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性格

　　陳之敬並不懷疑斯年告白的真實性， 他又不是瞎子更不是木頭， 斯年對他的感情他自然感受得到。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就能放下俞淼這件事， 將這個草叢里突然跳出來的前任置之不理。

　　這個女人對斯年的影響太大了，大到陳之敬這麼自信心爆棚的人都有了危機意識，第二天趁著斯年上通告的時候， 就找上了華書儀的辦公室。

　　華書儀看著表面吊兒郎當， 但實際行動已經暴露其真實意圖的陳之敬， 嘆了口氣「斯年和俞淼的事你最好問斯年，他告訴你， 比你瞎打聽要好得多。」

　　陳之敬不客氣地坐在華書儀的辦公桌前，翹著二郎腿，兩手交握擱在小腹上「斯年告訴我了。」

　　沒想到斯年居然這麼快就把事情都告訴了陳之敬，華書儀按捺住驚訝， 問道「你都知道了， 還來找我幹甚麼？」

　　陳之敬咬了咬後牙槽，磨了會牙才開口道「斯年雖然主動告訴了我他和俞淼的事， 但並沒有說得很清楚， 而且……他的狀態很奇怪。」

　　「奇怪？怎麼個奇怪法？」華書儀一下嚴肅了起來， 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陳之敬看了她一眼，把斯年昨天上午講述往事時的狀態描述了一遍「……我知道俞淼不告而別這事對他的打擊非常大， 但這麼多年了， 斯年提起這事的反應這麼大實在超乎我的預料。他……當年和俞淼的感情……很深？」最後一句話， 陳之敬說得頗為艱難，牙根一直在發癢， 讓他的這個問題變得支離破碎，像是被咀嚼過一樣。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陳之敬這麼問，華書儀對斯年的擔憂一下就淡了，臉上甚至露出了些許微笑「與其說他們感情很深，不如說斯年單方面很依賴俞淼。」

　　「依賴？」陳之敬皺了皺眉，這可不是什麼好詞。

　　華書儀點點頭「對，依賴。不知道你有沒有從學林那聽說過，斯年曾經的戀情鮮少有長久的，短則幾個月，最長也就一年。」

　　見陳之敬點頭，華書儀繼續道「會這樣不能說全是斯年的問題，但他的性格起了決定性的作用。在斯年不算多的戀情里，和俞淼是持續時間最長的一段。假如算上斯年拍《江湖行》兩人還保持聯繫的那段時間，斯年和俞淼在一起的時間超過一年半。」

　　「俞淼是一個把野心埋在心裡的人，」想到那個女人，華書儀也忍不住敬佩，「外表看起來溫柔可人，和斯年交往期間也細心體貼，老實說連我都以為斯年終於找到了歸宿，所以才沒有阻止他退圈。」

　　「誰知道俞淼在偶遇亨利·亞當斯，並被對方瘋狂追求後，會那麼果斷且決絕地離開斯年，連一點徵兆都沒有。」

　　說到這，華書儀突然口風一轉，問道「你有沒有發現，斯年的性格有很大的問題？」

　　正聽得專心的陳之敬被這麼一問，整個人都懵了「啊？」

　　華書儀解釋道「斯年個性十分被動，性格內向想法悲觀，這些都不算什麼。他最大的問題是，沒有主見。」

　　陳之敬被華書儀這一連串形容斯年的貶義詞給驚呆了，好一會才跟上了節奏「沒有主見？我覺得斯年還好啊……」主動親他，給他買馬，不起床就仗著好聽的聲音吵吵個沒完……這哪像是沒主見的樣子？

　　華書儀卻直言道「斯年不喜歡娛樂圈，也不喜歡演戲唱歌，但他從來沒有想過離開這個圈子。不是因為他找不到事做，而是離開這個圈子就沒人告訴他該做什麼，怎麼做。」

　　「可他不是還想退圈和俞淼結婚嗎？」陳之敬反射性地反駁道。

　　「那是因為他以為自己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意義，照顧俞淼。」華書儀忍不住又嘆了口氣，「大多數人在成長的過程中都會找到自己想做的事，就算無法實現夢想，我們也能從日常生活的點滴中獲得成就感，但斯年卻不行。」

　　「他太聰明，無論做什麼一學就會，輕易便能取得成功，成就感便會因為過程的順利與無趣而變得很低。他知道只要他認真，便能成功，可一目瞭然的結果有什麼樂趣可言？」

　　「唯有人，才能帶來無數變數，而唯有人，才能給他成就感和滿足感。斯年渴望家人，所以才那麼依賴能接受他的俞淼。他們之間與其說愛，不如說是斯年單方面依賴俞淼帶來的安定和滿足。」

　　「其實不光是俞淼，斯年對每一任女友都是這樣，俞淼不是第一個，卻是引爆他心理疾病的那一個。」

　　「心理疾病？」陳之敬驚了，心裡卻有種原來如此的恍然感。

　　華書儀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陳之敬「斯年這麼聰明的人，會變成這樣自然不會是天生的。他的內向、悲觀都是源自心理疾病，被動和沒主見則是童年留下的陰影。」

　　「你是說斯年的父母……？！」陳之敬一下脫口而出，後面的話卻被華書儀搖頭的動作阻止了。

　　「斯年的父母沒有虐待他，至少沒有肉體虐待，至於其他的，只有心理醫生知道，」華書儀說著看了下表，開始收拾東西，「這話我這輩子都沒想過會對你說，但……斯年遇見你之前，是流傳於圈內女明星中有名的面子貨，除了好看一無是處。但遇見你之後，明眼人都能看到他的改變。」

　　「心理醫生曾經對我說過，斯年很聰明，所以平時能調節自己的心理，維持在穩定的狀態，不需要服用藥物。但也正是因為他聰明，心理醫生能起到的作用很有限。」

　　「我曾經以為，想要斯年走出過去的陰霾，只能奢望他那對不知道在哪的父母能良心發現，但現在看來，有你就夠了。」

　　華書儀穿上大衣，提起包，走到門口轉身對陳之敬說道「俞淼不值一提，對於現在的斯年來說，沒有任何人能和你相提並論。走之前記得鎖門。」

　　陳之敬目送華書儀關門離去，一轉椅子看著辦公桌背後的落地窗。

　　從華書儀說的話來看，斯年之所以提起六年前俞淼不告而別的事時反應那麼大，主要原因並不是他有多愛俞淼，而是俞淼的行為和他父母曾經的所作所為相似，引發了心理陰影造成的。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並不像他之前想象的那樣早已去世，人還活著，卻扔下獨生子不知道在哪逍遙。

　　要查一下嗎？只要人活著，找人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個電話的事。陳之敬看著窗外冬日里難得的暖陽，忽地笑了。

　　算了，何必找他們呢？他們既然不要斯年了，正好由他接手啊！

　　陳之敬一拍椅子扶手，大踏步地離開了華書儀的辦公室，腳步和心情同外面的暖陽一樣，輕快而溫暖。

　　俞淼訪談預告播出之後的一周，如同華書儀所料的一般，斯年連同俞淼幾任緋聞對象都遭到媒體的圍追堵截，網上也是熱搜一條跟著一條。

　　今天他默認，明天他否認，後天又換了一個。在借著這事炒作和避之唯恐不及的人當中，斯年及其團隊的態度最正常普通。

　　說的話一聽就是公關稿，態度親和有問必答，但回頭一捋，中心思想只有一個——斯年和俞小姐是普通朋友關係。

　　等這個話題火了整整一周，大家摩拳擦掌地等著俞淼在節目上的爆料時，卻發現四十分鐘看完，俞女士啥也沒說啊！

　　這一下子，網絡就炸了鍋。

　　——炒了整整一周，結果到頭來說一個不想打擾他就算了？真不想打擾你提這事乾嘛啊？都過去六年了跑到節目上來道歉，你是鬧哪樣啊俞小姐？

　　——還看不明白嗎？就是炒作想復出唄，沒看人拉著白子岳、斯年、時佑嘉炒了一圈，連小她好幾歲的張修己都沒放過嗎？

　　——我到覺得不是炒作，一個女孩子敢站出來道歉，面對千夫所指，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的。

　　——就是，人俞淼現在又不缺錢，想復出方法多得是，何必來這麼自損八百的一招？

　　——我也這麼覺得，不想打擾對方是真心的，愧疚也是真的，公開道歉是需要非常大的勇氣的。我真的敬佩俞淼，能勇敢面對自己，承擔責任。

　　——俞淼至少敢作敢當，總比很多人做了都不承認要好得多。說她炒作，有本事讓娛樂圈那些渣男賤女公開露個相，道個歉啊？

　　——還千夫所指呢？請問俞女士說了什麼了就千夫所指了？我就聽到她說傷害了很對她很好的人，怎麼傷害的，為什麼傷害的俞女士都沒說吧？敢情現在當粉絲不光要有愛，還要會腦補是吧？

　　——就我一個人想知道這個人是誰嗎？［笑哭］

　　——樓上你不是一個人

　　——不是兩個人

　　——+10086

　　……

　　——我覺得可以排除張修己，兩人年齡差也太大了，俞淼今年三十了吧？

　　——兩歲叫很大？

　　——抱走我家張大人，姐姐我們不約，謝謝。

　　——斯年也能排除了，看上期《方虹的紅茶》，斯年從來就不隱瞞戀情，要是他和俞淼傳緋聞，被問起來肯定會承認吧。

　　——資深年糕表示，我愛豆從不隱瞞戀情，就算女方不願公開，他也會承認戀愛，只是不會說出女方的名字。

　　——年糕+1，六年前我愛豆親口承認單身，腫麼可能和俞淼談戀愛啊？［六年前新聞通告截圖jg］

　　「這麼一來，俞淼就算想說是斯年，也得掂量掂量了。」俞淼那一期節目一播出，華書儀就開始發力，水軍一分為二，一撥捧俞淼，一撥洗斯年。生生把俞淼捧上了敢作敢當奇女子的地位，又把斯年洗成了無辜受累的白蓮花，徹底從這趟渾水中拔了出來。

　　「不愧是華娛一姐！華姐就是厲害！」跟著來蹭飯的袁江巴掌拍得啪啪響，嘴裡還在嚼油條，看起來就像一隻討食的海豹。

　　坐在兩人對面的陳之敬滿身低氣壓，咬油條的樣子活像在咬對面兩人的脖子。

　　斯年將剛炸好的油條泡在豆漿里，看陳之敬還是不高興的樣子在他耳邊低聲安撫道「中午給你做涮羊肉，新疆那邊空運過來的小羊羔，馬上就送到。」

　　陳之敬眼睛一亮，轉頭盯著斯年看了一會，湊近道「除了這個，早上被他們倆打斷的事，你也要補償我。」

　　斯年耳朵一紅，心虛地瞄了華書儀和袁江一眼，微不可見地點點頭。

　　陳之敬一看立馬來勁了，湊到人耳邊低語了兩句。斯年耳朵更紅了，嘴裡卻堅決地拒絕道「不行。」

　　陳之敬眼睛一瞪「操，還說愛我呢，這你都不肯，你愛我個屁！」

　　斯年順嘴道「我就愛你的屁……咳。」

　　「……你別以為你咳嗽一聲我就不知道你想說啥了。」陳之敬咬牙低語道。

　　「……」斯年心虛地移開了視線，把泡在豆漿里的油條攪成了一碗糊糊。

　　眼看對面那兩人旁若無人的開始打情罵俏，華書儀沈默地端起了碗，喝了一口現磨的新鮮豆漿——

　　算了，老娘不和傻逼情侶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