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舟站在那裡, 心裡擰的發疼。
雖然有問有答,可是他感受到沈卓的那份悔意。
此刻的沈卓看起來難過到了極點,曾經那麽自信的一個男人, 精神卻已經被壓垮了。
他做了那麽多,成功把陳理趕走,本來以為可以慢慢跟沈卓培養感情,兩個人會漸漸找到以前的感覺。
可現在看來,陳理的離開對沈卓打擊幾近致命。
他本想給沈卓幸福, 結果卻把他傷的體無完膚。
“少爺...”白舟溫柔地撥開沈卓額頭厚且長的劉海,他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了,此時他隻想讓沈卓好受一點, “你還想找到陳理嗎?”
沈卓終於看向他。
“我那天見到他了。”
噌地一下,沈卓的世界天光大亮。
這兩天天氣不太好,總是陰天。陳理的心情也不太好,因為可樂生病了, 它趴在平日裡那塊小毯子上,看起來像霜打的茄子。
陳理坐在一邊看著它,目光裡帶著濃濃心疼。
一人一狗深情對視, 溫煦回來那一瞬間還以為撞見了什麽大型生離死別現場。
“陳理你倆幹嘛呢?”
“可樂病了。”陳理吐出這四個字。
“啊?”溫煦一驚, “那你怎麽不帶他去看醫生?”
“看過了。”
“什麽病?”
“醫生說它吃多了。”
“......”
“胃脹氣。”陳理又補充, “醫生還說它太胖了。”
溫煦忍不住看了可樂一眼,可樂歪歪頭, 吐了吐舌頭,難受的把頭垂下去。
溫煦這才發現可樂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下巴的肉竟然變成了兩層,心想這狗一天三頓小肉丸,不胖才怪。
為了可樂的健康,陳理決定讓可樂減肥, 首先小肉丸肯定是不能吃了,每天限肉和熱量的攝入,並且決定晚上帶它去散步。
對於這個計劃,溫煦自然是支持的,但是散步第一天,他就發現這個計劃也不是那麽完美。
因為當天晚上,是陳理抱著可樂回來的。
他進了門,把可樂放在地上,可樂就迅速跑到自己喝水碗面前,舌頭大卷水往嘴裡送,活脫脫像個渴死鬼。
喝完以後可樂徑直往地上一到,吐著舌頭雙眼發直。
溫煦有點傻眼,問陳理:“你們幹什麽了,它怎麽渴成這樣?”
陳理脫下大衣掛在衣架上,冷哼一聲,“太沒用了。”
“嗯?”
“才走了幾步路就不走了。”
溫煦一想不應該啊,可樂可是小野狗出身,就算這兩天養胖了,也不應該累成這樣。
等晚上他看到微信步數排行榜,一向倒數的陳理佔據了第一。
45868。
這就是所謂的才幾步?
溫煦弱弱地開口,“陳理,你們今天去哪轉了?遠嗎?”
“不遠。”陳理把手裡的書翻了一頁,“就走到了火車站。”
“什麽地方?”
溫煦有點懷疑自己耳朵。
火車站?
還就?
火車站距離他們這裡坐公交要二十多站地,來回一個多小時。
“火車站。”陳理放下手裡的書,“也不知道怎麽就到那了。”
溫煦聞言從床上起來,不一會兒端過來一個盆,裡面放著一個藥包和熱水,直接放在了地板上。
陳理不解,“嗯?”
“泡泡腳吧。”溫煦說:“這泡腳水解疲勞的。”
陳理這才反應過來他是怕自己走太多路腿腳不舒服,所以才打來了洗腳水。
“沒關系,我腳不疼。”
“你現在不疼,明天可能就起不來了。”溫煦堅持,“我是醫生,你要聽我的。”
可你是心理醫生。
這句話陳理倒沒說出口,他坐起來,把腳伸到盆裡,暖流順著腳心往身上走,幾乎全身都放松下來。
很舒服。
陳理泡上腳以後,溫煦扭頭給可樂按了按小爪子,可樂同樣舒服的發出嗚咽聲。
看把狗累的。
陳理盯著他看了一會,突然喊了他一聲,“溫煦。”
“嗯?”
“你是天生喜歡伺候人嗎?”
陳理說完以後才有些後悔,他不應該用伺候這兩個字,應該用照顧,可是話到嘴邊,就出來了沒有顧及那麽多。
好在對方是溫煦,根本不會計較這些字眼。
溫煦:“怎麽了?”
“我覺得你很會照顧人。”陳理先是誇了一句,頓了頓,又說:“可你太喜歡照顧別人了,這在你們心理學上有解釋嗎?是不是也算心理疾病?”
“......”
溫煦想說你哪看到我喜歡伺候別人了,我一直以來隻照顧你好嘛。
而且這算哪門子心理疾病,你不覺得這是喜歡你的表現嘛。
但他隻說了一句,“沒聽說過。”
第二天溫煦回來的早,剛好碰見陳理帶可樂出門。
陳理手裡拿著繩子,可樂整個身體都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陳理眉擰在一起,嚴聲喊道:“可樂。”
可樂可憐巴巴抬起頭,唔了一聲,像是在撒嬌一樣。
“起來,去散步了。”
可樂“嗚嗚”了兩聲。
“不行。”
見此溫煦笑起來,平日裡連人都不怎麽愛搭理的陳理,跟狗能聊的這麽歡。
他的笑聲一出來,可樂看過來,眼睛裡寫滿了“救我”兩個字。
“咳。”溫煦輕咳一聲,把脫了的衣服穿了一半又勾到肩上,“不然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可樂:??!
陳理:“可以。”
冬天天黑的早,溫煦上樓前天還微亮,下樓以後天就黑了。
白天天氣就不好,看起來要下雪的樣子,所以晚上公園人不多,溫煦和陳理並排走著,可樂走在前面,走兩步回頭看一看,看陳理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又垂下頭繼續往前走。
溫煦站在人旁邊,腹中打了幾次草稿,都不知道該主動跟陳理聊著什麽,他不禁有些喪氣,明明在朋友裡面他是很善談的,碰到陳理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好失敗哦。
“前面有賣棉花糖的。”走了十幾分鍾,陳理停下來,說了一句。
溫煦疑惑的往前面看過去,前面有個賣棉花糖的攤子,棉花糖被做成各種樣式,看起來很花哨,有幾個小孩站在前面,排隊等著買。
溫煦問陳理:“你想吃嗎?”
“不是。”陳理搖頭,“方懿喜歡棉花糖。”
“啊...”溫煦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提起方懿,“哦。”
越過棉花糖的攤子,兩個人繼續往前走,陳理又忍了半天,才說出自己的想法,“你一直幫我,是因為想通過我去打動方懿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能幫不了你。”
溫煦一怔,停下腳步,“當然不是,你怎麽會這麽想?”
“因為我覺得你對我太好了。”陳理認真道,“你總要圖點什麽吧。”
陳理思來想去,覺得只有這個理由的可能性最大,畢竟和方懿分手時溫煦哭得那麽傷心,恐怕還有感情,所以想通過他跟對方再續前緣。
“不是,真不是。”溫煦急了,“對你好必須要圖點什麽嗎,就沒有人無條件對你好過嗎?”
“也有。”
“誰?”
“沈卓。”
溫煦一噎,心想還不如不問呢。
他否認,“我真不是為了方懿才幫你的,我早就不喜歡她了。”
或者說,溫煦從來沒有喜歡過她。
從小到大,溫煦沒有談過戀愛,倒不是沒有人追他,那些女孩跟他告白時,他沒有任何心動的感覺,所以能拒絕的就都拒絕了。
後來上了大學畢了業,進了醫院,圈子就那麽大,身邊人一個一個都有了女朋友結了婚,溫煦家裡人有些著急了,給他介紹了方懿。
剛開始溫煦想的也是遇見一個差不多的就算了,外加方懿是他相親過的那幾個女孩子裡面最正常的,兩個人共同話題還挺多,家裡催的緊,所以他就跟人確定了關系。
誰也沒想到竟然還能經歷那麽一出。
但溫煦現在很確定他根本就沒有喜歡過方懿,因為喜歡的感覺不是那樣的。
陳理“哦”了一聲,突然又問:“你不是沒有喜歡過別人嗎,那你怎麽知道喜歡是什麽感覺?”
兩個人停的時間比較久,外面天冷,可樂蹲了一會兒就感覺太涼,於是想著站著起來走一走。
結果陳理手上繩子與項圈連接那裡並不牢固,可樂一動那邊掉了下來。
不遠處有幾個小孩子放了學正在往家趕。看到可樂以後,他們其中一個人拿出一根火腿對可樂晃了晃。
以前可樂流浪慣了,根本不怕生人,外加這兩天陳理不讓它吃葷腥,此時火腿腸味飄過來,它吸了吸鼻子,直接跑過去。
溫煦:“誰說我沒有,我有喜歡的人了。”
溫煦的心撲通撲通跳起來,他當時就決定,如果陳理問是誰,他就直接告白。
誰料陳理聽完沒有任何反應,輕輕“嗯”了一聲。
他對溫煦喜歡的人是誰根本就不感興趣。
“你不問問是誰嗎?”溫煦急了。
“有什麽好問的,你說了我也不認識,再說...”陳理感覺手上一輕,他低頭看了一眼,驚呼一聲,“可樂呢?可樂不見了。”
與此同時——
一股涼意鑽進兩個人脖子裡,再抬頭一看。
這種季節,竟然下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