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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嫁貴妻 - 第140章字體大小: A+
     
    第140章

     九雅抱著江大人的兒子,細細察看他臉上的皮色變化。嗯,黑褐色的硬皮已經開始變軟變黑,紅腫脫屑的皮膚也漸漸在恢復原本的皮色。小傢伙剛剛吃過奶,精神好得很,他瞪著九雅,咧嘴笑得好可愛。

     「想不到昱哥兒還有痊癒的時候,這孩子一出就沒見他笑過,天天除了哭就是哭,胡姨娘沒少哭過,現在總算是雨過天晴了,還真是多虧了宋神醫。」昱哥兒的奶娘心疼地看著孩子,眼裡全是濃濃的憐惜。

     九雅邊逗著昱哥兒邊道:「這麼可愛的小孩子,老天爺也不忍心收啊。所以安排我來,就是為了救可愛的昱哥兒。」

     奶娘賠著笑,「正是,所以回頭還得多去廟裡燒燒香。」

     此時江夫人已走了過來,暗地裡狠狠瞪了九雅一眼,一把將昱哥兒接過去,似乎很心疼道:「讓我來看看,我們的昱哥兒是不是真的要全好了?」

     九雅望著這位江夫人,這位夫人四十一二的樣子,長臉厚嘴,一看就不太好相與。對庶子這麼個模樣,忽然讓她想起肖氏,忍不住笑吟吟道:「夫人,這孩子還小,瞧他耳大面相也富貴,將來定然是個又孝順又有福氣的孩子,夫人若好生將養,將來夫人可要享他的大福。」

     江夫人置若未聞般,眼皮都沒抬一下。

     胡姨娘親自端著冰鎮西瓜過來,一臉恭敬道:「夫人請用,神醫請用,才剛冰過,現在吃很解涼。」

     江夫人不陰不陽道:「放那兒,冰的吃起來才渾身不舒服。」

     胡姨娘一臉小心翼翼。

     她勉強吃了一塊西瓜,隨便說了幾句,便走了出來,青衣這時跟上來,低聲道:「少奶奶,我們已在這裡住了兩天,京城那邊的事肯定已沒有問題,少爺的事也散播了出去,我們準備什麼時候離開?」

     九雅曼聲道:「本來是想在這裡多呆些日子,直到你們少爺來,可是現在看來不行了,那江夫人我看著不舒服得很,我們先隨便找個地方呆一陣子再說。」

     其實她明白,皇上就算接到傅譽被南平王滅的消息,他也不可能即刻派兵去問南平王個一二三,而是要拖拖延延,直到傅譽外祖揮兵向台城,他才會在兩軍兩敗俱傷之際,他再派兵去鎮壓,自然,是兩軍都被他全滅,他幾乎是用四兩拔千斤之勢,就將兩根心頭刺給拔了。而那個睿王,皇上各個擊破之後,他最後肯定也躲不掉被滅掉的命運。

     「現在大街小巷全都在說楚大人與太子勾結截糧截救援的事,聽說朝廷不僅派人專門送糧草往盧邑,而且還派人下來羅樟去調查,太子儘管被告,然而死不認帳,這次下來的人,就是要直接把楚大人押解上京,要與太子在皇上面前對質。這事,現在還真是有意思了,相信少爺若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會很高興。」

     九雅笑了,「那些人主意可多得很,太子豈會如此容易就被人掰倒?等著看吧,接下來,楚大人總會要出一點意外,太子,肯定還要做很大的掙扎。」

     魅影也覺得她說得有理,正準備說話,從前面忽然急匆匆來了一個手裡拿著信箋的小廝,一看見他們三人,立即就奔過來道:「宋神醫,剛才大門口有一個小乞丐送來一封信,說一定要奴九親自交給您。」

     「我的信?」九雅奇怪地接過來,她在這裡並沒有熟人啊,為什麼會有信?低目一看,信封上的字倒是挺拔有力,上面寫著宋九雅親啟。

     她把信箋拆開,就從裡面掉了一副鏤空花紋鑲珍珠的耳環,她把耳環撿起來,心裡不由一跳,這副耳環是當初自己看著漂亮,親自從傅譽送來的妝盒裡挑出來轉送給金芸的,這裡為什麼有對一模一樣的?

     不祥之兆蘊滿心頭,她急急看向信箋,這一看,差點讓她軟倒在地。

     「宋九雅,聽說你與你九妹關係向來甚好,今日因有一事不明想向你討教,而你又多方藏匿不出,不得已,只好將令妹從京中接來鄣州,如若你們姐妹情深,就請在不帶任何人的情況下,黃昏時分前往柳樹屯一見。如若介時不至,令妹若許會有很大的麻煩。」

     青衣看她神色不對,立即將信箋接過去,一看之下,吃驚道:「少奶奶,這該如何是好?」

     九雅默不出聲,心裡念頭連閃,是誰,在用如此卑鄙的手段來對付自己?總感覺,有那麼些陰魂不散的人如跗骨之蛆一般跟著自己,連躲進刺史府都不能逃過,此人究竟和自己多大冤仇?

     魅影看她眼裡漸漸閃過堅定的目光,不由暗驚道:「少奶奶不是真準備以身犯險吧?這個時候,可不能給少爺添亂。若是有人抓住少奶奶要脅少爺,少爺可能會全盤皆輸……」

     九雅緊抿唇角,眼裡閃過睿智的光芒,「你們放心,我絕不會拖相公的後腿,如此緊要關頭,我也絕不做沒把握的事。青衣,你現在馬上去查查柳樹屯的地形,最好能畫一張圖給我,然後踩好點,找一個利於你們兩個藏身的地方,這次少不得要和對方周旋了。」

     金芸如果是因為自己而被人擄來,自己又豈能見死不救?而金芸是女子,若是置之不理,她遭受的傷害可能一世也無法彌補。何況,也正好瞧瞧那一直緊追不放之人,如果真是太子的人,完全可以把這樣的人手放在直接追殺傅譽的身上,沒有必要一直圍著自己打轉。她要看看,此人究竟是誰?

     青衣還待勸阻,九雅盯著他,他只得退身而去,他知道,這位少奶奶雖然看似柔弱,但是性子卻極厲,對少爺時尚可用她的柔情讓少爺乖乖聽從她的意見,對他們這些人,自然不會耐心解釋那麼多,決定了,他們就只能去無條件的服從。

     申時初,青衣回來,畫了幅柳樹屯簡略地形圖,已經準備停當的九雅拿起來細看。

     原來柳家屯並不是一個想像中的大地方,只不過是由七八戶漁民在一個小山凹裡建起來的小漁村。小漁村可說是處在一個極端的風水寶地,四面矮丘環繞,西南面一條直通江水的河流,讓小漁村的漁民得以生存。

     她思索了一會,便低聲道:「對方讓我只身前去,但是真聽他們這話的才是傻子。你們兩個現在就過去,我不管你們怎麼藏身,但是當我發出號令的時候,你們兩個必須不顧一切將我妹妹帶走。當然,我還會找江大人幫忙,你們不必擔心我的安危,我可以向你們保證我會全身而退。完後,你們就在刺史府等我,我會來找你們會合。」

     青衣魅影對這個命令極為無奈,但是他們只有執行的份。

     在他們離開後,九雅又去了一趟江大人的書房,過了一會,江大人一臉沉重地出來,安排一隊人馬把她送往柳樹屯。

     此時天色將暗未暗,江大人的人把九雅送到入口處,便自動退了開去。

     九雅踏進丘口,只見西天裡一輪鮮紅的落日掛在樹梢,黛青色的暮色中,有幾戶農家小屋升起了裊裊飲煙,更讓小漁村籠罩在一片霧靄朦朧中。

     在七八間相對而建的小屋前,未上籠的雞鴨還在覓食,小花狗還在追逐著小花貓在嬉戲,唯獨未聽見人聲。

     九雅慢慢朝裡面走去,終於,在走過一個晾著魚網的竹架後,她看見了幾個人。

     一個女孩子被人捆在椅子上坐著,她的嘴裡塞了大團的破布,她除了從喉嚨裡發出嗚嗚聲,絕望的眼睛裡全是淚水。正是金芸沒錯。

     而她的身後,則站著三個人,當頭一個,卻是從新宜郡突然消失了的安子程,他的左右,是兩個並不認識的銀衣漢子。

     安子程負手而出,英俊的臉面上掛著譏誚的笑意,「縣主好生守信,為了親妹子,果然敢只身前來,真乃孤膽英雄,令人好生佩服。」

     九雅微瞇著眼,竟然是他?

     她看了金芸一眼,再看向安子程,眸光有冷電閃過,這廝是不是不想活了,居然想出這個陰招對付自己?

     她慢慢走近,淡笑道:「安子程,我怎麼感覺你越來越下作?這種事都幹得出來,你配稱之為男人嗎?」

     安子程擋在金芸身前,哈哈一笑,「為什麼不能稱之為男人?你稍後可以問問金芸,我作為男人的雄風是否很強勁?她欲仙欲死的叫個不休……」

     他一句話未說完,一個響亮的耳光已經扇到了他臉上。安子程僵在了那裡,九雅心裡絞疼,這狗娘養的,居然把金芸侮辱了?她忍不住又一巴掌扇過去,安子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怒聲道:「你居然敢打我?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

     九雅抬著下巴,目光像冰稜一般箭速刺向他,齒縫生冷,「畜牲!為什麼要這樣對她?你有什麼可以衝我來?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安子程心裡有所顧忌,儘管九雅打了他,他也不敢對九雅動粗。他強忍怒意,一字字回道:「畜牲?我為什麼會是畜牲?我已經決定娶她,將來我們就可以成為親戚,我哪一點做得不對?」

     九雅一腳踹向他膝蓋,「你以為你娶她就會嫁嗎?你以為生米煮成熟飯就可以來控制她?畜牲!我罵你畜牲還是對畜牲的侮辱,安子程,你記著,我會要了你的命!」

     「要我的命?想你妹子守寡嗎?那你就來,我等著。」安子程險險避開她一腳,扔開她的手,警告道:「告訴你,如果你想要留她的命,馬上就乖乖進這間屋子,不然,可別怪我把你妹子送給別的男人去糟蹋。」

     九雅心裡的怒火熊熊燃燒,望向金芸,暗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把安子程給殺了?她只覺抱歉,讓金芸因為她而受了這等罪。

     金芸流著眼淚直搖頭,喉嚨裡的嗚嗚聲更是歇嘶底裡,分明是叫九雅不要聽安子程的話進那間屋子。

     九雅心裡在流淚,她面上驀然變得冷凝,指著金芸道:「把她放了,我便聽你的話進去。」

     安子程搖頭,「那不可能,把她放了,你就不會聽話了。」

     九雅冷笑,「我一個弱女子在此,不是隨你們拿捏麼?如果這麼一點要求都不能答應,那麼……」她忽然自袖底拿出一把匕首倒轉比著自己胸口,「你們想利用我的目的就可能難以達成。」

     安子程盯著她,沒料到她會如此烈,她光潔如玉的容顏,在微弱的天光下,竟是那般耀眼,就像一顆塵盡光生的明珠一般。到此刻,他不得不懊悔到無以復加,當初明明知道她的命數,卻還要貪心不知足,一定要貶了她就為妾答應娶金霞。是他愚昧,一般有著那樣命數的女子,心性豈是普通女子難比?而眼下……

     他不由回目望向門扉虛掩的地方,窗邊,他隱約看到一雙深切幽遂的眸子,那眸子微閉了下眼,他方回頭道:「好,把金芸放了。」

     那兩個大漢解了金芸身上的繩子,金芸扯開嘴裡的布團,就跌跌撞撞朝九雅撲來,九雅卻未接住她,只是喝道:「將她帶走!」

     只這一瞬間,兩條人影自一座土丘後面飛快掠來,九雅早已注意到附近屋頂上架滿了弩弓,只希望青衣魅影快將金芸帶離危險地。

     青衣魅影不敢有違,飛快將金芸帶走,眼見他們消失在土丘之後,她方鬆了口氣,不用安子程相請,她便徑直朝小屋走去。

     推開門,屋內的黑暗一時讓她難以適應,然而還未待她看清,門已在身後緩緩關上。

     她回過頭,昏黑中,只能模糊看見一個修長的身影,而那身影所帶的氣息……她嘴角勾起一抹嘲笑,早就應該猜到是這個人。

     以他的性子,他怎麼會輕易放過她?早有心理準備,他會選在一個她無法求助的情況下將她困住。可是,他真能困得住她嗎?

     黑暗中,兩人都沒有說話,良久後,九雅終於開口道:「殿下,為了抓到我,讓你煞費苦心了。只是,你不該讓安子程動我妹妹,你應該知道,這種不計後果的行為,會讓我更為反感。」

     「反感又怎樣?現在她已經失貞,是非安子程不嫁不可,不然,還有誰會娶一個這樣的女子?」終於,對面的人開言了,自然,是久違的拓跋越的聲音。

     九雅自知這時候不能生氣,生氣了就會失去敏捷的思維,生氣了就會自亂陣腳。她依然清清淡淡道:「殿下把卑鄙二字用到如此極致,怪不得能與安子程搭成默契,原來你們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恭喜,殿下找到同伴了。」

     「呈口舌之利對你並沒有好處,小九。」拓跋越的身影自黑暗中慢慢逼過來,九雅並沒有退,他的呼吸停在了她的頭頂上方,然後,他手中驀然一亮,火折子已被他吹燃,他點上了桌上已備好的油燈,昏黃的光亮映在他冷肅如雕塑的面上,讓人只覺心底發冷。

     他回過頭,薄削的唇緊抿,透著一股絕決的堅毅。他緊緊盯著九雅,一瞬不瞬,心底裡壓抑多日的熱度驀然像噴薄而出的火山岩漿般再難控制。就是這張臉,他魂縈夢牽,夜難成寐,輾轉難測之際,多方盤算,就為著今日,能將這張震懾他心靈深處的容顏據為已有。

     他的手指帶著難控的顫意想撫上那光潤玉潔的臉頰,九雅擋住他的手腕,微瞇著眼道:「殿下,請你想清楚一點,我可算是你弟媳婦,你這種行為叫什麼?不怕天下人恥笑麼?」

     拓跋越手中一空,眼裡閃過冰沉的光,「恥笑?恥笑什麼?我若是把你金屋藏嬌,誰又能恥笑我?如今,我的正妻之位已為你留,等得他日我登得皇位,天下事我說了算,誰又敢恥笑我?到時候,你便是坐在我身側令天下人敬仰的大夏堂堂皇后,哪個有膽恥笑?」

     九雅只覺好笑,「那我的丈夫呢?你準備把他怎麼辦?」

     「在前朝,惠文帝就曾奪了他弟弟的妻子,封為皇后。那皇后為了她的前夫能活下去,不得不坐在那皇后寶座上,而惠文帝,一直將他的弟弟囚禁到死。」

     九雅歎著氣,一臉不可理喻,「難道你想效仿惠文帝?」

     拓跋越倏忽露出一笑,「沒錯,我覺得惠文帝的辦法相當可取。」

     九雅似笑非笑望著他,「可是,你現在並不是皇帝,皇上更沒有說傳位,你就在這裡做皇帝夢,恐怕,以你皇祖父多疑的性格,那皇位,極有可能難以再落入你家。」

     拓跋越牢牢盯著她,「你果然不是普通女子可比,在這麼個時候,居然還能如此輕鬆與我說話,不得不讓我更堅定了我的想法。」

     他頓了一下,「不過,也難為你為我擔心,所以你但請放心,今天我們所說的話,絕不會外傳,都只能爛在我們心裡面。」

     他說著就一步一步朝她逼近,九雅袖底毒針拿穩,直到他又想來捏她下巴的時候,她抬手就一針朝他腕刺去,拓跋越眸光一閃,手腕不知怎麼一轉,就將九雅手腕給捏住,他冷笑,「你以為這種東西能傷我?」

     他另一手又摸出一根藍汪汪的毒針,與她手裡的毒針放一起,「在盧員外府,那裡就曾落下一根毒針,我這時候才明白,說什麼有人想探聽我爹的談話將他侍衛毒殺之事,分明就是你惹出來。而你的目的,就是幫傅譽奪回他的產業。好個有勇有謀的女子,居然把這種伎倆算到我們太子府,讓我給你作白工,當槍使,果然厲害。」

     他緊緊捏著九雅手腕,抽下她手上的毒針,然後又解開她手腕上的護腕,等於是將她身上的毒刺給一起拔了。

     「我想到你們兩人預謀好的金蟬脫殼之計,至今都覺得窩火。再想到如今到處流傳著傅譽被南平王圍殺在新宜的事,就更加窩火。傅譽真的被圍殺了嗎?他明明已將南平王招來,兩人狼狽為奸,分明另人圖謀,豈會真的被圍殺?你到刺史府,讓江大人連夜上書,幫著傅譽造聲勢,讓天下所有人都同情他,給他打感情牌,這一招更是惡毒。」他將毒針扔得遠遠的,目光陰厲,「只是,那江大人又是如何知道齊王斷糧的事?難道……你與齊王見過面?」

     一直讓楚橫大人在羅鄣死守,不讓齊王軍飛過去一兵一卒,這件事一直都處理得很成功。可是為何忽然之間就洩露了?那秦子車是齊王身邊最得力的人,他功夫高,給混過去了都還有一點說得過去,但是他絕沒有與宋九雅接觸的時間。眼下連江大人都知道了此事,而江大人也只有九雅接觸過,定然是她告訴了他。那麼她的消息來源,除了曾經想娶她為妻的齊王告訴她,還能是誰?

     想到這裡,他心裡不禁翻湧過一陣莫名的醋意,那傅譽,是她先嫁,他目前無法阻止他們在一起,可是那齊王,出征期間被人奪了所好,定然不會甘心,此下已與她有了秘密來往,一想到她對另外的男子假以辭色,他的心裡就不由掠過一抹狂怒,好像自己覬覦好久的東西即將被人奪走一般,恨不得立即將九雅掐死才好。

     他一字一頓道:「告訴我,齊王現在在哪裡?別告訴我他在盧邑,或是在京城,以他的心思,他絕對不會乖乖呆在那兩個地方。」

     九雅心裡暗驚,料不到這位皇太孫腦筋轉得如此之快,以一而知三。

     她強忍手腕上的痛意,搖頭道:「我並未見過齊王,你別一個人想當然。」

     她接著把話題一轉,淡淡道:「殿下,我希望你現在就放了我離開,因為……就在這柳樹屯五里之外,全都是江大人的人。並且我來之前,已經讓青衣他們留了書,如果我沒回去,勿必讓他們把殿下勾結張大人和南平王害傅譽的事掀出去,並且殿下居心叵測,還要強佔其妻,相信這樣的消息天下散佈之後,殿下以一個如此無德的人,將來極難坐上那皇帝寶座!」

     她的每一個字都重重敲在拓跋越心坎上,他一把攬緊她的腰身,咬牙道:「你膽子不小!」

     他的目光幾乎要殺人,九雅卻怡然不懼,高抬起下巴,故意激怒他道:「我既然敢來,就自然會有準備。坐以待斃,任人魚肉,絕對不會是我的風格。殿下,現在江大人正在五里外伸長脖子在等著我的消息,你若是做大事之人,就能顧住全局,我希望你現在馬上放我離開。」

     拓跋越雙目腥紅的看著她,怒火,卻漸漸在她明媚的眼眸裡融化成水。是,只有這種能辨清自己處境,在逆境中也能找到攻佔優勢的聰明女子才值得他去花費心思。之前,是因為她身為傅九時的神秘清艷而迷了心,而眼前,她的淡定多謀,更讓他有一種不管她是男裝還是女裝都要一起佔有的強烈感覺。

     原來,這個女子不僅有著出色的容貌,她的心智,也足以能擄獲人心。

     他低下頭,定定看著她,她光潔的額,秀氣的鼻,白玉般的臉頰,粉潤的唇瓣……他忍不住侵襲了下去,他渴望用她的柔軟來熨平心底的躁動不安……

     九雅冷笑一聲,手掌一翻,一枚毒針已比在自己喉頭,「殿下若是敢對我輕薄,我立即就死在你面前!」她的毒針,豈會只藏於一處?既想殺敵,自要多方準備。

     拓跋越怔愣住,她比在喉頭的針仿似是比在他的心尖上一般,比殺了他還難受。

     他瞳孔一點點收縮,好半晌,才慢慢道:「我就讓你如此生厭嗎?我只是……只是想一親芳澤,以解我多日相思之苦,你也要如此絕決?」

     九雅一步一步退開,「我身上的每一個地方,都只屬於我的丈夫。你若是侵犯於我,我將無顏見他,所以,我寧願一死,也要保我清白!」

     拓跋越暗自將拳頭收緊,語氣已變得平靜無波,「那你死吧,你死了,我就拿你的屍首去找傅譽,他對你情深意重,到時候定然會任我拿捏,他束手就擒,我就立即讓他去黃泉路上找你。然後我再拿著你的屍首懸賞齊王,他為了讓你入土為安,定然也會隻身涉險,想將你的屍首搶走,而他,依然會成為我的手下敗將。所以說,你想死就儘管去死,我不會攔著你,你死了,也讓我徹底死了心,終生斷了情,反而對我的好處無數多。」

     九雅也實在對他這種冷漠佩服得緊,但是,她料定了人性,她願意和他賭一把。

     她昂起頭,「好,殿下果然是幹大事的,不會被兒女私情絆住手腳,做起事起乾淨利落,佩服。那麼,我現在就死在你面前,而那些身後事,也是我無法去顧慮的,我只要我自己問心無愧,來生還能投胎做人便是。」

     她說著就把毒針往皮膚裡按,拓跋越大駭,「住手!」

     針尖幾乎就要刺破肌膚,拓跋越死死盯著她的針尖,忽然慘淡一笑,「好,你夠膽,你贏了我,要走,你便走,我不會再對你強求。」

     九雅大聲道:「你吩咐外面的人讓開。」

     拓跋越依言揚聲道:「你們都退後五十步!」

     屋外傳來遠去的腳步聲,九雅警惕地一步步退到門邊,開門,再沿著牆根出去。

     拓跋越慢慢跟進,眼裡帶著即將失去的貪婪和憂傷,「為什麼一定要對我如此無情?既然無情,當初為什麼又要出現在我面前?你偷走了我的心,日後,你想讓我當個無心之人活下去?」

     九雅根本不為他的話所動,她從幾間屋子間走到空曠之地,然後上了土丘,聽到淙淙的流水聲,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笑,藉著明亮的月色,望向一直跟在她十步開外的拓跋越,「殿下,多謝你送我到此,此後,殿下也休想用我的屍首去難為我相公了。」

     拓跋越急呼道:「你想幹什麼?」

     九雅根本不回答他,突然轉身一躍,身體像一隻輕巧的蝴蝶一樣蹁躚朝下跳去。

     拓跋越毫不猶豫地飛撲上去,慘聲道:「回來!我不准你死——」

     九雅一個猛子撲通一聲砸向水底,她知道拓跋越已經不要命的追了過來,可是,她豈會讓他追上?她憋著氣在黑暗的水底朝西劃去,一般,不會游泳的人掉入水裡,定然會被水流衝向東。而她向來身處深閨,誰又知道她會鳧水呢?她逆流向上,一時不探頭,誰又能抓得到她?

     拓跋越在漆黑的水底探摸,根本就沒摸到她一根頭髮,他急得探出水面大叫道:「快點火把,多下來些人,一定要將人救起來。」

     安子程在岸上組織人員下去施救,然而隨著無數人跳向水裡,又將搜索範圍擴大,根本不見女子的蹤跡。拓跋越急得泡在水裡都不想起來,有人已經解開漁夫的漁船掛上網四下鉤尋,他站在船頭,舉著火把,希望能看到她哪怕一絲掙扎的痕跡。

     然而沒有,就算他們的船划出多遠,都不曾見她浮出水面過,就好似……她是一塊石頭一般,一掉下水,便沉入了水底。

     漆黑的地方好像有著她無奈而美麗的掙扎,早知道這樣,他就不該緊逼過來,讓她走,她也不會絕命於此。早知道這樣,他就不該把她引來這裡,最起碼,他偶爾還能看到她清艷明媚的笑顏……

     伊人真的要因為他的貪心而香消玉殞麼?他懊悔,不由一把抓住安子程的衣領,低沉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那些話?為什麼一定要讓我逼她?如果她的命數能助益我為帝王,可是為什麼如今她卻死了?告訴我?為什麼?」

     安子程心驚道:「殿下,下官也沒料到她會如此剛烈,以為她會怕死,以為她會姐妹情深,殿下,實在出人意料……」

     拓跋越悲鳴一聲,將他狠狠踹進水裡,「你去找,今晚無論如何也得把她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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