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摩托車才剛熄火而已，略比林偉高上幾公分的影子就靠了過來，他轉過身邁開步伐，似乎刻意略過難以忽視的存在感。
「四眼田雞，你又來幹嘛？」
「四眼田雞，有人叫你來嗎？」
「四眼田雞，你不但近視還脫窗，沒看見我嗎？」他立定雙腳、雙手一插！被人擋住去路的林偉不得不停下腳步，看著眼前雙手插腰、雙腳開開、嘴巴像個水燒滾的茶壺在噴氣的男子，實在很難將他跟蒲生家族領導人連上邊。
明明有著與生俱人的魁梧身形、非凡氣質，為什麼老是會做出一些跟小丑一樣滑稽的事情？這可能也是與生俱來的吧。
「欸，四眼田雞，幹嘛死盯著我瞧？難道你是變態？」蒲生拓蓮仿佛真是煞有其事似的尖叫著。
林偉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幽幽的歎了一口氣，如果可以，他不想浪費時間在這白癡身上。
「歎什麼氣？有話就說了來，搞什麼陰險？小白臉就是小白臉，專動些歪腦筋，有種就光明磊落的一決勝負！」
蒲生拓蓮頭仰得跟什麼一樣，他最驕傲的，就是比這小子高上幾公分！一決勝負？他們要一決勝負什麼？
他可以再往後彎一點，直接彎下去做個拱形人橋算了。林偉在估算，估算這次他要羅哩囉嗦多久？
「你以為不說話就沒事了嗎？我告訴你！」蒲生拓蓮先是用鼻子吐出一口氣，「跆拳道、空手道對我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從傳統的八段錦到快、狠、准的自由博擊對我來說也不算什麼，我蒲生拓蓮最拿手……」
「碰！」結實的胳臂伸得直直、一個強硬的拳頭就這麼砸在蒲生拓蓮英俊過人又瀟灑非凡的嘴臉上。
「你、你……」一根修長顫顫的伸了出來，他想不到這傢伙竟然這麼卑鄙？
為了男人的尊嚴，蒲生拓蓮硬是捂住欲脫口喊疼的嘴巴。
正常人，是會捂住腫起來的眼窩。
什麼跆拳道、空手道還算什麼？八段錦？自由博擊？他只練過一眯眯的跆拳道，就連這說快絕對不算快的拳頭也躲不過？
對於他自誇不已的話，林偉顯然抱有很大的存疑空間。他只是隨便出個拳看看而已，沒想到他就備到？
收回胳臂、越過號稱精通武術的男人，林偉懶得搭理這個瞠大眼睛的傢伙。
冷茹珈穿了一件米白色的洋裝飛奔下樓，聽見拓蓮大哥怪裡怪氣的吼叫了一聲，她就知道是誰來了。
「林偉！」一頭秀麗的長髮隨風飄逸，在她身後形成一道又一道的柔軟波浪，若不是客廳裡還有其他人在場，她一定會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你來了。」她像只快樂的粉蝶一樣飛到他身邊，美麗的鵝蛋臉笑得很甜，甜得就像是要融化他一樣。
纖細的身材穿什麼都好看，一件再簡單不過的洋裝套在她身上有說不出的恬靜氣質，然而笑容可掬的小臉卻又活潑、俏皮。不算長的裙擺只及到膝蓋上方，露出一雙白晳又勻稱的小腿，光溜溜的腳丫子因為主人太過心急沖下來而來不及穿上窒內拖鞋，直接踏在有些太過冰涼黑色的大理石上面。
未上脂粉的小臉，比上了腮紅更加紅潤的雙頰。
「生日快樂。」他可愛的小女人。
林偉遞上自己準備的禮物，不算昂貴的禮物卻是包含他滿滿的心意，為了找尋一條能襯托出她甜美氣質的項鍊，他幾乎跑遍了各大百貨公司。
他心裡早有適合的款式，只是現在的他還沒能負擔得起指定樣式的費用，總有一天，他會把心裡的設計樣式實現出來。
「謝謝！」小手高興的捧著小禮盒。
從幾天前開始，她就已經陸陸續續收到朋友或讀書時候的同學送來的禮物，但是她期待的，就只有手上這個！
她小心翼翼的打開，一條玫瑰金的項鍊霎時躍入眼簾。略略偏紅的玫瑰金散發出柔和的色彩，讓她第一眼就喜歡得很，可愛的蜻蜓停留在一片薄葉上頭的款式更是讓她感到驚喜！
「喜歡嗎？」一向平穩的聲音難得有些緊張。
跟她交往了好些日子，她總是很開心的跟自己相處在一個起，可是他心裡再清楚不過，她大可以找個門當戶對的男人來往，而不是什麼背景都沒有的他。
很想開口叫她等自己當兵回來，卻又覺得對她不公平……
「喜歡啊，好喜歡、好喜歡！」比玫瑰金還耀眼的小臉抬了起來，「幫我戴上好不好？」
她轉過身去撩起一頭長髮到左側，露出光潔的頸子。突出的喉結滾了滾，他知道她的美麗，非但美麗、還美麗得可惡……
無知的女人總是若有似無的挑逗著他，該死的她竟然挑在這個時候……
俯瞰下去的角度，平肩的一字領緊緊裹出飽滿的胸形，那高高隆起的弧度甚至將衣領給稍稍撐了開來，若隱若現的乳溝正衝擊著他！
「快點嘛。」高舉著的手早酸了，她催促的搖了搖手上的小禮盒。扭了扭有點酸的頸子，幾絲長髮不馴的從她手中滑落……
困難的咽了咽口水，喉結的滾動是如此的不自然。
「林偉……」耐性不佳的小女人跺了跺腳。大手接下小禮盒，「好……」他該慶倖他介是在玄關處……
單純的冷茹珈聽不出飽含欲望的聲音。
「好了嗎？」
「快了……」身體的躁動，使得大手無法像平時一樣靈活，冰涼的肌膚一點都沒有抵消大手的火熱，反而有愈來愈熾的傾向。小小的扣環，在這個時候還真是難倒他了。
「好、好了。」高興的小人兒興奮的轉過身來，米白色裙擺也跟著搖曳生波，「好看嗎？」修長雙纖細的手指輕輕撫著頸上的首飾。林偉點了點頭，他的女人不客穿什麼、戴什麼都好看。
一雙圓眼瞄了瞄客廳裡頭，突然墊起腳尖、雙手攀著他的手臂、傾身飛快的給了他一個吻！
「我很喜歡你送給我的禮物喔。」望著他的小臉像上了鮮紅的顏料一親。女人難得主動的舉止讓她微笑，她真的不像曾經在英國留學過的女人，常常光是一個吻就可以讓她躲在自己的胸腔裡不敢出來。
「你喜歡就好。」親密的換著他的手臂，她真的很喜歡，只要是他送的，不管禮物是什麼她都會很喜歡。
原本她只想跟他一起度過生日，可是因為每年都會跟姐姐一起慶生，所以今年也不例外。
「你好慢來喔，人家本來想說要讓你看看我的房間，我房間的東西全都大搬風過了，想給你看。」她有點抱怨的說著。
「原本想準時離開，可是學生跑來問問題，晚點再上去看看也一樣。」
「一定是女學生對不對？」粉嫩的兩頰馬上漲得鼓鼓。
「想到哪裡去？」輕輕敲了一下胡思亂想的小頭顱，「都是學生。」無需避忌的說，他有很多女學生沒錯，但是男學生也不少，一半一半，她實在是想太多了。
「就算她們都是高中生而已，可是也沒有小你多少歲，大學生跟高中生談戀愛本來就很正常。」
每次拿安全帽的時候都會在他的車廂裡頭看見一封又一封的粉紅色信件，那些討厭的可愛信封套都快把他的車廂染成粉紅色了！真的很礙眼！
「學生就是學生。」他到學生家裡就只是教書而已，大多都是接高三學生的家教，因為正值衝刺升大學的關鍵時刻，時薪比起其他家教高上許多。
之前第一批家教學生考上了前三志願的大學，所以他的時薪又比一般行情高上許多，雖然昂貴，但是指名找他的學生還是接應不暇。
「高中生不但年輕、皮膚又嫩、又可愛。」說不羡慕是騙人的！她也好羡慕跟他同齡的女孩子。
「我不是說過不在乎年齡上的差距嗎？」五歲有什麼？就是小她二十歲他林偉也只會看她這一個女人。
可是她很在乎，他條件這麼好，多的是女孩子任他挑。
她冷茹珈有什麼？家境富裕而已。
唐馨欣的家境也很富裕，年紀也比自己小，她很不想承認，但真的，唐馨欣怎麼看都比自己更是適合他。
不只唐馨欣。之前余達口中主動追求他的孫曉麗她也是知道，開盛集團的千金，曾經在父親友人的宴會上見過這女孩幾次面，言談很大方、很活潑、很討人喜愛。他還只是在學校讀書而已，就已經有這麼多女孩子注意他了……
「別胡思亂想。」林偉說著。看著斯文的他，她才不覺得她是胡思亂想，因為他真的很迷人。
「林什麼偉，你太卑鄙了，竟然用偷襲的！」蒲生拓蓮忿忿的踢開大門，無辜的大門撞到牆壁之後來來回回的搖晃著。
魁梧奇偉的身材像山一樣聳立在門邊，充滿了男人味的氣息卻讓眼上一圈黑輪給破壞掉了。
「什麼林什麼偉？他就叫林偉。」冷茹珈嘟起小嘴很不高興的說著，真是有夠沒禮貌的。
「我才不管窮酸鬼叫什麼，我蒲生拓蓮不打回來就不是男人！」蒲生拓蓮卷起質料極佳的襯衫袖子。
「拓蓮大哥你真的很過分，不是叫他四眼田雞就是小白臉，不然就是窮酸鬼！人家他有名有姓，叫林偉！」冷茹珈是沒有袖子，不然也早卷起來了，兩個小拳頭蠢蠢欲動。
林偉拉回站到前面去的小女人，「我們進去。」
「他罵你、罵你欸！」這次她的腮幫子是真的氣鼓鼓！
「隨他去，我們進去吧。」對於這個愚蠢、搞不清楚狀況的男人，他一點意見都沒有。
「喂，臭小子，你這是在藐視我嗎？」蒲生拓蓮顯然很不滿他的口氣，雙手又插到腰上了！
冷茹珈轉了轉眼珠，「拓蓮大哥，剛剛二姐很像在叫你欸。」她突然小小聲的說著。
當！「真的嗎？」蒲生拓蓮眼睛瞠得可大了！他的淇淇在叫他？
「嗯。」冷茹珈煞有其事的點著頭，「我好像真的聽到了喔。」
「呵呵……」說變臉就變臉，原本一張氣衝衝的俊臉在一瞬間笑了開來。
斤斤計較的男人搖身一變！像只尋蜜的蜜蜂似的。拍著翹膀、嗡嗡嗡的飛到客廳裡頭。
偎著他抬起頭來，「二姐才不會叫他呢。」她皺了皺鼻子。
林偉輕輕一笑，牽著她往裡走進去，「蒲生拓蓮給你我滾遠一點！」
突地，一聲嬌吼響徹屋頂……
「呵呵……」冷茹珈捂著小嘴，活該。
※ ※ ※ ※ ※
蒲生拓蓮很不是滋味的瞪著斜坐在對面！想他從最邊遠的位子偷偷、偷偷挪到寶貝對面的位子，不知道花了幾個月的時間？四眼田雞憑什麼每次一來就可以坐在她的旁邊？
拳頭握著筷子，忿忿的管理方式盤子裡插、一口塞進嘴裡，「啊！呸……」瀟灑俊逸的臉孔瞬間皺成一團！
搞什麼鬼？
蒲生拓蓮拿起水杯咕嚕咕嚕灌下肚，儘管蘿蔔的味道可以說是幾乎淡去，但他還是嘗到了出來。因為講究食物，所以味蕾對於食物的任何一點味道也都特別敏感。
「又不是小孩子……」這個笨蛋，她都已經刻意把蘿蔔切成一大塊、一大塊了，這樣還是看不清楚嗎？
以前常常做便當給他，發瑞他都會很勤勞的把蘿蔔絲一一挑出來擱在旁邊，自此之後，她鮮少將蘿蔔切絲。
白蘿蔔他又不會討厭……
「人家真的很不喜歡嘛。」剛被蘿蔔殘害的男人苦哈哈的說著，「坐在這邊都會夾到蘿蔔，我坐過去人那邊好不……」
「不好！」她想都不用想就立即否決！
蒲生拓蓮將怨氣投注在淩人的視線裡，然後視線卻直直射往對面的旁邊！
懶得理會愚蠢的男人的林偉，不代表他不知道自己被人狠狠瞪著，他只是納悶，自己有哪一點可以讓他誤認成為情敵？
來過冷家多次，看見茹淇是正常，但是他從來沒有把目光停留在冷茹淇身上，正確來說，他從來就只看一個女人。
這個男人如果不是太笨就是太自以為是。
「拓蓮大哥，你眼睛有問題嗎？幹嘛一直盯著林偉瞧？」一張小嘴噘得可高了。
林偉可以裝作沒看見，但是他身邊的小女人可不行。
「我不是瞧他，我是瞪、他。」像是很怕別人不知道他蒲生拓蓮跟林什麼偉的有仇一樣。
兄弟看好他、楷叔喜歡他、更糟糕的是寶貝不討厭他！
這個威脅實在太大了。這樣他的機會只會更加渺茫，怎麼可以？
「林偉，你別客這傢伙，多多往我這裡走動，伯父很喜歡你來的。」冷楷道出心中話。
「楷叔！」
「楷什麼楷？」冷楷睨了好朋友的兒子一眼。
「我跟你很熟嗎？」
「伯、父！行了吧？」無聊！動不動就來這一招，「我天天往這裡來還不夠嗎？幹嘛叫四眼田雞也來？」
「我就是喜歡可以讓人信任的四眼田雞，不但喜歡，我還希望他有機會能做我的女婿。」冷楷擺明的講了出來。
「爸爸……」冷茹珈忍不住叫了聲。怎麼連爸爸也說四眼田雞了？
他帶了個眼鏡，只是使得他看起來更加斯文、儒雅而已，怎麼會讓他們說成這樣呢？
林偉倒是繼續替她夾了不少菜，他的度數不深，只是習慣有個東西遮住太過銳氣的眼睛，如果她不喜歡他也可以不戴，不至於有太大的影響，反正他的鏡片本來就沒有什麼度數。
「林偉，我看你吃完飯就跟茹淇兩個人出去逛逛好了。」冷茹珈勉勵的說著，得推一把才行。
「那怎麼可以？」蒲生拓蓮跳了起來，「孤男寡女的怎麼可以相處在一起？要是發生了令人無法挽回的事情來怎麼辦？」他太清楚一男一女在一起可以做的事情有哪些？
就那麼一件事情可以做而已！
「楷叔這樣太危險了，不行！不行！」冷楷用力推開幾乎要貼上自己老臉的蒲生拓蓮，「吵死了……」
「千萬不能啊楷叔，我可以讓我帶茹淇出去，就是不能讓那個小子有機可趁，我保證我會很守規矩……」
「吵死了！」嬌聲一喝！只有一個聲音能讓蒲生拓蓮安靜下來。
「嚕嚕……」顯然的，將頭埋在碗裡的陳余達沒有仔細注意狀況……
李靜宣很想翻個白眼給他看，可是他的頭還埋在碗裡！
陶水柔頓了頓，不自覺往身旁的男人靠過去，冷雲翔當然樂得高興，就是坐到他腿上也沒問題。
「伯父，我不會跟茹淇出去，我跟……」
「啊！」冷茹珈突然大喊一聲，「我、我……」一時之間，她……「對、對了、對了，盤、盤子夠嗎？等等要切蛋糕……」她又突然站了起來，「福、福嫂，你幫我看一下盤子夠不夠？」
林偉微微凝起眉頭，「伯父……」
「林、林偉！」冷茹珈捉住了他的手臂。林偉側過頭凝著她的眼。
「我、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他、他似乎有些生氣……
「可以再給我一碗嗎？」陳余達丹田有力的問著，這味道實在跟家裡老媽做的口味太相似了！
「宣，這像不像我們在家裡常喝的的那個湯？」陽光又有活力的俊臉正咧著大大的笑容。
「像……」這笨蛋，李靜宣有點無力的想著。
儘管眼神裡滿滿的都是不贊成，但是林偉沒有再說什麼，他，不希望做出她不願意的事情。
「林偉……」
「吃飯吧。」林偉從小手裡抽出自己的手臂拿起筷子。
略略淡漠的側臉，讓冷茹珈有些不安……
冷雲翔不是很認同的看著小妹。
林偉在切蛋糕的時候拿禮物給茹淇，這是他和珈珈一起在街上選的布娃娃，珈珈說姐姐很喜歡布娃娃。
切完蛋糕，大夥兒又聚在客廳聊了一會兒，直到傍晚的時候才準備散會，因為明天一早大家都要上班，上課。
「林偉，你不是要去我的房間看看嗎？」冷茹珈從屋裡追了出來，雖然大家都回去了，可是她以為他會留在屋子裡。
瞄見她光著腳丫子踩在草皮上，「怎麼不穿鞋？」
雖然草皮看起來很乾淨，但是多多少少含有些細菌，他不認為身體不好的她能有多好的抵抗力。
「你現在就要回去了嗎？」她急急的揪著他的手臂。
「嗯，明天一早有課。」原本要套上頭的安全帽又放了下來。
她的一顆心驀地往下沉去，只因為他從來不會用上課的理由來推託自己。
人家說他冷漠，她從來都沒有這樣覺得過，可是，現在她感覺到了，微酸的感覺也一同在胸口泛開……
「進去吧，改天再看也一樣。」他拉下手臂上的小手，晚上的溫度有點涼，她穿這樣似乎太過單薄了，「進去吧！」
一雙小手慌慌的揪住他，「林偉，你生氣了嗎？」軟軟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急迫。
「沒有，你趕快進去吧。」把頭套進安全帽，他已經發動車子了，拉開她的雙手，「林偉……」
「我走了，快點進去。」只是看了她一眼，他便拉下不透光的安全帽鏡片，催了油門。
「林偉！」慌慌張張的喊了一聲，可是他沒有回頭。
轉過頭、纖細的身影一鼓勁兒的往回跑！
直到投射在後照鏡裡的小人兒跑開，男人才將視線專注在前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