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絕了上頭的巡查組,韓敬安排我進了環保局,順便提了一級。環保局是一個油水比較足的地方,雖然我沒有想過去撈點什麽,工資又加了兩千,原則上可以配車了,但前面還有一百多號等著,每一個級別都比我高。
環保工作我乾得不太順手,一些專業的東西只能依靠新入職的下屬,沒過多久,領導就明示我可以去讀個在職碩士,我犯了傻,問她去讀哪方面碩士。
局長笑著問我:“你想讀哪方面?”
“環保吧。”
“那你再想想。”
說完這句話,領導笑了笑:“多讀點有用的書,以後會用得上的。”
我回了自己的辦公室,仔細去想領導說的話,微信界面卻瘋狂地閃了起來,點開一看,張晨在用圖片刷屏,一溜的漂亮自拍,我下意識地向後看了一眼,又反應過來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辦公室,不用避著了。
環保部門保密系數差了一些,並不會監管微信交流了什麽,我從表情包裡選了一個好看,發了過去,張晨的語音就來了一大串,都是二十多秒的,看著叫人心煩。
“不方便聽語音。”我按下了回車鍵。
他也很快碼字回了:“你看我好不好看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好看,特別好看。”
他就像墨鏡前面的王后一樣,發了一個哈哈哈的表情,緊接著多了一條:“今兒上班有情況麽?”
我打出了三個字“沒情況”,臨發出前卻都刪了,改成了一句:“領導讓我選個方向,去讀個碩士。”
“你不清楚選哪個?”
“不太清楚。”
“行政管理、漢語言文學,二選一吧。”
“這倆?”
“適合更往上爬。”
“我沒那麽大野心。”
“你怕什麽?”
我盯著冰冷的界面盯了三秒鍾,敲鍵盤回他:“我怕你為我鋪路。”
“我人都是你的,總不會害你的。”
我在回復框裡本能地寫下了兩個字“是麽”,又在發出的前一秒選擇了刪除,只會了一個字“嗯”。
張晨在這天晚上開車來接我,回去的路上依舊是我開他的車,他坐在我的身後,他最近的工作明顯變少了很多,原因是挖來了幾個很能乾的助手,名下的資產也以一個讓人驚訝的速度在不斷累積,偶爾也會有應酬,卻特別乖地發來定位,搭配上一句:“歡迎你隨時來查崗。”
我還是去申請了在職碩士,讀的是公共管理,周六日上上課,帶我的導師性格也很溫和,科研壓力也並不重。日子不緊不慢地向前推進,手生的專業領域漸漸也上了手,一轉眼,又到了年底。
環保局的確是一個油水很足的地方,每天我平均要拒絕二十張購物卡,加上各種亂七八糟的禮物,我謹慎地依照著規定比對著條款,給企業下發新一年的排汙許可,給項目的環評報告做最終的簽字審核,給環評公司進行評級。
環保系統是個很有趣的領域,可運作的空間也很大,怪不得張晨也叫底下人開了一個環保公司,材料準備得齊齊全全,我再吹毛求疵,也要給個甲等的資質。
部門的績效獎金也給得很足,算了算一年的存款,夠給自己買個代步車的了。從夏天到冬天,張晨一直很安靜,沒折騰出什麽事,我竟然萌生出了一絲感動,想著買點什麽東西,送他做新年禮物。
我這人思想老派,也不太會挑選禮物,想了又想,張晨屬蛇,就給他打了一座金蛇,花了五萬塊錢。
五萬塊錢打的蛇也沒有多大,我用禮盒裝著,就準備回家找他。
我並不是一個愛給人驚喜的人,畢竟驚喜容易造成驚嚇,因而從不會更改行程、突發檢查。
禮盒是金店快遞到我單位的,我依舊是按點坐公交車回家,擰開`房門前刻意看了一眼表,與往常一樣,相差不過三分鍾。
我用鑰匙開了門,推開門,酒氣撲面而來,一眼就看到了客廳地板上撒著的衣服,還能聽到客廳裡粗重的喘息聲,和女人的呻吟聲。
我緩慢地關上了門,將包方方正正地放在了茶幾上,心裡甚至沒有什麽意外的情緒,甚至有種“終於來了”這樣的塵埃落定。
我順著一地的衣裳走到了房門邊,擰開了我的臥室門,張晨背對著我壓在別人的身上,正在草著人。
白花花的肉`體,赤裸裸的出軌。
我開了門,他不可能聽不到聲音,但他還是樂意在我面前充當著AV的男主角。
我想抽根煙冷靜冷靜,又覺得此刻的我不需要冷靜,就很順手地抓起了桌子上的花瓶,乾淨利落地扔到了地上。
“啪——”
花瓶碎得乾淨,像這半年間虛無縹緲的溫情。
張晨終於停了下來,他還插著,沒有想起來的意思,他說:“陳和平,我要說我被下了藥,你信不信?”
“我信。”
“是我對不起你。”
“你還想接著草?”
“想,藥勁沒過。”
“她怎麽沒聲了?”
“剛聽見你進來了,我拿東西堵住了她的嘴,後來想起來,衣服還在外頭呢。”
“你可真人渣。”
“陳和平,我也沒有辦法。”
他說著他沒有辦法,挺起了胯,重新卷進了情`欲裡。
催--情劑的效果並非難以克制,即使加上酒醉,他只是想草人了,就給自己一個不去壓製的借口,人渣本渣,不過如此。
又過了半個小時,張晨重新推開了門,他的身上裹著我的浴袍,頭髮沾了汗全都捋到了腦後,整個人也變得十分平靜。
他坐在了我身旁的沙發上,摸了打火機和香煙,點燃了一根煙,遞到了我的手邊:“來根煙。”
我沒有接他的煙,只是特別自然地問他:“咱們是不是能斷了?”
張晨抬起了手,吸了這根煙,他的表情很冷靜,是我最憎惡的模樣。
他說:“陳和平,我就玩兒這麽一次,你當沒看見,成不成。”
我別的不佩服,張晨這句話,我是佩服的。
“張晨,換位思考一下,我如果是你,我在你家床上和別人滾這麽一圈,你怎麽看?”
張晨沒說話,只是沉默地抽完了這根煙。
他說:“算了,願賭服輸。”
我也笑了起來,我說:“你和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
“你一個人走你的路,從來都沒想過向我的方向走一走。”
“你的路太難走,我走不了。”
張晨低下了頭,模樣像有些難過,他重新點燃了一顆煙,咬在了唇齒間,煙霧彌散短暫地擋住了他的臉。
“那以後,還能做朋友麽?”
我的胸口開始細微地疼,卻讓嘴角的笑來得更加真實。
“恐怕不能,我們那時候不就是從朋友滾上的床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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摔壞了手機,整個人栽到床裡,睡了個昏天暗地,第二天渾渾噩噩醒來,在洗漱間的鏡子裡看見了自己慘白的臉。
怪我貪戀他的容顏,滿足他給予的溫暖,扛不住他的謊言,我用涼水洗了把臉,毛巾擦幹了水珠,轉過頭卻看見了張晨的臉。
他穿著黑色的風衣,頭髮向上豎起,露出了飽滿的額頭,他言笑晏晏,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陳和平,我想你了。”
我給他的回應,是抓著他的衣領直接揮了一拳,這一拳砸得結結實實,他不躲不避,老老實實地任由我揍他的臉,我揮了兩拳,就卸了力氣松開了他的衣領。
“張晨,你滾吧。”
“我不滾,陳和平,我們聊聊。”
“你他媽的涮我還沒涮夠麽?我和你沒什麽可聊的。”
“看在我腿兒了兩個鍾頭的份上。”
“騙誰呢?”
“我身上忘了帶錢,車子拋錨在了半路上,就隻好腿兒著來找你了。”
他說得可憐兮兮的,搭配著那張被我打腫的臉,又伸手去拽我的衣角,我心中的氣就怎麽也撒不出來了。
“傻啊你,不會打電話找人拖車。”
“我人生地不熟的,再說,著急見你,一打聽到你地址就趕緊過來了。”
“不會向別人借個錢?”
“不好意思。”
我徹底沒了脾氣,抬手揉了揉眉心:“別聊天了,咱們先打個車去你車拋錨的地方,聯系拖車的送店裡修車。
“好啊。”
我身上隻穿了個睡衣睡褲,出門總要換身衣服,回了宿舍剛換上上衣,就看見張晨的眼睛直勾勾地衝著我看。
“能不能非禮勿視。”
“都是男的,看一眼不吃虧。”
“你喜歡男的,你這麽看,我覺得吃虧。”
“那你要不看過來,你要想看,我現在就脫光了。”
“就你那小身板,看了辣眼睛。”
我利落地換好了衣服,蹬上了球鞋,想了想,又打開櫃子帶了一把傘。申城的天氣變化莫測,也不知道明天是晴天還是雨天。
張晨卻在此時問了我一個不該問的問題:“昨天你淋了雨,是不是特別冷。”
”是挺冷的,“我平平淡淡地闡述事實,“不過男的淋一場雨也沒什麽事,就是張晨你,讓我很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