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淮波抱著文件不知所措, 而陳理往門外走,旁觀的人集體傻眼,他們一時分不清陳理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
直到陳理低聲說了一句“麻煩讓讓”眼前堵著門的兩個人才躲開, 陳理出門沒幾步,一個部門經理拿著一份文件跑過來。
“陳總,這裡有個字您需要簽一下。”
陳理看也不看,“找你們曲總簽吧。”
“啊?”
陳理沒在說別的,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出了公司到地下車庫取了車, 陳理坐在駕駛座上愣了一會,然後拿出手機訂了一張飛芬蘭的機票。
他確實是很久沒有休息過了。
想想前段時間他告訴沈卓等忙完了這陣就陪沈卓去旅遊,現在他終於有時間了, 那個人卻不在了。
以前陳理畫畫,最愛畫的東西是月亮,無論是滿月還是殘月,大的還是小的, 他都畫過。
他大學得獎那副畫,就是那時候他每天都去操場上,同一個時間, 同一個月亮, 連續畫了整整一個月。
那時正值北方冬月, 晚上的氣溫有時候會達到零下十幾度,他畫的很慢, 每次要畫一兩個小時,剛開始回去的時候,幾乎全身會凍僵,到最後連顏料都會結冰。
那時候沈卓也會每天陪他過去,只不過到了地方十幾鍾不到, 沈卓就會跳腳嚷嚷著太冷了要回去,而陳理卻堅持要畫完。
“那個破月亮有什麽好畫的。”
嘴上抱怨著,沈卓還是發揮了自己財能,給陳理貼暖寶寶,熱水不間斷供應,還有厚大衣羽絨服,發現這些都沒用以後,沈卓買了十個大型熱風機放在操場上圍了一圈對著陳理吹。
那一個月的月亮畫完,陳理抽出一張送去參賽,剩下的全都送給了沈卓。
沈卓拿著那些畫開心的嘴都合不攏,抱著他親說:“聽說芬蘭晚上的月光和極光會融為一體,等畢了業,我就帶你去芬蘭。”
畢了業以後芬蘭也沒去成,因為沈卓創辦公司忙的兩腳不著地。
後來他也進了繪想,忙的人變成了他,兩個人唯一出去過一次,還是沈卓硬逼著他去了一次荷蘭結婚。
想的太多有些頭疼,陳理伸手揉了一下頭髮,然後直接開車去了機場。
他訂得是今天的機票,沒有帶行李,沒有任何準備,只有他一個人。
去看看久違的月亮。
陳理一走走了半個月,期間他在國外,手機信號時好時壞,他看了很多東□□自一個人去了很多地方。
最後坐上回去的飛機時候,他還有點舍不得。
偶爾出來玩一玩確實挺好的,怪不得大家都說旅行能治愈一切。
回國飛機臨起飛前,他打開了手機,微信上有三個人聯系自己。
其中一個是他的秘書。
以前陳理在公司的時候,都是公司的事上班解決,很少佔用大家的下班時間,也沒有在下班的時候聯系過任何一個人。
所以他和秘書的對話少的可憐,仔細看下來,也不過是寥寥數語,其中還夾雜著秘書過節送的祝福。
這次秘書卻一連幾天,分別給他發了十幾條。
內容大概都一致,問他什麽時候回來,求他快點回公司看看。
一向斯文的秘書甚至背後罵了人,說曲淮波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把公司弄得烏煙瘴氣,好幾個組長跟他吵了起來,尤其是美工組負責人,已經向人事那裡提交了申請。
陳理面無表情地看完這些對話,還是退了出去。
接著點開第二個對話框,備注寫著溫煦。
不知是不是因為他沒有回復過溫煦消息,溫煦這段時間沒有在發過那些文章,也沒有在發過別的消息。
這麽多天,也隻發了一條,還是昨天發的。
【這兩天降溫了,你記得添件衣服。】
陳理看完照例要退出去,抬眼看到了前面滿屏幕白色的對話框。
想了想,他還是挪動到了下面,點進去,編輯好內容,發送了兩個字。
【好的。】
空中傳來飛機要起飛的廣播,陳理把手機調成飛行模式,然後拉過小毯子,看了一會書,睡了過去。
再醒來就到了地方,陳理下飛機以後,一股冷風吹過來,他打了個寒顫。
這個季節,芬蘭也很冷,但不知道為什麽,感覺跟國內的冷不一樣,陳理下了飛機坐車回酒店這段路,他感覺冷風都鑽進了他的骨子裡。
幾乎把他凍僵了。
到了出租車上,暖風一吹,他感覺才活了過來。
已經進入十一月,暖氣也已經開了,街上很多人都穿著厚厚的棉服,陳理看到以後,想起自己厚衣服還在公寓裡放著。
當時搬家公司還問過他那些衣服怎麽處理,陳理想了想說讓他們把衣服用袋子裝起來他有空過去拿,如今想來恐怕還在公寓裡。
看來還要回去一趟,正好看看房子怎麽處理。
“師傅。”陳理喊了前排司機一聲,“不去那個酒店了,去江北公寓。”
進入冬天以後,天黑的早了一些,明明下飛機時候外面天還是亮的,到了公寓,天已經完全黑了。
陳理刷卡上電梯,摁下樓層以後幾十秒就到了,電梯門打開,出電梯,走到家門口,打開門,結果進了門他一抬頭就看到一個人。
陳理愣了。
“好久不見啊,陳先生。”白舟也愣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又笑起來,跟陳理打了個招呼。
“你怎麽在這裡?”
“我住在這裡。”
陳理往裡看了一眼,發現裝修變了樣,他疑惑的想要出門看看樓層,又想起來自己是用指紋解鎖的。
陳理問:“沈卓讓你住的?”
白舟點頭,“少爺說這裡距離公司近。”
陳理想了想,突然樂了。
這沈卓,到底還能做出多少他想不到的事。
這算不算廢物利用,用他買的房子,來養自己的情人,你那麽有錢,再買一套不行嗎,幹嘛讓人住在這裡讓人惡心。
“陳先生,怎麽了?”白舟突然問。
“沒事。”陳理搖頭,“那你住這裡吧,我走了。”
說完他轉身往外走,結果還沒邁出門,又聽到白舟喊住他。
“陳先生,我們可以談談嗎?”
陳理頭也不回,“你想跟我談什麽?談沈卓嗎?”
“嗯。”白舟承認。
“沒什麽好談的。”
陳理繼續往外走。
“你不覺得你跟我很像嗎?”白舟喊了一句。
陳理停住。
“陳先生,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和我很像,你和我都屬於高智商高能力那群人,而且我們皮膚都偏白,都很瘦,仔細看看,其實樣子也差不多。”
陳理終於回過頭,“你想說什麽?”
“你知道嗎?我和少爺高中在一起過,我是他的初戀,只不過後來因為某些原因我們分開了。”
陳理心一緊,徹底明白過來。
白舟不是要跟他談談,白舟這是告訴他,這麽久以來,他和沈卓那份感情也是假的,之所以沈卓對他好,是因為他和白舟有相似的地方。
“所以陳先生,你不要覺得我插足了你們的感情,和少爺一直有感情的人,是我,他愛我,請你…”
“是的,他愛你。”陳理打斷他的話,表情冰冷,“所以祝你們兩個天長地久。”
白舟把剩下的話憋了回去。
他知道自己不用說了。
因為已經夠了。
陳理不知道自己怎麽下得樓,把他從渾渾噩噩狀態中帶出來的是夜晚的涼風。
風很冷,像小刀一樣在臉上刮,刮的整張臉有些麻木,接著他發現自己的心也有些麻木了。
接著他發現自己好像釋然了。
就像那些積壓許久的委屈一下子因為白舟這些話消散了。
他為什麽要難過呢?
沈卓這個人,根本就不值得他難過。
一直等到打到車,他才突然有點想哭。
白跑了一趟,衣服沒拿。
可能是因為晚上吹了冷風,第二天陳理一醒就感覺整個人有些頭暈,嗓子發癢,鼻塞,還一個勁打噴嚏,還有些畏寒。
甚至喝了一杯水後依舊沒有任何緩解,他打電話跟前台要了一根體溫表,送過來以後夾在腋下五分鍾拿出來。
好樣的,三十八度六。
發燒了。
這是前台又打電話過來問陳理需不需要感冒藥,陳理啞著嗓子說不用,接著他爬上了床。
陳理從小很少生病,連感冒都很少得,一般發燒睡兩覺也就退了,所以這次他也沒有當回事,躺上床以後,頭嗡嗡疼了一段時間,他很快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並不好,他總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這些夢都不連貫,甚至可以說不挨邊。
夢到了沒考好被陳曉東罵,轉眼他就長大了考了大學,陳曉東又抱著他笑。
笑著笑著他聽到背景音樂越來越大,朦朦朧朧睜開眼,看到手機一直在閃。
有電話進來了。
拿過來接聽,還沒問是誰,溫煦聲音傳過來。
“陳理陳理,你在幹嘛?最近忙嗎?我們診所明天要開業了,你要不要過來玩一趟?我可以去接你。”
陳理嗓子乾得發疼,半天才說:“躺著。”
“你怎麽了?”溫煦聽出他聲音不對,“生病了嗎?”
“有點…”陳理突然眼皮一重,感冒兩個字還沒說出來,然後就閉上了眼睛。
“有點什麽?”溫煦在電話這邊問,結果卻沒有人回答。
等了幾秒,他又呼喚陳理,“陳理,喂陳理,你在聽我說話嗎?你有點什麽?”
突然那邊傳出來手機掉地的聲音。
溫煦一下子急了,他“噌”地站起來,“陳理,你沒事吧,你說話啊?喂陳理,你在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