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古斯塔夫
當艾倫和埃西亞掉進空間裂縫的消息傳來，古斯塔夫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不相信。
艾倫是他的第一個孩子，艾倫出生以前他的期待，出生以後他初為人父的喜悅……一切的一切，都是從未有過，讓人記憶猶新的。
他還記得還是阿米莉亞懷著艾倫的時候，他撫摸對方的肚皮感受到的胎兒的運動，他還記得阿米莉亞生產的時候，自己的焦慮，他還記得嬰兒時的艾倫胖乎乎的臉蛋，甚至會用手掰著自己的腳往嘴裡塞，他更記得小小的艾倫纏著要他抱……
曾經的一切，是那麼美好……
即使如今艾倫不再承認琴帝斯的姓，即使凱特是他名義上的獨子，但是古斯塔夫很清楚，真的說到感情，凱特是比不上艾倫的。
蕾安娜當初的小動作，有些他不是不知道，蕾安娜心心唸唸要讓凱特繼承琴帝斯公爵的爵位，他也清楚的很，所以，他也就不再強求艾倫回來，但是對於凱特，這個兒子他雖然同樣喜歡，卻愛不起來，比如說，他就不會讓凱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帶著到處跑，蕾安娜也不會同意，那樣的行為，蕾安娜會覺得有點傻。
艾倫一直都對阿米莉亞的事情耿耿於懷，這個古斯塔夫很清楚，可是在當初，他真的以外阿米莉亞已經去世了，那伙強盜一貫殺人不眨眼，阿米莉亞被擄，哪裡還有活路？更何況，那個時候的蕾安娜，纏他纏的非常緊……
古斯塔夫也後悔過，後悔自己當初的行為，雖然一開始是蕾安娜引誘，但後來，他也是樂在其中，不然，他們的關係不可能維持那麼久，可是，即使如此，他並沒有想要破壞自己的家庭，阿米莉亞溫柔美麗，艾倫健康聰慧，那是他的妻子和兒子，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
蕾安娜和他，糊裡糊塗地開始，然後，就開始了偷情，是的，那是偷偷摸摸進行的愛情，跟一個美麗而又身份高貴的少女偷情，這個少女還一心崇拜著自己甚至表示不用自己負責……所以，那時的他昏頭了，毫不猶豫地紮進了那個溫柔窩。
直到蕾安娜懷孕。
教皇下了命令，讓他一定要迎娶蕾安娜，他自己也覺得對不起對方，所以很快答應，卻不想一向柔順的阿米莉亞，會堅定地拒絕。
在光明帝國，雖然大部分人都只有一個妻子，但偶爾有些人也會有兩個，而且，很多貴族都會養著一些情人，私生子更是比比皆是，可是阿米莉亞，不願意接受任何一個，阿米莉亞那個時候看他的眼神，那麼堅定決絕，她不允許被背叛。
阿米莉亞和他大吵一架以後就離開了，別說迎娶蕾安娜做他的第二個妻子，就連他與蕾安娜之間發生的那些事，阿米莉亞都不願意接受，而阿米莉亞的這次離開，帶來的就是永別。
阿米莉亞失蹤，只有艾倫哭著被帶了回來，後來，又找到了阿米莉亞的「屍體」……
那個時候，他已經後悔了，可是，後悔已經沒有用了，而且，蕾安娜的肚子越來越大，對方的身份高貴，他不能不娶，而且，蕾安娜也是他愛的人，這個少女或許有些任性，卻是無條件地愛著自己的。
艾倫一直吵鬧不休，他知道艾倫不喜歡蕾安娜，卻不曾想到，艾倫會在婚禮上對蕾安娜出手，直接讓對方早產了……
古斯塔夫還記得阿米莉亞生艾倫的時候，足足痛了一天一夜，阿米莉亞才真正地開始生，而蕾安娜，那個時候直接就流出了大灘的血水……那是他的孩子，蕾安娜也是他喜歡的女人，那個時候的他憤怒萬分，讓人將艾倫關進地窖以後就將對方忘在了一邊，卻沒想到，他的公爵府裡，有著別人的人。
琴帝斯的公爵府裡，有著好幾個地窖，用來存放一些東西，大部分地窖裡面都有著食物美酒，還有著小小的能透光的通風口，唯獨那一個沒有，沒有也就罷了，竟然會沒人給艾倫送吃的。
直到父親回來，將艾倫帶出了地窖，他才知道所有的事，匆匆從蕾安娜的房間裡開，就看到了一頭白髮憔悴萬分的艾倫，以前的艾倫有著一頭棕色的頭髮，會跑會笑，現在的艾倫，卻是靜靜地躺著，好像沒了聲息，看起來，比早產的凱特還要虛弱。
父親將他打了一頓，直接帶走了艾倫，艾倫更是放棄了琴帝斯的姓氏，再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面，他以為艾倫只是賭氣，好好哄一哄就會沒事，所以將更多的經歷放在了產後虛弱的蕾安娜和早產的凱特身上，等回過神來，艾倫已經將他當做了陌生人。
艾倫不願意離他，他卻不會不理會艾倫，古斯塔夫在艾倫身邊安排了人，每隔幾天就會向他報告艾倫的情況，而他的父親，也默許了。
火焰法聖，不喜歡理會俗物，早早地就將琴帝斯公爵的爵位傳給了兒子，但是他注重傳承，只要是琴帝斯的血脈，他就會好好培養。
古斯塔夫看著艾倫一點點成長，比自己還要出色，欣慰萬分，直到有一天，他突然發現，當初那個小小的嬰兒凱特，也已經長大了。
凱特和艾倫不同，凱特總是板著個小臉一臉嚴肅，說起話來全是大道理，他不會闖禍，更不會無理取鬧，可以說，他是一個合格的琴帝斯公爵的繼承人。
古斯塔夫以為自己的一輩子，就會這麼過下去，也許，自己會因為當初的事情而一生愧疚永遠不能達到法聖級別，但是艾倫卻會是一個強大的法聖，而凱特，更會是一個優秀的琴帝斯公爵，直到，埃西亞的消息傳來。
艾倫一直都沒有放棄尋找自己的母親，古斯塔夫也沒有阻止，即使他覺得阿米莉亞已經去世了，卻不介意讓艾倫有一個幻想，卻沒想到，艾倫竟然找到了自己的弟弟，當初的屍體，真的不是阿米莉亞的，甚至於在離開自己以後，阿米莉亞還為自己生下了一個兒子，那個像極了阿米莉亞的，他在拍賣會上見過的孩子。
自己的兒子，比自己還要先達到法聖級別……那個時候，古斯塔夫說不出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他去見了自己的父親，如果不是他不能輕易離開光明帝國的話，一定會忍不住去見見那個孩子。
阿米莉亞，是怎樣在被劫持的情況下，獨自生下孩子了？還有那些強盜，他們又會怎麼去對待阿米莉亞？古斯塔夫連想都不敢想……
光明教皇的野心，古斯塔夫不可能不知道，蕾安娜和他畢竟是老夫老妻了，很多事情都會告訴他，對此他並不排斥，琴帝斯家族自從光明神教建國以後，就一直掌管著光明帝國三分之一的軍隊，同時，琴帝斯公爵手裡，還有著一支火系劍士的軍隊，那裡有著大陸上最優秀的士兵，完全可以和布魯斯帝國的犀馬獸騎兵相比，這個軍隊裡人數不多，但是每一個都是高級火系劍士。
也因此，幾乎每一任的琴帝斯公爵都是好戰的，光明帝國剛建國的時候領土不到現在的一半，這些年裡領土一再擴張，一任任的琴帝斯公爵功不可沒。
古斯塔夫的父親不喜歡戰爭，古斯塔夫卻喜歡，他也願意攻打布魯斯帝國，也因為這個，之前教皇秘密集結部隊到邊境的時候，他和蕾安娜也來了，可是他喜歡戰爭卻不喜歡陰謀詭計，對於和黑暗神教合作這一點，厭惡萬分。
不過，最讓他難受的，卻是沒多久之後傳來的艾倫和埃西亞的死訊。
艾倫不用說，埃西亞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兒子，他就已經萬分記掛，卻沒想到這兩人會一起掉進空間裂縫。
黑暗神教和教皇陛下做交易，黑暗神教拿了交易的東西就打開了空間裂縫……這是古斯塔夫後來想到的，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黑暗神教不會那樣看重一次交易，亞爾林也不會一去不回。
光明教皇帶著亞爾林回來了，在那次事件裡，亞爾林竟然沒死……
古斯塔夫克制不住自己的憤怒，直接就找到了教皇，可是，對方已經是法神級別……
手裡冒出火焰，將面前的書桌燒掉，古斯塔夫又想到了那天的情形，光明教皇的威壓讓他跪倒在地，然後，是好聲好氣的解釋，可是再解釋也沒用，他的兒子，一下子死了兩個。
可是，到最後他還是什麼都沒做成，甚至眼睜睜地看著教皇在自己的父親身邊安排人，將大長老軟禁……
有時候他也會想，艾倫和埃西亞的死亡，是不是光明教皇的手筆，畢竟埃西亞已經是法聖，還是魔武雙修的。艾倫也不弱，十八級的火系魔法師，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被黑暗神教害了？
可是，就算教皇在其中推了一把又如何，他根本就沒有能力做點什麼，現在，他真的只有一個獨子凱特了……
就在昨晚，早就集結在邊境的光明帝國的大軍對布魯斯帝國的軍隊發動了襲擊，布魯斯帝國的軍隊傷亡慘重，古斯塔夫知道，自己只要再加一把力，就能打下一個邊境小鎮，然後與獸人帝國合作層層推進……布魯斯帝國遲早能被打下，到時候，作為前線指揮官，自己又能得到怎樣的榮譽？
握緊了自己的手，將艾倫的樣子趕出腦海，古斯塔夫的心情平靜了一點。
阿米莉亞，對不起，可是現在，我要麼一無所有，要麼榮耀加身……
「砰砰」的敲門聲響起，凱特的聲音隨之而來：「父親，你在麼？」
「進來。」古斯塔夫開口。
凱特穿著一身鎧甲進來，琴帝斯家族的人，都會去軍中歷練，凱特也不例外，所以他並不像普通的魔法師那麼孱弱，一身沉重的鎧甲並不會讓他無法承受。
「父親，我有事情要稟報。」那消失的辦公桌讓凱特有一瞬間的驚訝，但是他完全沒有表現出來，蕾安娜對這個唯一的兒子要求很高，他一直都是穩重懂事的。
「什麼事？」古斯塔夫望著自己的兒子問道，凱特的頭髮顏色比較淺，是深黃色，容貌和琴帝斯公爵有七分相像，和艾倫站在一起，別人一眼就能知道他們是兄弟，反倒是埃西亞……那唯一的一次見面卻讓古斯塔夫印象深刻，埃西亞，可以說是像極了阿米莉亞……
「父親，布魯斯帝國的邊境小鎮已經被我們打下了，我們還請回了三個魔法師，都是中級的。」魔法師的尊貴讓人不會用俘虜來稱呼。
「很好！」古斯塔夫欣慰地看著自己的這個兒子，凱特是他唯一的孩子了，現在，他會用盡一切力量培養對方。
兩人又說了一些軍隊的事，凱特將一切都處理的很好，古斯塔夫很滿意，現在，既然已經打下了布魯斯帝國的一個邊境小鎮，那麼，他的指揮部也該換地方了。
「凱特，你讓部隊原地休整一下，明天我們繼續進攻。」古斯塔夫最後決定，天已經快黑了，從昨晚開始，戰鬥也持續了一天多，那些士兵，都需要好好吃點東西再睡一覺。
「是，父親！」凱特領命出去了，很快，又有士兵給他送來了晚飯。
作為前線指揮官，他的伙食非常不錯，古斯塔夫卻有些食不下嚥。
「沒想到戰爭已經開始了。」布蘭特一行人是騎著魔獸趕往布魯斯帝國的，畢竟，在那裡沒有任何坐標可以定位，布蘭特沒辦法瞬移，而等他們趕到布魯斯邊境的時候，就看到了無數手上的士兵和平民。
戰鬥，從來都是殘酷的，布魯斯邊境的一個小鎮已經失守，軍隊帶著民眾撤往附近的城市，一路上，那些普通民眾都是一邊哭一邊走的，他們放棄了自己的房子土地，帶著一點點家財離開，更重要的是，他們很多人還失去了家人。
布蘭特和埃西亞遠遠地看著，有些孩子被父母抱著，有些孩子卻只是茫然地跟著大部隊走，有些老人走不動了，就只能坐到了路邊……
大隊的人馬，雖然有軍隊看著，但是依舊推推嚷嚷吵吵鬧鬧，不斷地有人掉隊，對此，布魯斯的那些軍人也毫無辦法，更何況，這次戰鬥軍隊損失巨大，很多軍人受了傷，還要擔著傷勢更重的同伴……
「要不要送點藥劑過去？」埃西亞皺著眉頭開口，馬賽郡的瘟疫讓他看到過很多悲慘的事情，但是這裡的情況更加血腥。
「你的那些藥劑能救幾個人？」相比於埃西亞，布蘭特見到過更多殘酷的戰爭，一萬年前，在亡靈沒有出現的時候大陸上的帝國足有上百個，每天都有戰爭發生，而等亡靈出現了，戰爭也就變得更加殘酷，那個時候的布蘭特，每天拿著巨大的鍋子熬製藥劑，但還是不夠用……
「我們走吧，你們不是要去看看你們的父親麼？」安德烈開口，艾倫總是沉默著，這讓他非常惱火，對於艾倫的這個父親，看過狼頭的記憶的安德烈更是一點好感也沒有。
「我們去吧。」埃西亞看了一眼布蘭特，從狼頭那裡得來的消息，他決定要告訴自己的那個所謂的父親，也算是讓他噁心一下……
對於一個貴族來說，在外面有女人真的不算什麼，但是古斯塔夫能讓那個女人害死自己的妻子兒子，倒是很有本事，而且，古斯塔夫竟然還扯上了愛情……這實在是一件讓人覺得好笑的事情，光明神教的聖女，就這麼傻呆呆地愛上一個有妻室的男人，甚至不惜未婚有孕，這樣的事情，也只有古斯塔夫這個自大的男人才會相信。
埃西亞轉過頭去看坐在另一頭魔獸身上的布蘭特，心情才終於平靜。
他們出現在古斯塔夫面前的時候，對方正在吃飯，而古斯塔夫，在一瞬間的防備過後，就驚喜地看向了艾倫。
「琴帝斯大人。」埃西亞開口，站在了艾倫面前，他知道，艾倫對於這個男人的感情是非常複雜的，自己卻不一樣，在前面的二十年時間裡，自己從來都不知道有這樣一個父親，所以，他就算再壞一點，自己會難受卻也不會絕望。
「埃西亞……你真的很像阿米莉亞，在拍賣會那次，我就……」古斯塔夫幾乎想要流淚，自己以為已經去世的兒子竟然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
「琴帝斯大人！」埃西亞又叫了一句。
「你們怎麼會到這裡來的，而且突然出現？」似乎是被埃西亞的話震到了，古斯塔夫皺起了眉頭，剛才的失態消失不見，眼裡又有了防備。
教皇沒必要欺騙他，畢竟艾倫和埃西亞的死訊只會讓自己離心，那麼，已經死了的人，又怎麼會再次出現？
「我們怎麼出現的與你無關，閣下總不會看到我們沒事有些失望吧？」安德烈笑嘻嘻地開口，艾倫之前在傑克那裡聽到古斯塔夫和教皇吵了一架以後的欣喜，還有知道前線指揮官是古斯塔夫的時候的不可置信，他都看在眼裡。
「你又是誰？」古斯塔夫的眉頭皺的更緊，眼前的艾倫是真的，艾倫身上的氣息做不得假，但其他的三人又是誰？
「我叫安德烈，你不用在意我，今天我們過來，是埃西亞和艾倫有話跟你說。」感受到艾倫看著自己不善的眼神，安德烈明智的退開了。
埃西亞走到了古斯塔夫面前，這個中年男人跟艾倫有些相像，卻一點也不像自己，不，或許頭髮和眼睛的顏色是像的，母親的頭髮不是棕色……
「琴帝斯大人，前不久我們再獸人帝國找到了那個當初擄掠我的母親的強盜……」
聽著埃西亞一點點的述說，古斯塔夫說不出自己的心情如何，埃西亞一口一個琴帝斯大人，明顯是不把自己當父親，而阿米莉亞……
當年阿米莉亞，竟然受了那麼多的苦，而且，那些事竟然是教皇指使的……
「事情就是這樣……還有，前不久在空間裂縫，雖然是黑暗神教的教皇將艾倫帶去了亡靈位面，我卻是光明教皇打過去的。」埃西亞說了自己母親的事情，又提到了前不久發生的事情。
古斯塔夫咬緊了牙齒，光明教皇，竟然做了那麼多的事情：「埃西亞，艾倫，你們回來吧，我帶著你們去找你們爺爺，一定會為你們做主的！」
「琴帝斯大人，我們不會回去的，至於做主，你能讓我們殺了蕾安娜？」埃西亞開口，他打聽過琴帝斯公爵的事情，據說，他跟那位前聖女感情非常好。
「這不關蕾安娜的事情，都是教皇！」古斯塔夫一拳砸上了剛換好的辦公桌，蕾安娜再怎麼樣，也是他二十年來的妻子，就像不久前他跟教皇的那場爭執，如果沒有蕾安娜的話……他又怎麼還能成為前線指揮官？
「我們走吧。」一直沒說話的艾倫突然開口。
四個人突然在眼前消失，就像他們毫無預兆地出現一樣，如果不是拳頭砸過辦公桌以後的劇痛，古斯塔夫一定會以為自己是因為太過想念而做夢。
望著自己的手良久，古斯塔夫叫了人來收拾碗筷，有些事情，他或許只能當做不知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