紅色，就在紀苒柚對這人這時候的執著無比費解，側頭想對他說什麼——

　　「顧沉不介紹一下嗎？」先前和老紀說話的教授開了口。

　　「嗯。」再次以不容反抗的力道牽起某姑娘，顧沉介紹，「這是我女朋友，紀苒柚。」

　　接著，他面向說話的人，用眼神示意自家姑娘：「這是張院長。」

　　紀苒柚抬頭，有些羞澀地跟著喊：「張院長。」

　　顧沉又面向更邊上的男人：「這是李副院長。」

　　紀苒柚跟著喊：「李副院長。」

　　「這是傅教授……傅雷的傅，不是正副的副。」

　　「嗯，」紀苒柚點點頭，聲音細若蚊蠅，「傅教授。」

　　「……」

　　「……」

　　十來個認識的人都介紹完了，顧沉朝中央的男人謙和笑了笑，問張院長：「請問，這位是？」

　　能讓金融院一票時間就是金錢的領導陪同，不是領導的老同學，就是領導的領導。

　　質地上乘的白襯衫黑西服，紅領帶被金質夾子一絲不苟地別在第二顆扣子旁，濃眉大眼，五官立體，別開歲月積澱的痕跡，他金絲邊眼鏡絲毫不掩那股上位氣場。

　　多麼有權有勢顧沉不在乎，他打量的空當，心裡想的是……為什麼這臉，看上去有點熟悉？！

　　顧沉在明處，老紀在暗處。

　　顧沉以路人心態觀察老紀，老紀則是毫不避諱地審視顧沉。

　　張院長只當老紀把自己剛才的話放心裡去了，笑著給顧沉指道：「這是央媽C市的紀行長，也是我們學校畢業的，你以後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問他，叫紀叔叔。」

　　張院長不著痕跡地拉近老紀和顧沉的距離，顧沉自然從善如流，大大方方喚：「紀叔叔。」

　　老紀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

　　回以頷首，顧沉和之前一樣，小指撓撓紀苒柚的手心：「喊紀叔叔吧。」

　　紀苒柚沒說話：「……」

　　顧沉提醒：「苒苒，叫紀叔叔。」

　　紀苒柚還是沒說話，望向中年男人的目光裹挾著幾分閃躲：「……」

　　輕咳兩聲，顧沉彎了彎唇角。

　　他正想解釋說「女朋友比較害羞」，只見紀苒柚唇瓣囁嚅了兩下，再囁嚅兩下，最後抬頭，低低喚了聲：「爸……」

　　五分赧然，五分心虛。

　　只一瞬，顧沉握住她的手猛一攥，臉上所有神態霎時凝固！

　　……

　　「我老婆說你很帥？！呵呵！！」

　　「我閨女說你很帥？！呵呵！！」

　　「老張說你人品好？！呵呵！！」

　　「……」

　　一間休息室，安靜得仿佛待針掉地。

　　想笑又不能笑的是一群領導教授，暗罵自己手賤不敲門的是李秘書，巴不得下一秒鑽地縫的是紀苒柚，目瞪口呆的是顧沉。

　　心裡刷著排排彈幕牆的，自然是老紀。

　　哪怕，他面上沒有任何表情：「招聘會馬上開始，我就不休息了，苒苒我結束了給你打電話中午一起吃飯，你提前去訂個位置吧。」

　　說罷，老紀轉身，連個眼角都沒有給顧沉。

　　一行人跟著離開，「踢踏」有序的聲音響了好一會兒。

　　不遠處，老紀頓住腳步：「叫上他一起來。」

　　張教授回頭衝顧沉做了個鬼臉，幫他圓話：「老紀啊，你怎麼都沒給我說過你閨女也在西大啊！還在我們金融院！」

　　「她隨了任苒的個性，比較獨立，我當時想給你打電話，她非不讓，哈哈小丫頭就是這樣！」

　　「咳咳，你閨女也隨了任苒長得俊啊，顧沉其實也是個好孩子，雖然剛剛情況有些特殊——」

　　「你電話裡給我說你們院這個季度有項目，」老紀明顯不想多說，巧妙地轉移了話題，「待會兒你可以詳細和我說一下。」

　　「……」

　　……

　　「我爸其實人很好，平時總抽風笑得合不攏嘴，」瞧著一行人走遠，紀苒柚鬆了口氣，「你不要緊張，也不要往心裡去。」

　　顧沉抿了抿唇，把她毛茸茸的書包背到自己背上，沒說話。

　　撓了撓書包上的狒狒掛件，紀苒柚拎起自己的圍巾，跟著他往外走：「你真的不要往心裡去，他人真的很好，你也很好的，不要怕……乖！」

　　像是知道她想摸自己的腦袋，顧沉默契彎下身，把半濕的頭湊到她面前，紀苒柚擰了擰他的軟耳朵：「真的別擔心啊，你這表情怎麼讓我覺得，覺得，覺得……」

　　想了半天，紀苒柚試探道：「你很緊張？」

　　C市的冬天來得無聲無息，靜電效應容易讓白色的細絲絮沾到衣服上。顧沉強迫症發作，替她把圍巾上的絮拿完，兩人剛好到慧園樓下。

　　顧沉把書包還給紀苒柚，說了出來後的第一句話：「我沒緊張。」

　　紀苒柚挑眉：「真的沒有？」

　　「嗯，」最近喜歡摸她的髮頂，顧沉又溫柔地撫了兩次，「我是在想周則說……明晚抗霾活動結束慶功請聚餐，你去嗎？」

　　「去吧，你室友呢！」紀苒柚捏著飯卡一步三回頭，「你真的沒緊張？」

　　顧沉朝她揮揮手，雲淡風輕臉：「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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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友的活動，徐巍自然要去捧場。

　　顧沉回去的時候，616寢室只剩下執著於拿遊戲首勝的易聽風：「老四中午去哪兒吃？帶我一起可以嗎？」

　　「不可以。」

　　飛快鑽進廁所沖了澡，顧沉出來，打開衣櫃，一邊擦頭髮一邊思考：「穿西裝會不會顯得太正式了？但穿休閒服會不會顯得不正式？」

　　「穿風衣嗎？裡面穿衛衣還是穿襯衫啊？！襯衫穿什麼顏色啊？！」

　　「黑色會不會顯得太老氣，藍色會不會顯得太嫩？！要不要噴點古龍水？！頭髮上要不要抹點啫喱？！」

　　一團黑影在電腦屏幕上晃過來又晃過去，易聽風餘光瞄到顧沉舉起一層薄薄的東西朝臉上蓋那一瞬！！

　　「Double kill！」

　　成功與對方同歸於盡，易聽風趁著回城八秒鐘，終於忍不住放下鼠標：「我說老四，你不就和你家柚子約個會你至於嗎？！你這BB樣要是被你家柚子看到，指不定——」

　　「不止苒苒。」坐在椅子上的顧沉後背挺得筆直，朝後彎的脖頸顯出一個漂亮的弧度。他雙手銜邊提了提面膜，鋪好，「還有，岳父。」

　　「臥……」

　　默默咽下後面那個「槽」，易聽風起身接水，路過順手在他面膜上抹一把。盯著手指上的白色溶液，他表情複雜：「兄弟，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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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到半個月，歡樂頌烤魚就從一家新店做到了西大門口的口碑。

　　十一點，用餐的人不多，提前訂好的包廂溫度適宜，裝飾簡潔大方，圓木桌上的豌豆、花生、紫薯條一應俱全。

　　見紀苒柚去店門口引人進來，顧沉一個個替他們拉開椅子，又端著茶壺一個個挨著替長輩倒水。從張院長到傅教授，再到苒苒之前的……老紀。

　　換了身駝色風衣和襯衫休閒褲，他頭髮乾爽容貌俊朗。哪怕做著端茶倒水這樣的事，顧沉姿態優雅如常。

　　眼裡沒有一絲波瀾，老紀老練地端起茶杯，抿一口，放下：「太燙。」

　　「我去加點冷水。」顧沉按在壺柄的指緊一瞬，歉意道。

　　不到一分鐘，他拿了一個新杯子回來，給老紀斟上第二杯：「這次呢？」

　　老紀端起，抿一口，放下：「太涼。」

　　「我去加點熱水。」顧沉仍是歉意道。

　　不到一分鐘，顧沉折回，將第三個杯子斟滿。

　　老紀重複之前的動作，抿一口，放下：「太濃。」

　　「我出去重新泡。」沒有絲毫不滿，顧沉乾脆地轉了身。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在做什麼，誰也沒有說話，偌大的包廂只能聽見手機Home的按鍵聲，以及晴明式神妖術的配音。

　　這次大概用了兩分鐘，顧沉才進來，恭恭敬敬給老紀斟上第四杯。

　　老紀喵一眼：「太淡——」

　　「可你喝都沒喝，怎麼知道淡不淡。」

　　真的忍不下去，紀苒柚放下手機拽了下老紀的衣袖：「他怎麼你了啊，他和我好好談個戀愛有什麼錯啊！老紀你憑什麼這麼欺負他啊！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被你在這兒，在這麼多人面前使喚來使喚去……」

　　顧沉輕喚：「苒苒。」

　　「不是我欺負他，是他有沒有欺負你！」

　　素來就捧在手心上養，這廂見自家閨女話說著說著要紅眼，老紀哪裡還捨得折騰半分。一面輕拍自家閨女後背幫她順氣，他一面感慨，嗓音不疾不徐。

　　「我和任苒就這麼一個女兒，她要什麼都是依著她的，老張老傅以後就要麻煩你們多照拂照拂。」

　　老紀說著，若有若無在顧沉身上落個眼角：「年輕人，還是要多歷練歷練，做事才能沉得住氣，循序漸進來。」

　　把繫在小姑娘身上的視線收回來，顧沉不卑不亢地點頭：「伯父說得是。」

　　老紀：「嗯……」

　　等等……誰是你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