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訪談

　　雖然知道斯年有所保留， 陳之敬卻並沒有探究的意思， 更沒有追查真相的想法——以他掌握的人脈， 要查斯年的事還真的是易如反掌。

　　可就像他也有這這樣那樣不想再想起的往事一樣，斯年如此回避這件事，自然不會是因為它異常甜蜜珍貴不想與人分享。再結合曾經在華學林那聽到的， 關於斯年簽約華娛影視的始末， 陳之敬已經知道那組密碼代表的是什麼日子了。

　　2007年7月4日， 不光是斯年簽約華娛的日子，還是他收到華大錄取通知書， 在街頭徘徊，被華書儀撿到，最後撕毀錄取通知書的日子。

　　是什麼樣的刺激能讓一個華國學子放棄華國排名數一數二的高等學府，進入一個完全陌生的行業， 從底層開始打拼？又是什麼樣的隱情， 讓這足以敲鑼打鼓昭告天下的喜訊的主人公在街頭茫然徘徊呢？

　　陳之敬想知道這一切背後的緣由，想觸及這個男人溫柔背後無法回避的脆弱與孤獨的源頭。他想撫平斯年內心的創傷， 想讓他如同自己在巴釐島偶遇的男人一樣， 發自內心的、自信的去展示自己的魅力， 擁抱這個世界。

　　所以他可以等，等到斯年想說的那一天。

　　又過了幾天， 娛樂圈依然風平浪靜， 林希音像是徹底死心了， 沒有一點作妖的跡象。陳之敬終於能放下心來，把這個人徹底的遺忘， 將身心都投入到與斯年的戀愛和馬場的建設中。

　　經過一個多月的建設，新馬場已落成，舊馬場改建也提上了日程。害怕在舊馬場往新馬場搬遷的過程中出現什麼意外，陳之敬這兩天都守在馬場，盯著搬遷進度，直到一切搞定後，才回到了寰宇國際。

　　兩天未見的戀人先是好好地進行了一番身體交流，才靜下心來聊了聊彼此的近況。

　　「既然以後要把馬場當做正經營生做起來，就得取一個名字，」陳之敬赤著腳翹著二郎腿，一隻手肘撐在沙發扶手上支愣著腦袋，一隻手拉著斯年的手，還不老實地玩著人家的手指頭，「以前沒名字無所謂，以後這樣可不行，總不能光陰似箭出去比賽了，解說連個馬場名都說不出來吧？而且兩個馬場名字最好能有聯繫，這幾天想得我頭都禿了，你聰明，趕快幫我想想。」

　　斯年任他玩著自己的手指，沈思道「這個得好好想想，要有聯繫，又得朗朗上口，還得通俗易懂，不能使用生僻字……」

　　「你說得可太對了！我就知道找你沒錯！」陳之敬高興地拉過斯年，啪嗒一下就親到了人臉上。

　　斯年笑笑，轉頭吻了吻陳之敬的唇，直起身子道「我得想想，一時半會沒個思路。」

　　「沒事兒，你慢慢想，舊馬場還沒改造完，最近我也沒有參加比賽的想法，還有時間。」說著，陳之敬拿起遙控器將打開了華娛影視網絡平台的a，翻找起綜藝類節目來，「我記得你上次說錄了個華娛的節目，現在應該上了吧？」

　　陳之敬這人其實不怎麼愛看綜藝節目，一個是覺得綜藝節目都有劇本，內容假得很，另一個他也很少看電視，就算看，也是看新聞和紀錄片。

　　以前和娛樂圈里的人交往，對於他們的節目、電視劇他都不愛看，萬一看到什麼親嘴啊，採訪啊，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有時還會因此鬧得很不愉快，何必呢。

　　不過現在，他挺熱衷看斯年的各種作品，特別是人就在他身邊的時候，那反應，太有趣了！

　　果然，一聽陳之敬想看自己的節目，斯年臉上就露出了害羞和苦惱的表情，有些不情願地回答道「應該上了……其實沒什麼好看的，就是一訪談節目。」

　　陳之敬挑眉「訪談節目？那更要看了啊，看看你背著我說什麼謊話了。」

　　斯年抿了抿唇「我沒說謊……還是別看了，方姐……主持人問了不少感情的事……」

　　陳之敬更感興趣了，遙控器按的啪啪響，很快便翻到了方虹主持的訪談節目——《方虹的紅茶》，最新一期正是斯年上周錄制的內容。

　　陳之敬興奮地按下了播放鍵，在斯年無奈地眼神中，興致勃勃地看了起來。

　　略過前面單純的敘舊聊天談工作，到了關鍵點，陳之敬聽著方虹的提問和斯年的回答，促狹地一笑，攀著斯年的肩膀在人耳邊輕聲道「要是我讓你公開和我的戀情，你也會公開嗎？」

　　斯年耳朵紅紅地，卻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會。」

　　陳之敬笑了，半個身子都靠了上去「你就不怕被人罵，從此接不到任何工作了？」

　　斯年看著近在咫尺的陳之敬，認真道「不怕，沒工作也沒關係，這些年賺的錢夠我花了。」

　　陳之敬噗呲一聲笑出聲來，倒在斯年的肩膀上，樂不可支「真想看看華書儀聽到你這話的表情，她一定會氣炸！」

　　斯年看向電視上侃侃而談地自己，輕聲道「是啊……不過我覺得華姐終究會體諒我的。其實之前我就有過退圈的念頭，她雖然驚訝，但最後還是接受了……」

　　六年前，在他覺得終於找到可以安心的港灣時，他曾經和華書儀談過，並最終得到了經紀人的祝福，只是……他以為的港灣終究是一個假象，很快便化為泡沫消失得無影無蹤。

　　陳之敬驚訝地看著斯年「雖然我知道你並不那麼喜歡這份工作，但沒想到你早就想退圈……那為什麼又沒退呢？」

　　因為除了這裡，他無處可去。斯年笑了笑，轉頭吻吻陳之敬的額頭，轉移話題道「還好我沒退圈，不然就不會遇見你了。」

　　陳之敬看看斯年，忽地一笑「也是。」說完他偏頭吻上了斯年的唇，將疑問消弭在唇舌之間。

　　親熱了一番後，陳之敬繼續看訪談，越看越覺得不對。終於他忍不住問道「你……到底為什麼老是被甩啊？」

　　斯年倒是不奇怪陳之敬提出這個問題，實際上不止是他，他團隊裡不少人都有這疑問，倒是女孩子多少能理解一些。

　　他枕在沙發靠背上想了想，輕笑道「我以前……想法有些消極，人又無趣被動，能想到的對對方好的方式，就是照顧她的生活起居。但人和人之間的交往，更重要的是心靈上的溝通，缺少交流的感情總會走到死衚衕。更何況我總是沈浸在自己的消極想法里，很少站在對方的立場去思考問題，這也許是我對於感情的來去，總是保持著隨遇而安的態度所帶來的弊端吧。」

　　陳之敬點點頭，可點著點著他又覺得不對「誒不對，你現在不挺好的嗎？就算是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也很積極地來找我了，還知道投其所好送我純血馬，哪像你說的那麼木訥啊？」

　　斯年不敢說當初那麼積極地找上門是被袁江生拉硬拽的，只紅著耳朵說純血馬的事「因為是我的提議，你才決定正經經營馬場，我就想既然如此，自己應該要支持你……所以才想送你一匹馬……」

　　「哦~是嗎？」陳之敬一把攬過斯年的肩膀，對著那紅耳朵哈氣道，「那，我們第一次在馬場約會，你怎麼會想到主動吻我？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用那麼高難度的動作？」

　　斯年死盯著電視，耳朵紅得快要滴血「……那是，咳，一時衝動。」

　　陳之敬湊近感覺下一秒就要爆炸的耳垂「嗯？一時衝動？你想到什麼了，那麼……衝動？」吐出最後一個音節，陳之敬張嘴含住了斯年鮮紅欲滴的耳垂。

　　感覺到耳垂傳來的舔舐感，斯年耳朵上的紅暈終於跨過了界限，爬得他滿頭滿臉都是，隨之而來的還有額頭滲出的汗水與逐漸升旗敬禮的重點部位。斯年喉頭顫動，艱難地開口道「我…就是……那個……你別舔了……」

　　陳之敬置若罔聞，使出渾身解數玩弄著那一小坨軟肉，口齒不清地「嚴刑逼供」道「……快索。」

　　就在斯年忍無可忍，抬手拉住陳之敬的手臂就想把人摁在膝蓋上時，電視上的《方虹的紅茶》已播放完畢，進入了下集預告。

　　「她是六年前的高音女神，是迪柯尼御用歌姬，也是唯一一位用中英雙語唱出公主心聲的華國歌手。」

　　「五年前在事業的最高峰時，她突然遠嫁彼岸，轟動整個華國娛樂圈。如今，她傷痕累累地回到這片故土，回望這五年的婚姻生活，什麼最令她念念難忘？」

　　方虹溫柔的介紹詞後，一個清亮的女聲響起，斯年整個人一震，僵硬地看著電視。

　　「回想這五年，我既傷心又後悔。傷心是源於丈夫的背叛，但我並不後悔嫁給他……」

　　年逾三十的女性因保養得宜，看起來依然青春年少，只是多了一股成熟女人的風韻。她低垂著眼瞼，臉上哀色淒然——

　　「我後悔的是，當年年少無知，為了追求幸福，傷害了也許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俞淼看著方虹，眼含淚光，憂傷地一笑「如今，我想對他說聲……」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