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理視線在溫煦臉上停留將近一分鍾,對方不知道是沒聽進去他的話還是壓根沒把這人當回事,總之表現的毫不在乎。
陳理:“你...”
溫煦:“嗯?”
“家裡很有錢嗎?”
不怪陳理會這麽想,一般人聽到沈卓的家世背景,就算不震驚,總應該有點反應。就連陳理當初聽說沈卓的家世,心裡都震撼了許久。
“沒錢。”溫煦說的坦坦蕩蕩,“我爸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公務員。”
說完他看了陳理一眼,“你交朋友還要看家世嗎?”
“不是這意思。”陳理伸手把額前頭髮往後抓,露出光潔漂亮的額頭,他像是思考什麽一樣,半天才說:“今天謝謝你。”
他剛才是真抱著跟人同歸於盡的心思動手的,如果不是溫煦及時拉開他,今天晚上的事就鬧大了。
如今看來事鬧的也不小,好在沈卓這人記吃不記打,不喜歡記仇。不過直到現在陳理才發現,他對沈卓知之甚少,以前沈卓性格有多少表演成分在裡面都不得而知。
想到這裡陳理眉頭緊鎖,頭髮看起來抓得更緊了。
溫煦本想跟陳理說再見,然而看到他這樣,突然心裡一咯噔,腦海裡莫名出來一句話。
「雖支離憔悴,而委婉之態,楚楚動人。」
他見陳理第一眼,就覺得這人長得好看,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清冷美。尤其是那雙眼睛,冷得如同千年冰川。
危險且迷人。
現在陳理坐在那裡,愁眉不展。
像是天上的神明終於有了感情。
他竟然感覺...
更吸引人了一些。
一股二十多年都不曾有的感覺湧上心頭。溫煦一時有些慶幸,眼前的人喜歡男人。
“不用謝。”溫煦甩了甩腦袋裡亂七八糟的思想,坐下來以後耳朵依舊微微發燙,“你和沈卓之間...”
“我們以前是戀人。”陳理回答他,“不過...”
“不過?”
“時間不早了。”陳理顯然不想聊這些,他放下手,突然下了逐客令,“你不走嗎?”
溫煦說:“我不急。”
“你不過節嗎?”
溫煦搖頭,“我沒有家人在這邊,唯一的朋友也回老家了,這個城市除了你沒有第二個認識的人了。”
陳理不知道的是溫煦原來是在S市一家三甲醫院精神科做臨床醫生,上個月因為不滿院裡複雜的人事關系辭了職,接到自己朋友電話,便決定跟他一起來這個城市創辦心理診所。
結果他來了這裡第一天就被狗咬了,溫煦整個人大呼倒霉,自己打車去了醫院,沒成想跟陳理遇到了。
後來這段時間溫煦但不是沒有認識到別人,以他的性格交朋友簡直輕而易舉,他自來熟,又喜歡說話,身邊總是有不少喜歡他的忍。只不過新認識的幾個人都有家有業,遇到這種節日不是回家了就是跑全國各地去旅遊了。
“那你怎麽不回S市?”聽完這些,陳理問他。
“我回去也沒意思。”溫煦說:“我爸我媽也沒在家,回去也是一個人。”
說完他一頓,眼睛亮了亮,“要不然咱倆過吧?”
“不了。”陳理倒是沒理解錯他話裡的意思,接著起身,“我還有工作沒做,走吧,我跟你一起下去。”
一直等他們坐電梯下樓出了公寓門,溫煦才發現陳理沒有在上去的意思,於是便問:“你不打算回家了?”
陳理點頭,“我暫時住在酒店。”
“嗯?為什麽?”
問完這句話溫煦就想明白了。
還能為什麽,肯定是被那個叫沈卓的傷透了心,回去害怕睹物思人唄。
他怎麽能問這個問題,這不是在人傷口上撒鹽嗎。
“因為家裡在裝修。”陳理隨便敷衍了他一句。
溫煦“哦”了一聲,又問他:“你明天有空嗎?”
陳理:“你有事?”
“那個狂犬疫苗...”溫煦不好意思的說:“又該打了,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醫院?”
不等陳理拒絕,溫煦又加了一句,“就看在今天晚上我幫了你份上,行嗎?”
溫煦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心裡卻打起鼓。
幾秒後,陳理表情不變,嗯了一聲。
又走了幾步,終於攔到車,溫煦問陳理明天在哪裡見面。
“就在醫院門口吧,早晨八點。”陳理說。
“好。”溫煦笑起來,“那明天見。”
陳理點頭,倏然又喊了一聲溫煦的名字。
本來要上車的溫煦停下來,奇怪的看著他。
“如果沈卓找你麻煩的話,你就給我打電話。”陳理認真的說。
陳理平靜下來以後變得後悔,他覺得不應該把溫煦牽扯到這件事當中來。
如果沈卓因為這件事想要報復溫煦,那他罪過可就打了。
“沒事的。”溫煦依舊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我根本不怕他。”
陳理想說這根本就不是害怕不害怕的問題,最後卻什麽都沒說出來。
算了。
不要把那麽嚴重的後果說出來了,在把對方給嚇到了,如果到時候真出了什麽事,他在想辦法。
陳理“嗯”了一聲,“早點回去吧。”
“陳理。”溫煦想了想,喊了他一句。
陳理抬起頭對上溫煦的視線,眼前人又笑起來,一如既往的讓人感到很溫暖。
“中秋快樂。”溫煦說。
“中秋快樂。”陳理回。
接著溫煦上了車,出租車發動起來,溫煦透過後視鏡看到陳理站在路邊,個子高且瘦,看起來卻很脆弱,像是風一吹就能把人刮跑一樣。
還挺讓人心疼的。
他又想起剛才看到的那一幕,然後哆嗦了一下。
五分鍾後,溫煦拿起手機找出來一個號碼撥了過去,等了將近一分鍾那邊才接通。
剛開始電話裡背景音雜亂,過了幾秒就安靜下來。
“喂,中秋快樂啊溫哥。”
溫煦說:“中秋快樂,幹嘛呢?”
“參加篝火晚會呢,我給你說溫哥,這少數民族就是熱情,不然你也坐飛機過來吧。”那人炫耀了兩聲,突然想起來,“你今天怎麽給我打電話了,不是專門問我在做什麽的吧。”
“不是。”溫煦往後靠了靠座背,他語氣明亮,“就是想跟你打聽個人。”
“什麽人讓你這麽感興趣。”
“沈卓,認識嗎?”
那邊人聽到這個名字輕笑一聲,“沈京庭兒子?”
“嗯。”
“聽說過。”電話那邊的人聲音慵懶,“跟咱們可不是一路人,你打聽他幹嘛。”
“就是有點好奇。”溫煦說:“關於他你知道多少,都告訴我吧。”
第二天陳理準時到了醫院,看了一圈發現沒有溫煦身影,剛準備打電話問人在哪裡,就看到溫煦從不遠處走過來,他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一邊走還打了一個哈欠。
“早。”溫煦過來以後跟他打招呼,“吃早飯了嗎?要不要一起去吃個飯。”
“我吃過了。”陳理說:“你晚上沒睡覺嗎?”
溫煦“嗯”了一聲,“我一晚上沒睡。”
陳理想果然年輕氣盛。
溫煦又說:“我生了一晚上的氣。”
“生什麽氣?”
“還不是那個...”溫煦卡了殼,他及時停下來,用手揉了揉鼻子,“沒事了。”
對方不想說,陳理也沒興趣知道。
兩個人匯合以後就往醫院裡面走,沒走幾步,溫煦又突然停下來。
他看著陳理,認真的說:“陳理,你不要再跟那個人繼續來往了。”
“誰?”
“沈卓。”
陳理不說話了。
溫煦:“那人是有名的種馬,身邊就沒有超過兩個月以上的人,絕對沒有你想象中那麽簡單,而且他好像還有一個七年的戀人,聽別人說,他很愛那個人,你不要陷太深,早點看清楚這個人,不要像那個傻子一樣,被人騙七年。”
溫煦表現的痛心疾首,雖然他覺得陳理看清楚沈卓為人以後就會離開的徹底,不過在得知這件事以後,他還是氣憤了好久。
這個世界上怎麽還會有這種渣滓,竟然這樣踐踏別人的感情。
不過他朋友說得也對,不管沈卓這人腳踏幾條船,但不得不承認的是,沈卓是有獨特個人魅力的。
沈卓身邊有過那麽多人,只要稍微打聽一下就能知道他的為人,偏偏還是有人在得知沈卓真面目以後前仆後繼往人身邊撲。
所以溫煦很害怕陳理會陷進去,畢竟能拒絕沈卓的人,這個世界還是佔少數。
他說完那些話,陳理果然臉色變得更難看,目光也銳利不少。
溫煦覺得他表情奇怪,“陳理,你怎麽了?是被真相嚇到了嗎?”
“沒有。”陳理說:“我早就知道這些事了。”
“那太好了。”溫煦松了一口氣,看著他,“失戀不可怕,尤其是跟這種人渣分手,陳理,我會用我畢生所學治愈你,而且你跟沈卓時間還短,感情這份傷痛,我們慢慢來,對了,你跟沈卓在一起多久了?”
陳理:“七年。”
“沒關系,才...”溫煦看著他長大嘴巴,“你就是...”
“嗯。”陳理點頭,“我就是那個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