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有很重的消毒水味，蔣寧打著點滴睡了過去，江雪珩站在旁邊接受醫生的“洗禮”。
“病人本來就患有胃病，還不好好對待自己的胃，又吃冷的又吃辣的，他不痛誰來痛。”醫生表情十分嚴肅，“你這個做哥哥的，一點也不好好管一下弟弟，胃病可大可小。”
“……”江雪珩木著臉，“他不是我弟弟。”
醫生頓了下，“哦，那你也不看好自己的小男朋友。”
江雪珩覺得頭有點疼，“他不是我男朋友。”
“哦，那你也不看好自己的合法伴侶？”
江雪珩內心深深歎了口氣，說：“我們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
醫生擺明不信他，哪個普通朋友會在大冷天還是半夜送人來醫院的。
“行了行了，那你看著他，等輸液輸完了叫護士來拔針。”醫生擺擺手，退出病房並把門關上。
病房一下子安靜下來，江雪珩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床邊，漆黑的眼眸看著病床上的男生。
江雪珩揉了揉有些脹痛的太陽穴，看見蔣寧因為要輸液而露在被子外面的手，猶豫了下，伸手去摸了摸手背。
一片冰冷。
蔣寧臉色還是蒼白的，江雪珩想了想，把手蓋上被子，但也不能完全蓋住。
江雪珩看了眼時間，三點多，離他上班時間還有五個小時。
“唔……”蔣寧突然低吟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睛，入眼是白花花的天花板。
江雪珩沒有想到男生會在這個時候醒來，見他表情茫然，然後主動開口說：“醒了？胃還疼不疼？”
蔣寧這才發現江雪珩坐在旁邊，他想撐起身來坐著，不過被江雪珩製止了。
江雪珩起身，摁住人的肩膀，說道：“你還在輸液，別亂動。”
“哦。”蔣寧乖乖的躺好，眼睛在病床到處亂瞄，發現還是單人病房，一對上江雪珩的眼內心十分的不好意思，“江老師，不好意思啊，害得你大冬天還要從被子裡爬出來。”
江雪珩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什麽感情：“沒事。”
“江老師，你現在可以回家睡覺啦。”蔣寧用一隻手抱著被子，漂亮的眼睛瞅著江雪珩說。
江雪珩淡淡的瞥了眼他的手，問：“現在？”
蔣寧下意識就把那隻手往被子裡縮了下，小聲叭叭：“對啊，趁現在還早，早點回家還能睡幾個小時的暖被窩。啊，我也好想回家睡覺，這被子一點也不暖，好冷哦。”
江雪珩聽著男生叭叭說個不停，說著說著還把自己說睡覺了。
看著男生的睡顏，江雪珩無奈的笑了。
蔣寧感覺自己沒睡著多久，就被人輕輕搖醒，被吵醒就很不開心，他反手就是一巴掌拍過去，沒拍到反而被抓住手腕。
蔣寧刷地睜開眼，就看到了一手幫他摁著針口，一手抓住他手腕的江雪珩。
腦子懵了一下後反應過來，磕磕巴巴的問：“江、江老師，我剛才沒打到你吧？”
江雪珩松開握住他手腕的手，難得的開了句玩笑說：“你反應挺快的。”
蔣寧摸了摸鼻子，聽出江雪珩語氣裡的調侃，不好意思去看他，把視線放到左手上，才注意到江雪珩一直幫他摁住針口不讓它溢出血。
啊，一顆純真少男心更加內疚了。
“幾點了啊？”蔣寧岔開話題，看了手機，五點多了。
江雪珩拿開棉簽，見針口不會再出血了，才把棉簽扔進垃圾桶裡。
“江老師江老師。”
江雪珩回頭看他，“怎麽了？”
“你幾點去上班啊？”蔣寧坐起來抱著被子，邊翻看著手機邊問江雪珩。
“八點半。”江雪珩說完就去外面陽台洗手，回來時就看見蔣寧拿著手機嘴裡念念有詞。
蔣寧一抬頭，表情一頓，本來想說的話一看到江雪珩眼底淡淡的黑眼圈時全都給忘了。
江雪珩見他明明有話想跟他說，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又不說了，只能問：“有話要跟我說？”
“啊，對。”蔣寧撓了撓側臉，抬眼偷偷瞄了眼江雪珩的黑眼圈，“本來想請你吃早餐的，但是一想你可能需要回去睡一覺，所以我想要不還是……”
“可以。”江雪珩打斷了蔣寧沒說完的話。
“……還是下一次，啊？”蔣寧詫異的看向江雪珩。
江雪珩像是沒有注意到蔣寧的表情，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問：“快六點了，去哪裡吃早餐？”
蔣寧頓了下，伸出手指顫巍巍的指著江雪珩……臉上的黑眼圈，驚悚的問：“江老師你確定你不需要回家睡會嗎？”
江雪珩淡淡的說：“不用。”
蔣寧還是十分擔心：“江老師您不怕猝死嗎？”
可以，擔心得連敬語都用上了。
江雪珩木著臉回答：“你在睡覺的時候我有眯一會兒。”
“這樣子啊。”蔣寧還是有點小擔心，“那我們快點吃完早餐，趁還有時間你回家睡一會？”
聽著男生語氣裡毫不掩飾的關心，江雪珩微眯起眼，朝男生走進一步。
蔣寧還在叭叭地向江老師介紹著自己吃過的比較好吃的早餐，慢了半怕才察覺到他們的距離過於近，仰起頭看著江雪珩近在咫尺的俊臉，怔愣了下。
然後他聽到江雪珩問：“你很關心我，但是你不怕你的男朋友吃醋？”
蔣寧直到出院，坐上車，看著街邊一閃而過的樹木發呆，他都沒能想明白為什麽江雪珩會覺得他有男朋友。
“到了。”
江雪珩的聲音讓他回過神來。
蔣寧應了一聲，立馬把腦子裡一直搞不懂的事人扔到角落裡放著，還是吃的比較重要。
解開安全帶，跳下車，被京市冬天的特產妖風吹得打了一個激靈。
江雪珩走到蔣寧旁邊，蔣寧就帶他來到一家小面館。
說小面館是真的小，店裡只有五張四方桌，然後每張桌子配兩張椅子。現在也才還不到六點半，到店裡吃早餐的人很少，只有一桌客人。
蔣寧熟門熟路的走到最後一張桌子，然後坐下來，對江雪珩招招手，“江老師坐這坐這！”
江雪珩走過去，垂眸看了眼那張紅色的膠椅子，見是乾淨的才坐下來。
菜牌放在桌子上面蓋著的玻璃板下，蔣寧隨意瞄了眼就確定好自己想要吃什麽了。
“江老師你看看你要吃什麽，按照個人經驗我推薦你吃蝦湯餛飩面，賊好吃了。”蔣寧指著一碗十塊錢的蝦湯雲吞面，“這家的餛飩分量很足，吃一碗小的就能吃飽。”
江雪珩說：“就這個吧。”
蔣寧點了點頭，然後看上了右下角那裡寫著的煎餃之類的煎炸類，江雪珩注意到他的視線，看過去，“……”
“你剛輸完液。”
蔣寧視線一頓。
“醫生說你最近要禁口，不能吃生冷煎炸麻辣的。”江雪珩語氣淡淡的，打碎了蔣寧想吃煎炸類的夢想。
蔣寧：qaq。
蔣寧在江老師的注視下，放棄他的夢想，然後大聲跟老板說：“老板，來碗小的蝦湯餛飩面，然後還要一份蒸餃。”低頭問江雪珩，“江老師你還要什麽不？”
江雪珩：“不用。”
“好der~”
江雪珩的表情被他那一個蕩漾的“der”凝固了下。
蔣寧把自己縮在羽絨服裡，只露出下半張臉和腦袋，驀地，想起自己現在穿的是白色的羽絨服。
按照定律，穿白色衣服去吃東西，把衣服沾上醬汁的可能性會提升到百分之八十。
或許是蔣寧的表情太過悲壯，江雪珩很難不能不注意到，見他苦大仇深的盯著自己外套，思索了幾秒就猜到了男生在想什麽。
蔣寧還在想要不要把外套脫下來再吃早餐，但是現在是清晨，氣溫特別低，要是脫了外套保證會被冷死。
糾結著的時候，就聽見江雪珩說：“把外套脫了吧，不然會弄髒。”
蔣寧的外套是奶白色，一沾上醬汁就很難洗乾淨。他聽到江雪珩的話，下意識就脫掉了外套，等反應過來時一陣妖風吹進來。
蔣寧已經準備好接受妖風的洗禮，接著就看到江雪珩站起來的走到他面前，正好擋住了外面吹進來的冷風。
“江老師……”蔣寧愣愣地看著男人，“你要幹什麽？”
江雪珩沒說話，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然後遞給蔣寧，後者一臉懵逼的接過來。
“穿上。”
“啊。”蔣寧還是很懵逼，“江老師，你這是要和我互換外套穿嗎？”
恰好這會熱騰騰的餛飩面端上來了，江雪珩對他說：“你先吃。”然後就拿著蔣寧的外套走出面館。
等他回來的時候，就看見蔣寧已經穿上了他的外套，寬大的外套讓他看上去變得十分嬌小，尖細小巧的下巴藏在衣領裡，黑色羽絨服襯得少年的皮膚越發白皙。
蔣寧看見江雪珩回來，就連忙拆了一雙筷子擱在碗上，“江老師您快吃，不然快涼了。”
敬語又出現了。
江雪珩坐下來，夾了一隻餛飩吃，然後余光就看見對面的男生時不時偷偷抬眼瞄他。
蔣寧整個人縮在比他大了一個號的羽絨服裡，剛又喝了一口熱湯，別提有多暖和了。
“江老師，你為什麽要給你的外套我穿啊？”蔣寧又嘬了一口面湯，“你沒穿外套不冷嗎？”
“不冷。”
蔣寧喔了聲。
過了會，他又說：“江老師你今天對我真好哦。”
江雪珩抬起眼皮看他一眼，問：“我之前對你不好？”
之前？蔣寧咂嘴，心想江老師你是不是忘記我們其實認識一個月而已。而且這一月以來，帶上相親，帶上那次吃水煮牛肉，再加上這一次，也就見過三次面而已。
“您待我好極了。”蔣寧想了想，說，“就只是今天對我特別好。”
江雪珩看著他白皙的臉，說道：“大概是因為今天知道了一件好消息。”
“啊，懂了。”蔣寧點頭，心想原來對他好只是順帶的而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