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哪兒對不起你,陳和平。”
“你想毀了我,張晨。”
張晨的傷口已經包扎好了,我的胳膊已經按了回去,張晨拿了繩子,綁上了我的手腳,此刻我們並排躺著,他嘴裡叼著煙,煙霧彌散到了我的鼻尖,勾起了我久違的煙癮。
“抽顆煙嗎?”
“不了。”
“嘖,還是你教會的我抽煙。”
我沒說話,只是抬頭看天花板,我並非泥做的人,也會有幾分脾氣,張晨步步緊逼,壓得我喘不過氣。我不想成為同他一樣的人,也不想玩兒什麽心中有真愛,胯下換洞插的遊戲。
動物與人最大的差別,在於人有自製力,我克制著自己的欲`望,並為此感到榮幸。
張晨卻是徹頭徹尾的享樂主義者,他發泄著欲`望,盡可能地叫自己快活一些,對他來說,最好的狀態,是找個同樣的玩家或者溫順的寵物,前者可以各玩各的兩不相欠,後者可以外面彩旗飄飄家中紅旗不倒。
我做不到永遠容忍他,也做不到和他一起放縱不堪,我與他,根本不適合在一起。
張晨抽完了這一顆煙,他笑著問我:“你到海南,準備去哪兒玩兒。”
我沒說話,他就特自然地狠狠揍了我腹部一拳:“問你話呢。”
挺疼的,我比較怕疼,不想再挨上一拳,就開了口:“沒計劃好,走到哪兒就去哪兒玩吧。”
“我沒什麽心情玩了,你和我回去,好不好。”
我沒說話,但我心裡清楚,張晨已經定下了,我不吭聲,張晨就在旁邊戳弄著手機,弄了一會兒乾脆把手機扔到了一邊兒,繼續沒話找話。
“陳和平,你每天這麽繃緊了過,累不累啊?”
“你每天瞎跟人亂搞,你累不累?”
“我也沒怎麽瞎搞,正經交往的沒超過十個,現在那群大學生,玩兒得比我可瘋多了。”
“哦。”
“陳和平,你哦什麽,嫌棄我啊?”
豈止嫌棄,是很嫌棄的了,但這話都到了嘴邊,還是沒說出口,我的確不想再挨上幾拳頭。
“我說除了你,我沒被別人草過,這你該相信吧。”
我不知道張晨的腦回路怎麽歪的,草人和被草其實沒什麽差別,肉`體關系混亂就是混亂,拿體位來洗,只是耽美文學中特有的擋箭牌。
他的後面不是什麽金洞,我的前面也不是什麽金JJ,無論男人還是女人,是1還是O,性`關系混亂就是混亂,是沒得洗的。
我這個人思想老派,連精神出軌都認為是過錯,張晨這麽亂搞的人如果不是多年交情,我是很嫌棄的。
現在他要拖著我跟他一起當一個亂搞的人,我更嫌棄了。
但實話實說,我嫌棄也沒什麽用,我沒有破釜沉舟的狠勁,唯一的一次決絕而去卻依舊走不開他的手心。
疲倦而無奈,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我閉上了眼,耳畔卻聽見了細小的聲響——張晨輾轉反側,似乎有些什麽煩心的事。
我在心底數著綿羊,一二三四五六七,試圖讓自己早些睡著。張晨就在這時候出了聲,他問我:“陳和平,你沒睡吧?”
這分明是一句反問,我沒吭聲,他片刻也沒有猶豫,直接上手去解我身上的繩子。
我身上的繩子是他的保鏢打的,越扯越緊,張晨胡亂地解著,沒解開反倒勒得我越來越緊,我不得不睜開眼睛,提醒他:“你找個刀割斷,用手不行。”
他噗嗤一笑,手裡還攥著把小刀:“你果然沒睡著。”
我是瘋了,才覺得他笑起來竟是好看的。他也知道自己那張臉的殺傷力,特地湊過來,親了親我的鼻尖,他盯著我:“我想吻你。”
我無話可說,他卻抬高了下巴,吻了一下我的額頭:“陳和平,你就是不當我男朋友,該幫的我還是會幫你。”
我明知這句話是精心設計的情話,卻止不住手指尖微微顫動了一下,張晨這個人擅長揣摩人心,我見過他如何收買對家,也見過他笑著給別人挖下無數甜蜜的陷阱。他享受著掌控人的滋味,喜歡看到迷途的羔羊因他的引誘走上他限定的道路。
“不必了。”我聽見我的聲音,卻知道自己並非說出的那麽堅定。
“陳和平,我不止喜歡你,我想我是有點愛你的,”張晨漫不經心地用刀割著我手上的繩索,他趴在了我的身上,我們肉`體緊緊相貼,他每一次細小的動作,都擦著我的身體,“陳和平,我愛你。”
我並沒有把這句話放在心上,實話實說,他的身體擦得我有點著火,下面的孽根蠢蠢欲動,已經抬起了頭——偏偏他還要加一把火,扭得不像隨意,更像是刻意。
“你不見的時候,我會想念你。你在的時候,我想和你融為一體,你草我也好,我草你也好,我發了瘋地想和你在一起。”
他割斷了繩索,我的手剛得了自由,他就低下頭吻上了我的嘴唇,並非淺嘗輒止,而是凶狠的、瘋癲的。
我的手壓在了他的肩膀上,試圖推開他,他的力氣卻大得可怕,狠狠地壓著我。
我許久未同人接吻,他的舌頭又太過靈活,我的抗拒搖搖欲墜,最終沉浸在這個並不該發生的親吻裡。
他的手箍著我的腰,卻很規矩地並沒有亂摸,他親了我一會兒,特自然地抬起了頭:“你硬了。”
縱使我不想承認,張晨的身體依舊對我有致命的吸引力——他是我唯一的性-交對象,而我已經空窗了一年多。
“你要不要草我啊?”
他問了這一句,卻沒有聽我回答的意思,特別自然地從我身上爬下去了,又去割我腳上的繩子,一邊割還一邊向我的下`體看:“好像長大了一點,草進來會很舒服吧。”
我掙扎著從床上抬起了上身,勉強坐了起來,向他伸出了手:“刀給我吧,你這速度太慢。”
“不能給你,萬一你拿刀捅我怎麽辦?”
他這麽說著,卻還是把刀塞到了手心裡:“我把我的命交給你,誰叫我愛你呢。”
他可真會說情話。
我屈起膝蓋,挪到床邊,開始割繩子,腹誹他這一番情話能夠騙到多少人。
“陳和平,其實我不懂愛情。”
他這麽說著,手指卻握住了我的腳,細細地摩挲著。
“我那時候天天壓力特大,接觸的都不是什麽心理正常的人,我第一次草人,連對方的臉都沒看見,就是一個白花花的屁股。”
我隔斷了左腳的繩子,想了想,還是沒有抬腳踹他。
“草進去我心想,得,我和我那個基佬爹一樣,是個基佬了。”
“我記得你跟我出櫃的時候,剛十八歲。”我以為他亂搞是在二十歲左右,沒想到,竟然這麽早了。
“是啊,我草了那個別人送的屁股,想了想,沒誰可坦白的,就只能找你了。”
我沒說話,還是專心去割右邊的繩子。
“後來吧,他們送了很多人,做`愛挺舒服的,我身體也好,就隨便草著玩兒了,陳和平你在聽吧?”
我不耐煩地回了一句“嗯”。
“我沒有初戀,就有個男生,我覺得他特純潔,跟他多搞了幾十次,結果,他拿了我公司的資料,給他的小情人。”
“這什麽時候的事?”我扯下了繩子,把小刀重新折疊好,有點詫異地問他。
“就那回我喝得跟個傻`逼似的,你去景山公園裡接我那次。”
我想起來了,就第二天張晨給我口了的那次。
“後來我把他小情人的公司給搞破產了,當著他的面,把他的小情人給草了。”
“……”聽起來雖然荒謬,但的確是張晨能乾出來的事。
“後來我就開始玩兒了,或者說,談戀愛?”
“你這沒愛,就是在耍人玩兒。”
“其實我對黎陽是真心的。”張晨接過了我遞過去的刀,順手扔到一邊,還是捧著我的腳丫,就是不松手。
“真心的?”
“她畢竟是我第一個女人,草進去的時候特有滿足感,我意識到我和那個基佬爹完全不同。”
“既然是真心的,後來怎麽放她走了?”
“她喜歡的是我的錢和權,喜歡的不是我的人。”
“你這話說得太智障。”
“陳和平,主要有對比,你丫是真情實意地對我好的,跟她一對比,她那點情話,看著就假了。”
“……”我無話可說,有點想把當年的自己拎出來摁水池裡洗洗腦子。
“陳和平,你難過的時候我也跟著難過,你不想和我在一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特別煩躁,想著乾脆隨了你心意。我不懂什麽是愛情,但我想,我是真的愛你。
“我願意把我的錢分你一半,要是死在你手底下,我也心甘情願。
“我不知道我這麽說,我這種感覺,你能不能理解,但陳和平,我認真地說,你也認真地聽。
“我,張晨,很愛很愛你。”
我低頭看著他,我在他的眼裡看到了滿滿的認真。張晨是最出色的演員,但我知曉,他此刻沒有在演戲。
他大概也許真的愛上了我,但那依舊毫無意義。
“你還打算玩兒多久呢?”
“什麽?”他的臉上有些許愕然,似乎不明白我在問什麽。
“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你打算在外面玩兒多久呢,你總要應酬的,有時候也有些舊的朋友。”
他動了動嘴唇,卻謹慎地抿緊了唇,終究什麽也沒說出口。
“你心裡一定在想著,同我在一起後,悄悄地在外面養著人,你今年三十多歲,正是精力充沛的時候,不過過了十年八年,精力就會大不如前,那時候你會適當地減少亂搞的次數,更加專注養生。等到了五十來歲,你會徹底斷了外頭的聯系,開始做專一的好男人,最後白頭偕老,葬在同一個墓地裡。”
張晨的表情隨著我的每一個字在輕微地變換著,最終變成了面無表情。
“張晨,我和你一樣都是男人,我不會那麽做,但我能猜到你在想些什麽。”
“陳和平,”他從唇間吐出了我的名字,繾綣而溫柔,“你不該那麽聰明的。”
“無論是喜歡還是愛,你能給予的只有這些,我做不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除非我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