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皇弟有病
儘管在宗人府住了一夜,但淮南王畢竟是皇親國戚,又是當今皇帝的胞弟,況且還沒有定罪,是以宗人府對淮南王還是十分禮遇的。好吃好喝地伺候著,現在更是一根頭髮絲都不敢碰他,彬彬有禮地將人護送到皇宮中。
一見到景仁帝沈君毅眼睛便一亮,口中大呼皇兄就想撲上去保護景仁帝,他沖著景仁帝沖過去的,沖的速度極快,景仁帝連躲的機會都沒有,就會被他一把抱住。明明已經策劃好的感人的兄弟擁抱,卻沒有抱到看起來有些消瘦的景仁帝,而是抱住一個結實有力的身軀,淮南王的頭頂只到這個身軀的下巴,兩隻手臂都沒辦法把這個身軀完全環住。
沈君毅:“……”
皇后明明坐在太后身後,在這殿內,他離景仁帝的距離最遠,連在旁邊伺候的小順子都比他離景仁帝近。可偏偏就是他,在一瞬間便抵達景仁帝身前,動作快得都沒有人看清他是怎麼過來的。
皇后像一尊門神一樣巍然不動,堅定地站在景仁帝身前,將他牢牢護住,沈君毅根本沒辦法接近景仁帝。
看著皇后寬闊的背影,景仁帝不由自主地想到皇后總是對自己說他要保護自己。那個時候景仁帝還不斷地告訴皇后,有禁軍守護他們兩個,皇后無需身先士卒。可皇后履行著自己的承諾一次次保護他,並且從禁軍統領嚴旭手下將自己救下……
“皇嫂?”沈君毅看了皇后老半天,才從服飾上看出這人的身份。他剛才直接抱住了皇后,可是最直觀地感受皇后身上的肌肉有多結實,對付他這樣的根本就是一個打十個。太嚇人了,這個男人是怎麼頂著一張平靜臉穿著女裝晃來晃去的,不嫌丟人嗎?
“皇嫂,我與皇兄久未見面,見面來個擁抱很正常,你擋什麼路呢,是不是皇兄?”淮南王努力地把頭往皇后身後探,試圖讓景仁帝看到自己的臉。
“君臣相見,先禮後親。”皇后淡淡道,絲毫不肯移開腳步,牢牢守在景仁帝面前。
“這,皇嫂你……男人的事情,你個女人出來添什麼亂子,莫名其妙!”淮南王在皇后面前拿不出王爺的架勢,只要用女裝來諷刺皇后。
景仁帝自然不能任淮南王諷刺皇后,開口道:“皇后遵行禮制,並無過錯,淮南王逾越了。”
他一開口,淮南王就不能說什麼了。皇后微微側開身體,用餘光看了眼小皇帝,那一瞬間,景仁帝仿佛看到皇后在對他微笑,可這笑容轉瞬即逝,景仁帝不確定自己看到是不是真的。
皇后讓開,淮南王直面景仁帝便必須行禮了。他四下掃了一圈,見連太后都一臉不贊同地看著自己,知道不能再掙扎,只得不情不願地跪下了。
“臣弟參見陛下,陛下萬福。”淮南王的跪拜禮不是那麼標準,但他都肯低頭了,也就不能計較這些了。
景仁帝默默記下這件事,對淮南王道:“平身,賜座。”
淮南王起身的那一刻,景仁帝才看清他的容貌——沒印象。
這……有點奇怪。
他記得太后的容貌,卻不記得淮南王的,而且記憶中淮南王雖然玩世不恭,但對於自己的帝位是非常重視的,誰都有可能不行叩拜禮,只有沈君毅不會。自自己被封為太子後,沈君毅在與自己相處時,時刻都是替自己著想的,不讓人找出自己絲毫錯誤。
可現在,皇弟卻變了。
大概,人心難測吧。
景仁帝心中略有傷感,卻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平靜地詢問了昨夜夜闖皇城的事情。他一提起這事,淮南王立刻跳起來說那隊城門衛都對他這個王爺不敬,要求景仁帝懲戒他們。
他這麼說著的時候,皇后抬頭看了一眼小順子,恰好此時小順子也抬頭看他,兩人對視一眼,露出一個彼此心照不宣的笑容。
新對手這麼弱,他們自然開心。
“住口!”景仁帝越聽臉色越不好,冷冷道,“夜不開城門是朕親自下令,就算是朕要出城,都必須有五城兵馬司的手令,城門衛忠心耿耿,為保衛皇城百姓不畏強權。朕若是因你一句話懲治了城門衛,日後還有誰會盡心盡力為百姓守城?”
淮南王被景仁帝訓傻了,之前全身散發著的那股子認親勁兒蕩然無存,只剩下一臉不可思議。
一直當背景的太后見兒子這模樣實在是忍不住了,開口道:“咳咳,這件事的確是淮南王有錯,可他也是多年未回京城,不知者無罪嘛。哀家太久沒見到淮南王了,甚為想念,皇兒來來,讓母后好好看看你這些年在淮南過得如何。”
有太后圓場,景仁帝不好駁自己母親的面子,便沒說什麼,放淮南王與太后敍舊。
從太后一開口,這殿內就從審問犯人變成了親人團聚,宗人府護送淮南王來的左宗正也不好再待下去,便向景仁帝請辭。
宗人府的官員都是由皇族旁支擔任,總管宗人府的宗令輩分很高,是現在輩分最高的皇族,否則也不好鎮壓犯罪的皇族。宗令是景仁帝爺爺輩的,而宗正算起來則是景仁帝的皇叔了。也正因為左宗正有這個輩分,才能管住淮南王。
“皇叔請留步,”景仁帝卻沒有讓他走,而是道,“待淮南王離宮時,還要皇叔護送他回宗人府,請皇叔偏殿等候。”
正在敍家常的太后和淮南王:“……”
“皇上……”太后忍不住又想求情,卻被景仁帝打斷。
“太后,”景仁帝嚴肅道,“淮南王不知京城規矩,硬要進城一事可以暫時揭過。可他帶了五百精兵揚言要闖城門,這件事就必須嚴肅對待。其餘藩王所帶護衛都留在京城外駐軍大營,自己只帶幾十護衛入城。淮南王直接帶五百精兵要強行入城,這件事不能不處理。現在是年節時分,朕准淮南王參見除夕夜的晚宴,但他這段時間必須在宗人府的監管下活動,直到年後宗人府重新辦公,將這個案子處理後方可離開。”
聽說自己還要住在宗人府,淮南王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看向景仁帝:“皇兄,我真的是無意的,我只是……不懂規矩而已,皇兄,你、你這次就饒了我吧。”
“朕知你是無意,”景仁帝態度緩和了些道,“可是一切都還是要按規矩行事。你也無需坐牢,只是住在宗人府,平時出門由宗人府的人手保護你的安全,等這件事了結後就可以回王府,這樣也免得你被禦史台彈劾。”
他都這樣說了,再求情也沒用。太后趕緊安慰淮南王,說皇上只是按規矩辦事免得被言官拿來說事,等宗人府處理過後就好了。
太后也看出來了,自己的小兒子在外多年無法適應現在京城的規矩,再讓他跟景仁帝繼續相處下去只怕會弄巧成拙,還不如自己私下裏好好提點一下小兒子,讓他學會如何和皇兄相處。
於是太后便拽著還不肯走的淮南王,以母子敍舊的藉口將人拉回慈甯宮,她言語中沒有邀請景仁帝一起去,很顯然是有話要與淮南王單獨說,景仁帝讓他二人走了。
人都走了,偏殿中便只剩下景仁帝、皇后和小順子了。
“咳,”景仁帝輕咳一聲道,“小順子,你先下去。”
小順子沒有皇后不想走就可以不走的本事,只能含恨瞪了皇后一眼,自己低著頭出去了,這下殿內便只有兩個人了。
皇后率先打破沉默道:“多日不見,陛下倒是有些瘦了。臣妾還以為,有後宮佳麗相伴,陛下氣色會很好呢。”
這話說的就相當無禮,可想來講究規矩的景仁帝一面對皇后,滿腔道理都化作柔情了。
“皇后說這些做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人都用熏香來糊弄朕。若不是這些人一個個背後有著千絲萬縷的勢力,朕早就將她們打入大牢了。”
在皇后面前,景仁帝說話顧忌也少了不少。
“是我心胸狹窄了,”皇后走到景仁帝身邊,乾脆把椅子搬過來靠著他坐下,“我心悅陛下,一想到陛下與別人親密,心裏就不舒服。”
他說的直白,景仁帝面上浮現出一絲薄紅,他歎口氣道:“朕也是想與皇后一雙人的,可是朕不能放任著江山社稷不管。”
景仁帝太過正直,他不會用什麼話來掩飾。他坦誠自己對皇后的感情,不掩飾自己對皇后關於性別欺瞞的介懷,也不會用一個空虛的承諾還搪塞皇后。
“我知道,”皇后握住他的手,沉聲道,“你要不是這樣循規蹈矩的沈君睿,我只怕也沒辦法陷得這麼深。”
景仁帝面上薄紅還未消,皇后湊過在他臉上輕吻一下,他們中間有著隔閡,又太長時間沒見面,皇后不敢做太親密的舉動,只能這樣小小地親近一下。
景仁帝沒有阻止他,反而反手握緊皇后的手,不想放開。
“朕的皇后,只會是你一個。朕的孩子,也只會認你為母。”景仁帝做出承諾,這是他唯一能做出的承諾。
皇后知道這是景仁帝的極限了,不再強求他,也不想再提明年選秀的事情。而是拉著景仁帝的手說:“下第一場雪的時候,我就想舞劍給你看。現在外面雖然天晴,但也有不少積雪,不如我們一起踏雪去如何?”
“好。”景仁帝回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