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假期一過, 整個城市就迅速進入了秋天。
明明昨天中午還可以穿短袖,今天早晨曲淮波卻在裡面穿上了襯衫,套上了他昨天新買的西裝。
他做夢也沒想到, 有一天他竟然能回到繪想,還可以跟陳理平起平坐,那些在他離開時所有冷嘲熱諷過的人,如今都要恭恭敬敬喊他一聲“曲總。”
這些事,只要一想, 他就感覺心潮澎湃。
就在曲淮波還在鏡子面前學著陳理樣子訓斥人的時候,門鈴被人按響。
這個時候誰會來呢?
是沈卓吧。
今天第一天上班,沈卓怎麽也要送他去公司建立一下威嚴。
想到這裡, 曲淮波按耐不住興奮,一蹦一跳去開了門,結果在看到白舟的臉以後愣住了。
“白助理。”
“曲先生,早上好啊。”白舟帶著一如既往地笑意, “不對,現在應該叫你曲總了。”
陳理一晚上都沒睡好。
剛開始是隔壁住了一對小情侶,兩個人從晚上十點折騰到凌晨一點, 後面外面有個人一直打電話抽煙, 味道很大, 飄到了房間裡,陳理一直嗆得直咳嗽, 就打開了窗戶。
等他好不容易睡著,突然一哆嗦,感覺全身冰涼。
一睜眼,發現風從窗戶那裡直接吹過來,他下床去關窗戶, 在躺上床,發現沒有睡意了。
然而等陳理上了班,發現令人頭疼的事才剛剛開始。
他剛走進公司,就聽到一高聲斥責。
“我說你是故意的吧,這地方能坐人嗎?”
順著聲音看過去,就見後勤主管站在那裡翻了個白眼,對於眼前人的訓斥絲毫不在乎一樣,“本來公司就不大,有個能做的地方就不錯了。”
曲淮波被她態度再度激怒,“你這是什麽態度,你還想不想幹了。”
進了公司以後他發現事情跟他想象不太一樣,那些人見了他非但不恭敬,甚至連友善都談不上。
甚至來了以後,連個辦公室都沒有,好不容易把後勤主管喊過來,在得知他要辦公室以後,連頭都不抬,說了句沒有。
曲淮波被這麽對待,心理自然不舒服,可是之前他在公司是一個小員工,見到這些主管都是點頭哈腰,此時他地位提上來,膽子卻沒有,正不知所措時。
“你就這麽跟副總說話?”
白舟輕飄飄地一句話終於讓後勤抬頭看了他們一眼,看到白舟以後她嘴唇微抿,思索幾秒鍾,從抽屜裡拿出一串鑰匙。
“走吧。”
曲淮波接著看了白舟一眼,心裡有些複雜。一方面他覺得自己和白舟是情敵,另一方面又覺得有他在會安心很多,他一直以為白舟來一定會看他窘相,沒成想這個人為自己撐了腰。
“你不用看我。”白舟小聲告訴他,“你現在是她的上司,說話硬氣點,她不敢把你怎麽樣。”
曲淮波一激靈。
對,他是這些人上司。
結果等跟著後勤主管走過去,才發現她給安排的辦公室是以前的一間廢棄庫房,裡面又黑又小,聞起來還有一股潮味。
曲淮波想起剛才白舟的話,此時說話硬氣了一些,“我不在這裡辦公,你在給我找一間。”
聞言後勤主管輕嗤一聲,低語一句,“就你還辦公。”
聲音很小,還是準確無誤落到了曲淮波耳朵裡,他瞬間被激怒,於是有了最開始那句話。
後勤主管被吼得沒說話,表情很不服氣。
曲淮波見自己說這句話有用,剛準備乘勝追擊在展示一下威嚴。
陳理走了過來,“你們在公司吵什麽?”
“陳總。”後勤主管一見變乖,“曲淮...總想要一間辦公室。”
陳理掃了一眼,看到了曲淮波身後的白舟,對方跟他對上視線以後,還頜首微笑了一下。
陳理冷著一張臉,“那就安排。”
“哪還有辦公室啊。”後勤主管是個美女,長得漂亮,就連抱怨都像撒嬌,“咱們公司總共就那麽幾個辦公室,早就被佔滿了,就這間,還是我特意整理出來的,財務和行政為了它都打起來了,結果曲總還不滿意,那我沒辦法了,您解決吧。”
陳理皺眉,盯著曲淮波,“哪不滿意?”
“啊...我...”曲淮波一對上他又慫了。
“曲總說這辦公室太小了。”後勤主管補充。
“小?”陳理又抬頭看曲淮波,“那你覺得哪大?”
曲淮波:“......”
“沈卓辦公室給你騰出來?”
曲淮波:“不不不...”
“那我辦公室?”
“......”
曲淮波要崩潰了。
“美術組員工辦公室那麽大,你回去吧。”
曲淮波眼淚要被嚇出來了,嗚嗚嗚陳理怎麽還是這麽令人害怕。他轉頭看了白舟一眼,希望眼前這個人能說點什麽。
不知道是不是白舟接收到他的信號,開了口,“陳總,怎麽說曲總也是沈總欽點的副總,跟普通員工在一個地方辦公不合適吧。”
陳理冷笑一聲,“那你讓沈卓親自來給他安排吧,幹嘛為難我的人。”
後勤主管眼前一亮,陳理毒舌天天有,今天言辭格外中聽。
不過她還沒開心幾秒,陳理邁著步子往自己辦公室方向走,走了幾步回頭看了她一樣,“愣著幹什麽,兩個小時後的會,你準備全了?”
後勤主管指了指曲淮波,“這...”
“你來這裡是工作的?還是來給人搬家的?這麽喜歡給別人搬東西,怎麽不去搬家公司上班?”
後勤主管一愣,迅速撤離現場,臨走前還不忘跟曲淮波笑了笑,“那曲總您挑地方吧,挑中那都行。”
後勤主管和陳理很快消失在曲淮波眼前,他看著面前逼仄的辦公室又無助又無力。
出身未捷。
一個小時後,曲淮波終於整理完了自己辦公室,他趴在桌子上,感覺身心俱疲。
這上班的日子,怎麽跟他想象的不一樣。
這些人,怎麽一點都不怕他?
這個問題的答案在他因為大便去了一次洗手間以後迎刃而解,當時他坐在馬桶上,忽然聽到外面進來兩個人。
曲淮波正在想以後在公司裡怎麽辦的時候,就聽到外面兩個人開始談論八卦。
“誒,聽說了嗎,曲淮波回來了。”
“曲淮波?誰啊?”
“就是前些日子抄襲被開除那個人,他今天來上班了。”
“臥槽?怎麽回來的?”
“聽說是跟沈總睡了。”
“臥槽?!沈總不是男男男的嗎?”
“男的怎麽了,你也不看看沈總是什麽出身,他那種家庭,愛玩很正常,不過說到底還是人家曲淮波有本事,一覺就能到副總的位置,唉,我要是長了那張屁股就好了。”
這人嘴上說著羨慕,言語中盡是鄙夷之意,尤其是說到屁股那兩個字,還特意加重了一下。
猥瑣又下流。
兩個人尿完也沒有走,洗完手又點燃一支煙,把曲淮波嘲笑了一個遍,笑的格外放肆。
曲淮波憤怒逐漸加深,他雙手緊握成拳,脖子上青筋暴起。
他恨不得,恨不得出去殺了那兩個人。
怎麽能這麽說,就算他靠爬床上了沈卓的床又怎麽了,那也是他自己的本事。
就在這時,這兩個人把話題轉移到了陳理身上,曲淮波再次豎起耳朵。
“欸說起來,副總的位置這麽容易得到的話,那陳總是不是也...”
“想什麽呢。”那個人直接否定,“陳總要是靠睡男人上位,現在還至於是這麽一家公司的副總?”
雖然大家都不喜歡陳理的脾氣,但是他的能力幾乎是整個公司都認可的。
“他和沈總關系不也挺好的嗎?”
“人家那兩個人是兄弟,和床伴能一個概念嗎?”那人又說:“我估計沈總讓曲淮波當副總就是純粹哄他玩,就跟哄小孩一樣,真正的實權還在陳總那裡。”
“你怎麽這麽確定。”
“就是確定,不然一會參加會議的時候你看看,管事的還是陳理。”
“嗯...哎呦臥槽壞了,是不是該開會了?”
“我的天還真是,快走快走,要遲到了。”
那兩個人的聲音漸行漸遠,而曲淮波被打擊的連站都站不起來。
就連外人都能看出來沈卓對他和陳理的區別,他又怎麽會看不出來。
可是他又不願意接受這件事。
他告訴自己沈卓對他還是特殊的。
可是越來越多的事實在敲打著他,那些特殊跟對陳理的比起來。
一文不值。
想著想著曲淮波眼眶有些發酸,他明明和陳理是一個地方的人,又是一個專業的,他還比陳理年輕,可是卻得不到沈卓的特殊關愛。
老天怎麽這麽不公平。
就在他要哭的時候,門被人敲了兩下,白舟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你在裡面嗎?”
曲淮波眨眨眼,他知道白舟在跟自己說話,“怎...怎麽了?”
“別哭了。”白舟像是知道他的心裡話一樣,“你和陳理,對於少爺都是一樣的。”
“你騙人。”
不一樣,明明不一樣。
沈卓對陳理要上心的多。
“相信我。”白舟說:“知道少爺為什麽讓你進公司嗎?”
“為什麽?”
“因為他想借著你,讓陳理主動離開繪想。”
早上十點整。
陳理坐在大會議室,抬著手腕看表,秒針到了十二那個位置,他放下手,掃了一眼會議室裡的人,“開會。”
話音剛落,門被推開,“陳總,對不起,我們來晚了。”
陳理看了那兩個人一眼。
“好的,我們出去。”
兩個人退出去,還順便帶上了門。
這個會議本來是昨天下午開的,因為沈卓,只能延遲到今天。
那兩個人退出去以後,陳理把手中筆倒過來用筆頭點了點桌子。
“誰先來?”環視一圈沒人說話,他提了一個人名,“從你開始吧。”
被點到的人站起來,走到前面插U盤時候手還在發抖,一般第一個被陳理點到的人,就是他認為問題最大的人。
然而這次他還沒開頭,門被人推開。
只見他們另一個副總,大搖大擺從外面走了進來。
所有人齊刷刷看向曲淮波。
看看他又看看陳理,大家似乎都很好奇,陳理會怎麽處理這件事。按照陳理的規矩,會議遲到的人,是沒有資格進來開會的。
一直以來也確實是這麽做的,所以剛才那兩個人才會毫不猶豫地轉頭就走。
全場一下子安靜下來。
等曲淮波入了座,陳理開了口。
“等什麽呢?下面的字不認識?”
所有人期待的場面落空,陳理竟然訓斥的是上面講ppt的人,而不是中途進來的曲淮波。
為什麽?
難不成這個曲淮波,連鐵面無私的陳理都不敢惹。
看起來傳言是真的,這個曲淮波真的是沈卓的那啥。
不過很快大家的猜測被不攻自破,因為會議即將結束的時候,陳理挨個批評並指正了那些人工作上的錯誤,最後象征著來了一句,“還有人有問題嗎?”
一般陳理指出來的問題都是一針見血,一劍封喉,所以很少有異議。
結果這時,曲淮波突然開了口,“咳咳,關於這次會議,我想說兩句...”
陳理:“那就散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