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秘密

　　第二天早上， 斯年和袁江前腳出門， 陳之敬後腳就溜出了房門。一路遛達到酒店經理的辦公室， 他直接以錢壓人，順利達成了目的。

　　從這天開始，陳之敬便總在斯年出門後偷偷溜出房間， 不知去向。等到袁江送午餐的點， 他又悄悄地摸回房間， 做出一副哪都沒去的乖巧樣。

　　不過沒兩天，斯年就發現陳之敬手上多了一個創口貼。

　　「怎麼受傷了？我看看。」斯年皺眉道， 說著就想去拆創口貼。

　　陳之敬連忙避開「嗨！沒事，不小心被紙刮了一下，小傷口不礙事，沒兩天就好了。」

　　斯年見狀也沒再說要看傷口的話， 只讓他注意傷口， 不要沾水。

　　陳之敬胡亂地點點頭，叫了一聲正在擺桌的袁江「誒小江， 明天幫我買點橙子吧。幾天沒吃水果了， 饞的慌。順便再買把水果刀， 我好削橙子。」

　　袁江點頭應下，第二天上午就帶回來了一袋新鮮的橙子， 外加一把鋒利的水果刀。

　　於是等到晚上斯年下戲回房間， 就發現陳之敬手上又多了個創口貼。

　　陳之敬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削橙子不小心割到手了。」

　　斯年「……」

　　隔天早上， 當陳之敬被手機鬧鐘吵醒，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時， 抬頭就看到茶几上擺著倆削好皮的橙子。

　　「……」默默拿起一個橙子叼在嘴裡，陳之敬把另一個用衛生紙包好揣兜里，又溜了出去。到了晚上，他受傷的手指又多了一根。

　　斯年捧著他的手，看看三根壯烈的手指，又抬頭看看他，把陳之敬看得心虛不已「就……嘴饞，你給我削的我都吃完了，想自己再削一個，誰知道……」

　　斯年沒有說什麼，不過等陳之敬第二天起床後發現，剩下的那幾個橙子全被削去了皮，一個個赤身裸體地站在茶几鋪好的衛生紙上，飽滿的果肉包裹在晶瑩剔透的薄皮里，看著就讓人食慾大開。

　　陳之敬看著那幾個橙子，又覺得好笑又有些無奈。他削了多久啊？不過這下就沒藉口了，待會得小心點……

　　就這麼偷偷摸摸地避開斯年搞了半個月的小動作，陳之敬終於武功大成，在酒店廚師們激動萬分的淚水中，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看著面前料理台上擺著的四菜一湯，陳之敬成就感滿滿。雖然賣相有點差，但這可是他從擇菜，到切菜，料理食材，最後下鍋親手做出來的。味道他也嘗過了，自然是比不上斯年和他媽做的，但也不難吃，個別菜味道還能稱得上不錯。

　　回想這半個月，他陳之敬可以說是把前半輩子沒吃過的苦都吃了一遍。被油星崩、被刀切都算小事，他一十指不沾陽春水，從小到大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大少爺，居然也分的清什麼是韭菜，什麼是小蔥，什麼是韭黃，上能剖魚拆蝦，下能切肉剔骨。擱半個月之前誰信？他自己都不信！

　　圍在陳之敬身邊的廚師們更是激動的淚流滿面。他們之中哪怕是切菜的墩子工，都在這個行業做了一年以上，就沒見過陳之敬這樣的廚房殺手。

　　要不是眼前就擺著這麼個活人，他們打死也不相信居然有人能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到這種地步！

　　剛開始幾天，廚房幾乎天天見血，這位少爺不是切到自己的手，就是切到別人的手——他非得挑戰剖活魚，偏偏又不想親手抓魚，只得他們英勇地貢獻出自己的手。

　　韭菜當小蔥，鹽巴當成糖這都算是小事了，問題是他炸鍋啊！只要一沒看到他，他就能把鍋燒炸了，火候對他來說似乎只有大火和關上兩個選項。小火？不知道，不會調。

　　等終於把人教會如何切菜不切到手，如何調節火候大小後，廚房裡的鍋差點被他禍禍乾淨。

　　之後的味精鹽巴不分，醋和醬油混用這些小毛病，相比之前的艱辛都能稱得上可愛了。

　　等到他終於能獨立做出一桌菜，酒店廚房所有用具都煥然一新，廚師們流下了感動的淚水——經此一役，他們覺得自己完全能去新北方任教，保准是全校最和藹可親的老師！

　　早就和袁江串通好的陳之敬，把做好的四菜一湯小心地放在小推車上，推著它離開了酒店廚房。

　　「謝謝各位師傅的辛苦教導，咱江湖再見吧！」

　　……還是別見了吧。列隊歡送陳之敬的廚師們此時的想法出奇的一致。

　　就在陳之敬推著用酒精爐保溫的四菜一湯時，斯年剛剛下戲，卸完妝的他一坐上車就愣住了。

　　「今天沒買晚飯嗎？」

　　身為華娛一哥，斯年當然不會吃劇組的盒飯，每日的早中晚三餐都是司機老孟開車去影視基地附近的鎮子上買，或者是特別要求酒店做的。如果那段時間斯年的體重變化較大，或者是飾演的角色有體型上的要求，還會出動營養師，專門負責他的飲食。

　　司機老孟看了眼副駕駛座的袁江，在他的眼神暗示下一踩油門，一聲不吭地就把車開了出去。

　　斯年更覺得奇怪了「小江，怎麼了？」

　　袁江把嘴閉得緊緊的，心裡只希望這車開得越快越好，只要到了酒店，他和老孟就算完成任務。

　　車內詭異的氣氛讓斯年心裡的疑惑越來越深「老孟，停車。」

　　沒人理他。

　　斯年皺了皺眉，倒不是擔心生氣。袁江跟了他十幾年，老孟也是幫他開了十年車的老司機，都是值得信任，能托付秘密的人。只是時間不早了，也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麼鬼，陳之敬還在房間里餓著肚子……

　　想到這，斯年拿出手機就想給陳之敬打個電話。可等他解鎖了手機，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方顯示的時間

　　1810

　　4月25日星期二

　　注視著那個日期，斯年突然明白了什麼。放下手機，他轉頭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悄悄勾起了唇角。

　　很快車便停在了酒店門口，袁江沒有像平時一樣和斯年一起下車，而是從副駕駛座上轉過身子，看著他說道「生日快樂斯年。」

　　老孟也轉過身，樂呵呵道「生日快樂。」

　　斯年也笑了起來「謝謝你們。」

　　說完，他便打開了車門，走進了酒店。

　　袁江坐在副駕駛座，看著老孟把車開向酒店的停車場，終於忍不住問道「誒老孟，你覺不覺得斯年剛才很高興？」

　　老孟依然笑呵呵的「當然高興，斯年那麼聰明的人，肯定猜到我們在搞什麼了，不然他怎麼什麼都沒問就下車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覺得……」袁江仔細斟酌著用詞，「斯年以前過生日的時候雖然看著高興，但總讓人覺得欠點……就是……哎！反正看著沒今天這麼高興！」

　　「不明白你想說啥，但斯年高興不是好事兒嗎？」

　　袁江一拍大腿「好事兒，當然是好事兒！走老孟，今晚咱倆出去吃，好好慶祝一下！」

　　老孟笑著搖搖頭「斯年過生日，你怎麼比他還興奮？」雖然嘴上這麼說，老孟還是調轉了車頭，向影視基地外駛去。

　　斯年獨自一人走進了酒店，乘電梯一路上行，等電梯停下門一開，便看到了和他住同一層準備出去的於導。

　　「於導。」斯年禮貌地問候道。

　　年過半百的老人拍拍他的手臂「這幾天趕進度，把你的生日給忘了，就給你放個假當禮物吧。今天晚上的分鏡會你就不用來了，好好休息。」

　　「謝謝於導。」目送老人走進電梯，斯年按捺住胸膛里越來越高漲的情緒，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當他用房卡打開房門時，屋裡漆黑一片，唯有一點燭光在兩張床之間的位置閃爍著。

　　陳之敬盤腿坐在床上，被燭光映照得微微發紅的臉上，滿是得意「快進來啊，傻站著乾嘛？」

　　斯年走到床邊，看著點著幾根蠟燭的小推車。小推車上擺放著四菜一湯，每個碗碟下面還坐著一個小酒精爐子，飯菜的香味隨著溫度擴散在空氣中，勾得人肚子咕咕直叫。

　　「快坐下嘗嘗味道。」陳之敬把斯年拉到自己身旁，殷勤地遞上筷子。

　　斯年接過筷子，在陳之敬渴求表揚的眼神中夾了一筷子糖醋蓮白。

　　菜剛進入嘴裡，斯年的動作就明顯停了一下，看得陳之敬心裡直打鼓。難道很難吃？不會啊，他每道菜都嘗了的，味道雖然算不上驚為天人，但絕對及格了的。會不會斯年這種會做菜，做得還特別好的人及格線太高，他這點普通人的水平夠不上啊？

　　陳之敬心裡正七上八下的時候，斯年吞下了嘴裡的食物，扭頭看向他，輕聲問道「這是你做的？」

　　「昂。」陳之敬有些垂頭喪氣，隨口應了一句。原本想給斯年一個驚喜，誰知道居然搞砸了……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對，非要在關公面前耍大刀啊？

　　剛進屋的時候，看到小推車上的菜，斯年還以為是陳之敬為了給自己慶生讓酒店做的。等坐下近距離一看，發現全是家常菜的時候，他便有些疑惑。

　　吃了一口他便立刻反應過來，這菜絕不可能是酒店做的。這並不是說酒店的菜就一定好吃，只是專業廚子做菜重油重鹽，味道通常都有些厚重。而只有廚藝不佳的人，才能做出像這道糖醋蓮白一樣，醋不夠，糖稍多，蓮白軟爛，卻仍有些寡淡的家常菜。

　　斯年放下筷子，攬住陳之敬的肩，頭輕輕蹭著他的發絲「謝謝你之敬，菜很好吃。」

　　陳之敬一聽，立刻陽光燦爛起來「真的嗎？你覺得好吃嗎？」

　　注視著陳之敬閃閃發亮的眼睛，斯年緩緩道「好吃，有……家的味道。」

　　陳之敬頓時高興得忘乎所以，一邊幫斯年盛飯夾菜，一邊自賣自誇道「嘿嘿，我就知道味道不錯，連酒店的廚師們都誇我有天賦呢！就是擇菜切菜太麻煩了，我剛開始還切到……咳咳，總之，可辛苦了，你是不知道……」

　　在陳之敬炫耀邀功又訴苦的叨逼叨中，斯年拿起碗筷，細細品味著這一桌算不上好吃，卻絕對家常的飯菜，垂下的眸子里似有燭光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