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木清坐在辦公室裡， 從玻璃看出去，外面剛剛開會的人陸續回來，行色匆匆，邊走邊說話， 她看了好幾眼，沒看到余笙的身影， 連裴依依都沒有看到。
鄧遷低頭站在她身後， 說道：“季副總，剛剛宣傳部經理被趕出會議室了， 總經理讓他準備好辭呈。”
季木清淡淡嗯了聲，垂眸， 從上了鎖的抽屜裡拿出一張白紙，上面列了好些名單，鄧遷湊近看眼， 都是季秋文剛提拔上來的經理和總監， 最上面三個名字是趙懷仁——季木陽——季秋文。
她打開鋼筆， 在宣傳部經理那一行劃了橫線。
宣傳部的經理。
被踢出局了。
季木清盯著名單看， 紅唇輕啟道：“安排人接替了嗎？”
鄧遷點頭：“安排了。”
他說著給季木清看照片， 正是之前在宣傳部和余笙說話的男人，季木清垂眸，將名單細細看了一遍， 又重新放回上了鎖的抽屜裡。
鄧遷在她身後站得筆直， 剛準備開口就聽到季木清的手機滴一聲， 他往後退一步， 季木清拿起手機，看向屏幕。
是余笙給她發的消息。
——季副總，我在天台，我想和你談談，可以嗎？
季木清收到消息之後沒回復，只是關掉手機放在桌子上，拿起平板對鄧遷說：“裴依依怎麽樣了？”
鄧遷搖頭：“董事長還沒定。”
季木清繃著臉，唇抿直，指腹點在平板上，隨意點開一個鏈接，入目都是nu和新淮的名字，她道：“網上熱度還不夠，麻煩陳小姐再添把火。”
鄧遷聞言看眼她，點頭：“知道了。”
季木清擺手：“出去吧。”
鄧遷雙手放在身前，退出了辦公室。
季木清獨自在辦公室坐了很久，平板上的新聞看了好幾遍，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她反手將平板扣在辦公桌上，起身，緩步走到落地窗前。
往下看了好久，背在身後的雙手握起，最後偏頭看放在桌面上的手機，歎口氣，拿起手機出了辦公室。
余笙坐在天台很久了。
季木清看到她的時候，她正坐在天台中間的凳子上，什麽都沒做，就這麽定定看著遠方，驕陽落在她身上，讓季木清眯了眯眼睛。
余笙聽到身後有動靜忙起身，轉頭，松口氣的表情，她喊道：“季副總。”
季木清不清不淡的嗯了聲，走過去，坐在她剛剛坐的位置，問道：“什麽事？”
余笙看她開門見山直接問反倒一時不知道怎麽說，尷尬的站在那裡，蜷縮手指，季木清偏頭：“坐吧。”
“謝謝季副總。”
余笙坐在季木清的身邊，凳子不是很長，兩人肩膀挨著，微風吹起秀發，余笙的長發落在季木清的脖頸上，癢癢的。
季木清神色漠然，表情淡淡的：“說吧，什麽事。”
余笙雙手放在膝蓋上，身體繃直，低頭，咬了咬唇說道：“季副總，我有件事想請您幫忙。”
季木清轉頭看著她，單手撐住下巴，斜靠在四角桌上，姿態慵懶：“請我幫忙？缺錢了？”
余笙迅速抬頭看她一眼，搖頭：“不是。”
季木清依舊是漫不經心的姿態：“那是什麽？公司的事情，我可幫不上忙。”
余笙唇角被咬的有了印痕，她硬著頭皮道：“我想請您幫幫裴秘書。”
“ 請我？”季木清被逗笑，笑意不達眼底，聲音溫吞吞的：“余秘書，我又不是董事長，沒那麽大……”
余笙雙手擰在一起，打斷季木清的話：“季副總，我知道您和陳小姐認識。”
季木清的聲音戛然而止，仿佛卡殼的磁帶，發不出一絲聲響。
她雖然神色和平常無異，但周身明顯散發著低氣壓。
余笙看著她的表情，忙解釋道：“您放心，我不會和任何人說的，我只是想請您幫幫裴秘書，就這一次。”
“余秘書。”季木清偏頭看著她，褪去冷淡的神色添了慍怒，聲音都夾雜火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不認識什麽陳小姐。”
她說完話就準備起身離開，余笙跟著她站起身，說道：“我看到你們在一起吃飯了。”
季木清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握緊，眉眼藏著凌厲的光，背部挺直，聲音透著寒意：“你看錯了。”
“季副總！”
余笙快走兩步抓住她的袖子，姿態卑微：“求您了。”
季木清被她扯住衣服，心頭澀然，她沒想過余笙會用這樣的語氣和自己說話，沒想過她會如此哀求自己。
因為其他人。
胸口被石頭壓著般，沉悶的她喘不上氣，季木清側臉越繃越緊，明眸裡的光一點一點黯淡，她閉了閉眼，右手放在余笙緊抓自己手腕的雙手上，一用力，撣掉。
余笙身形晃了下，低頭，已經走出去的季木清輕聲道：“恕我無能無力。”
余笙抬頭，看著季木清纖細後背，聲色如常：“如果我一定要見到陳小姐呢？”
季木清背對著，嗓音淡淡的：“見到她你想說什麽？”
余笙聽了她的話垂眸，眨了兩下眼睛，眼角有濕意，她覺得天台的風太大了，吹得她眼睛疼：“我想和她聊聊緋聞的事情。”
季木清側目：“余笙，你是在威脅我嗎？”
“因為裴依依？”
余笙眼角溫熱，心情複雜，她搖頭道：“我只是想解決公司的危機。”
季木清輕笑：“是嗎？那你聽好了，我隻說一遍。”
“我不認識陳小姐。”
“更不知道的你說的什麽一起吃飯。”
“至於你說的想聊聊緋聞，如果某天有幸見到陳小姐，我會幫你轉達的。”
季木清說完大步離開了天台，電梯門合上，她迅速給鄧遷打了電話：“來我辦公室，現在。”
電梯層數一層一層遞減，余笙頹然的坐在凳子上，剛剛鼓足的勇氣隨著季木清的離開消逝，一點不剩。
手機鈴聲突兀響起，她低頭，拿起手機，見到司豔的名字。
十分鍾後，她回到了辦公室。
余笙下意識看向季木清的辦公室，正對上季木清看出來的目光，明眸幽深，她對看幾秒，瞥開眼，司豔衝她說道：“余笙，準備一下，去小會議室。”
“好的。”余笙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看到裴依依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愣了下：“依依你回來了？”
裴依依眼圈通紅，勉強揚唇：“嗯，走吧，開會了。”
兩人來不及細說就跟著司豔去了小會議室。
小會議室就在秘書室旁邊，平時用來做早會用的，此刻會議室裡何秘書坐在最上面，捏著筆一籌莫展的樣子。
“說說吧，大家都想好什麽 方案了。”
羅秘書站起身，說道：“我覺得吳經理說的沒錯，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能做的就是盡力彌補。”
錢秘書附和：“對，而且不能再拖了，時間拖得越久，對公司就越不利。”
司豔歎口氣，起身給眾人發了文件，她解釋道：“目前的症結在陳小姐身上，發現有刺激性物質的樣品也在陳小姐手上，但是陳小姐避而不見，我們沒辦法和她進行溝通。”
“所以我的方案，和羅秘書一樣。”
會議室頓時議論紛紛，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余笙低頭看文件，上面羅列了好幾個攻擊nu產品的言論，nu想要上市，首先就要解決這些被挑出來的問題。
何秘書顯然對大家的方案不滿意，一個勁搖頭：“不行。”
“你沒聽董事長說嗎？要的是能讓nu上市的方案。”
“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們得想辦法，和陳小姐見一面。”
“依依你之前聯系陳小姐，怎麽說的？”
裴依依聞言搖頭：“陳小姐根本不接電話，我們去醫院，也被攔住了，見不到陳小姐的人。”
一席話讓會議室的眾人都沉默下來，余笙也保持安靜，手指捏著文件，一聲不吭。
就在大家都拿不定主意的時候，何秘書手機鈴聲響起，她接起，幾秒後，面色微變。
“怎麽了？”
司豔離她最近，看到她神色變化後問道：“出什麽事了？”
何秘書手豎起，示意司豔別說話，會議室靜悄悄的，等到何秘書掛了電話，她才神色凝重道：“陳瀟瀟發消息了。”
聽到何秘書的話，會議室的幾個人臉色都沉下來。
陳瀟瀟在這個時間發消息，相當於直接宣告新淮，這件事沒辦法私了了。
雖然余笙在昨晚上就做好了準備，但是冷不丁聽到這話，還是呆了片刻，羅秘書已經先一步拿起手機查看網上的消息了。
昨天事發後還有不少網友保持中立的態度，只是讓新淮盡快處理，給大家一個說法。
但是事情經過一夜的發酵，再加上剛剛陳瀟瀟的聲明，立刻推入高，潮。
各個娛樂八卦，還有財經周刊都轉發這件事，網友們看到陳瀟瀟放出來的過敏照片，憤怒至極，尤其是她的粉絲，鬧到新淮公司的微博下面，要討個說法。
上午已經慢慢平息下去的鬧劇，被這則聲明炒的重新熱鬧起來。
羅秘書盯著手機看，越看臉色越不好，余笙不用看也知道手機裡會出現什麽。
“這些人說的也太難聽了，我們新淮什麽時候做過違法的事情？”
“陳瀟瀟的粉絲鬧到公司下面了。”
余笙瞥眼裴依依，發現她比平時冷靜許多，她握著裴依依的手背：“依依，我們會有辦法的。”
裴依依：“是我工作不夠嚴謹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還連累你們一起被董事長罵，對不起。”
司豔坐在她身邊：“依依，別亂想了。”
裴依依語氣稍低道：“我想清楚了，下午我就去遞交辭呈。”
錢秘書站起身：“依依，逃避不是解決事情的辦法。”
裴依依搖頭：“這不是逃避，這件事總得有人站出來負責，我是負責人，於情於理都該由我站出來。”
余笙看著她蒼白的臉和微紅的眼角心情複雜，薄唇動了動，聲音稍低道：“我有一個辦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