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迷障-2
阿秀不知道這後面的平靜還得多謝蒯老,她此刻的心思沒有放在蒯家,開學了,她正絞盡腦汁跟各科課代表纏鬥,說因為某種某種不可描述的原因,她的寒假作業全沒了。
估計課代表們從小學一年級開始就沒聽過這麼離譜的理由,直接把她的原話如實轉給了各科老師。
本來老師們還準備一個星期後再給學生們收收心,誰知今年居然碰上了這麼個滾刀肉,一不做二不休,考卷直接壓下來,一點緩衝都沒有。考得學生們在冽冽寒風之中也來了個外焦裡嫩,而阿秀居然還是恬不知恥以總分0.5的優勢壓著顧宥真又成了年級第一。
老師們看著這結果也是醉了,好在多少年了也就出了這麼一個奇葩,只好繼續放羊吃草,隨她去了。
阿秀鬆了一口氣,倒不是怕帶家長,小時候她就老不做作業,老師把阿旁懷找去,結果阿旁懷完全站在女兒那邊,理由比阿秀還多,差點兒把老師氣了個心肌梗塞,她也怕要是阿旁懷把老師們氣出個三長兩短來,她對全班不好交代。
顧宥真也是醉了,別人不清楚寒假作業是怎麼回事,他可是再清楚不過了,就算她爸爸是警察,難道還有小偷專偷寒假作業不成,這麼瞎的理由她也能掰得這麼義正嚴辭,顧宥真內心是顫抖的。
阿秀很鎮定的對他的凝視視若無睹,切,她又不是第一次不做假期作業,少見多怪。
考了一個星期,大家都覺得日子過得特別快,卷子一發一收,一天就過了。看著全班同學生不如死的眼神,阿秀默默地從後門撤了,人貴在自覺,要是再招搖,她要被全班群毆了。
週末,她按照約定的時間,到了陶道士的家,一進門,就感覺到很濃的火藥味。哎吆,真是無巧不成書,蒯老的這位外孫女不就是李同垣跟她在山道上遇到的那位紅衣女郎。
阿秀覺得自己真沒給她娶錯外號,紅衣女郎今天又是一身紅色衣服,坐在堂屋的太師椅上,腰背筆直,雙手交叉抱胸,兩眼冒火瞪著坐在她對面一臉無辜的李同垣。
李同垣還是第一次遭遇美女「火辣辣」的眼神的洗禮,真是如坐針氈,看到阿秀進來,立馬從椅子上跳起來,很委屈地喊「先生」。
紅衣女郎的視線就落到了阿秀身上,冷笑了兩聲,低低的說了一句,「裝神弄鬼」。
阿秀挑挑眉。
蒯老從椅子裡站了起來,向阿秀拱拱手,「小先生,這位是我的孫女,周曉君。」
阿秀看著周曉君的臉,覺得有點熟悉,應該是在廣告或者電視上見過,不過似乎不是這個名字啊。
蒯老看她一臉疑惑,補充了一句,「她還有個藝名,周鸞。」
哦,這麼一說,阿秀就對上號了。這位貌似老招黑啊,口碑並不好。
周鸞哼哼了兩聲,臉色及其難看,這幾個騙子還真有一套,居然把外公也給騙了。
阿秀朝著蒯老拱手行禮,看都不看周鸞,就來了一句,「這位有病,得治。」
周鸞氣得發顫,強忍著不發作,「我說,你第一次見我就說我有病,現在還說我有病,你就不能換個詞嗎?有病我去看醫生就好了,還有你這個江湖騙子什麼事?」
蒯老呵斥道,「曉君,住口。」
阿秀也不介意,指了指樓上,便率先上了樓,還是坐在了室內陽台的金絲楠木大茶台旁邊。阿秀在自己的老位置坐了下來,向蒯老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他在自己對面的位置坐下,又低聲吩咐了陶道士幾句,陶道士忙點頭去了。
周鸞恨得銀牙緊咬,恨不得能把阿秀撕下幾塊來才解恨,氣呼呼地就要在蒯老的旁邊坐下。
阿秀把手一搖,「這兒沒有你的座位,你坐一邊兒去。」說完用手一指旁邊的一把搖搖椅,那是陶道士平日自娛自樂或者偶爾午休時躺的地方,用了十來年了,老籐做的,色不好,好多地方也磨損了,只是陶道士用慣了,沒捨得丟。
周鸞哪裡肯坐,阿秀就朝著蒯老看了一眼,蒯老就朝周鸞看了一眼,周鸞沒辦法,只好走過去,狠狠地一屁股坐了下去。老籐椅咯吱一聲,差點兒沒散架。
阿秀眼都沒抬,從茶台一頭取了開水,優哉游哉地開始泡茶,挑點兒茶葉,初泡洗杯,再泡聞香,跟蒯老一人一杯,也不說話,也不著急,彷彿今天見面就是為了大家一起發呆來的。
周鸞一肚子的無名火也被她這麼一折騰也折騰地差不多了,可是若大的房間裡,誰都不說話,她冒然開口顯得特別傻,所以她也只好按耐著性子,準備看看這個江湖騙子到底搞什麼鬼。
一會之後,陶道士蹬蹬瞪,帶著李同垣走了上來,李同垣捧著一個實木方盤,往茶台邊上一放。
周鸞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小碟子鮮紅的硃砂,一支泡好了的毛筆,和幾張黃裱紙。這些東西她見過,有時跟港台那邊的娛樂公司合作時,開機儀式上,經常看見有人貼這個。不過他們拿這些上來幹什麼?
阿秀這才斟了兩杯茶,放在一邊。拿起毛筆沾了硃砂開始在黃裱紙上畫符。
周鸞瞇著眼睛看她,那黃裱紙上也不知道畫了什麼,看起來跟三歲小孩隨手亂畫的東西一樣。阿秀畫完了,把毛筆一擱,左手捏著那張符,右手在空中亂畫,口中突然喝了一聲,那張符突然就燒了起來。阿秀把那張燃燒的符湊近了一個茶杯的上方,不一會兒,那符的灰燼就全落在了茶杯裡。阿秀拿起一支茶匙,在裡面輕輕攪了一攪。
周鸞噁心地快吐了。
阿秀指著那兩杯茶,「你自己挑一杯喝吧。」
周鸞兩眼瞪得快掉出來了,「神經病才喝這個。」
阿秀慢條斯理地回了一句,「你說的沒錯。」
「我不喝。」周鸞直截了當的拒絕了。
阿秀又望了蒯老一眼,蒯老默默地轉頭看著周鸞。
周鸞仰頭瞪著天花板,幾乎快抓狂了,怎麼聰明一世的姥爺也糊塗了,就這麼聽一個江湖騙子的話。好,不是讓她挑一杯喝嗎,這一杯是符灰水,另一杯卻是乾淨的茶水,她就喝茶水好了,要是逼著她去喝符灰水,她立刻翻臉走人。
周鸞抓起那杯乾淨的茶水一口灌了下去,然後把杯子砰的一聲重重的放在了茶台上,兩眼像看仇敵一眼瞪著阿秀。
阿秀不理她,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問蒯老,「這下我們得等上一段時間了,要不我們找點兒事情,打發一下時間?」
蒯老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說,但是很平靜地回了一句,「好的。」
阿秀就問陶道士,「家裡有什麼?撲克牌?牌九?麻將?」
陶道士撓撓頭,「都沒有,我去鄰居家看看,看能借到什麼。」
不一會,李同垣便扛了摺疊式的麻將桌回來,還有一盒嶄新的麻將,「隔壁大媽家的,桌子是舊的,麻將是新年前剛買的,還沒用過呢。」
阿秀來了精神,「來來來,過年不打麻將,叫什麼過年。」
饒是蒯老他人老成精,被她這想著一出是一出弄得也有點發暈,有點招架不住。
乘著李同垣他們搬椅子,架桌子,他不放心地回頭看了周曉君一眼。周曉君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倒在了那張躺椅上,兩眼瞪得大大的,看著前方,表情很迷茫,「她這是?」
阿秀已經上了麻將桌,正在拆那盒新的麻將,聞言頭也不回,「蒯老,兒孫自有兒孫福,兒孫也自有兒孫的難。您幫的了一時,幫不了一世的。您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對得起她了。我也只能幫到這裡。今天她要是能過了這一關,也就過了,過不了,你我都沒有辦法。您啊,還是等著看看吧。誰呀,最後都得靠自己的。」
李同垣不會打麻將,於是陶道士和蒯管家被拉著湊成了牌搭子。李同垣在旁邊端茶倒水的伺候著,還得動不動下樓去看看小傑的動靜。
四個人便在一陣刺鼻的廉價塑料麻將的味道中開始了偉大的砌長城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