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找到人, 莉迪亞放心下來, 警惕看了巷外一眼,低聲說:「你先進去。」
「我還有點事情沒有解决。」
克莉絲搖頭, 轉而問起埃裡克地道的情况, 能够通向哪裡,最多可以容納多少人通行, 需不需要走下水道。
莉迪亞:「你不會要和這幫法國人一起幹革命吧?!」
克莉絲沒答話, 找來繩索, 活學活用綁了水手結, 背上步槍,偷偷在建築的掩蔽下爬到高處, 俯瞰情况。
下來後, 克莉絲問:「你是先和埃裡克回去, 還是和我待在一起?」
「我要親自接你回去。」
莉迪亞毫不猶豫說。
克莉絲笑起來, 把帽子和外套給五姐穿上,帶著她一起找到了街壘的領頭。
「我知道從這裡出去的路。」
這句開場白足以讓附近都安靜下來。
「你是說要我們逃走嗎,這時候做逃兵?」街壘的臨時指揮官皺起眉, 「我們好歹能牽制一個部隊在這裡,一旦發現街壘裡沒有人,他們的戰綫就會繼續往前推進,危險的是後方的街壘。」
很快有人附和道:「勒貝爾先生說得沒錯, 我們不怕犧牲,共和需要鮮血,只有鮮血才能喚醒人們。」
「無所謂的犧牲就算了吧。」
青年用格格不入的冷靜語氣說著, 伸出做工精細的手工皮鞋,在沙土地面畫出了基本地形。
「我剛才看過了外面的火光,守在巷子外的部隊雖然人多,但是沒有騎兵,你們從這裡出去後,兩條街外有一個武器庫,那裡駐了一隊國民自衛軍。」
「讓外面的人誤以爲街壘還在頑抗,如果帶著自衛軍來這裡,趁著夜色,正好可以從背後圍剿這些人。」
因爲環境嘈雜,支持自己的人少,年輕人說話內容簡練有力,語氣不疾不徐,能够輕鬆辨聽,如同那些公園裡做演講的大學生,却更自然,像是已經把那些技巧化爲了呼吸一樣的本能。
而且,開始就坦白了有逃出去的路,一定會有不開口的人被動搖意志。
勒貝爾正視了來人,鄭重點頭。
「請您說說更詳細的計劃吧。」
幾小時後,天剛破曉,在部隊被包圍投降後,分爲「鑽地道找救兵」和「虛張聲勢守街壘」的兩撥人再次會和了。
去搬救兵的勒貝爾驚訝發現,離開這一會,主動提出留下來守街壘的年輕人已經贏得了其餘人的敬重。
街壘神槍手有張比大部分女性還要秀美的臉,很容易找到,四下裡都是殘垣狼藉,沙石血迹,他却衣衫不亂,一塵不染,連襯衣袖子都好好扣著。
簡直就像插手雅典戰爭的希臘神。
氣質置身事外,能力却在左右戰局。
「自衛軍的長官在外面注意到了您的槍法,」勒貝爾高興道,「接下來,您要和我們一起去市政廳那邊嗎?」
年輕人搖頭。
「很抱歉,我要回家了。」
勒貝爾驚訝道:「您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吧。」
因爲對方地道的普羅旺斯口音法語,又效仿那位領事的最流行打扮,勒貝爾已經把年輕人看做了來巴黎上學的外省富家子。這麽清楚城裡武器庫的情况,說不定是綜合工科學校畢業的。
被自衛軍的人賞識,在市政廳露臉,這會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謝謝您的提醒,不過我幷不需要這樣的晋升機會。」外國領事微笑說。
「可是這樣一來……您完全可以先離開,爲什麽會選擇幫我們?」
勒貝爾忍不住問。
「就當我是嫌髒不想鑽地道,爲了正大光明從街壘走出去吧。」
青年雲淡風輕說完,注意到勒貝爾打量自己的皮鞋,又無奈補充,「順便救了你們的性命。我這個人還是很敬重生命的。」
勒貝爾沒有被糊弄住:「但是如果您沒有政治立場,只是爲了生命,幫了我們,也同樣謀害了軍隊的兵士吧。」
一邊的姑娘用英語不耐煩催促起來,年輕人把頰發別到耳後,好脾氣衝他笑了笑。
這個笑容使得那張希臘式精緻面龐驟然變得生動起來。
「好吧,敏銳的先生。」
「我做這一切,是爲了我的心上人。」
+
整個巴黎都陷入了暴動。
監獄中也變得格外熱鬧,不斷有新的人被巡邏隊和警務局抓住,塞滿了警署看守所,就繼續填拉弗爾斯監獄。
因爲新增的獄友,維爾福終於可以從炮火聲外得到其他訊息了。
市政廳和盧浮宮已經被占領。
溫和派領袖提出談判。
國王和首相毫不猶豫拒絕了。
國民自衛軍也參與了「反叛者」的陣營。
如果說知道那個私生子竟然那麽不堪無耻,報紙一致對「首席檢察官」揭穿,都只是讓維爾福震驚難堪的話,走上法院,被昔日的同僚審判,看著仇恨自己的人落井下石,就像是一場突如其來的連續無盡噩夢。
但是現在他又看到了新的希望。
經歷過朝代變更,曾經從中獲益,又在政界浸淫多年,維爾福很清楚,所謂的暴亂起義,不論那些學生工人鬧出多大陣仗,或許能帶來一定的影響,但是軍隊參與,才是一場革命真正的開始。
他還不能倒下,他還有一個女兒,現在形勢有了巨大變化,法國走到一個新的岔路口,只要應付得當,說不定就可以功過相抵。
傍晚時分,維爾福最信任的男僕裝作亂竄,故意被抓住進監獄,經過幾番斡旋又被釋放,成功將他的親筆信送了出去。
只要手下將信平安送到,自己就會將局勢扭轉。
第二天清晨,維爾福被獄警踹醒了。
他還未清醒就被拖進了審訊室。
「維爾福先生,想不到您也會落到這樣的地步。」
說話的人是平日他絕不會看一眼的代理檢察官,因爲語氣輕蔑嘲弄,維爾福忍不住用法令回擊。
「歇歇吧先生,我這裡有國王陛下的口諭,要您現在服刑。」
維爾福冷冷道:「城裡亂成這樣,現在提出談判也已經無可挽回,能否保住王位還是未知數,國王陛下怎麽會注意到我這種以權謀私的小案子?」
「我不管你背後是誰,希望你記得我的手段,如果你質疑如此,一旦我翻身,你會和那些叛黨一起服刑。」
現在城中多方角力,這個人在獄中却能洞悉形勢,代理檢察官臉上閃過了一陣猶疑。
維爾福趁勢道:「你儘管去回那個人,說我已經死了,現在獄中人多,你將我藏起來,等我恢復勢力,未來就將你調到身邊做事。」
一陣漫長的沉默後,代理檢察官起身,和外頭的人低聲交談起來。
過了一會,代理檢察官回來了。
「先生,走吧。」
維爾福帶著勝利的笑容跟著他,直到他看到目的地的房門被推開,**官的笑容凝滯了。
曾經的法官太清楚那是什麽。
被獄警推進處决室中,維爾福難以置信看向代理檢察官。
「很抱歉,先生。想要您死的人實在太多,如果不是有人要求,您絕對活不到今天,同樣,因爲那個人鬆口,您絕對活不過今天了。比起您口頭支票,還是賞錢來得最實際。」
代理檢察官又道:「死前,您還有機會懺悔告解,我們給您請了一位遺囑執行人。」
這一切來得太快,而那句「有人要求」又帶來了太多疑問,維爾福只能在屋內機械點頭。
「你準備好了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維爾福瞪大眼睛,驚愕看著面前的人,失聲叫道:「布沙尼神甫?!」
神甫還是那副慈藹的模樣,看著他,目光很冷。
「維爾福先生。」
維爾福出離地冷靜下來。
自己認識的神甫,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還是這樣的表情。
「所以,讓我活到今天,却又在今天改變主意的人,是你。」
布沙尼神甫點頭,「沒錯。」
「他們那麽聽你的,也就是說,是你藏在背後計劃了一切,無償替他們提供了我的把柄和證據,而唯一的要求就是將我的命留到今天。」
一直以來,維爾福唯獨忌憚的是那個隱藏著的敵人。
短短幾天內,這個人迅速抓住了機會,將他的所有把柄事無巨細,精准分配到可以報復自己的政敵手中。
這個人一定在自己身邊預謀了許久,說不定都沒有親自出手,就在暗處看著自己一點點身敗名裂,落入囚牢。
在牢中這些天,維爾福苦思冥想,却始終沒能找到綫索。
他忍不住問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爲什麽是今天?」
布沙尼神甫沒有回答,從懷中拿出了一封信。
是自己昨天送出去的親筆信。
維爾福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忍不住撲過去,伸出手要奪回來,却被神甫輕易鉗住了手,難以想像一個老人會有這樣大的力氣,終於掙脫後,手腕已經肉眼可見變得一片青紫。
知道自己絕對打不過對方,從來只做文書工作的法官終於意識到,神甫只是眼前人的一個僞裝。
布沙尼神甫冷淡道:「我本來還在計劃的,結果是你自己遞出了償還債務的機會。」
說完這句話,當著他的面,神甫擦了一根火柴,將那封信徹底銷毀了。
他將所有希望寄托在那張親筆信上,却沒想到這封信成爲了催命符。
最讓人絕望的不是走投無路,而是終於有了希望,却眼睜睜看著那在自己眼前焚毀。
維爾福目張欲裂,嘶吼道:「你到底是誰?!」
神甫答非所問:「你看,我銷毀了它。」
這句話幷不能喚醒任何回憶,維爾福只是跪在那裡,臉上痛苦和仇恨交織。
神甫譏諷看他,那樣的表情在那張臉上說不出的違和,過了一會,他摘掉了簡易的僞裝,最後脫去發套,任由漆黑的長髮在頰邊隨意披散。
維爾福呆滯道:「你是基督山伯爵。」
「不全對,再仔細想想。」
神甫又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書册,遞過來。
「或者,你要自己看看這個,幫忙回憶?」
這下,維爾福臉上連一點血色都沒有了。
那是他藏在家中機關裡的册子,上面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暗碼,裡面記滿了他在政治金融,還有法院職務裡的仇人,也只有這些人會處心積慮對付他,要將自己置於死地。
這都是這些年維爾福爲了到達目的,在最高地位座下積累的戰利品,大部分早就死去,只能在夢裡向他無意義怒吼,剩下的則曾經煊赫,現在只能在自己手中苟延殘喘。
這個人藏了這麽多年,耐心收集了數據,還將手伸進了他的家中。
這個册子上到底誰會有這樣的城府?!
驚恐之下,維爾福在冰凉潮濕的地面上蜷縮了,像是在苦苦思索,又像是在哀求。
「我究竟對你做了什麽?爲什麽你要這麽處心積慮對付我!」
「不如你看看這個册子的第三頁,你和梅朗小姐訂婚的那一天。」
基督山恢復了他沉鬱的嗓音,帶著一種魔力,像是低語著審判的冥神。
維爾福因爲這句話打了個觳觫,顫著手翻過那累累白骨,終於停在了一個名字上。
他見到了一張溫和開朗的圓臉。
——「你看,我銷毀了它。」
然後,他把阻礙仕途的信燒毀,讓一個在同一天訂婚的年輕人蒙冤入獄。
維爾福驚愕道:「我這樣對你,你竟然只是在我面前毀掉一封信,却不想親手處决我的性命?」
眼前精心布置了一切的人,却根本不想要他的性命,甚至還讓他活到了今天,就是爲了特意跑到自己面前燒毀自己最後的希望。
這實在太過荒誕,却讓維爾福一瞬間明白了人活著却沒有任何希望的感覺。
這就是這個人要他體會的復仇。
「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伯爵用極輕的聲音虔誠說完這句話,才開始闡述:
「你爲了你的父親和前程讓我頂罪,我就用你罪惡多端的私生子送你入獄。」
「你讓那個名字成爲政治犯,那麽你的名字將被刻在你最重視司法的耻辱柱上。」
「你斷絕了我的後路,後半生在黑牢度過,我就一點點毀滅你的仕途,掐滅你的所有希望。」
「你既然沒有親自動手,我也不會害你性命,弄髒自己的手。」
伯爵說得很慢,維爾福却沒有聽,他只是木然看向那張鎮靜憂鬱的瘦削面孔,如同被雷擊中,想起威爾莫勛爵,腦中終於把所有始末貫穿起來。
他做過無數的猜想,實在無法想像,也無法接受自己是倒在了這樣一件事上,因爲太過久遠,仿佛他注定會有今天的下場,而從那天起,這麽多年自己的積極鑽營都不過是場笑話。
維爾福先是驚怖,隨即瘋狂笑起來。
那個笑聲越來越慘然,最後發出一聲大叫,再也沒有了生息。
確定過氣息後,伯爵筆直了起來,俯看那具屍體,仿佛教堂中靜默的神像,悲憫靜默。
「第一個。」
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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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從處决室出來時,走廊裡很安靜,附近一個人都沒有。
因爲和她在一起久了,所以感染了許多謹慎,在這種關頭當然要把附近的人清空,以免暴露的風險。
只是想到心裡的那個人,因爲剛才的對峙,他心中翻涌叫囂著的東西就瞬間褪去了。
愛德蒙抿了微笑。
他披好斗篷,上了馬車。
這座監獄在市郊,回城的路上,有人攔住了車。
阿裡向他示意路邊背著一個傷員的白髮老人。
愛德蒙的夜視能力向來不錯,不過這樣,他也沒能看清那個人的臉。
他們顯然剛經歷過一場戰鬥,背著的人似乎了無生息,站著的人臉上滿是灰塵和血迹。
唯一站著的人却認出了他。
「伯爵閣下。」
那個人欣喜道。
是曾經在土倫兵工廠服苦役,給自己提供了綫索的冉阿讓。
最初不告而別,還未和克莉絲重逢的那半年裡,爲了證明貝爾圖喬無罪,順便搜捕卡德魯斯時,恰好遇上這個人投案自首。
那時候冉阿讓已經成功越獄好幾年,也頂著一個假身份,憑藉自己的好名聲和人們的尊敬,甚至當上了受人愛戴的市長。
有無辜的人被當做是冉阿讓抓住後,他雖然有機會徹底擺脫過去,還是義無反顧站了出來。
恰好手下在土倫調查安德烈亞,愛德蒙順便查了這個人的資料,得知冉阿讓最初在土倫監獄服苦役,是因爲侄子要餓死,所以迫不得已偷了麵包。
就是一條狗在路邊,也有人賞一口飯吃,人會因爲生存而入獄,是一個社會的失職。
他心中惻隱,又以神甫的身份去獄中和他聊了過去,被他的人格打動,得知他唯一惦記的就是一位女士的托孤,幫他再次越了獄,讓冉阿讓徹底「死去」,再無後顧之憂。
不過一直以來都是兩個「老先生」打交道,冉阿讓只知道基督山伯爵這個朋友,會主動拜托到他頭上,看來是確實走投無路了。
愛德蒙下車幫忙搬傷員,看到那個人毫無血色,幾乎沒了生息,又從箱子裡拿出一瓶藥劑,道:「這是神甫給我的傷藥,三滴就够了。對了,您怎麽會在這?」
冉阿讓連忙道謝,看到眼前的人臉上恢復血色,放下心來,回答說:「我參加了起義。」
因爲一直都叫真名,愛德蒙有些遲疑這個身份該如何稱呼,對方已經答道:「我現在對外稱割風。」
「割風先生,您現在要去哪?」
「我得把這個年輕人送到他外祖父家。」
兩個人畢竟只在「布沙尼神甫」那裡見過一面,沒什麽話好談,車厢內很快就安靜下來。
愛德蒙看著被血迹沾染的波斯地毯,突然又想起了他潔癖的戀人。
他收斂了心思,開始看馬車裡的傷員。
發現這個人有些眼熟後,他忍不住問:「這位先生是不是叫馬呂斯?」
「您認識他嗎?」
冉阿讓驚訝著肯定了他的問題。
因爲他看到過她和一幫年輕學生來往。
所有克莉絲打過交道的人,他都記得。
擔心這關係到她的事務,愛德蒙便問起冉阿讓發生了什麽,著重關心了一番城中的情况。
「其實起義已經幾乎成功了,我看到市政廳的旗子都已經換了,至於這個年輕人……他一心尋死,所以才受了這樣重的傷。」
將馬呂斯送到後,冉阿讓像是卸掉了一個擔子,長長鬆了一口氣。
他轉向愛德蒙,再一次鄭重道謝後,繼續道:「之後的路我可以自己回去。我看出您心思飄遠,應該是在擔心那位班納特先生吧?所以不必再送了。」
理智很清楚告訴自己,這種時候,各國的使館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更別提以克莉絲的本事,從來都不會讓自己身處險境。
可是因爲城中時不時的聲響,愛德蒙還是會忍不住擔心。
因爲暴動突如其來,而城中被街壘阻隔成了無數片,說不定兩天後才能交通順暢,他更加迫切想親眼見到她了。
結果連只有「一面之緣」的人都能看出他在想她。
這時候被冉阿讓這句話提醒,愛德蒙很快發現,因爲維爾福的死,從處决室出來後,他放任自己思念她的次數也變得頻繁得過了頭。
想到還有兩個人,不是鬆懈的時候,這個狀態讓他警覺起來。
「現在街上很亂,我聽神甫說過您的身份有些特殊,我還是送您回去吧。」
他堅持道。
車最後停在了武人街。
臨下車前,冉阿讓突然說:「不知道爲什麽,我覺得您很熟悉。」
愛德蒙在黑暗裡沉默了一會,一時想到餓死的父親,一會又想到這個人爲了偷麵包入獄,才道:「我曾經也坐過牢,數年的黑暗和仇恨撕碎了我。」
冉阿讓一楞,剛想說我隻告訴了神甫,很快反應過來,一個義大利神甫哪有那麽大的本事幫自己,想來自己當初能越獄換身份,也有這位伯爵的幫忙。
他輕嘆一聲:「您這樣一次次幫我,想必已經走出來了吧?」
愛德蒙已經忍不住微笑起來。
「有一個人救贖了我,給我自由,將我重塑新生。」
冉阿讓怔忪了片刻。
他第一次入獄,刑滿釋放後,因爲帶著那個身份,沒有任何店家願意接待他,沒有任何人願意給他提供工作。
饑寒交迫時,一位主教無私幫助了他,讓他同桌吃飯,給他柔軟的床鋪,他却心生惡念,偷走了主教的銀器。
被人捉住送回後,主教却替他圓謊,護住他不被捉回去,用善行感化了他,讓他知道,自己還是可以做人的。
想到這裡,冉阿讓看著伯爵,男人在說那句話時,看上去分外虔誠,聯繫起自己,不禁動容道:「那個人對您來說,一定很重要了。」
愛德蒙點頭。
「我從此就將這個人放在心中供奉,我願意將我的一切敬獻,而這個人回饋了我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禮物。」
想起主教後來對自己說的話,從那以後,他就發誓,要做主教一樣的人,無數次捨己爲人後,他也確實得到了心靈的寧靜。
冉阿讓心中默念:我也是。
「我所有幸福都來自一個人,我每時每刻都會想起這個人。」
冉阿讓控制不住點頭。
愛德蒙:「我每天都會感激我們的相遇。」
冉阿讓:「我也是。」
愛德蒙:「真好,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
冉阿讓:「我也……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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