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2日，冬至。

今年的冬天來的雖晚，降雪量卻絲毫不比去年差多少。

鵝毛大雪揚揚灑下，一夜過去，衚衕里便又堆積了一層厚厚的積雪。

小傢伙最近整天念叨著滑冰，卻是不知道后海冰場至少還要一個月才能開放。

一切就和往常一樣。

小傢伙照例和陳曦膩歪了一番后，這才乖乖起床去了學校。

而陳曦則守在圍牆后，直到看完小傢伙做早操以後，他才像是早起散步的老百姓一樣，慢悠慢悠的逛回了東明衚衕。

但和往常不同的是……

陳曦今天卻在衚衕口碰到了一個『熟人』。

「陳先生，好久不見。」

來人赫然是姜彥。

姜彥今天穿著一件黑色的長款羽絨服，頭上則戴著一個灰色的毛線套頭帽，將他一頭長發藏了起來。

就姜彥現在的造型……

看上去簡直就跟街上隨處可見的小年輕沒什麼兩樣。

唯一的異樣，大概也就是他身上依然還有著一股岳峙淵渟般的卓然氣質了吧。

「嗯？你怎麼來了？」

陳曦根本就沒想過姜彥居然會跑到上京來，甚至還直接找到了他門口，所以在看到姜彥的一剎那，著實令他感到有些詫異。

難不成這老傢伙在魂晶里憋久了，奪舍之後就想四處閑逛散散心？

「呵呵……」

「其實是這樣的……」

「我服用了您所贈予的靈丹后才發現此葯絕非尋常，想必先生還在其中加入了不少珍奇藥物吧？」

姜彥呵呵一笑。

見陳曦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后，他便立刻跟著陳曦走進了四合大院。

來者是客，起碼的禮數自然還是要有的。

於是，陳曦便領著姜彥來到了正堂，然後還親自為他泡了壺茶。

「是加了很多東西，不過都只是一些尋常藥材罷了，真正重要的還是你那株優曇婆羅花。」

聽到陳曦這麼一說后，姜彥卻是立刻哈哈大笑道：「姜氏可沒有先生如此精妙的煉藥手法……」

「經過您這麼一番精心調製，這株優曇婆羅花才真正發揮了藥效……」

「如此說來，倒還真是我姜氏賺到了……」

姜彥似乎很開心。

見狀，陳曦卻是呵呵笑了幾聲，也懶得再跟他客氣了，只要他開心就好。

實際上，陳曦在想到這葯最後肯定會落到姜彥肚子里以後，他就把姜氏那份又切了一半，打算把這一半留給林萱。

畢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老傢伙在魂晶里苟了這麼多年，估計早就積攢了海量的真元。

想來多這一點不多，少這一點不少，湊合著給就行了。

說實話……

就姜彥服用的分量，估計還不如直接生吞了優曇婆羅花來得有效，所以陳曦就是用屁股想也知道，老傢伙今天找上門肯定別有目的。

「行了，你就別跟我客套了……」

陳曦可沒有閑工夫跟他瞎扯淡，於是便直接問道：「說吧，這麼大老遠跑過來，究竟所為何事？」

聞言，姜彥臉上的笑容卻是更加歡快了。

「哈哈哈哈……」

「其實也沒什麼事兒，就是想出來逛逛，順便拜訪您一下……」

說到這裡，姜彥的目光卻是落在了正堂中央的對聯上。

天門中斷楚江開，碧水東流至此回。

不過。

他的視線並沒有停留多久，然後就做出了一副頗為感慨的模樣，嘆道：「白雲千載空悠悠……」

「您看這世間，哪還有一點昔日的模樣？」

「我過來的時候，還專程去坐了那個叫飛機的大傢伙……」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老夫斷然不會相信……」

「如今居然連凡人都可以騰雲駕霧、日行千里了……」

「果然就像老祖宗說的那樣，山中一日、世上千年吶……」

「想來我岱嶼島也是時候轉變理念了……」

「姜氏不能老活在過去，應該試著融入當下才是……」

老傢伙話匣子一打開就嘀嘀咕咕的說過沒完。

陳曦聽了一會兒就覺得有些頭大，於是便找了個理由，直接送客出門了。

怪不得大家都說人越老越啰嗦……

這老東西憋了上千年，真要放任他繼續說下去，他還不得說上個三天三夜？

「行，那我就不打擾您了，您好好休息，我再去長城轉轉……」

「呵呵。」

姜彥站在巷子里笑著跟陳曦揮手告別。

陳曦呵呵一笑后，卻是連客套話都懶得再說，直接就把門給關上了。

拜拜了您嘞。

對此，姜彥卻絲毫不以為忤。

轉身走出衚衕的時候，他臉上甚至還帶著一絲淡淡的笑容。

隨後，姜彥就這麼慢悠悠的走在大街上，時不時東張西望一番，看上去簡直就是一個初來乍到的外地遊客。

然而……

就在姜彥走出一條大街后，一個人影卻突然出現在了他身旁。

姜彥瞥了他一眼，冷冷說道：「這裡人來人往的，你就不能等到沒人的時候再出現？」

聞言，那人卻是一臉無所謂的說道：「一群螻蟻罷了，看到了又如何？他們只會以為是自己眼花。」

「夠了！」

姜彥似乎對此人的做法頗為不滿，所以臉色當場就冷了下來。

可那人卻依然不以為意，反而一臉好奇的打量著四周，尤其是不遠處那座結構複雜的高架橋……

如果陳曦在這裡的話，肯定就會覺得十分疑惑。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姜正清居然也敢這麼跟姜彥說話了？

沒錯，此刻與姜彥並肩走在的一起的中年人，赫然是之前被陳曦捶進土裡的姜正清。

姜正清雖桀驁不馴，但他畢竟是姜氏族人，姜氏祖訓早已烙進血脈骨髓，自然不可能對姜彥如此不敬。

所以眼前這人……

根本就不可能是姜正清。

「別怪我沒有警告過你……」

「這位陳先生可不是你所能招惹的存在，如果想扳倒天都，那麼必須需要他的幫助，絕不能與之交惡！」

眼見姜彥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姜正清便也收回了之前輕佻，轉而變得深沉了許多，於是便沉聲應道：「我知道。」

見狀，姜彥便也沒有再多說什麼了。

他今天之所以突然前來拜訪陳曦，就是為了讓同伴見識一下陳先生的本事。

且不說陳先生修為如何，光憑四合大院里裡外外的禁制就不難看出，這人絕對不是好相與的存在……

『姜正清』顯然知道分寸。

可沉默了一會兒，他卻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我還是覺得有點奇怪……」

「你我活了千年，為何卻從未聽聞世間有此號人物？」

「你就那麼確定……」

「他不是天都的人？」

聽到姜正清的話后，姜彥並沒有立刻回答，想來是在思索其中緣由。

足足過了好一會兒。

姜彥這才皺著眉頭開口道：「應該不可能……」

「以此人之前展露的實力，他至少也在神將之上，甚至達到了天尊的層次……」

「這些年天都並無神將叛逃，更無天尊隕落，所以他不可能來自天都……」

「更何況，我看戊戌那樣子似乎是真的不認識他……」

聞言，又輪到姜正清沉默了。

直到兩人並肩走出好長一段距離后，姜正清這才一臉鄭重的說道：「我覺得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切勿輕舉妄動才是……」

「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