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又重新盛了一勺水,走向了第二個孩子。
一共七個孩子,每一個孩子都分了一小勺水,那麼一隻小勺,一勺水其實都沒有一口,只能輕微潤一潤喉。
但是他們似乎都已經很是滿足,都咂巴著嘴很高興的樣子。
「虎子哥,你有沒有?」
一個小女孩抬著小臉看著那少年,「你自己也喝啊。」
叫虎子的少年便快速地用小勺在小桶里打了一下,然後送到了嘴邊。
雲遲他們卻是看到了,桶里早就已經沒有水了,但是還有些濕潤的泥沙,那少年嘴唇在泥沙上抿了一下,嘴唇倒是有些濕潤的感覺。
他放下勺子,摸了摸那小女孩的頭,道:「我也喝了。你們快都回家吧。」
「虎子哥,大伯他們都說在這裡住不下去了,有人已經離開了呢,我們會不會也要離開村子,到別的地方去啊?」
「可是我們要是走了,以後是不是就不能見面了?我們家沒有親戚,不知道去找誰,我爺爺說,只能走到哪裡算哪裡,虎子哥,我好害怕,到時候會不會死在路上啊?」
「不會的。」
「可是我聽他們說,路上也是吃的喝的都沒有的,還要天天走路,晚上也沒有屋子睡覺,很快就會得病的。」
「走到城裡就行了。」
「城裡不讓咱們進去呢?」
「對啊,我聽說守城的兵不會讓我們進去的,怕我們進去搶他們的糧食。」
雲遲等人聽著他們的交談,心裡都不免有些沉重。
一路走來,雖然離鄉背井的災民還不是很多,但是看著這邊的乾旱情況,可能他們是支撐不了多長時間的,早晚也是要離鄉背井。
他們出了最近的一座城池的時候,的確是看到守城的兵多了,而且進城都要盤查,未免沒有阻止災民湧進城裡的意思。
有災民就有可能有動亂,官府如果想逃避問題,會把災民攔在城外,不讓他們進城,至於他們會不會餓死渴死病死在外面,那就不是他們要考慮的問題了。
災民可能也是很多帶病的,萬一帶了傳染病進城,官府就覺得更加麻煩了。
而城中的百姓也一樣,是人都是自私的,自己生活的好好的,誰願意一群災民涌了進來?
所以,一旦成了災民,還真的是明天灰暗的感覺。
那群孩子被叫虎子的少年哄著都回家了,這個時候,虎子才轉向了他們,警惕地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我們是過路的,要經過這裡,去大禹國。」丁斗說道。
「去大禹?」虎子愣了一下,又問道:「那你們為什麼不從玉城關那邊過去?我聽說,玉城關那邊跟這裡不一樣,那邊很熱鬧,而且也很富有,那裡的人都可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
所以,他們為什麼要捨棄那邊的路,跑到現在在鬧旱災的這麼古裕關來?
丁斗道:「我們想走一走不一樣的路而已,就是想看看,這邊能不能找到不一樣的好東西。」
「你們是自討苦吃吧,是不是聽到人家說古裕關外有鐵石?」
鐵石?
這是什麼東西?
雲遲和丁斗對視了一眼。
他們倒還真的沒有聽說這種東西啊。
難道說是寶貝?
虎子看著他們,還以為自己是說中了。
他揮了揮手道:「鐵石雖然是好東西,但是我勸你們還是不要過去,我聽說大禹的奕王也知道那鐵石了,所以說不定奕王已經派兵去了虎嘯山,你們要是過去了,說不定會被奕王的兵抓到,當成大晉的姦細給抓起的。」
這在大禹的奕王又是什麼人?
雲遲看向了丁斗,「大禹國有那麼多王爺嗎?」
丁斗還沒有說話,虎子就已經很是鄙視地看著雲遲,像是沒有想到她連這種事情都不知道一樣。
「大禹國的皇帝有十二個兄弟,所以大禹國可以說是王爺最多的,這你都不知道?」
好吧,她的確是不知道啊。
雲遲覺得自己被鄙視了。
不過這個虎子倒是讓她覺得很是意外。
他看來是個百事通啊,在這樣的邊陲小鎮外的一個小村落里,也算是個人才了。
「你叫虎子是吧?你看,天色也晚了,我們能不能去你家裡借宿一晚?然後你再跟我們說說那鐵石,行嗎?我們付銀子。」
「銀子?」虎子看著他們,「你們能給多少?」
「那要看看你等會說的值不值錢了,如果值錢的話,我們給多一些也是可以的。」
虎子沉默地又打量了他們一下,點了點頭,「走吧!」
雲遲幾人跟著他在村子里東拐西拐,到了一戶人家屋前。
說是屋子,感覺還是誤會了屋子這麼一個詞。
院子倒是有的,但是也沒有圍起來,兩間茅草屋,外加一個茅草棚。
如果來一場暴風雨,這裡肯定會立即全垮。
「虎子,這就是你家?」木野也看得有些心酸。
以前他們村雖然很窮,但是屋子還是像樣的啊。
「對,家裡只有我跟我小叔,他病了,」虎子又趕緊解釋道:「不過不是那種會傳給別人的病!」
「嗯,走吧,進去。」
虎子帶著他們進了屋。
屋子裡光線很是昏暗,一個男人坐在一張破桌邊,手裡正編著什麼東西,看來是個竹籃。
看到他們進來,他咳了兩聲,聲音沙啞地問道:「虎子,你,你帶的什麼人來了?」
「小叔,他們是要去大禹的,從我們這裡經過,今天要借住在咱們家裡。」
「借住咱們家?咱們家只有地方可住,讓他們離開吧。」
雲遲習慣了這屋子裡的黑暗之後就已經看清了那個男人的樣子。
看來是久病了,男人的臉色很是蒼白,也很瘦,但是那雙眼睛看起來還是很有神。
「打擾了,我們其實有個地方可以遮擋風沙就行了。」雲遲說著,又打量了一下這屋子。
家徒四壁都不足以形容這個家的清貧。
屋子裡一角堆著很多的竹筐竹籃什麼的,看來就是這個男人編織的。
但是現在這種環境,所有人連喝水都成問題了,誰會來跟他買這種東西。
男人好像是注意到了她的打量,苦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