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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怖谷漫遊指南 - 第258章 諸神黃昏(三十一) (3)字體大小: A+
     
    ,顫抖得仿佛在哭,他按開通訊儀,聲音沙啞地道:“……全體成員,現在聽我說。”

     “就在剛才,我猜出了振袖新造想要告訴我的情報,黃泉的鬼無法傷害聖子,因為聖子不是所謂的天照,她是伊邪那美……是聖修女瑟蕾莎拋棄的愛人之心,是死國的主宰,你們可以稱呼她為紅修女。”

     “因此,之所以她們要用命去擋住城主派遣來的涉江薙刀騎……是因為涉江薙刀騎根本就不是黃泉的原生物種,不是鬼,他們只聽命於城主,完全能對聖子造成生命威脅。反推一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涉江薙刀騎屬於道具的范疇,屬於玩家。”

     “城主和我們一樣,都是人類玩家……是穆斯貝爾海姆的成員!”聞折柳嘶聲說,“保護亞伯,帶著聖子遠離戰場!隨便一個聽從城主的命令,對聖子發起進攻的鬼騎兵,以及擁有城主刺青的天神都能傷害到她,伊邪那美的身份對他們沒有任何影響!”

     城主笑了,那笑容血腥且暴虐,他的身體早就被賀欽劈成了無數飛濺的血肉,沒有哪一個人在受了這樣的傷之後還能活下來,可他居然還有余力反抗,他在風中狂笑:“不錯,不錯!就算參透了我的身份又能怎麽樣?現在這裡是我的地盤,你們絕無逃出去的可能性!”

     一**的可怕的月亮緩緩從黃泉的地平線上升起,放射出無與倫比的光輝,照耀著所有的戰爭和死亡——三十年一次的月讀命,終於來了。

     “清光了一波雜碎,就以為萬事無憂了嗎?”城主的笑容愈發詭譎,“還沒完!還沒完!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我想要你的命也已經很久了!賀欽!”

     伴隨他瘋狂的大笑,膏壤再度開裂,岩漿的熱柱自地心深處噴上來,狂暴的吼叫同時響徹黃泉,仿佛馬上就要有一頭龍從地下衝出,像破開世界的蛋殼!

     賀欽終於露出了那種有些意外的神色,他後退些許,意興闌珊地歎了口氣:“還真是你啊……法夫尼爾。”

     聞折柳一愣,法夫尼爾?

     “被砍了這麽多下還不死,原來早就把真身藏在地下了,確實煞費苦心。”賀欽微微一笑,“還有什麽底牌,一塊亮出來看看?”

     看守著受詛咒的財寶,不僅殺害父親赫瑞德瑪,還驅趕了兄長雷金的巨龍法夫尼爾,就是他?

     城主——法夫尼爾的聲音從通訊儀裡傳來,有些失了真:“對付你們,用這個就夠了!”

     “你的身份被一步步揭露,其實你也很著急吧?”賀欽好整以暇地看他,“一開始,你確實對這裡掌有絕對的控制權,甚至能彈回我的刀,現在呢?怎麽不反彈了?”

     法夫尼爾的神情陰晴不定,他不說話,大地卻在急劇開裂,一隻龍的利爪已經按上了地面,猶如一座天降的島嶼,將火海中燃燒的建築群落踐踏成了碎屑。

     “真相的鑰匙,一樣對你發揮著作用,”賀欽笑了起來,“你自比神,可神是什麽樣的存在,怎麽會被‘命運’鉗製住力量?”

     他神情桀驁,淡淡地說:“唯一沒變的,只有你的愛好,從頭到尾都是一樣下賤。”

     法夫尼爾也陰惻惻地笑了起來:“越是下賤的愛好,越能發揮它的作用啊執行官。何況那叫下賤麽?那明明是偉大的藝術,每個人的肌膚都是空白的畫紙,空白的畫紙不就是用來作畫的麽?我填補了他們同樣空白的生命!”

     他咯咯直笑:“哪怕過了那麽久,我還記得我第一個用來練手的作品……那是個很美的女孩,只不過那些蠢貨毀了她的美,好在她還有一身好皮膚,白得耀眼白得發光,總算能讓我做出一些補救,所以我在她後背紋了整整一卷九相世……啊!”

     他尚還完好的手指陶醉地在空中摸來摸去,仿佛仍在回味當時的美妙觸感:“她就是我心目中的檀林皇后啊!那被摧殘、被毀滅的美,更為九相世增添了十分的奧妙!你能想象嗎?能理解嗎?假如她沒有改變容貌,假如那些人沒有破壞她富有靈氣的美,賜予她俗氣鄙陋的新容,那九相世便沒有了任何意義,只是單純的畫而已!但是她……但是她!”

     他絞盡腦汁,想要為眼前的敵人闡釋那玄而又玄的意境,可賀欽看著他的目光已經在像看一個死人。

     “原來……”賀欽喃喃道,“真是你啊。”

     杜子君不再帶著聖子往前奔逃了。

     他慢慢停下了腳步,只有手還繼續捂著聖子的眼睛。

     他的手忽然好涼,刺骨的涼,聖子心中微驚,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262 諸神黃昏(三諸十五)

     “……走。”下一秒, 杜子君啞聲說,他的腳步隻停滯了短短片刻, 便接著往城門的方向趕去,聖子看不見他的神色, 無從猜測他到底是憤怒還是悲傷。

     他的眼睛倒映著焚盡天下的烈焰, 可他的表情是那麽平靜……平靜到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地步。

     每一絲屋脊燒著的劈啪聲, 每一縷熱風吹過的嗚咽聲,地面傳來的震顫, 月光照耀的冰冷……杜子君的感知從未像今天這樣張開到極致,事實上他確實很冷靜, 隊友全在膽戰心驚地等候他的爆發,不過他仍然堅守自己的職責, 帶著聖子朝城門的方向奔去, 連嘴角都不曾顫抖一下。

     要問他為何這麽漠然,原因很簡單, 他早已等得太久了。

     等待復仇的第一天,人是暴徒,那毒火不可遏止, 以一種要把骨髓和皮肉都焦碎潰爛的勢頭燃燒,如果不能撕下仇敵的肉,痛飲仇敵的血,人便不算活著;等待復仇的第一年,人是饑狂低賤的鬣狗,執念淬進他每一分每一秒運轉的思緒, 讓他只要閉上眼睛就無法安寧,他會用盡一切手段找尋可能的蛛絲馬跡,無論那有多麽卑劣,人不是在狩獵,就是在準備狩獵的路上;等待復仇的第五年,人是雪地裡的餓狼,他已經知道多余的動作會帶來不必要的損耗,他磨利獠牙,磨利趾爪,將全部的心神和力量凝聚在隨時可能發生的撲殺中,人隱忍地蟄伏。

     到了等待復仇的第八年、第十年,人堅若磐石、心如鋼鐵,狂風暴雨裡只有平坦的海面徐徐起伏,無人能夠知道海面下湧動著何等的怒潮與雷霆。

     他已經等了十年。

     身後傳來穿雲裂石的龍嘯,法夫尼爾的真身破開地殼,長角崢嶸,猩紅的瞳孔宛如照徹萬古長夜的燈,灼熱金紅的岩漿流不住從青銅般的鱗片上傾泄下來。巨龍張開遮天蔽日的雙翼,城池在它身下都仿佛微縮的模型玩具,它居高臨下地盤踞於阿波岐原,一眼便鎖定了聖子的方向!

     杜子君終於看見了趕來接應的池青流,他猛地一推聖子,厲喝道:“跟著他離開,快!”

     一直捂著自己眼睛的手放開了,聖子倉皇回望,看見他的眼神,她愣住了。

     那居然是因亢奮而狂喜的眼神,猶如地獄爬出來的惡鬼,在火焰的紅光裡微微顫栗。

     “別想逃!”巨龍口吐人言,一飛衝天,它的肚腹飽脹滾圓,對比它的體型,簡直就像懷胎十月的孕婦,聞折柳看著,臉色大變:“不好!”

     ——法夫尼爾張開血盆大口,獠牙林立。如果按照一般的影視遊戲的套路,它這時噴出來的應該是溫度足以熔化黃金的龍炎,但沒有龍炎……它噴出來的竟是一支軍隊!

     沒錯,軍隊,黑煙一樣的涉江薙刀騎被它濤濤灑灑地噴吐向黃泉,裹挾著風雷吐向聖子。池青流臉色鐵青,翻身騎上偃馬就帶著聖子往前逃,糾纏中聖子的第二重朱衣也翻卷著飛逝在半空。搶在數人身後,賀欽橫刀應戰,刀光縱橫俾闔,一擊便將過半新增的鬼騎兵攔下!

     法夫尼爾既然現出了真身,便不再與他對抗,而是用大量涉江薙刀騎拖住了賀欽的腳步,它一邊追趕聖子,一邊不停從腹部噴出淤積的兵力,聞折柳大喝道:“沿路攔截!不要讓它得逞!”

     法夫尼爾在蒼穹飛翔,它癲狂地長笑,聲如滅世的洪鍾,北歐神話裡它是後來一切龍類的始祖和原型,看守著尼伯龍根的財寶,貪婪殘忍。此刻當它變回龍的身軀時,它才久違地感受到了自由和威嚴,肆無忌憚的自由和威嚴。

     “我才是最強的神!”它在天際翱翔,帶起銳利的氣流,“伊邪那美算什麽,紅修女算什麽,還不是被我玩弄於股掌之中!抑或者我是更高於神的存在,而你們都是我腳下的螻蟻!”

     它的笑聲戛然而止,因為迎面而來的隕石重重砸來,於空中摩擦出熾熱的紅。

     法夫尼爾惱怒地張開雙翼,轟然擊碎了襲向自己的一擊,翼翅的骨膜傳來雷電打中的酥麻,它碩大無朋的瞳仁微微一轉,這才看見,那不是什麽隕石,而是眾多鬼騎兵和夢魘馬扭曲交錯的屍體。

     能將單槍匹馬就重逾千斤的涉江薙刀騎像捏雪團那樣團在一起,來人又擁有多麽大的力量?

     法夫尼爾暫停在空中,往來的狂風托起它張開的龍翼,仿佛一尊恢宏猙獰的十字架。它眯起眼睛,強烈的月光照耀著逐漸散開的雷雲,在那裡同樣懸停著一個微小的身影……是個女人?

     巨龍呼哧呼哧地笑了起來,像是了一個十分滑稽的笑話,確實是個女人,靜靜地立在龍的對面,對它而言譬如螳螂面對滾滾而來的車輪。

     女人沒有言語,她淡漠地凝視著法夫尼爾。龍慢慢不笑了,不知為何,它居然生出了一種惱火的錯覺,似乎在女人的眼睛裡它才是獵物,而非主宰者與支配者。

     “我叫杜子君,”滔天的烈火肆意燃燒,女人左手提著一個早已死去的鬼騎兵,右手稍一用力,拔下插在夢魘馬胸骨上的薙刀,緩緩地說。兩米長的刀鋒,只有絕世的鬼將才能如臂指使地揮舞它,然而她雙手持握,刀尖前傾,便宛如死神的鐮刀,“——郢中白雪且莫吟,子夜吳歌動君心。”

     “我已經找你找了很久了……刺青師。”

     法夫尼爾微一愣怔,它視線裡的杜子君已然失去了蹤跡。再閃現於它面前的時候,薙刀光芒凜冽,帶起漫天爀爀的風聲與雷電,法夫尼爾急忙揮動雙翼,生出盤旋的颶風,但這一刀劈開了颶風,劈開了亂流,也劈開了十年漫長的光陰,他提刀下劈,直向太陽般輝煌的龍目!

     法夫尼爾怒吼一聲,刹那閉上了眼睛,薙刀的刀鋒與它堅硬的眼皮相撞,巨響中濺起一路灼熱的火花。杜子君嘶聲咆哮,冷厲的偽裝如冰面乍破,他的胸腔內滾動著那麽巨大深邃的狂怒,即便是龍也要為之膽寒:“記住這個名字,你這下賤的崽種!記住這個名字,記住我是帶著這個名字來宰了你的!”

     何等龐然的,被一瞬間點燃的殺機!恍惚中仿佛有山海一樣的仇恨當頭壓下,勾起了法夫尼爾心中最隱秘的恐懼和膽怯,然而這情緒只出現了短短一息,取而代之便的是被激怒的暴戾。法夫尼爾的尾骨鋒利如斬斷塵寰的神兵,它揮舞著足有半個龍身那樣長的尾椎,朝杜子君狠狠刺下,狂吼道:“區區人類!”

     一擊不中,杜子君沒有失去理智,他拖刀在浩蕩的龍身上疾速奔跑,跳躍躲避法夫尼爾的反擊,薙刀足夠斬斷鬼的身體,卻難以奈何一條真正的龍,這點他心裡清楚。聞折柳在戰場中看見他的困境,對賀欽大喊:“哥!”

     賀欽沒有回頭,只有一柄雪亮長刀從鬼騎兵的包圍中射出,法夫尼爾耗費了最多的兵力去拖住他的攻勢,殺光一批下一批緊跟著填上,如同連綿不絕的海潮衝擊著屹立千年的礁石。聞折柳伸手接刀,對著空中掠過的謝源源道:“去送給他!”

     “明白!”謝源源抱著長刀,飛向天空中的戰場,大典太光世的鋒刃凌厲,流星般劃過,謝源源一聲呼哨:“姐,接好了!”

     杜子君揚手,薙刀打著旋擊向巨龍的脊柱,卻隻砸出了星星點點的火花,轉瞬消逝在雲海間。他握緊大典太光世,縱身自龍翻轉狂舞的脊梁上跳躍,在張合起伏的龍鱗間飛速奔跑,像踏在刀山劍海之上。法夫尼爾惱火地嘶吼,瘋狂在雲海中癲狂翻滾,想要把杜子君甩下去摔死或是砸成肉泥,但它居然無法擺脫身上的干擾,杜子君跳下龍的肋骨,大典太光世等候許久,發出饑餓的長鳴,他一刀插進較為柔軟的龍腹,憑借重力一路下墜,刀光所到之處血肉橫飛,猶如犁出了一線噴薄的岩漿!

     法夫尼爾放聲狂吼,痛得瞳孔都縮成一條縫:“該死!你該死!”

     它彎長蛇一般的頸,張口滾出一道黑煙,舉刀挎馬的涉江薙刀騎宛如洪流奔騰在巨大的龍身,朝杜子君濤濤殺去。戰場上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瞬息萬變的局面,憤怒和怨毒的火焚燒著他的身心,讓他的雙目也淬出猙獰的猩紅。龍血已經濺滿杜子君的全身,他卻猶不滿足,還想將刀插得更深一些,再深一些,直到這龐然大物再也無力飛舞再也無力反抗,直到它露出恐懼的眼神發出恐懼的哀鳴,否則這恨就不算消止,這暴怒同樣不算熄滅。

     “來啊!再來!”千軍萬馬也無視,龍的反抗和掙扎也無視,他只是一個人,可他震怒的咆哮猶如神的雷霆,於蒼穹撼動地炸響,“十年!我等著殺你的日子,已經過去太久了!”

     他在嚎叫,也在狂笑,鐵蹄和亂刀似豪雨衝他而去,他都沒有放手,鮮血和骨骼粉碎的裂響一齊迸出的時刻,他已經從頭到尾地劃完了一刀,由上至下地撕開了法夫尼爾的腹部。

     大典太光世是被賀欽拔出來的刀,同樣帶著賀欽皆斬的命令,刀鋒造成的傷口無法用內力愈合,哪怕龍也不行。法夫尼爾在蒼穹疼得發瘋,它不停打滾,鮮血仿佛潑灑的暴雪,淅淅瀝瀝,澆灌在滿城的大火上。謝源源嚇得快哭了,有振袖新造那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打法在前,他生怕杜子君也這麽乾,然而他壓根沒法插手一人一龍的戰場,龍拚命頑抗,人拚命下刀,癲狂得仿佛沒有明天沒有未來,他想衝上去把杜子君拉回來都是徒勞。

     血衝刷下來,淹沒了視線,全身的骨骼斷裂過半,呼吸時帶起窒息的劇痛,手臂也軟得再也抓不動刀。大典太光世的刀柄塗滿了腥膩的血泥,正從杜子君的指縫中一點點滑落,只有一腔怒火和執念支撐著他絕不倒下,也絕不認輸。

     第二刀橫著龍的肚腹剖過,與第一刀呈現對稱的直角,如果徹底劃完,龍身上會出現一個赤色的巨大十字,這是最簡單也最基礎的刀鬥術,被十字型破壞的肌肉紋理很難愈合,稍有動作都能掙裂傷口,引發二次出血。但杜子君這一刀沒能劃到底,他的體力耗費太過,傷得太重,三名涉江薙刀騎拚成一個衝鋒小隊,迎面將他撞飛了出去。

     法夫尼爾終得脫困,它閃電般回身,一尾劈中目標,複又探出利爪,在空中牢牢攥住了杜子君的身體,發出一陣狠毒的大笑:“人類!你以為這點小傷就能奈何我了嗎?放心,馬上你也會成為百分之十的增益,成為附加在我身上的光環!”

     撲上去救援的謝源源不由一愣,“也”?

     雲層中金光一點,法夫尼爾睜大了眼睛,滿懷惡意地湊近了掌中渾身是血的杜子君:“但是,你到底為什麽如此恨我,人類?不得不說,你確實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你叫杜子君……啊,這個名字,我應該是在哪裡聽到過?”

     就是現在,趁你病要你命!謝源源神情肅殺,呼吸靜止、心跳靜止、血液流通的聲音靜止,霎時袖劍彈出,趁它露出破綻的時刻,毅然插向它張大的龍目!

     杜子君咳出一口濃稠的血,混濁的眸光倒映著龍眼被刺穿的瞬間鏡頭。時間仿佛靜止了,除了謝源源的袖劍,還有一支金箭,自雲海中射出,直指法夫尼爾的弱點。

     謝源源心下一驚,他和金箭幾乎同一時刻抵達目標,這支箭是白景行的?他回頭遙望雲層,誰也不知道白景行究竟在那裡等了多久,才等來這一支箭的機會,法夫尼爾心神俱裂,大吼一聲,第二箭緊隨其後,捅穿了它的角膜。

     “啊啊啊!你們這些……你們這些賤種!”龍血亂灑,法夫尼爾放聲哀嚎,“我不玩了,我不想玩了!從現在開始我要認真跟你們這幫賤種較量了,等待你們的只有死亡!”

     它氣急敗壞地睜開眼睛,紅瞳居然依舊是完好無損的,仿佛剛才的襲擊只是謝源源的幻覺。

     謝源源目瞪口呆:“操啊,開什麽玩笑?”

     地面上的攻勢同時愈來愈嚴峻,每個人肩膀上都擔著一整支軍隊的壓力,月亮高升中天,可聖子的終點站依然遙遙無期,縱使賀欽包攬了將近一半的兵線,留給剩下玩家的數量還是太多了。池青流終於深刻理解為什麽振袖新造要用命去搏,假如沒有她們消滅的第一批鬼騎兵,只怕他們早就慘敗歸西了。

     偃師的本事全數放出無一保留,此刻他的十指就像繡娘的紡車,操縱牽動著上千縷透明的絲線,池青流大喊道:“跑!快帶她跑!我能拖住多少就是多少,跑!”

     偃馬分崩離析,華贏顧不得講究,他一把抓住聖子的手,他想完成這場接力,可接觸聖子的那一刻,他忽然恍惚了一下,聖子急忙道:“你沒事吧?”

     “我……”華贏看著她的臉,忽然面色大變,“你!”

     聖子一愣,華贏已經狠狠給了自己一記耳光,像是要把自己打得清醒一點,可是沒有用,洶湧歡快的人聲穿過戰場,降臨在他的耳畔,他看見光,感受到風,不是當頭撒下的月光,火中吞吐的熱風,而是盛夏熱烈的陽光,帶著梧桐木清香的微風……他怎麽會看見這些,看見他曾經上學時的景象?

     “我……我好像出現幻覺了……”他喃喃地搖頭,望著聖子的眼神震驚明亮,當中摻雜著一絲懷念的喜悅,池青流差點撅過去:“你他媽傻了是不是?快點滾,月亮馬上要過去了啊!”

     華贏打了個哆嗦,仿佛如夢初醒,這才帶著聖子往前逃竄。關智羽和邱博藝擋在前方,機械大軍時刻都在消耗,他抓著聖子的手,滿頭滿臉的血滴滴答答,逐漸組成了某種有韻律的樂聲,他恍恍惚惚地跑,漫無目的地思考,四周的環境割裂又融合,一會是烈焰濤濤的火場,一會是夏天明媚的午後,只有身邊的人是唯一真實的存在。

     越來越多的鬼騎兵衝破防線,朝他們襲來,或許在往常,人海戰術對他們來說未必有效,可在高等級道具都被限制的當下,人海戰術就能把一群精英活活熬死。聖子也受傷了,她的手臂被流矢擦中,黃泉的法則不能約束法夫尼爾的鬼騎兵,所以他們必須帶著她加緊趕路,趕在月讀命離開黃泉之前抵達黃泉大河,和亞伯相見。

     可是沿途追來的敵軍還是那麽多……那麽多,他們拚盡全力地追趕,哪怕被腰斬成一半也要追,哪怕只剩一條手臂一條腿也要追,法夫尼爾厲聲呼嚎:“太夫!你要走了嗎!你要拋下你的臣民了嗎!你要離開我了嗎!”

     這些鬼騎兵全部都是法夫尼爾的執念的執行者,它還是城主時,聖子是它握在手中最高貴的傀儡,它每時每刻都在為自己的深謀遠慮而感到無上的喜悅和幸福。想想看吧,聖修女的半身,黃泉真實的主宰,傳說中的紅修女,還不是要對它言聽計從,為了幾個數據的生死而忍氣吞聲?龍的貪婪在這裡得到了全然的滿足,龍的殘忍也在這裡得到了全然的滿足,因此就算不為了阻攔玩家,它也不會讓聖子逃脫它的掌控,絕不!

     “你先走。”華贏忽然說。

     “……為什麽?”聖子震驚地看著他,“我們一起走啊……馬上就要到城門了,你留在這裡很危險的!”

     華贏的眼瞳映著撲面而來的鬼騎,山洪那樣洶湧那樣密麻。他早就累了,按照玩家們的策劃,其實他是倒數第二棒,為了確保最後關頭不出事,倒數第一接力的人是李正卿和她的姽嫿將軍,然而走到這裡了,追兵仍然這麽多……比海灘上的沙子還多。

     要輸了嗎?

     要在這裡認輸了嗎?

     他的嘴唇囁嚅了幾下,目光深處翻騰著聖子看不懂的東西。

     聖子突然愣住了。

     “你……你說什麽?”她看著華贏,極力想要分辨男人唇齒間湧動的話語,“你剛才說……”

     “……因為我喜歡你!”華贏驀地怒吼出聲,“我喜歡你很久了,我喜歡你已經十年,二十年了!”

     額頭上的血流下眼皮,湧進眼球,讓他的視野都變成一片不祥的通紅,“我不會在這完蛋……因為我他媽要幫你,我得幫你!”

     聖子眼眸顫抖,面前的男人一身是血,狀若瘋獅般搖搖欲墜地咆哮著,他在看她——然而又不是在看她。

     他的胸膛滾動著風雷一樣的怒氣,可雙目居然沁出了一絲清光,就像折射著火焰的淚水:“我喜歡你很久了……小學喜歡你,初中喜歡你,高中還喜歡你……真是叫人絕望的漫長暗戀,本來打算大學繼續喜歡你的,可是你也知道,我就是這麽個廢物東西……我考不了你的大學……也不能追上你的腳步……”

     他斷斷續續地,同時又是語速極快地喘氣,仿佛要把這麽多年窩囊憋在心底的話全部說出來,“舔狗不得好死,對、對,我就是不得好死,那又能怎麽樣?我他媽現在就是想不得好死!那又能怎麽樣!”

     他重重推開了聖子,身後薙刀騎的鐵蹄已如雷鳴炮火,窮追不舍地踐踏而來。

     “……如果死在這是我的命,那我認命了。”他啞聲說,“走啊。”

     聖子已經哭了,她踉踉蹌蹌地往前跑,不停回頭看那個披頭散發,眼神如獅的男人。

     “走啊……走啊!”華贏瘋了一樣地大吼,“趁著月亮還沒有落山,跑!跑起來!使勁跑,別回頭!”

     他聽見聖子嚎啕的哭聲,遙遙的好像離他很遠……別回頭,別看我了,他的目光渙散,意識卻還保留著一線清明。

     ……廢柴連落幕都是廢柴的樣子,很難看,也很狼狽的。別看我了,去追你的月亮吧,讓我把這一生的高光時刻留在你心裡就好……畢竟我是卑鄙的廢物嘛,死都死了,也想讓你再記住我最後一次……

     年輕時後悔,長大了還在後悔,我這輩子就是在後悔和準備後悔中過去了。不過也好,死到臨頭了,終於可以不後悔了。

     夏天的陽光明媚,全世界的歡聲笑語匯聚在熾熱的天空下,他好像又回到了十八歲那年,穿著畢業的白襯衫,在操場上跑得像條脫了鏈子的傻狗,手裡只是緊抓著那朵被汗水打濕蔫掉的花。

     ——“機心……”

     喂!

     記憶裡的臉逐漸清晰起來,女孩挽著朋友的手,驚訝地轉過頭,乾淨的眼角眉梢還帶著還沒褪去的笑意,清新如海天的微風。

     我喜歡你啊!你可以不可以也喜歡我?

     ——“……降神。”

     263 諸神黃昏(三十六)

     “幻覺?什麽幻覺?”聞折柳聽見耳機裡傳來華贏的聲音, 他暴跳起來, “華贏?華贏!不要相信你看見的東西,聽見沒有, 不要相信!”

     法夫尼爾發出一聲得意的長笑:“怎麽了,難道我的幻術是這麽低廉簡陋的東西, 只靠不看和不信就能逃開嗎?絕路與絕路的最大區別,就是是否懷抱著巨大的幸福死去……臨到毀滅的終焉,想必他也是最幸福的那個男人,難道這還不夠麽?”

     聞折柳猛地轉過頭去, 他聽見震撼黃泉的聲響, 從城門的方向遙遙傳來, 他們無法得知華贏看見了什麽,只有膨脹的白光如流星飛濺。光芒中華贏全身的軀乾分離、重組,覆上合金的外殼……關智羽和邱博藝已經呆滯了,鬼騎兵的薙刀突破機械大軍的封鎖,一刀刺穿了邱博藝的肩膀, 血光飛射,他也完全顧不得什麽了, 他嘶啞地喃喃道:“團長……你……你在幹什麽啊團長……”

     “停下, 操他媽的快停啊!”關智羽發瘋一樣吼叫,“你他媽會死的,你用機心降神幹什麽, 你他媽會死啊!停下!”

     聞折柳望著那頂天立地的鋼鐵巨人, 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它站立起來的模樣仿佛一堵堅不可摧的城牆, 但支撐著它運轉的,卻是那樣一顆小小的,盼望著愛的人類的心……整個黃泉的鬼騎兵好像都被那尊怒目金剛般的巨物吸引了,它們從玩家身邊撤離,狂潮般朝它呼嘯而去,但機心降神忠實履行了主人的命令,當真像全天下最堅固的堡壘一樣,擋在了聖子的去路之前,以一敵萬,巍峨如山!

     所有人都看著這場傾世的戰役,在機心降神面前,鬼騎兵也只能淪為攀附高山的碩鼠,鼠群層層重疊,妄想就這樣越過山巔爬上天空,去噬咬月亮的光輝,然而高山堅忍不語,始終佇立在一切野心和陰影之上,唯有月光似雪,披滿山的肩頭。

     聞折柳忽然覺得好冷……這個世界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冷過。在他眼裡,華贏一直是那個愛說白爛笑話,將銀魂語錄掛在嘴邊的搞笑役男人,他常年戴著墨鏡,手指很長,天賦很好,是恐怖谷甚至新星之城排行第一的機械師,那張顯老的路人臉經常微微一動就開始賤兮兮地吐槽。他經常說自己是社恐,不適合當領導者,上學的時候因為投身二次元都沒有同學願意和他做朋友……海河中學的圖書館裡他與聞折柳面對面坐著,只有說到一句話的時候,聞折柳看見他的眼神變了。

     “連初戀都不喜歡我,”說這話之前他的神情還是半真半假的傷心和自嘲,這句話一出口,他的目光卻忽然變得很遙遠,“……我做人還真是失敗啊。”

     會有這種男人嗎?社恐、愛好小眾、與身邊的人都當不成朋友,他也不覺得自己做人真是失敗,因為人遵照性格選擇命運,他的性格不允許他去做一個社交達人和萬人迷,所以他也沒什麽遺憾的,可在他喜歡的女孩子不喜歡他時,他的眼睛裡才露出真實的難過,並且失落地自我詰問:啊,她不喜歡我,我做人是不是很失敗?

     他看見聖子第一眼,就像丟了魂一樣,沒有男人——或者說沒有人在見到聖子第一面之際能不失神,然而聞折柳望著他的雙眼,那裡沒有癡迷也沒有垂涎,他只是很悲傷,像當時拋出問題詰問自己時一般悲傷。

     她是不是很像你愛的女孩?

     那天聞折柳就很想問問他,她是不是很像那個你愛了很久,一直無法忘記的女孩?

     現在回想一下,其實聖子沒有愛過他,或者說聖子愛所有人,只有一個被她如愛侶那樣愛著。可能在幻覺裡華贏看見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孩,抑或他什麽也沒有看見,他只是看見了自己……看見了那個愛而不得,為此用大大咧咧的笑容,沒心沒肺的爛話深藏了很久的,膽小鬼一樣的自己。

     ……於是他終於打算勇敢一回了,哪怕這勇敢會燒光他的性命,斷送他的未來。

     這就是MADAO的愛,卑微的怯懦的,同時又是盛大的……恆久的愛啊。

     “活下來……”聞折柳嘴唇顫抖,“活下來,不要死,活下來!”

     活著才能去表白,活著才能用你的余生作為賭注押上名為幸福的賭桌,把你的勇氣用在將來用在以後,怎麽能在這裡就孤注一擲?!

     機心降神的複眼放射致命的射線,切割著涉江薙刀騎的兵線,也將其下的大地切分成了無數塌陷的小塊,它揮動著如蜘蛛亂舞的數條手臂,將鬼騎兵毀滅殆盡,這確實是能守住一國的殺器,所有撲上去的敵人都要被它所吞噬。只有高高飛上天空的法夫尼爾在猖狂的大笑:“殺光小兵有什麽用?這應該是以獻祭自己為代價召喚出來的東西吧?等到時限過去,他還是得死,10%的增益就是我的了!”

     邱博藝抑製不住地痛苦大哭,關智羽的雙目赤紅,源源不斷的兵力被機心降神吸引過去,幾乎在它周圍攪出了一個漆黑的漩渦,但無一漏網之魚,一邊倒的屠殺,鬼騎兵悉數死於它的腳下,死在了阻攔聖子的途中。

     屍首猶如連綿的群山,它是山中峽谷的守衛者。等到最後一隻涉江薙刀騎的鬼火也熄滅,機心降神最終緩緩停住了動作。聞折柳朝它狂奔過去,所有人皆朝它狂奔過去,機心降神的複眼閃爍著朦朧的紅光,仿佛一個不甚明顯的笑。

     它慢慢垂下了頭。

     【玩家 就算是MADAO睡在紙箱裡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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