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休息室

　　換了套運動服下樓，顧沉接過紀苒柚手中的傘，和她一起朝操場走：「你確定不跑？不知道那天是誰慷慨激昂和我說環境保護人人有責。」

　　「不是我不想跑，只是你想想啊，學校面積那麼大，一圈跑下來多累啊……不對。」戛然收回話頭，紀苒柚拉了拉從書包垂下來的繫帶，眼睛一亮，「應該是你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肯定需要有人遞毛巾端茶送水吧！如果我們兩個都跑成了狗，那誰給我們端茶倒水？」

　　顧沉假裝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路過食堂轉角，他迎上自家姑娘一副是不是覺得我說得很有道理的表情：「那可以你去跑，我在終點等你啊，給你遞毛巾，給你端茶送水。

　　紀苒柚蹙眉：「可這些是賢妻良母做的事情，你覺得自己適合嗎？」

　　賢妻良母……

　　莫名被這四個字取悅，顧沉幫她把書包放下來拿東西：「前提為你要是我的賢妻啊。」

　　頓了頓，顧沉看著她的眼眸，低低發笑：「苒苒，沒想到你比我還急。」

　　紀苒柚紅臉放開書包：「……」

　　＃顧沉我給你說，你這樣搞事的態度是有問題的＃

　　……

　　不知道大家真的存了抗霾的心思，還是衝著顧沉朋友圈轉發活動附上隨機掉落888元紅包來的。

　　不到八點，操場沸反盈天，一眼望過去人頭黑壓壓一片。中間主席台上拉著「西大抗霾聯跑」字樣的大紅橫幅，帶著藍色宣傳帽的周則和他的小夥伴們紅光滿面，介紹著老師同學跑過來又跑過去。

　　「為什麼妹紙們跑個步戴著口罩都要化妝？」站在顧沉身邊等開始，紀苒柚戳戳他的手心，「你看你左邊那個紅頭髮的妹紙眉毛畫得好看嗎？人家好像在看你。」

　　顧沉順著紀苒柚的目光轉過去，不走心地瞄了一眼遠天掠過雲朵的飛鳥。

　　收回視線，他認真回覆：「沒你好看。」

　　紀苒柚開心：「真的？」

　　顧沉點頭：「我一向客觀。」

　　……

　　「這次活動完完全全是公益屬性，我們的目的是讓更多師生乃至更多C市人意識到霧霾這個嚴重的問題……這次活動能順利開展，我們首先要感謝14金融的顧沉同學，以及顧同學的家屬……」

　　活動很正式，但為了調動氣氛，周則在一片哄鬧中的開場白則是說得吊兒郎當。

　　本來要發言的兩人找了藉口躲過去，站在第一排當身高差背景板。

　　顧沉目不斜視，手掌一直放在紀苒柚頭頂為她擋雨。他時而給她介紹一兩個外專業的學神，時而聽她笑逐顏開說什麼，溫柔得宛如春水化開的表情落在吃瓜群眾眼裡……

　　＃我一腳就踹翻這盆狗糧＃

　　＃男神有毒，愛爾眼科在哪裡＃

　　經歷了拍照以及分組排隊形等工作。半個小時後，顧沉帶著十來個人第一批跑出操場，臨走前還不忘和紀苒柚咬耳朵：「張叔他們今天上午有事兒沒留人，拿著毛巾和水在金融院休息室等我……我的賢妻良母。」

　　「略略略。」

　　臉皮薄地衝他吐舌頭，紀苒柚在他「乖」的眼神下，還是安安分分說了「加油」。

　　唔，要加賢妻良母款菜籽油芝麻油調和油。

　　……

　　「真沒想通男神為什麼會和那女的在一起，長得勉勉強強，穿也勉勉強強，哪兒有半分氣場，聽說成績還不好！」

　　從操場到超市不過幾百米的距離，已經有幾個女生跑掉了隊。其中一個摘了口罩邊走邊說。

　　「就是，聽說那女的人緣還不好，那天我吃飯碰到了男神和她，我回去問他們金融的同學那女生叫什麼名字，都有人說不知道。」

　　另一個女生趕緊接下同伴說的話，又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出挑的一位：「夢涵，你覺得呢？有沒有覺得輸給這樣的人，很失望？」

　　「談不上失望吧，」今天專門打的貴婦粉底，裴夢涵小心翼翼擦著鼻尖的細汗，「可能男人年輕的時候都喜歡嘗試新鮮吧，和自己不同類型的女朋友也是意料之中，雖然那個什麼柚確實有點那什麼……等他以後出國拼事業，就知道誰才是最適合他的人。」

　　「哎喲，怪不得夢涵最近背單詞那麼拼，原來早就把男神的未來都預定了啊！」

　　「沒有！你別亂說！！」

　　「好了好了！」

　　「……」

　　比這厲害千萬倍的水軍都懟過，紀苒柚扯了扯口罩擋嚴自己的臉，面上沒有絲毫表情地和那幾個女生擦肩而過，快步走進超市。

　　輕車熟路拿兩瓶水，她出門碰到一個戴口罩的高大男生站在門旁。

　　紀苒柚剛想繞過去——

　　「紀苒柚等等。」那男生上前一步摘下口罩，朝她笑了笑，「介意聊幾分鐘嗎？看到是你和顧沉他們轉的活動，我就來了。」

　　來不來是你的權利，留不留是我的權利。

　　何況是面對你這樣的人！

　　紀苒柚淡淡點頭：「介意。」

　　「……」

　　沒想到對方拒絕得利落，陶冶嘴角弧度一滯，繼而乾乾咳兩聲：「不會耽擱你太長時間的，我想和你聊聊絲絲的事情。」

　　紀苒柚直接錯過他，朝前走。

　　「絲絲最近情緒不好，聽說她搬回寢室了，」她走一步，陶冶就跟著她走一步，「麻煩你和秦黛多照顧一下她的情緒了，你知道的，她最近壓力很大，很多事情都容易想不通。」

　　紀苒柚抿了抿唇，保持著朝前的腳步。

　　「其實我心裡還是有她的，只是有的時候，愛情和其他相比，顯得太過渺小——」

　　「你怎麼不直接編一個山無棱天地合你愛她她愛你可你逼不得已劈了腿的故事？」紀苒柚終於頓住了腳步，冷笑，「還愛情？」

　　陶冶臉色一變：「你什麼意思，我是好心……」

　　根本不想聽他解釋，紀苒柚直接越過他，走得乾乾脆脆。

　　……

　　外面熱火朝天正舉辦活動，金融院大樓裡卻安安靜靜。

　　保安大叔抱著一摞報紙進了門衛室，掃地大媽則是一邊刷著財經新聞一邊拖地，「推特治國網紅總統擊敗某娘子對股市的衝擊不大」，自己孩子的大學學費還沒有變成泡沫……

　　至於克林頓沒有成為歷史上第一個幹過美國總統和幹過美國總統的人，嗯，的確有點可惜。

　　顧沉手繪的簡筆地圖很形象，紀苒柚輕而易舉地找到了休息室，推門進去。

　　銀白色金屬大書架擺在休息室最末端，書架上有一個攝像頭，攝像頭前面是一個小茶几，三方長沙發。

　　乾淨，安靜。

　　教授們上課前休息的地方，有種淺淡的學術氣息，抑或……禁慾？！

　　輕手輕腳把書包放在沙發上，又摘下圍巾整齊疊在一旁，紀苒柚托著下巴坐一會兒，覺得心氣有些不順……

　　為什麼總有那麼些人喜歡說三道四？！自己真的有那麼不好嗎？！

　　聽到門響，見他氣喘吁吁推門進來那一霎，紀苒柚的心，安定了。

　　你九頭身了不起，你貌美如花了不起，你出國留學了不起……可那又怎樣呢？顧沉就是喜歡我不喜歡你？

　　額頭上的汗水不住往下流，液體越過他修長的脖頸浸入白色T恤和灰色運動外套，在他身前留下一圈不規則的濕痕。袖子被他挽到了小臂上，露出來的手腕骨骼和經脈微凸，但都很漂亮。

　　這樣的顧沉，渾身上下都充滿了荷爾蒙味道。紀苒柚用力嗅了嗅，覺得他此刻格外真實，真實的同時，又帶著幾分莫名的可愛。

　　真的拎起備好的毛巾過去，顧沉默契地彎身把臉湊過來，紀苒柚手沒動，倏地踮腳直接親上他的鼻尖。

　　一觸，即離。

　　「看吧，我跑一圈估計累成狗，你就汗水有點多。」

　　仔細擦完他的臉，紀苒柚一邊說著，一邊笑吟吟地把他的頭髮越擦越亂。直到擦成一個草堆的樣子，她才住手，面上閃過一絲狡黠，「累不累？要不要我就這樣給你拍一張？」

　　她話音剛落，某人上一秒還淡定得不行。這一秒，顧沉配合地摀住胸口作大喘氣狀：「我好累啊，苒苒，我要喘不上氣來了。」

　　「啊？」知道他開玩笑，紀苒柚還是擔心，「那我關了空調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啊——」

　　「要。」

　　一個字從唇間吐完的同時，顧沉一手抬起準確握住監控攝像頭，另一手就扣上了她柔軟的後腦勺。

　　紀苒柚扇子樣的眼睫撲閃撲朔，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左右閃躲。顧沉直視著她，薄唇與那嫣紅的柔軟越挨越近，五釐米……

　　「現在八點四十五，招聘會還有十五分鐘開始，紀行長你可以休息一下。」

　　「好的，對了老張，你上次說你要給我引薦一個很出色的學生，顧沉？他今天也要過來嗎？」

　　外面的腳步聲和談話聲靠近。

　　裡面，三釐米……

　　「對的，他早上有個學生活動，我進去給他打電話，中午一起吃個飯吧！」

　　「可以啊！好些年都沒見你這麼喜歡一個學生了，很優秀吧！」

　　外面一行人越來越近。

　　裡面，兩釐米……

　　「成績好是其次，為人處世真的是沒的說！老顧當初和你一起出的校門，他的兒子你還不放心？！」

　　「算算我和老顧他們都好些年沒聯繫了，剛好我約了我閨女終於吃飯，中午就一起吧，這次過來麻煩大家了，我做東。」

　　「好啊！老紀的飯，不蹭白不蹭！小李你們一起啊！」

　　走在前面的秘書笑著應了聲好，把手放在門把上。

　　紀苒柚閉上眼的剎那，顧沉眼看著下一秒就要覆上她的紅唇。

　　「咔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