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合則聚

　　時間回到三天前。

　　離開心悅的斯年，先匆忙回到他位於寰宇國際的頂層公寓洗了個戰鬥澡，換了一身衣服才驅車前往機場，終於趕在登機前順利抵達。

　　和團隊匯合後，華書儀明顯想說些什麼，但眼看要登機了，她便沒有開口。直到抵達芒果衛視為斯年專門準備的化妝間，才支開了其他人問道：「你昨天晚上到底跑哪去了？一夜都沒回泉山坊。」

　　斯年頓了一下，避重就輕道：「……昨晚我喝酒去了。」

　　「喝酒？」華書儀皺了皺眉，試探著問道，「一個人？」

　　「嗯。」

　　「……沒被人認出來吧？」

　　「沒有，」斯年笑了笑，安撫道，「只是喝太晚，回泉山坊實在有點遠，就住在寰宇國際了。」

　　聽起來似乎合情合理，華書儀卻將信將疑，但也沒直接問，而是笑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遇到什麼事了才說要翹班，嚇死我了。」

　　斯年好笑地搖了搖頭：「哪有什麼事。只是昨天晚上那家酒吧的調酒師太厲害，我第一次喝到意識模糊，實在是有些難受。你給我打電話時，我酒還沒徹底醒。」

　　華書儀點了點頭，卻並沒有完全相信斯年的話。畢竟兩人合作十幾年，說是女人的直覺也罷，相處多年朋友間的瞭解也好，她總覺得斯年對自己隱瞞了什麼事。

　　以他這一個多月的遭遇，想去酒吧喝一杯不是不能理解，有什麼不好說的？難道……斯年昨天晚上去的並不是普通酒吧，而是GAY吧？

　　想到這，華書儀看了看低頭擺弄手機的斯年，掙扎了好一會，開口道：「斯年，我們合作這麼多年，早已不是簡單的經紀人和明星的關係了……作為經紀人，我也許會有多種立場，但作為朋友，我想讓你知道，無論你的選擇是什麼，我始終會支持你，站在你這一邊。」

　　斯年有些驚訝地看向華書儀：「華姐……謝謝你，抱歉，讓你擔心了。」

　　華書儀輕嘆了一口氣：「謝什麼，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不過下次就別這麼魯莽了，這次是運氣好，沒被人認出來，下一次可不一定有這樣的運氣。」

　　斯年點了點頭：「嗯……放心吧，我心裡…有數。」大概，不會有下次了。擺弄著毫無動靜的手機，斯年一直重復著解鎖、關閉的動作，低垂的眼眸里閃過一絲黯然。

　　***

　　專訪結束，一行人又馬不停蹄地打飛的飛往滬市，等拍完封面照回到京城，已是半夜十二點。期間斯年的手機一直安安靜靜，只有10086一如既往、準時准點地表達著關心，其餘再無音訊。

　　在機場和華書儀分別後，斯年的身邊便只剩下助理袁江和司機小何，一行人沈默著前往寰宇國際。

　　坐在副駕駛座的袁江，從後視鏡里窺視著一直低頭盯手機的斯年，幾次欲言又止。最後他瞄了一眼專心開車的小何，掏出手機給斯年發了條微信。

　　原漿醇釀：斯年，你昨天晚上……不是一個人吧？

　　點下發送鍵，袁江立刻盯著後視鏡，目不轉睛地注意著斯年的反應，沒有錯過眨眼間那張帥臉從明媚到黯淡的情緒變化。

　　收到微信的斯年抬頭看了袁江一眼，低頭按著手機。

　　斯年：你怎麼知道？

　　原漿醇釀：平時工作的時候你手機都是交給我保管的，可是今天你沒有把手機給我，而且只要有空閒你就會盯著手機看。

　　斯年愣了好一會，才恍然般回復道——

　　斯年：你有跟華姐提過嗎？

　　原漿醇釀：沒有。

　　斯年：不要告訴華姐。

　　原漿醇釀：好。

　　原漿醇釀：是馬場那個人嗎？

　　隔了一會——

　　斯年：嗯。

　　這下輪到袁江盯著手機發呆了，直到抵達寰宇國際，和斯年兩個人站在頂層公寓的玄關裡，他才開口道：「斯年……他要是沒聯繫你，你可以聯繫他啊！」

　　斯年坐在長凳上解著鞋帶，低聲道：「……我沒有他的電話。」

　　袁江左右腳一蹬，迅速換了鞋，嘴裡連珠炮似地說道：「沒有電話可以問啊，華少看起來和他很熟，一定有他的電話。實在不行，還可以去馬場找人，你不方便出面，我可以幫忙。」

　　斯年躊躇了一下，連拖鞋都忘了換，亦步亦趨地跟在袁江身後：「他沒有聯繫我……也許…也許他不想理我了……」畢竟昨天晚上自己實在有些過分，又把人弄哭了……

　　袁江熟門熟路地從冰箱拿了一罐啤酒和一瓶礦泉水。把礦泉水遞給斯年，他打開啤酒罐喝了一大口，才開口道：「就算是，也要問清楚吧？而且你們再次碰上，總不會又是意外吧？」

　　第一次是在酒吧意外相遇，那第二次呢？總得有個人主動吧？看那個人的態度，主動的人肯定不是他，那就只有斯年了。作為跟隨斯年時間最長的助理，袁江對他的個性再瞭解不過，能讓這麼個屬樹懶的男人主動一次簡直比登天還難。既然已經主動過一次了，再來一次又有什麼關係？

　　斯年低頭玩著手裡的礦泉水瓶，神色有些尷尬。

　　雖然因為莫名的衝動，他以本鄉瞳要求自己體驗生活為由，找到華學林咨詢GAY吧的事，但他並沒有要打聽陳之敬經常出沒的地點的意思。只是華學林作為一名直男，對GAY吧瞭解有限，唯一知道的只有陳之敬常去的廿柒。至於之後的事，就純屬巧合了。

　　瞄著斯年的神色，袁江豪氣乾雲地把啤酒喝了個底朝天，幫他做決定道：「就這麼定了。正好明天要去公司錄音，錄完就去問華少。」

　　斯年猶豫了一會，終於點了點頭。

　　第二天早上九點，斯年和袁江便乘車抵達了華娛影視辦公大樓。

　　華娛影視是華氏傳媒集團有限公司的簡稱，旗下有三大公司——主攻藝人經紀的華氏娛樂有限公司，主攻影視製作的華氏影視有限公司，主攻音樂唱片的華氏音樂有限公司，是華國娛樂圈三巨頭之一。其在京城的辦公大樓高聳入雲，佔地面積廣闊，是集辦公、培訓、拍攝、錄制為一體的綜合性建築群，擁有目前華國最好的錄音棚，而今天斯年就是來這裡錄制電影《謎》的主題曲的。

　　斯年的聲音磁性低沈，極富辨識度。雖然唱歌的功力比不上專門吃這碗飯的歌手，但至少也經過專業培訓，比起普通人要強得多。加上《謎》的主題曲相對較簡單，因此只錄了一個多小時便完美收工。

　　錄完歌，袁江拖著斯年就直奔頂樓，得知華學林在辦公室後就把人塞了進去。

　　正在看企划案的華學林看著斯年走進辦公室，笑著合上文件夾道：「難得你直接來找我，有事嗎？坐。」

　　「謝謝，」斯年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里，眼神有些飄忽道，「華少……你和陳之敬…很熟，對嗎？」

　　華學林眉頭微微一動，隨即笑道：「嗯，算是發小吧，怎麼了？」

　　「上次在馬場……我和他誤會很深，雖然陳少不介意，但我還是想正式地向他道個歉。不過我沒有他的聯繫方式，能不能請你告訴我他的電話號碼？我想約他出來吃個飯，當面賠禮道歉。」

　　華學林面帶微笑地看著言辭懇切的斯年，心裡卻始終覺得有哪裡不對。這事都過去一個多月了，怎麼突然這個時候……難道是？！

　　華學林腦子里靈光一閃，一下子把一個多月里發生的事都串了起來。為什麼陳哥會莫名其妙地打斯年？他姐又為什麼硬逼著他去探陳哥的口風？明明和他交集不多，卻為什麼找他詢問GAY吧？

　　這都是因為斯年和陳哥，有、一、腿！

　　之前他沒往這個方向想，是因為斯年是直男，兩個人又因為華書儀的關係一直沒有交集，所以他根本沒想到這一層。可現在斯年的種種行為都十分生動地詮釋了一個成語——死纏爛打！

　　故意找他詢問GAY吧地址，是因為他和陳哥是發小，身為直男的他還能知道幾個GAY吧？當然只有陳哥常去的地方了！如今酒吧堵不到人，便想找他要陳哥的聯繫方式！

　　腦補出了前因後果的華學林，微微一笑：「其實你不用那麼介意上次那事，陳哥為人灑脫，向來不糾結已經翻篇了的人和事，你又何必耿耿於懷呢？」

　　說著，華學林站起身，走到斯年身邊，語重心長道：「俗話說得好，合則聚，分則散，你說是吧？」

　　「？？？」斯年遲疑地點了點頭。雖然華學林的態度奇奇怪怪的，但斯年知道自己是別想從他這裡要到陳之敬的電話了，只能告辭離開。

　　剛從辦公室出來，袁江便從秘書處蹦了出來，用眼神瘋狂暗示：怎麼樣？要到了沒？

　　斯年隱蔽地搖了搖頭，兩人隨後進了電梯。等電梯門一關，只剩下他們兩人時，袁江忍不住問起了具體經過。

　　聽完了斯年的復述，袁江疑惑地問道：「為什麼你不跟華少說實話啊？」

　　「他……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們的關係。」從馬場休息室里的那次談話來看，陳之敬似乎十分忌諱他們倆的事被別人知道，要是讓他知道自己對華學林說出實情，就算是拿到了電話怕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見斯年情緒有些低落，袁江連忙道：「那就問華姐吧，她本來就知道這事。就算她不知道，也包准能從華少那問出來。」華學林「姐控」的屬性不光公司內部人盡皆知，在圈內都是極富盛名。

　　斯年遲疑了一會，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暫時不要告訴華姐，她對陳之敬有偏見。」如今兩人的關係走向不明，這個時候，一個有偏見且對自己十分維護的經紀人插進來不見得是好事。

　　「那就直接去馬場！就算人不在，至少工作人員能聯繫上他，」說著袁江拿起手機，查看了一下斯年的通告表，「我看看啊，下午有Broni的品牌活動，晚上要參加一個慈善晚宴……明天是電影《最後的防線》的客串，我和劇組協商一下，爭取上午把戲份拍完，下午咱們就去馬場！」

　　「……嗯。」雖然因接二連三的受挫而有些氣餒，斯年最終還是點頭同意了袁江的提議。

　　於是，第三天下午，重燃希望的斯年乘著保姆車行駛在去馬場的路上，和一輛進城的黑色阿斯頓馬丁DB9，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