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深夜談心和帝王學
無翅在地上走了兩步，覺得不對勁，下意識振翅飛了起來。
咻咻咻，屋中出現一道閃電般的黑影，無翅還是在現實中頭一次使用自己的翅膀飛行，砰砰連撞兩次牆，最後險險停在萊恩手掌上。
萊恩：“……你沒事吧？”
無翅晃晃小腦袋，“沒事，一點事沒有，我好得不得了！”
萊恩摸摸被無翅撞過的牆，面無表情地道：“牆有事，這麼硬的石頭愣給你撞出兩個洞。”
無翅發出開心的笑聲，萊恩和圓蚯從沒有聽過無翅笑得這麼開心過。
無翅又飛到加三面前，加三伸出手掌讓他停駐。
無翅低頭，無限感激地道：“感謝您，是您賜予了我新生，以後……”
“以後你的魔生是你自己的。你只有這種形態嗎？”加三打斷無翅的宣誓效忠。
無翅心中更為感激，閣下越是不想要他報答，他越是想要報答。不過效忠的話他可以不用說出來，他現在還太弱小，跟著閣下只會拖後腿，等他變得更為強大，真正具有中等惡魔的實力後，他一定會去追隨閣下。
“不止。”他會選擇班斯瓦路血統，就因為該血統的兩種形態都十分實用。
無翅周身蕩起波紋，在場的人只覺得眼前一花，一個面容俊美的小少年就出現在大家面前。
小少年有著修長筆直的雙腿，身上穿著一件斜肩無袖及膝羽衣，背後有一對灰黑色的大翅膀。雪白的頭發配上藍色的眼珠，額頭一個鮮紅的帶著翅膀的閃電魔紋，雙耳卻如魚翅般，整個人看起來又神秘又俊美，就好像魔神的後代。
“哇，無翅，你真好看！比以前更好看！”圓蚯羡慕又喜歡地誇讚道。
萊恩則先是喜悅，後是頭疼，無翅原來的樣子就很讓某些貪欲的惡魔們饞涎，這一下恐怕就更觸動魔心了。
無翅稀罕地在自己雙腿上摸來摸去，這一刻他笑得特別傻。
特美麗蹦達到加三肩膀上，在魂力鏈結中點評道：“這是魔族海鳥班斯瓦路血統，他的魔紋很明顯。不過他其他血統也沒有全部消失，看他的耳朵和魔紋的顏色就知道。班斯瓦路的魔紋應該是銀白色，他卻是火焰般的顏色，這證明他體內還有火魔一類的血統，而他的耳朵則是典型的水系惡魔特徵。但能把其他血統壓制成這樣，他這次覺醒還是非常成功的。殿下，你做這件事之前，應該先跟我打個招呼。”
加三打哈哈，“我只是隨便試試，沒想到會成功。”
特美麗斜睨加三，“隨便試試？對了，這小子跟你簽訂效忠契約了嗎？”
“沒有，不過我和他之前有……”
“沒有？！”特美麗暴怒，話沒聽完就跳起來吼道：“我的殿下，你知不知道這種永久性喚醒血統的儀式在惡魔族中有多麼神聖和重要？上位惡魔願意幫助小惡魔喚醒血統，最差最差都是接受其永生效忠，有的直接就是一個家族！你現在這是在幹什麼？白幹活？你是惡魔，不是聖人！就是人類的聖人也講究等價交換原則！”
加三被特美麗吵得頭疼，按著額頭道：“我有收到好處。”
“什麼好處？說來聽聽。”是雷諾的聲音。
但這位絕不是來解圍的，倒是有九成是想看他笑話。加三投降，“無翅和我之間已經產生一定聯繫，以後我可以從他身上借用一定能量，這個是沒有期限的。而且……我跟他說借用能量需要他同意，但其實我可以無視他的意願強行借用他的能量。除此之外，他體內沒有喚醒的其他血統，基本上能被煉化的都已經煉化成精血補充了我。還有那些血統附帶的傳承記憶也歸我了。說實話，這次喚醒儀式結束，我對魔法的掌控能力又強了一些，尤其是水火兩方面。”
特美麗的怒火瞬間平息，但他還有些懷疑，“你只獲得了好處，其他代價呢？”
加三搖搖頭。其實他也有付出代價，就是那兩枚十天份的超級味精。它們似乎對喚醒魔法陣產生了一點特殊作用，而且根據魔法陣的殘留能量看來，應該還能對差不多的小惡魔使用九次左右。但想了想，加三不想讓這件事更複雜化，就沒說。
根據效果來看，他已經可以確定，他的超級味精差不多能跟加成的血淚畫等號。傳說中，加成的血淚可以適用於任何地方，包括但不限於藥劑、魔食和煉金等。沒想到他的超級味精會對魔法陣也有加成效果，而且是往對他有利的那方面進行加成。
但不管是他的超級味精也好，還是加成的血淚，它們不會創造出原本材料沒有的特質，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效果，還是因為那兩個魔法陣本身就具有掠奪他魔、滋補施法者的作用，只是這種作用的效果原本很一般，畢竟是喚醒血統的魔法陣，到底還是以喚醒為主。但有了超級味精加入後，很可能他本身潛意識就想“得到好處、不想吃虧”，於是超級味精就默認提高了魔法陣中對他有利的部分。
最後誤打誤撞，不但讓他獲得好處，同樣也相當於幫助無翅剔除了其他雜血，而這種剔除雜血幾乎相當於剔除某部分基因，達到了洗去多餘血脈的效果，這才讓無翅血統覺醒得那麼順利。
而原本的喚醒儀式應該是幫助無翅喚醒某一個血統，然後讓無翅自己壓制其他血統，期間施法者會獲得一些無翅不要的雜血，但頂多也就是當個能量補充，絕不是根源性的掠奪。
加成的血淚啊，以後說不定就要變成加三的血淚了。
加三發現他對超級味精看得還是太普通，這玩意的效果如果傳出去……，他甚至不敢在魂力鏈結中說出此事。
不是不相信，而是他一點都不想用超級味精去考驗雷諾他們對他的感情，也承受不起任何負面後果。反正他們都已經知道超級味精的存在，也沒必要再去加深他們對超級味精的印象了不是？，哈哈哈~
雷諾敏感地感覺到加三似乎有什麼事隱瞞了他們。等了一會兒，不見加三單獨敲他，雷諾陛下尾巴甩了甩，豎起的尾巴尖在少年脖子上戳了戳。
“嘶！”不疼，但尖銳的冰冷很刺人。加三不解地瞪視雷諾：戳我幹嘛？
雷諾看他那眼神，又戳了他一下。
加三：當我氣球呢！
在加三和雷諾他們解釋的時候，無翅和萊恩他們也在說話。
所以當加三回過神，就見萊恩和圓蚯都用一種特別激動、特別期待的神情看著他。
“閣下！”萊恩上前一步，啪地單膝跪地，“萊恩願意效忠閣下，只求閣下賜我強大的可能。”
圓蚯也想上前，被特美麗抽了，只好委屈地團在一邊。
無翅也用期盼的眼神看向加三。
特美麗冷笑，“瞧瞧，這就是不用付出代價的後果，幾個小小的卑賤的低等混血惡魔，連天賦魔法都使用不出來，就想用效忠來當作進階的臺階。如果殿下想要惡魔效忠，有的是惡魔在他面前跪下，你們算什麼東西！”
“團子！”
特美麗這張嘴就是加三都害怕，也拿他無可奈何。因為加三打從心裏就不捨得用契約來懲罰特美麗，而特美麗也深知這一點，才會這麼肆無忌憚的囂張。但特美麗也很聰明，他知道加三的底線在哪兒，從不去踩他的底線。
萊恩並沒有被幾句話就罵得萎縮了，他們這些混血小惡魔從小被罵到大，一直生活在社會最底層，他們早就對辱駡鄙視等麻木了。
當然，這不代表他們不會記恨，只是比起回罵、比起立刻拼命，他們更希望等變得強大後再報復回來。
萊恩只是抬著頭，用異常誠懇的目光向加三傳達他的效忠之心。
加三既然出手幫助無翅覺醒，心中也做好了準備，更何況他對萊恩的印象更好，這位看起來冷漠無情，實際上卻是個有情有義的惡魔。在自己還弱小時，肯養育這麼多混血，還把他們保護得很好的小惡魔可不多。
如果他想在惡魔中發展勢力，至少萊恩比起其他惡魔要值得信賴得多。這個念頭在加三腦中一閃而過，之前雷諾說他想發展一支惡魔軍團，他當作了玩笑，並沒有認真去考慮，但心中多少還是留下了印記。
“你應該聽無翅說了，失敗的可能性很大，你別看他成功了，但任何一次成功都可以說是奇跡，你不一定有這樣的運氣。”
“我知道。”萊恩平靜地陳述：“至少這是一個對我來說最好的機會，後天我就要參加狩獵日，如果沒有任何奇跡，九成九我不可能再活著回來，既然如此，我為什麼不拼搏一把？”
的確，萊恩已經沒有退路。他如果看到無翅的變化後不懇求也得到喚醒血統的機會，那才叫不正常。
特美麗冷哼：“關我們屁事。”
加三腦中念頭數轉，最終決定：“無翅是第一例，所以我允許他不用效忠於我。但是……”
“我願意！無論您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只要能給我變強的機會！”萊恩迅速道。
“很好，等明天，我需要休息。”他需要消化今天吸收到的精血。
萊恩有了希望，臉上的光彩都不一樣。
晚上，村裏沒誰來煩他們，加三在床上打了個滾，他有點睡不著。
“你在想什麼？”站在窗口的小馬駒回頭道。
加三索性坐起身，抓抓亂翹的頭毛道：“我在想我什麼時候能打開門回去，我想家裏人了，還有西蒙他們。”
想念是其一，最主要的還是擔心他們。
小馬駒無聲地走到少年身邊，一腳踏上床鋪。
加三腦袋一歪，自然而然的把臉貼在小馬駒的脖頸處，呢喃：“雷諾，我很不安。”
“你在不安什麼？”小馬駒的尾巴卷住少年的腰。
“汙血軍團、夏族、花靈、血塔里的那些可憐人，還有混血惡魔，他們全都被困在這個世界，如果罪惡世界真的非罪惡不收，那麼他們的罪惡是什麼？”
“弱小就是原罪？”
“雷諾，我沒在跟你開玩笑。”少年苦瓜臉。
雷諾輕笑，“規則是一把雙刃劍。沒有感情的規則，只會按照規矩辦事，一是一，二是二，比如兒女殺死父母就是重罪，但他們為何動手，規則不會去問，規則只看結果。可如果把規則交給智慧生物去管理和把握，那麼受到的影響更多，智慧生物會有自己的感情考量、會受賄、會受到威脅等等。
這個世界的管理者就是規則，它把罪惡收了進來，但卻沒有規則告訴它，這些惡者什麼時候可以放出去，也沒有規則說這些惡者的後代要怎麼處理。所以罪惡世界就這麼形成了。有些厲害的傢伙知道了這個世界的規則，就利用這個世界的規則，把一些他們的仇家、反對者、看不順眼的傢伙都給流放進這個世界。而管理這個世界的規則只要發現這些進入者有一點惡，都不會讓他們出去。”
加三有點懂了，“你是說這個世界內的生靈有一部分是罪惡世界自己收進來的，還有一部分則是人為塞進來。但塞進來容易，出去就不容易了，因為幾乎每個生靈都不可能完全沒有罪惡。是這樣嗎？”
“沒錯。”
加三恍然大悟，他一直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拖進這個世界，現在想來，他當初在那個山下村也殺了幾個人，在罪惡世界看來，他雖然沒有達到被拖進這個世界的標準，但如果他“自首”，它也不介意收下他。
“看來只有找到門，打開它才能出去了。啊啊啊！可是我們要找到什麼時候，又怎麼才能打開它！我真的很想現在就離開，現在就把所有能帶出去的都帶出去！”加三猛地抱住小馬駒，在魂力鏈結中嚎。
雷諾看他這樣有點好笑，真是一個急性子。
“你以為你現在做的事情沒有意義嗎？我不這麼認為。任何生靈的存在都有其獨特的意義，你來到這個世界，碰到我、碰到汙血之民、花靈、混血惡魔等等，這些都不是巧合，而是必然發展的結果。有一條看不見的線正在串聯起來，經由你的手，由你牽頭，而你牽出的這根線、牽動的這麼多智慧生物，之後會產生怎樣的影響，現在誰也不知道，但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你正走在你應該走的道路上。或者你覺得你能放下你碰到的這些生靈？”
每個人都有很多條路，應該走的路也有很多條。雷諾不覺得自己在哄小孩。
加三多相信雷諾啊，聽他這麼一說，立馬就信了。
“你說的對，任何人的存在都有其意義，也許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意義，就是拯救可以拯救的人。”加三說著說著，繃不住了，哈地笑出來，“感謝您老安慰我，知道我是救世主，頓時覺得自己活得特別偉大。”
加三忍不住又笑，“我每次看到救世主情節都會笑，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任何世界都不可能憑藉一個人得到挽救，我能活到現在我自己都吃驚。雷諾，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恐怕早就死了很多次。我想明白了，我再急也沒有用，我能做的就是牽頭，給他們一個希望，至於最後到底如何，還是得看他們自己，我沒必要把碰到的覺得可憐的生靈的責任都背負到自己身上。”
“你能這樣想很好，而救世主的存在也沒什麼可笑的。很多人都瞧不起一個人的悍勇，認為一個人成不了什麼事情。但為什麼有的人能成為國王，有的人只能當大臣或農民？”雷諾跟教兒子一樣教導著少年。
加三靜心想了片刻，“因為能力和性格？”
雷諾頷首，“很多人遇到不平不公的事，心裏再恨再怨，也不敢真正地站出來。而敢於站出來，並且敢於鼓動他人，承擔起責任的人都是了不起的存在。也許他們有野心、有自己的私心，也許他們性格衝動、好大喜功、暴躁易怒、貪財好色，或者心懷萬民、慈悲為懷，但不管如何，他們敢於站出來牽頭這一點就已經超越絕大多數人。
救世主三個字聽起來可笑，但底層的存在和落難者最希望碰到的就是救世主，他們也需要有個人能站出來帶領他們，他們自己有心卻無力，而救世主就是他們的脊樑骨、是他們的指路明燈和勇氣的來源。所以救世主的存在，真的非常重要，也非常必要。不要輕忽任何一個願意站出來做頭領的人。明白？”
加三重重點頭。
“如果你想領導和管理一批人，哪怕你不是救世主，也要把自己當作他們的救世主看，並明白告訴他們，你就是他們的救世主，讓他們敬服你、信仰你、恐懼你，這樣他們才不敢失去你。”
“跟邪教頭領似的？”
雷諾笑，笑意卻沒有進入眼底：“任何一個成功的領導者都是邪教頭領，只不過教義不同而已。另外，你記住，做首領的人最忌諱的就是在屬下面前流露出絕望、崩潰、頹廢、不安等情緒，你可以狠、可以毒、可以不講情面、可以殺人如麻，但絕不能讓別人看出你的軟弱和頹喪。你要時刻表現出強大的自信，哪怕結果證明你是錯的。”
加三傻傻點頭。呃，他只是發洩一點對家人朋友的擔心焦躁，怎麼就變成了上政治課？不對，這已經不是政治課，而是帝王統治學了吧？
雷諾口氣一轉，變得溫和許多，“但任何人都不可能永遠堅強，他總有不安和頹廢的時候，所以每當你感到負面情緒承受不住時，或者你覺得想要找人述說心情和困惑時，就找我，記住了？”
加三特別感激，“雷諾，你真好。”
少年抱著小馬駒，臉蛋蹭在小馬駒的脖頸上、背上，依戀得一塌糊塗。
加三已經長大，身姿挺拔，再不像之前的小不點一個。毛躁、衝動、正義感十足，精瘦的身體覆蓋著一層有力的肌肉，扒在他身上撒嬌的少年像個長不大的混小子，但是這樣的少年反而更讓他心動。
雷諾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少年側露出來的脖頸和耳朵……
等等！我做了什麼？！雷諾迅速收回舌頭。
加三上輩子也被馬舔過手心，這次被舔了脖子和耳朵也沒在意，反而被那股溫熱的潮濕感給弄的癢癢的，沒心沒肺地抱著他的馬駒笑。
雷諾……鬆開尾巴，狠狠抽了少年一下。
加三嗷嗷叫，纏著小馬駒不讓他離去，非要他趴下來陪自己一塊睡覺。這時，什麼不安、焦躁，全都遠離他而去，有雷諾在，他什麼都不怕！
約莫一個小時後，手腳都長開的少年側著身子，一隻手橫摟小馬駒的脖子，長腿跨在小馬駒的背上，就這麼呼哈呼哈睡得賊香。
特美麗和嫩芽默默地看了半天的妖精打架，同時默默地給加三點贊。也只有加三才能讓大惡棍/陛下被纏成這樣還沒一尾巴尖戳死他。
而本應該被纏得不耐煩的雷諾陛下也不知在想什麼，只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勢讓人覺得有點可怕。這也是特美麗和嫩芽看戲到現在，一個字都不敢放出的重要的原因——總覺得他們要是敢說什麼，肯定會被打死！
作者有話要說： 雷諾：……不要問我現在在想什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