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出了那麽大的事情，分駐地卻沒出什麽亂子，你們乾得非常好。領命後先下去忙吧，今晚下了勤再來共飲一杯，到時再敘舊情。薑譲給老娘滾回去床上躺著！我就坐在這裡辦公，若晚飯之前被我發現你走出房門，按抗命之罪論。”李夢瑤玉手一揮，上位者的霸氣氣質不動自發，威風凜凜。

　“屬下領命！”眾人齊領命。

　劉雲露這時卻沒有多插話調侃，心知也就李夢瑤能鎮得住這拚命三郎，難得和諧地看李夢瑤大耍指揮使的威風。

　眾人領命退下，李夢瑤突然伸出玉指往前一點:“眉千笑留下。”

　眉千笑心頭咯噔了一下，剛才哥已經故意很低調了，沒想到還是被李夢瑤給惦記上。

　劉雲露扶薑譲上樓，聽風倚雪柳悄悄都出去忙分駐地的公務，大家臨行前都默默撇了眉千笑一眼，有幸災樂禍的，有擔心的，有不明所以的。

　等大家離開後，李夢瑤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氣得帶著一些掌力，竟把桌子腳撐著的地面震出一圈灰塵:“眉千笑，你好大的膽子！”

　“屬下知罪！”眉千笑站立在桌子旁，不敢坐下，雙手交疊在前，好像犯了錯的小媳婦一般可憐。

　如果這時他還坐著翹個二郎腿磕著瓜子喝著茶，不更把李夢瑤氣個半死啊！他又不是傻子！

　“你知罪?未經我同意擅自將指揮使令牌交由他人，並且假借拱衛司指揮使的名義下令，你知罪?”李夢瑤伸手一把抓住眉千笑的衣領，扯到跟前，雪白的臉蛋近看之下更是千嬌百媚，但此時因為憤怒而變得白裡透紅，緋紅的血色一直蔓延到修長雪白的脖子。

　她壓低聲音，溫蘭芬芳的氣息直接噴在眉千笑的臉上，讓眉千笑有些不適應忽然和李大美人如此親近的距離:“哪一條都是死罪，你說你知罪?知罪你怎麽不去死！這事如果被那男人婆君子蘭知道，別說你，連我也得打入大牢聽候發落！我怎麽看不出你這個縮頭縮腦的家夥竟然有這麽大的膽子！”

　李夢瑤現在再一想起剛才看到自己令牌在這裡出現時的情景，馬上一陣後怕。這眉千笑不知道這令牌有多重要嗎?萬一他派來送令牌的人靠不住把它弄走了，萬一這令牌落到董晟睿手中，萬一被其他人知道這令牌不是她親自下令送來，全都是大禍臨頭的死罪！還好她機警地反應過來沒露出端倪，否則被東廠派來專門抓他們拱衛司小辮子的劉雲露看出問題，很可能給拱衛司帶來滅頂之災！

　“指揮使大人，我這不也是無奈之舉嘛。”眉千笑露出一副息事寧人的笑臉，“你看，我這麽倉促地把令牌送去也才剛好送到，否則薑譲他們就慘了。功大於過吧?”

　伸手不打笑臉人，眉千笑這招可是用得最利落了，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常對他師傅用，所以笑得有點猥瑣。

　“仗著這次沒出問題，仗著這次自己有功勞，我們拱衛司便可不按規矩辦事?”李夢瑤冷冽道。

　“不是這個意思。當時我正準備匆匆趕去樓蘭，才突然想到敦煌處有不妥，而我覺得敦煌若是出事定當是中原大禍，所以就向汨乾瑕求人送去敦煌分駐地交給倚雪，以保敦煌無危。”

　“你想到什麽不妥?”李夢瑤聽眉千笑一說，有些疑惑，說得還好似有內情似得，就看他有何解釋。

　“屬下想到為何賊人要在沙漠上殺掉送貨的鯨沙幫一眾人?是不是那周高卓周大人臥底期間，知道了什麽秘密?那時屬下對這些問題陷入沉思，卻百思不得其解，不過想著想著卻想通了周高卓和仇俊艾他們一行人奇怪的死亡的疑點。”

　“什麽疑點?”

　“鯨沙幫的仇俊艾眾人死於周高卓的刀下，而周高卓卻死於繡春刀下，且死者都沒有留下多大的搏鬥痕跡，所以我們根據這個死亡現場留下的信息做出推測，覺得是相熟的周高卓或主動或被動殺死所有人，然後才被周高卓相熟的繡春刀的主人一刀斃命。我們自己走入了一個死胡同，還有一種可能被我們忽略了。”

　眉千笑頓了頓，他那時為自己那麽遲才想到這個可能性懊惱了很久，估計是當時自己被牽扯進去成了疑犯，所以想事情無法完全把自己放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吧。如果早一步想到，他不會讓柳悄悄碰上那麽大的危險。

　“什麽可能?”李夢瑤疑問著，但心思被眉千笑這麽一點也有些開竅，好似有一絲清明讓她摸到了疑雲的邊際。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凶手先把周高卓殺死，然後搶了周高卓的刀，再把其他人殺掉……”

　“烏丹狀！”李夢瑤一個激靈道。

　沒錯，就是烏丹狀！眉千笑也是事後根據烏丹狀打了他一掌以為將他打死，再搶他的刀捅入烏孫昆彌的胸膛這個經歷，才想到周高卓他們的死有沒有可能也是這樣的情況?李夢瑤現在也馬上想到了這個提示點。

　這麽一思考，就有一個很可怕的可能性呼之欲出了。

　“如果當時是凶手先快速殺掉周高卓，然後再拿周高卓的刀殺掉眾人，也一樣可以留下那般奇疑的死亡現場。但是，要做到這一切必須有猶如烏丹狀那般厲害的武藝，而當時整個敦煌內有繡春刀的人裡頭，能做到這一切的只有三個人。”

　“不，是兩人！只有倚雪和董晟睿有水平能辦到，薑譲的輕功水平有限，會在案發現場留下腳印！”李夢瑤糾正道。

　不愧是拱衛司的老大，推理能力不凡，作為錦衣衛老大沒點水平還真查不了案。

　不過哥沒有說錯，哥也知道薑譲做不到在現場足不留痕，哥只是一不小心把自己也算進去了。

　“除去薑譲小隊彼此可以作證的不在場證明，那麽董晟睿便成了屬下最懷疑的對象。當時屬下想到這裡也是嚇得直冒冷汗，考慮再三判斷事情輕重，還是覺得敦煌比較需要指揮使大人的令牌防身……”

　“你既然已經和汨乾瑕要人，說明還在克拉瑪依部落，為何不與我商討?”

　“大人，屬下那時與你商討，你會相信董晟睿做出這等事情來嗎?你會下決定，把如此重要的令牌讓不認識的西域遊牧民戰士送去敦煌嗎?畢竟還有其他高手拿了繡春刀殺人的可能，我想，指揮使大人肯定更願意相信這個可能性，因為大人向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那時間一耽誤，董晟睿謀劃之事便要成，薑譲等人也白白送死。”

　李夢瑤被眉千笑這麽一說，火氣頓時消去大半。她知道眉千笑所說屬實，她臨走之前還和董晟睿真誠交談過，就算後來眉千笑說董晟睿有嫌疑，她也不會相信董晟睿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就如她一來就算嫌疑很大也不懷疑眉千笑會做那事的想法一樣。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便是她李夢瑤的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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