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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一百種甜 - 第13章字體大小: A+
     
    第13章

      顧真和傅堯本來還打算去找家餐廳吃飯,正到半路,顧真接到了蘇宛的電話,她的語氣很是疲憊:“你下午在看戲?”

      顧真看了專心開車的傅堯一眼,“嗯”了一聲,問蘇宛怎麼知道的。

      “和傅堯?”蘇宛無視了顧真的問題,接著發問。

      顧真說是,蘇宛在對面沉默半天,說:“你到底怎麼回事?傅堯沒經驗,你好歹紅了這麼多年了,這點事也不懂嗎?大白天的能不能躲開點兒人群走?”

      “我和傅堯一起被拍了?”顧真猜測。

      蘇宛沒好氣地說:“傅堯跟人合照,帶你出境了,我發給你看吧。”

      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傅堯看著前面路況,問顧真:“被拍到了?”

      “嗯。”顧真打開了蘇宛發給他的照片,定睛一看,臉色變得很不悅。

      顧真不介意和傅堯在同一張照片裡出現,他介意的是這張照片把他拍得很傻。

      照片裡的顧真眼睛不知道看著哪裡,肩膀微微塌著,當時劇場裡溫度高,顧真把大衣脫了,又摘了圍巾,都抱在懷裡,還戴了從來沒戴過的黑框眼鏡,帽子包住了大半張臉,看上去不但無助,還很呆滯。

      恰好碰到紅燈,傅堯湊過來看照片,一下笑了出來,對顧真雪上加霜:“剛才沒注意,這麼看是不是有點兒傻。”

      顧真不理他,把手機屏換了個角度,不給傅堯看了,逕自發信息問蘇宛:“這張照片可以公關掉嗎?”

      蘇宛很快回他:“可別浪費錢了。”

      顧真就不回她了,他的資訊一下跳出了不少提示,徐如意和小淩都前來關懷。

      徐如意第一句話是譴責顧真,說“你都沒和我看過戲”,接下來開始嘴硬地強調“真真,你戴這種眼鏡,真的不好看,我那句像個照著你整的素人也沒說錯”,然後給顧真發了不少鏡框照片,說這些才適合顧真,強烈推薦。

      小淩則說自己已經在S市機場了,蘇宛好像心情很差,讓她去公司加班。

      傅堯等顧真放下了手機,問他:“被拍到是不是不好”

      顧真搖搖頭,道:“誰不能有點私生活。”

      話是這麼說,顧真卻也的確難以時時活在自在裡。他的手機震個不停,來關心他的私生活的人太多太多了。

      眼看街景變得熟悉,顧真轉頭問傅堯:“回家了嗎?”

      傅堯說是,顧真便看著外頭,一言不發了,待到快到家附近時,他才說:“還是Malibu好。”

      傅堯側過臉,看看顧真,顧真看上去有些落寞,傅堯安慰他:“公眾人物嘛。”

      顧真點點頭,給小淩打了個電話,讓她不用去公司了,現在過來他家,幫他回資訊。

      小淩倒是很高興,顧真可比蘇宛好相處多了。

      顧莘也看見了照片,前來嘲笑了顧真,還問顧真今天看的這場如何,換了角之後觀感有沒有上次在百老匯看得的好,顧真跟他姐扯了幾句,到家就沒再聊了。

      小淩沒多久就到了顧真家,幫顧真回了一下午的資訊。而傅堯則是公司有急事,又趕了回去,顧真就在工作間弄了一下午的編曲。

      到晚上,顧真拿起手機,打開家庭群,才發現顧莘截了照片上的他的臉,在他頭頂加了“WTF”的字母,做成了一個很討厭又很傻的表情。

      顧真媽媽和姐姐經常在群裡分享購物資訊,顧真已經把家庭群遮罩了,所以小淩也沒幫他回。顧真打開數了數,家庭群裡一百多條未讀消息,跨度三小時二十分鐘,顧莘使用該表情多達七次,顧真媽媽三次,連顧真爸爸轉發股市分析的時候都用了一次,顧莘和顧真媽媽還在下面打了一長串“哈哈哈哈哈”。

      顧真感到自己受到了二次傷害,氣得差點退群。

      他吃了小淩帶的飯,又洗了澡出來,徐如意發了一張照片給他,說有意外發現。

      據徐如意所說,這張照片是他辦慈善晚宴那天晚上偶然拍到的。

      某個明星中途離席,去了酒店的別館,一個記者悄悄跟了過去,看到明星和一個同性友人交談,感覺很失望,但還是拍了一張,留存備用,傅堯站在照片的左側,只露了一個側臉,正端著酒杯與人聊天。

      徐如意聽顧真說了上次的事後,找了一個私人事務所來調查,事務所把中期報告發過來,徐如意流覽翻閱,看見了這張照片,便獻寶似的發給顧真看,還說:“你們有緣分的。”

      過了許久,顧真才回徐如意:“是麼?”

      徐如意的朋友裡,顧真這麼傻的不多見,他不禁在腦中描繪了一番顧真變得期期艾艾的臉,又問顧真:“你真的要跟他談戀愛?”

      徐如意看顧真那裡顯示正在輸入了五分鐘,收到了一句:“你覺得不合適嗎?”

      短短七個字,外加一個符號,徐如意卻好像接收到了七萬字的繁冗資訊。他認識顧真也將近五年,從未見他瞻前顧後、患得患失,也沒見過他願意為誰說出門就出門、被拍了照片還問朋友,“不合適嗎”。

      “宛宛要被我逼瘋了,我還什麼都沒說。”顧真接著跟徐如意說。

      徐如意和顧真開玩笑道:“不過怎麼可能有人跟喜歡的人在一起,還願意悶在家裡不出去。”

      顧真看似牛頭不對馬嘴地說:“傅堯很喜歡戶外。”

      徐如意卻讀懂了,他笑起來,對顧真說:“那就自由戀愛萬歲。”

      顧真的自由戀愛進行的不是很順利,從事實上說,壓根就沒開始。

      而後的一周又如同煉獄,且蘇宛基本沒給他好臉色看。蘇宛覺得顧真多個朋友是不要緊,要緊的是傅堯的身份很尷尬,她怕傅堯的兄弟奪位紛爭,會波及到顧真。

      顧真去C市開巡演第一場的前夜,把自己的行程單打了出來,一回家就讓傅堯到他家裡來對行程。

      兩個人一天一天地對過去,對了半小時,發現一整個月也沒有一天能碰上的時間。

      傅堯皺著眉頭把顧真的單子又拿到面前細看,顧真就把Robin抱進懷裡,用下巴抵著它的頭頂,Robin也乖乖地蹭蹭他,一副依依不捨得模樣。

      傅堯還在研究兩張行程表,抬頭看見顧真跟他的狗又在膩歪,冷靜了兩秒,走過去把Robin抓了出來,說:“它兩個禮拜沒洗澡了,我怕它身上有蝨子。還是別抱了。”

      又問顧真說:“你生日會結束之後到我們回Malibu的那幾天怎麼安排?”

      今年的春節,只比顧真生日晚了五天,他們年二十九回Malibu,中間還有三天空隙。

      “宛宛幫我接了一場跨年前夜,”顧真說,“別的也沒有了。”

      傅堯說好,又問顧真,要不要去夜跑。

      顧真想了一會兒,問傅堯:“夜走行嗎?”

      “行。”傅堯笑笑道。

      蘇堤建在江邊,有一條很寬的柏油步道臨江,兩邊種了高大的法國梧桐,枝幹彎彎曲曲自然生長著,大冬天的沒什麼葉子,光禿禿地透著股寒意。

      顧真裹成個粽子,行動不便,笨拙地和傅堯慢吞吞地走。

      “去Malibu能見到你妹妹麼?”顧真突然想起來,便問傅堯。

      傅堯點點頭,挨著顧真走路,對他說:“小滿身體不好,不愛見人,不過她是你的歌迷,每首都會唱的那種。”

      顧真點點頭,覺得也沒什麼能再多問了,就說希望見到本人別失望。

      傅堯摟了摟顧真的肩,然而顧真太臃腫,傅堯摟得很艱難,嘗試過後只好放下了手,對顧真道:“我還怕她看到你會激動地暈過去。”

      一陣風吹過來,顧真敏捷地轉了個身,背對著風吹來的方向,一副躲慣了風的樣子。

      見傅堯看著他,顧真解釋:“我很容易扁桃體發炎,所以不能吹風。”

      傅堯陪他倒著走,兩個人走得很慢,路邊矮矮的小夜燈泛著溫和的亮光,S市的冷天氣也不那麼冷了,只是路上太靜,與身旁的人並肩走在一起,又太珍貴,難免會有離愁別緒。

      顧真看了傅堯一眼,發現傅堯在瞥他的手。顧真手縮在大衣裡,只能看到兩個垂下來的衣袖子,顧真想了想,費勁地弄了一會兒袖子,把右手伸了出來。

      他並沒有看傅堯,但傅堯還是抓住了顧真的手,他們倒退又往前,輕鬆地聊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好像再多講幾句話,今晚就再也不會結束了一樣。

      當顧真的演唱會行程開始時,顧真就真的連一刻屬於他自己的時間都沒有了。

      以S市為中心,從隔壁N省省會開始,顧真要走八個城市,平均每個城市待不到三天,最後再回S市辦生日會。

      年後的三月,顧真還會在S市重開兩場,才算是這場小巡演的正式結束。

      這場巡演叫“小年”,是顧莘給起的名字。

      年初蘇宛和顧真說了這個計畫,顧真便去問顧莘,有沒有什麼好聽的詞,能用來做他巡演的主題,顧莘想了一會兒,說不如叫小年。

      顧真出生那一天,正好是當年農曆的小年,那時候他們全家還在國內,大街小巷都是團圓和美的年味兒,且巡演的停頓點,也是顧真的生日,“小年”二字,可說是很恰當了。

      顧真也覺得這名字有意思,就真的拿來做主題了,演唱會燈光也主用暖色調,徐如意對此的評價是“喜慶”。

      在N省的第一場,徐如意還偷偷摸摸地來捧了他的場。

      顧真自然是看不見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裡的徐如意,晚上回酒店洗了澡,躺上床刷手機,看見徐如意刷了三十多個小視頻,才知道他的摯友也在現場。

      傅堯和顧莘都給徐如意留言了,說羡慕他,很想去,不過顧真都沒來得及回復什麼,就累得閉上了眼,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顧真不常開演唱會,一年一次小巡演,兩三年才有一次大巡演,他時常覺得演唱會於他,像世界為他平地而起的海市蜃樓,在場每一個人為他來,每一塊燈牌上都寫他的名字,每一束光,每一位元樂手,每個音符,都是為了他才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顧真再如何想要從健身教練的魔爪下逃脫,當他站上場,聚光燈從他頭頂照下來的時候,他要認真做別人想看到的顧真,燈光暗下去,他就看人離場。

      顧真忙得幾乎沒有和傅堯聯繫,小淩告訴顧真,傅堯也忙得很,傅關程成立了一個基金會,傅堯是基金會的副主席,兩人一道出席各種場合,而傅關程的大兒子去了歐洲一所藝術學院求學,看似已經放棄了對父業的爭奪。

      不過兩人一般都會相隔幾小時的資訊來看,並不能看出傅堯有那麼多成功名號加身。

      傅堯在顧真身邊的時候不喜歡顧真跟Robin黏在一起,等兩人分開了,倒是常給顧真發Robin的視頻。

      他送Robin去了一所寵物學校,說要讓Robin學學基本的淑女禮儀,發來的視頻內容都是Robin在修剪毛髮,Robin拍寫真照之類的,很明顯就是來自寵物學校的二手視頻。

      顧真看了幾張Robin在林間奔跑的寫真,突發奇想,問傅堯:“下次我們和它一起拍一套好不好?”

      顧真問完就被蘇宛喊走了,等到回來,看見了傅堯發了很多樣片給他,說他讓徐如意推薦了個攝影師,問顧真喜不喜歡。

      顧真一看,還愣了愣,這個攝影師顧真合作過,人家是拍時裝大片的,脾氣很差,找他來拍人寵寫真,未免也太屈才了,還有被辱駡的風險,便問傅堯說:“如意怎麼給你推薦了他?”

      傅堯嫌發資訊太慢,就撥了電話過來,問顧真:“他不好麼?”

      “也不是不好,”顧真猶豫地說,“你找他拍寫真,我怕他把你打出來。”

      “不會,”傅堯輕鬆道,“他已經答應了。”

      顧真很驚訝:“是麼?你們怎麼說的?”

      “藝術家也不會拒絕送上門的外快吧。”傅堯含蓄地說。

      顧真說了好,傅堯又開始慫恿顧真,過年早回國兩天,跟他拍照,就不用再在別的時候湊時間了,他們也不用走遠,攝影師說S市郊外的森林公園就很適合拍照。

      顧真想了一會兒,說如果有太陽的話,是可以。

      在第七場演唱會結束的時候,顧真背傷了。

      上臺安可前,顧真腳下一滑,往後摔過去,背砸到了器材的鐵邊,疼得眼前一黑。

      顧真當場沒說什麼,照舊回臺上了,等到下臺,他坐下來,讓蘇宛給她看看,蘇宛拉開他衣服一看,背上磕出了一大片淤青,像被施過暴一樣。蘇宛心疼壞了,馬上讓隨行的醫生過來,醫生看了看,說問題不大,但如果不放心,最好還是去趟醫院做個詳細檢查。

      蘇宛看了看顧真,顧真剛想說別去了,蘇宛已經自顧拿出手機,聯繫了一家醫院,又讓顧真換了衣服,把他帶了過去。

      好在檢查的結果也是沒有大礙,他們從醫院出來已近淩晨一點,顧真背上貼了醫生開的藥方,側靠在座位上,

      看見蘇宛凝重的表情,他還同她開玩笑:“又失戀了?”

      “別瞎說,”蘇宛登了顧真一眼。

      “那別皺眉頭了,”顧真點點蘇宛的眉心,說,“給小淩做個好榜樣。”

      蘇宛轉頭問小淩:“我好不好?”

      “好好好,”小淩抬起頭來,道,“宛宛姐你就是我的好榜樣。”

      顧真剛笑了笑,蘇宛就坐到了他旁邊的位置來。

      顧真往邊上挪了挪,問蘇宛:“怎麼了?”

      蘇宛緩緩地問顧真:“你有沒有事瞞著我?”

      顧真愣了愣,問她:“什麼方面的?”

      “你瞞著我的事還不止一件?”蘇宛眯起眼睛。

      顧真很想打起精神應對,但又都累的抬不起手了,只好輕聲問蘇宛:“你說哪件?”

      “我知道徐如意在幫你查什麼了,”蘇宛湊過來,咬牙切齒說,“這麼大的事瞞著我?”

      顧真伸手拍拍蘇宛的肩,說:“你事情那麼多,我怕你總有一天神經衰弱。”

      “這其中肯定有蹊蹺,”蘇宛皺著眉,道,“現在先放過你,等巡演完了,你就等著。”

      接下去幾天,蘇宛把顧真盯得很緊,終於有一個早上,蘇宛有事要走半天,顧真才得到機會,把小淩叫到一邊,問她:“宛宛怎麼知道的?”

      小淩呆呆問:“知道什麼?”

      顧真松了手,晃晃腦袋,道:“算了。”

      “是不是那天你們在車裡說的事?”小淩猜到了,便說,“你背傷那天下午,宛宛去外面接了二十分鐘的電話,她樣子很激動,我就拉著工作人員都站遠了點,怕他們聽見什麼不該聽的。”

      “知道是誰打的電話麼?”顧真又問。

      “不知道,會不會是徐如意?”小淩說。

      顧真沉思了一會兒,沒再多問。

      顧真結束了最後一場演唱會,開始準備生日會時,他背上的淤痕轉淡了。他從沒有這麼期望身上的小傷趕緊好,因為蘇宛每天要都抓著他看三次,明明演唱會完成的很圓滿,蘇宛卻更焦慮了。

      生日會前夜,因為天氣不好,顧真回到S市又是淩晨了,他住在了離機場最近的酒店裡。

      傅堯這周在非洲,信號斷斷續續的,兩人沒好好說過話,顧真回到房間,保鏢幫他放了行李,他拿出手機,剛想去找傅堯的名字告訴傅堯自己到S市了,下一刻,顧真就看到時鐘變成了零點。

      顧真進他和傅堯的對話方塊,傅堯的消息幾乎是掐著時間來的,傅堯祝他的小顧哥哥生日快樂。

      不隔幾秒,顧真手機開始叮叮咚咚地響,都是掐點問候的朋友。

      小淩坐在不遠處,顧真把手機給小淩,讓她幫忙勾選了所有給他發了生日祝福短信的人,討巧地群發了一條語音,說謝謝這麼記得他。

      等小淩發完了,顧真又拿回了手機,重新問傅堯:“我的生日會,你來不來?”

      傅堯沒回,顧真覺得他或許收不到消息,又覺得在非洲的零點問候已經很不容易,便也沒有抱多大期待。

      顧真的生日會辦在一個小劇場裡,只夠容納四百人,蘇宛找了同公司和顧真關係不錯的知名主持來做主持人。

      在顧真生日前,公司就在網上做了不少活動,比如歌迷票選顧真生日會著裝。顧真忙著巡演,對此並不知情。

      顧真生日當天早上起床,蘇宛敲門進來,往他沙發上丟了一件的黑衛衣,一頂黑帽子,還有一副平光鏡,顧真沒反應過來,拿起了毛線帽問蘇宛:“這是什麼?”

      “網路投票出來的你今天的裝扮,”蘇宛面色也很不好看,說,“造型師到了。”

      她知道有投票,沒關注投票結果,想著怎麼都不會差吧,竟然選了這套。

      顧真甚至沒這種黑衛衣,工作人員在購物網站上搜了搜“顧真偷拍同款黑色衛衣”的關鍵字,隨便買的。

      生日會下午兩點開始,顧真按時到達了劇場,到場的人圍著舞臺坐,腳邊都放著公司給準備的回贈禮物。

      能來顧真生日會的,大多是顧真看了都會覺得眼熟的歌迷。

      顧真與歌迷的情感聯繫不緊密,他覺得多發好聽的歌就是最好的回報,一年中,歌迷能離他最近的時刻,就是顧真的生日會。

      有些歌迷伴顧真從十九歲長到二十七歲,自己也經歷畢業升職,戀愛婚姻,卻從不缺席顧真的大日子;有一些來了顧真的每一場演唱會,扛著相機又舉著燈牌。他們是演唱會現場星星點點的光點的組成部分,是和善、完滿而溫柔的愛意。

      如若把演唱會比作讓顧真精神緊張又期待萬分的期末考,生日會就是他的年末親友聚會。生日會時,不穿演出服,不做誇張造型,輕輕鬆松,只做顧真。

      主持人說了一些祝福的暖場話語後,顧真就上臺了,他坐上一把高腳椅,看著小劇場裡圍著他坐著的人,把話筒從架子上拿了下來,問他們:“今天誰給我這套衣服投票了?”

      一堆人舉起了手,看上去都頗為得意。

      顧真很無奈地教育歌迷:“你們下次別選這種了。”

      台下一個男歌迷沖他喊:“挺好看的啊。”

      下面一片附和聲,還有姑娘大聲說:“顧真你怎麼都好看。”

      顧真沒辦法地搖搖頭,伸手指了指喧嘩聲最大的角落,毫無威懾力地威脅:“散會別走。”

      顧真生日會分了幾個環節,先是在背後的投屏上播放歌迷給他做的賀生視頻。

      今年的短視頻做的又更精緻了一些,顧真看著一整年份的自己在螢幕上一個畫面,一個畫面切換,看天南海北的人拿著自己畫的畫或者答應的照片,喜氣洋洋地祝顧真生日快樂,唱他的歌,切開寫著祝詞的蛋糕,顧真心理也有些酸熱。

      視頻結束後,顧真唱了兩首沒發行過的歌,全場給他唱了生日歌,他親手切了第一刀蛋糕,讓助理分下去。

      他每年生日都這麼過,每年也都讓他唏噓,既覺得無以為報,又開始躊躇滿志,想要做得更好。

      接下來是時間最長的互動環節,第一輪是快問快答,主持人在箱子裡抽了幾個號碼,一個接著一個上臺,一對一向顧真提問。

      歌迷們和上回的節目主持人不同,他們對顧真都很寬容,生怕為難了顧真,每個人都在問根本沒人想知道的問題。什麼最喜歡的季節,最愛的70年代樂隊之類的,輪到其中一個小姑娘提問時時,她一開口就哭了出來,顧真看她抽抽噎噎的,過去抱了她一下,想要安慰她,她卻哭得更厲害了,叫顧真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全場最不客氣的快問快答題是一個男歌迷問的。這名男歌迷也是幾乎每年都會來顧真生日會的,顧真甚至記得他姓徐,男歌迷以前抽中過幾次快問快答,因此便不是很緊張。

      他問顧真:“請問某社交軟體上S開頭的只有三個粉的私密帳號是不是你?”

      顧真呆了一下,誠實地承認了:“是。”

      顧真忍不住關了話筒問歌迷:“怎麼發現的?”

      男歌迷也不好意思地關上話筒,對顧真說:“我是傅盛員工,關注了我們傅總,有一天看到他新增了關注,頭像是半架鋼琴和半副畫,其中半幅畫很像你去年拍的那一幅,我就留意了一下。後來看到上個月有人拍到你和傅總看戲,我就猜想那個是不是你的私人社交帳號。不過你放心,我誰都不會說的。”

      顧真還來不及對歌迷縝密的推理說佩服,歌迷就看看臺下,笑著對顧真說:“你們關係也太好了,傅總在下面坐了兩個小時,竟然一動不動。平時公司例會從來沒有超過一小時的,誰報告長過十分鐘,馬上請回去重做。”

      顧真一下呆住了,口乾舌燥,還有心亂如麻,過了幾秒,才低聲問歌迷:“他在下麵嗎?”

      歌迷也有些吃驚,反問顧真:“你不知道麼?”

      一旁的主持人看他們竊竊私語太久,便過來輕聲打斷了他們,說下一個環節要開始了。

      下一環節,是生日會的最後一件事,主持人會隨機抽出一個幸運兒,可以對顧真說些祝福的話。

      場內一下變得寂靜,每個人都緊張地看著主持人,等他報出數字。

      由於工作人員擺放失誤,主持人先開始抽到了一個空號,場內小小地喧鬧一陣後,重新靜下了來。人人都更緊繃了,就跟買了彩票都想中十億一樣,每一個人來之前都準備了長篇大論的話,並希望那個有機會說出來的人是自己。

      顧真卻完全不在狀態,他有些慌張地看著台下,眼睛掃過一排一排的聽眾,想找到傅堯的蹤跡,又在心裡想,如果抽到傅堯,他會說什麼,如果抽不到傅堯——不管有沒有抽到傅堯,散場後要怎麼留他下來呢?

      主持人又抽了一個球,報說“51號”。

      顧真恍了恍神,他隱約感覺這個號有點耳熟,又忘了是在哪裡見過。

      報完號碼過了幾秒,台下後排的一個人站了起來,顧真看過去,喉口緊了緊,原本輕一下、重一下,飄忽不定的心跳聲突然強烈了起來。

      51號歌迷很高大,穿了一套休閒服。

      兩人離得太遠,顧真看不清他的臉,但是他的舉止儀態,接過工作人員手裡話筒的代表謝謝的擺手,顧真都熟得不能再熟了。

      就是這個人,淩晨給顧真發了祝福訊息,可是又不回顧真詢問的短信。

      傅堯接過話筒,只試了試聲,顧真就覺得自己忽然間被一根繩子吊了起來,在空中晃來晃去,高空風太大,每分每秒,他都怕自己要掉下來。

      追光燈也移了過去,傅堯頓了頓,對著顧真說話。

      “顧真,”傅堯說,“喜歡你這麼多年,今天才第一次來你的生日會。”

      顧真跟著他“嗯”了一聲,複又一驚,暗自慶倖沒把話筒放在嘴邊,才沒人發現他的走神。

      “你往年的生日會,我都有票,但不敢來,每次都抽獎送人了。

      “其實我早上還在尚比亞,上飛機的時候也想過,到底要不要來,因為來了你也看看不到我。

      “我以前還想過很多次,如果還是來了你生日會場,我要幹點兒能出你意料的大事,讓你記很久的那種,可能帶只狗進來什麼的。

      “不過今天真的來了,好像也只會說,祝你生日快樂。”

      傅堯站著的樣子很挺拔,又叫顧真想起了在海邊那個很驕傲的傅堯,傅堯總是很黏他,有時又專橫,他目的性很強,只願意做顧真眼中的唯一,也不知道是抱著什麼心情,才甘於站到眾人中,做一個不奢望被顧真看到的普通人。

      “愛你的人太多,我的愛可能太微不足道了,不過再小也要說出來,不然你永遠不知道。

      “我剛才來得晚了沒來得及寫,不過看到了願望版上,有人希望你多休息別太累,有人希望徐如意幫你配幾套新衣服,還有人希望你新一歲能談戀愛。

      “我的祝辭應該是所有人掛在心裡又沒說出來的,希望你永遠健康、平安、開心,沒有煩惱、疾病和疼痛,想要什麼都能得到。”

      傅堯又說了些很質樸的祝福,就把話筒還給工作人員,坐了回去,小劇場裡只有舞臺上有燈,傅堯一坐下,追光燈移開,顧真就看不見他了。

      主持人看顧真還看著那邊不說話,立刻圓場道:“這位從非洲趕回來的粉絲說得我都感動了,我相信顧真這次一定會記住你了。接下來小顧給我們唱最後一首歌。”

      前奏響起後,顧真順利完成了他職業生涯中最慘烈的一次車禍現場。

      顧真一開始就沒跟上拍,唱了半句就忘詞了,現場沒有提詞器,他呆呆看著台下,好在歌迷以為他想聽合唱,就自發在台下唱了起來,待到禮炮點起,生日會結束,顧真都沒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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