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摩鄴崖內

　　胥封安靜的待在房間裡唯一還完好的一張椅子的椅背上，看著胥銳不停的在房間裡轉來轉去，他的魂火忽明忽暗。作為一個自認還算合格的父親，他很清楚兒子胥銳此時的狀態有多糟糕。連番失敗已經讓胥銳臨近崩潰，但是他本人卻絲毫沒有發現這一點。

　　不管是作為一個父親，還是作為一個被迫與胥銳同生共死的人來說，胥封都不希望胥銳的狀態變得更加糟糕。可他現在說任何話都沒用，現在的胥銳聽不進任何人的意見。除了按照指示做事，稍微露出點猶豫都能胥銳殺意大盛。

　　胥銳突然停了下來，轉頭看向椅背上的魂火，「父親，你說交給敖牧食屍鼠蠱的人會是誰？」

　　胥封很清楚食屍鼠蠱是什麼東西，魂火猛地收縮了一下，「我怎麼會知道是誰？」

　　胥銳拍了下額頭，「差點忘了，你現在都還沒有恢復以前的記憶。」

　　如果現在不是只能依附胥銳的供養生存，胥封一定會打飛眼前的兒子。如果不是胥銳將他弄成魂火的狀態，他或許早就恢復了以前的記憶，那樣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完全陷在被動狀態。

　　思來想去，胥封最終還是沒忍住，「我建議你現在還是不要打妖族的主意比較好？」

　　「妖族的人數雖然還是遠比不上人族，但是他們的戰鬥力多數都讓人族忌憚。」胥銳聽了胥封的話，身上的黑霧立刻比之前濃了不少，估計是還知道胥封是他的父親，並沒有對著他釋放殺意。

　　胥封發出一聲冷哼，「如果確實能掌控住妖族，他們的確會成為一大助力。但是你不要太小看天狐，天狐會成為妖族的天命王者絕對不會只有我們看到的那些本事。你摸不清那胡清的底，最有可能的結果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胥銳一臉冷笑，「在你眼裡，我這個兒子一向都很無能。」

　　胥封真是快被胥銳氣瘋了，「你是我兒子，我會希望看到你不好麼？你怎麼不想想，當初我連四靈族的主意都敢打，卻唯獨沒有對妖族產生過想法？」

　　這話倒是讓胥銳的腦袋冷靜了一些，「為什麼？」

　　胥封回道：「就是因為天狐的存在。只要有天狐在，任何人都不能掌控妖族。」

　　聞言，胥銳冷笑著說道：「只要掌控了天狐，不就可以掌控妖族麼？」

　　「你能想到這一點，別人就想不到麼？」胥封以前不覺得兒子無能，現在卻是忍不住恨鐵不成鋼。

　　胥銳的腦袋又多了幾分清醒，「可我已經計畫了很久，也做了很多準備。如果這時候撤走，估計會有很多人離開。我們現在可用的人手本來就不多，尤其是那些好的戰鬥力。」

　　發現胥銳身上的黑霧變得安靜了些，胥封稍感安慰，「做好的準備不能浪費了，你讓人去執行就是了。」

　　畢竟是沆瀣一氣多年的父子，胥銳馬上就明白了胥封的意思，「那些龍族的戰鬥力可是我們現在正需要的。」

　　胥封又一次發出一聲冷哼，「你不覺得那些龍族對你的命令太過順從了麼？」

　　胥銳不傻，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被連番失敗刺激的太大了，現在多數時候都處在腦殘的狀態。胥封的話讓他暫時脫離了腦殘狀態，再加上胥封的提醒，很快就想通其中關節。

　　胥銳又在房間裡繞起了圈，不過這次沒有轉太久就停下了。這次停下，他才注意到房間裡又被他搞的一片狼藉。坐回唯一還完好的椅子上，對著外面冷聲說道：「來幾個人進來收拾一下。」

　　話音才若，便有幾個人推門進來。這幾個人已經習慣清理被胥銳打砸後的場地，很快就將房間裡不能再繼續使用的東西清空，重新擺上了新的。

　　等人送人新泡好的靈草茶，胥銳才有開口說道：「去把宗飛叫來。」

　　留在房間裡等命令的人頭都沒敢抬起來，「啟稟魔主，宗長老剛被您派去萬妖領了。」

　　「叫人通知他回來。另外，讓銀澤過來。」胥銳差點直接抬手把眼前的侍者拍死，好在胥封在後面撞了一下他。

　　聽完了傳話，銀澤用幾塊上品元石將傳話的侍者打發走。確定人走遠了，轉身看向一旁角落做護衛裝扮的人，「弘俊長老，您怎麼看？」

　　弘俊抬起頭，「那侍者什麼都不知道，沒法推測胥銳又在想什麼。你就過去走一樣，他那裡提出什麼，你都先應下來。」

　　此時的胥銳可和之前在人前時大不一樣，不過區別就是一個年輕一個蒼老。不知道是怎麼形成的規矩，禁地長老出現在人前時都是一副老者的模樣，他便一直以老者形象示人。大家習慣了他老者的模樣，看到他現在這副年輕人的樣子，都不會想到是他。

　　弘俊是等胥銳帶人占領了摩鄴崖才和銀澤表露身份，當時可把以為能就此擺脫他掌控的銀澤嚇了一跳。銀澤一邊萬分慶幸之前一點都沒有表露出對弘俊的不滿，一邊為了讓弘俊更看重他對他言聽計從。聽了弘俊的話，他就換了身看起來更為莊嚴的法衣出了門。

　　目送自己父親買著有些匆忙的腳步離開了院子，坐在院中台階上的銀驍眼神忽明忽暗了好一陣兒。以前銀澤還會徵詢一下他的意見，自從他做過敖湶府中階下之囚後就沒有再問過一句，感覺就是因為顧念父子之情不得不養著他而已。

　　銀驍半垂下眼皮掩住眼底的苦澀。作為一個父親，銀澤是十分合格的。但是在做人上，他這個兒子很多時候都感覺父親很無恥。說起來他會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紈絝，很大程度上是受到這個認知的影響。當然，他也不會否認還因為他自身的資質太差，便有些自暴自棄。

　　目光落到掛在腰上的錦袋上，銀驍嘴角動了下。錦袋就是個很普通的袋子，是他唯一從敖湶姐姐手上得到的東西。原本裝著存有一縷殘魂的魂珠，他把珠子給了胡映雪，裡面就空無一物。

　　從房間裡走出來，弘俊看到坐在台階上的銀驍就走了過去，「難得看到你這樣發呆。」

　　銀驍扯了下嘴角，「除了發呆，我現在還能做什麼？」

　　弘俊最擅長忽悠人了，聞言便笑道：「可別怪你父親不讓你幫忙。你還是太年輕了，許多事情都需要好好學習別人都怎麼做。等你學會了，你父親自然會放手讓你去做。」

　　銀驍轉頭迎上弘俊的目光，「我一直都有些想不通我們為什麼要離開族地？」

　　弘俊呵呵的笑了兩聲，「現在離開時為了以後可以更風光的回去。你是個很有前途的年輕人，安心等著就是，不要再這種問題上胡思亂想。」

　　銀驍發現他最失敗的地方就是學不會睜著眼說瞎話的本事。從他父親和這位弘俊長老的身上，似乎能總結出一個結論。想要成為他們那樣的做大事的人，首先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要高，同時臉皮要足夠厚。他一直都一事無成，原因就是這兩個技能點一直練不上去。

　　看到銀驍只會看著自己，弘俊感覺很無趣。沒興趣再和銀驍繼續說話，轉身走了回去。看著他慢悠悠的走回房間裡，銀驍的腦袋裡又一次想起了宗飛和他說過的話。再次抬手看向天的時候眼神又是一陣閃爍，不過這一次他似乎做出了一個決定。

　　另一邊，銀澤已經見過了胥銳。回來的路上，銀澤一直都皺著眉頭。不是他已經是驚弓之鳥，不管胥銳和弘俊現在對待他的態度如何，他都覺得這兩個人都是將他當成了炮灰。

　　弘俊吃不准胥銳對他和他帶出來的龍族是什麼態度，明知道胥銳最近經常拍死出現在他跟前的人卻是直接開口讓銀澤去見胥銳。銀澤剛肯定一件事，他如果被銀澤打死了，弘俊一定會馬上帶著人離開，估計會虛情假意的帶上銀驍後再找機會除掉他。

　　胥銳那邊呢，聽了他說的話，銀澤就可以肯定他是將他當做了傻子。說什麼他們那邊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為了證明他與他們這些龍族合作的誠意，便將控制天狐這一樁美事讓給他們。天狐要那麼好控制，妖族一定都不知道被人奴役多少回了。

　　銀澤現在是哪個都不敢相信，卻哪個的命令都不敢輕易違背。不過心存畏懼不等於他會完全聽話，路上慢慢走著想了一路，走到院門口的時候做了個決定。走回院子裡，他才注意到銀驍坐在台階上，便對他說道：「去將白驥和鳩羽叫過來。」

　　銀驍站起身，「我這就去。」

　　看著銀驍走出院子，銀澤搖了下頭，似乎是對這個兒子是越來越失望了。等目光轉回到弘俊所在的房間門上，將臉上表情調整成恭順模式，抬腳走上台階。

　　見到弘俊，銀澤將胥銳的話刪改了一些東西後複述給他聽。弘俊一直都認為自己已經將銀澤完全拿捏住了，不認為他有膽欺瞞自己。當即暴怒的狠狠拍了下桌子，「這個混蛋想的倒是挺美的，讓我們去幫他試探妖族的底子。」

　　銀澤收斂好眼中的不屑情緒，繼續低聲對著弘俊說道：「或許魔主真是一片美意。」

　　弘俊冷笑：「掌控了天狐就等於掌控了妖族，會有幾個人將這種好事讓給別人？」

　　銀澤看起來像是恍然大悟，「這可怎麼辦是好？」

　　白驥跟在銀驍後邊走進來時就聽到銀澤如此說，這段時間都沒被銀澤交談過。終於逮到一個表示衷心的好機會，忙對銀澤說道：「大人這是遇上什麼麻煩了？」

　　銀澤和弘俊對視了一眼，轉頭對白驥笑道：「不是麻煩，是好事。」

　　白驥眸光閃了下，「那您剛剛是？」

　　銀澤回道：「我是不知道該安排誰去做比較好。」

　　白驥馬上換上一臉諂媚，「大人，小人可是願意為您赴湯蹈火。」

　　「行了，不用拿那些好聽的話哄我，留著哄你的那些小情人吧，」銀澤白了白驥一眼，「我讓銀驍叫你們祖孫過來就是有把那件好事交給你們去做的想法。你們過來的聽速度，那就交給你們去做吧。」

　　鳩羽站在白驥身後，低著頭還半垂著眼皮。和白驥的欣喜不同，他覺得銀澤的態度很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只能不動聲色的看著白驥一身興奮的接下了銀澤給的任務，打算稍後再提醒這個總覺得自己很聰明的爺爺。

　　銀驍安靜的站在一旁，冷眼旁觀這一屋子人演戲。白驥不見得真如他表現出來的那般忠誠，鳩羽卻是自始至終都對銀澤抱有戒備。他敢肯定他父親一定知道這兩個人心中真正的想法，所以才會這般將他們祖孫直接列為炮灰。

　　此時的銀驍不但覺得白驥和鳩羽祖孫可憐，在他眼裡這屋子裡的都是可憐到可悲的人。都知道自己在別人的算計中，卻都以為自己的算計高人一等。雖然他此時沒有再算計哪個，也是同樣可憐到可悲。想到這裡，他更加堅定了之前作出的決定。

　　再說胥銳那一邊。

　　喬飛都已經快深入萬妖領了，接到傳訊後馬上就趕了回來。回來時發現摩鄴崖的防禦結界都被打開了，巡邏的隊列也比之前多了一倍出來，還以為是摩鄴崖之前的主人打回來了。結果到了胥銳那裡，卻聽說只是因為發現附近有星雲梭活動的跡象。

　　喬飛很努力才控制住想要狂抽的嘴角，「魔主，出現的星雲梭找到了麼？」

　　胥銳回道：「就是因為沒有找到才叫人把你找回來。和之前撤離龍族族地時一樣，你讓咱們自己的人都準備好。」

　　喬飛眸光閃了下，「魔主不打算馴服那個天狐了？」

　　胥銳回道：「不急，先讓人好好試試那隻天狐的底，然後我們再作打算。若那邊勢頭看著不對，咱們離開這裡後從長計議。」

　　喬飛微躬身，「屬下這就去安排。」

　　胥銳擺手，「你趕緊去安排。等你回來，咱們再詳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