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巧合
「這都好久之前的巧合了，我剛剛純屬好奇外賣單開個玩笑，柚子你怎麼一副想不開的表情？！」
秦黛被紀苒柚的生無可戀臉嚇到，趕緊還了訂單，安慰說：「兩年前，你是普普通通的黑框眼鏡宅女，顧沉是青澀小鮮肉，你們傳了一週八卦都能毫無交集……現在兩年後，你還是宅成老樣子默默無聞，顧沉已經連續拿國獎準備申請常春藤。」
拍拍室友肩膀，她老司機模樣地補充：「關鍵人家顏高腿還長，那股面癱寡淡的勁兒啊，追求者一票票……你們怎麼可能有什麼嘛！更不可能勾搭在一起啊！」
紀苒柚放下筷子，有些後知後覺：「哦，我今天和他點同一家外賣，拿錯單了。」
秦黛跟不上思路：「所以……你果然是二次元巨巨？連錯拿外賣單的對象，都可以是顧男神？」
擦了擦嘴，紀苒柚忽然嘆了口氣：「今天有點不想更新……」
「別啊！！尼瑪我收回我說的話不行麼！！」儘管不知道原因，但作為室友忠粉，秦黛翻臉比翻書還快的技能見長，上一秒還在冷嘲，下一秒就能狗腿上身，「我們家柚子只是不愛打扮自己，瞧瞧這小臉大眼睛，帽子上還有兩個軟軟萌萌的耳朵……像兔子？」
紀苒柚避開鹹豬爪，把外賣裝進垃圾袋：「可今天真的有點不想更新……」
「為什麼啊親？你連載的不是小言情是權謀文啊！」秦黛抓狂，「你知道自己昨天寫洛文公那一劍抵在楚王喉嚨了嗎？！朝堂之上眾目睽睽，眼看著要刺不刺，想著到底刺沒刺，老娘一晚上沒睡好啊你知道嗎！！」
「還有那個總是在作死的鄭美人，這種禍水一般都是間諜，但你第一部給的暗示明顯不是啊，你說好第二部開篇就要揭……」
一直心不在焉的，某姑娘等室友「劈里啪啦」把毛炸完後，又默了半晌。
就在秦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準備再開吐槽模式——
「黛比，」散漫喚了聲，紀苒柚手指徐徐摩挲著手機殼，「我好像，丟了一顆心。」
……
二復V：總算寫完《仕殺》第一部出版番外，高高興興下樓拿外賣，結果丟了一顆心……眾愛卿！今夜！讓我們一齊為手機殼點蠟，忘記更新！！【圖片】*2。
畢竟是微博三十萬粉絲的大大，發送顯示成功的同時，沙發板凳一排排刷起來。
黛比不是呆逼：原諒我看不出一個DIY積木手機殼的彩色簡筆圓蛋人，中間空的竟然是一顆紅心……二爺，你聽到垃圾桶說了嗎，這鍋我不背！
二復後援會V：想想洛文公抵在楚王脖子上的一劍……幸好@二復V沒開定位，說不定我們明天就寄到了【微笑】。
媽媽要斷我網辣：只有我覺得大大真的心情有點不好嗎？像是戀愛？
永遠抽不到SSR：心疼樓上小學生，你覺得一個和你老爹差不多歲數的大叔，還在戀愛且心情不好？丟心什麼的……二爺藉口好，斷更沒煩惱！！
瑩草編輯V：出版稿已收到，今天給二爺放一天假，我就善良地不站小天使們催更隊了！=￣ω￣=
永遠抽不到SSR：編編你別走，看我爾康手！
我想做寶寶經紀人：樓上非酋說話總是押韻233！
……
和其他作者評論下的「大大更慢點沒關係，注意身體」「大大我們一直支持你」相比，二復早就習慣了自家高齡小天使的互懟鬧騰，豆腐心刀子嘴。
除了偶爾「噗嗤」，紀苒柚一路翻下來，淡定得不行。
最後拉上去給熱評的瑩草編輯點個贊，她鎖了手機把注意力轉回電腦。明明想繼續看電影，紀苒柚望著屏幕中各種鏡頭的花式切換，思緒卻飄得很遠，很遠……
遠到她沒興趣翻出某寶購買記錄，重新定一個奢侈加紅心版的自畫積木手機殼。
遠到她眼睛無焦距，但總浮出那被自己潑髒了白襯衫和夕光下他的神態。
遠到她可以將記憶中的模糊聲線與傍晚時分的清潤男音熨帖重合，然後徐徐勾勒出那張淡泊的俊顏，從眉到眼，從鼻到唇，氤氳著遠山飄渺的雲霧般，好像很近，又好像很遠……
原來，他就是顧沉。
……
「我下樓拿點東西，不帶鑰匙，柚子你待會兒給我開門哈，」發現異樣，秦黛在室友面前晃了晃手，「怎麼一直在發呆，柚子聽到沒有啊？」
「啊？」轉過頭，點點頭，紀苒柚朝著秦黛眉眼彎彎，「嗯，聽到了……你走吧，你一走我馬上就把門鎖了，不給你開。」
「……」
＃室友的小船說翻就翻＃
像是知道對方在想什麼，紀苒柚無所謂地聳肩：「只有考試占座、約外賣、拿快遞、一起浪、擠過一個被窩的純潔關係，誰和你在一條船上了？」
「噗噗」兩聲，再中兩箭！
對著落地鏡整理衣服順便作心碎狀，秦黛一邊嚷嚷著「你這個口是心非的小妖精」，一邊檢查著隨身物品，趕時間出了門。
「咔噠」，留下一室靜寂。
電腦中，鏡頭正好切換到喧雜的集市。
攤鋪燈光明暗的分界處，駁出金城武所飾警察223和林青霞驚豔的側顏。兩人相撞瞬間，四目相對霎時，金城武好聽的煙嗓裹著致命迷離感，恰好從耳機緩緩淌出——
「我們最接近的時候，我跟她之間的距離只有0.01公分，57個小時之後，我愛上了這個女人。」
幾乎是屏息聽完，紀苒柚咽了咽口水，在最後一個尾音點擊暫停。
從書架上取出便籤本，她習慣要摘抄台詞筆記。翻到空白一頁壓平中間，紀苒柚纖長的眼睫顫了顫，提筆頓腕就落下兩個字……
顧沉。
回過神來，她自己先愣了。
……
同樣的錯愕，也發生在兩屏之隔的另一端。
本來重點在手機殼上，顧靜影退出微博前，不小心瞄到二復微博的後一張圖片，意欲點鼠標上的手當即停在了半空。
從陽台俯拍下去的角度倒不是重點，那鬱鬱蔥蔥的花壇中間有條石板路，花壇外一排排自行車鱗次櫛比，入鏡樓一層兩塊鍍金的名稱牌讓人有隱約的熟悉感，其上刻著zhiyuan……
等等，智園？！
有個猜想呼之欲出，顧靜影叉掉瑩草的微博號，趕緊一個電話撥通遠在C市西大的某人，響兩秒，接通：「老弟，你住的那個宿舍樓叫什麼來著？」
「智園。」顧沉停下畫筆記的手，「怎麼了？」
第一個大方向搞定，顧靜影自顧自地問第二個問題：「你們智園和女寢中間是不是有個花壇，有條相通的路，周圍停著自行車，靠智園那邊的草坪上有個小鬍子外國人雕塑？」
「他不是小鬍子，他是凱恩斯，」揉了揉太陽穴，顧沉頗無奈，「姐你又在抽什麼風？」
「我不是抽風，我是發現了……沒，沒什麼。」
被完全切合的事實炸得腦海空白，顧靜影差點就把內容說了出來！
滯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咳兩聲：「真的沒什麼，那啥，老弟啊……話說你在學校有女朋友了嗎？告訴姐，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不會告訴爸媽他們的！」
「沒有。」顧沉單手蓋上筆帽，白淨指尖在檯燈下暈出流暢的弧度。
「真的沒有？！」知道老弟的性子，顧靜影仍舊忍不住揶揄，「你們不是傳說屌絲牽女神，蕾絲一層層的財經院校嗎？你既不缺胳膊又不少腿，怎麼就沒找一個呢！找專業、性格相似的姑娘，以後共同話題也多嘛！」
「養殖場的豬也很多，」顧沉輕笑，「你怎麼不找一個呢？」
顧靜影：「……」
＃好生氣＃
可她還是要保持微笑：「這麼形容你們學校的姑娘真的好嗎？有點高山景行君子品格可以嗎？」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沒形容學校的女生，」顧沉用一貫輕描淡寫的語氣道，「我只是單純攻擊你。」
顧靜影：「……」
＃請問如何優雅斷絕姐弟關係，在線等急＃
告訴自己習慣了要冷靜，自己好脾氣不和老弟計較，顧靜影胸口起起伏伏好幾下，終於平息下來。
拇指轉了轉無名指上的素戒，她想到什麼，半認真地玩（拉）笑（皮）道（條）：「你們學校沒有也沒關係，老姐我這兒不僅有糙漢，還有很多貌美如花的女作者呢！你知道那個《宦殺》爆紅，《仕殺》掃了原創榜的大神麼，就是你們男生特別愛看的那個，那個作者二復——」
「無聊。」
難得一次直接摁掉電話，顧沉敲了敲依然發脹的太陽穴，瞄了眼腕上的時間。
21：03，超過他平常去健身房的時間三分鐘。
換了身衣服，顧沉撚著那張外賣單想塞到垃圾袋裡，視線觸及內容時，手腕卻是一頓。
儘管外賣單的主人今天讓自己第一次這麼狼狽，儘管帶著一絲被人入侵私人領地的不快……
猶豫一瞬，他終究還是折回了動作，蹙著眉頭把外賣單放進了書架上一個鐵盒中，那個他整整齊齊歸類著自己各種外賣單和購物小票的鐵盒之中。
這個時候的顧沉想，他不具備這張外賣單的所有權，擅自扔掉總歸是不好的。
這個時候的顧沉並不知道——
有的妥協，一旦做出過一次，便會做一輩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