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剛才林芷若剛剛打開盒子,聞見了那股香氣之後,沒多久便分辨出,其中摻雜了自己先前賣出去的啞藥。
啞藥,原本大越是沒有的,就算有也頂多是一點刺激性強殺傷力大的藥物,通過毀壞人的聲帶從而令人無法發聲罷了。
而林芷若的啞藥,卻是真正的啞藥,她獨特的配方能夠讓人在服下她的啞藥之後無法說話,甚至連簡單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而這些藥之所以會在市面流通,都是她在缺錢的時候賣到黑市的,因為不想害人所以隻做了十天的藥效,一顆賣到了五百兩的價錢,當時一共賣出去三顆,沒想到其中一顆竟然被林靜然她們買到了,而且還摻到香裡送到了她自己面前。
這幾個蠢貨要是知道這個啞藥就是她配的,怕是要氣死。
林芷若倒是挺好奇的,她們打算毒啞了她然後對她做點什麽呢?
嗯,要不然就裝給她們看看?
端王府中,秦子墨將自己困在月華庭的練功房裡已經過了足足一天一夜,不允任何人見他。
在他一個人痛得滿地打滾折磨不已的時候,腦子裡翻來覆去都是些令他不敢相信不敢觸碰的回憶,但在這過程中他卻莫名其妙地覺得釋然而通透。
等到痛得不省人事了,他就躺在地上什麽一動不動,在夢裡夢那些回憶,夢境裡充滿了一張臉,那張臉熟悉又陌生,深愛又痛恨。
醒來後疼痛繼續,從頭頂到腳根,無一處不痛,唯有心卻安靜得可怕,還在數著和她之間不知是真是假的細節。
直到最後一股強勁的力量衝破腦仁,痛到了極致,終於歸於平靜。
“噗!”
月華庭,薛紫瑤一口鮮血吐在了簾幕之上,映開一朵血色蓮花般的狼藉。隨後她虛弱地倒在地毯上,慢慢地閉上了眼睛,一張蒼白的小臉毫無血色,就連身上的肌膚也同樣毫無血色,只有手腕上的那個鮮紅的圓點,從明到暗悄然間變化。
“事到如今,你該脫身了,為什麽還不走?等到他死了,你會很難脫身。”
“還有些日子,我試試在最後的時間裡,再查查看寶庫的玄機,到時候再離開也不遲。”
“你不必舍不得他,他就快死了。”
那人伸出手去撫上薛紫瑤的下頜,輕輕揩去她嘴角的血漬,卻被薛紫瑤抬手捉住。
薛紫瑤睜開眼睛,看著身旁的男子,眼中的脆弱帶著凌厲,語氣也無一絲溫存,“若不是你攔著我不讓我殺她,他也不會變心,他的死是由你造成的。”
“並非是我不讓她死,這是鶴王密使的命令。”對方無奈地說道,漸漸握緊了薛紫瑤的手。
“她不能死,她為什麽不能死?一個相府的無用醜女而已,竟然害得他這樣年輕就斷送性命……”薛紫瑤的話語中充滿了惋惜和不舍,她仿佛忘記了,那個給秦子墨下蠱的人上她自己,要秦子墨死的人也是她自己。
“這是鶴王密使的命令,就算不知道出於何故,我們也別無選擇。瑤兒,你別怪師兄,你一生殺人無數,秦子墨也不過是這些冤鬼中的一個,你之所以對他不舍不過是由於情蠱的效用而已,等到過了這段時間,自然是會好的。”
薛紫瑤靠著師兄的胸膛,目光呆呆地不知在注視何處,良久她才開口,“不,不是情蠱,我一生製蠱放蠱無數,怎麽會連一條小小情蠱都控制不了呢?我已經感覺到,我真的動心了,我愛上他了……”
“不,怎麽會,你不會愛上他,也不能。”他也很清楚情蠱的反噬會帶來多麽嚴重的後果,他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薛紫瑤無聲的笑了,那笑含著幾分苦澀,有些事就是命中注定的,誰也逃不了。看似是她在給秦子墨下蠱,其實這些年的每日每夜,這個男人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對她而言何嘗不是另一種毒?更瘋狂的是,這個毒她偏偏中得心甘情願,甘之如飴,情願為此萬劫不複也要嘗到最後。
三日之期已到,林芷若又接到了進宮面聖的聖旨。
這一次,仍然是上一次的那些人,說的也差不多就是同樣的話。虛弱的她渾渾噩噩,隨眾人到了議事的城樓上。
文武百官都在城樓下排成兩列,中間空出一條三人寬的道來,官差將從京州各地收集來的票裝在箱子裡抬到中間,再由百官輪流唱驗。
近十萬票,唱了快三個時辰,終於完結,最終的票數,竟然持平!
大概是由於這是大越有史以來第一次投票決議,所有人見結果如此,都尷尬得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還好旻文帝怎麽說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在所有人都尷尬的時候提了一句,原來滿朝除了已經投票的人之外,還有一個人未表態——他自己。
一片鴉雀無聲中,旻文帝就自己寫了一張紙條出來,讓喜公公送到城樓之下,由丞相唱票。
“自古男女無尊卑之分,先人以男為尊女為卑,實不公平,今朕親筆投票,準予林芷若休夫,自此之後,凡為人夫者有過,其妻皆可效法,任何人不得阻撓,違者一律處以杖刑!”
雖說男尊女卑的傳統在大越國人心中已經根深蒂固, 但旻文帝在舉國之人面前的權威一向是很高,他今日準許後來之人顛覆傳統之舉,若是攤在一般人身上本是該被罵作數典忘祖的敗類,但所有人都忌憚他的權威,隻得俯首而拜,跪謝皇恩。
“皇上英明神武!”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林芷若隨眾人跪謝皇恩,神情卻恍惚如隔世之人。她從來心心念念的和離,最終演變成為了她單方面休掉了秦子墨,如今秦子墨還得乖乖跪在這裡謝恩——這本是多麽解恨解氣的事情,為何她卻高興不起來?
她轉頭去看一旁的秦子墨,見他神情坦然淡定,仿佛不在其中,又仿佛根本就不在乎,甚至不記得這些事了。
很好,既然他不在乎,那就最好不過了,她也就該放下了。
心頭忽然一陣怔忡,有一股火熱躥出胸腔,她抑製不住悶咳一聲,血色濺開在衣擺之上,開成了一枝梅花。下堂王爺仵作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