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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怖谷漫遊指南 - 第38章 午夜歡樂秀(十三) (22)字體大小: A+
     
    五年,八年……或者十年?”

     五島千裡的唇角翹起,是微微笑著的模樣——妻子的身份和漫長的貴族生活,這笑容早就刻進了她的肌膚深處,成了下意識的展示表情。

     “有時候,人總會為自己做過的事懊悔,”杜子君低下頭,不知是在對她說,還是在對自己說,“曾經傷害過的人,花過的冤枉錢,昨天沒能遞給流浪狗的一根火腿腸……人無時無刻不在做錯事,又無時無刻不在為自己做的錯事感到後悔。”

     五島千裡靜靜聽著,沒有說話。

     杜子君端起茶杯看了看:“不過,有的人好像不是這樣。”

     “天生偏執,天生沒有同理心,天生極度自我……你是這樣的人麽,青藤夫人?”

     五島千裡笑了起來。

     她絕世的面容在室內閃閃發光,溫聲道:“巫女大人,我覺得,我有必要問一下,您是透過我,看到了誰嗎?”

     杜子君一怔,竟被這一句反問出了些許狼狽的感覺,這時,侍女推開房門,從外面進來,跪坐在五島千裡身邊。

     她的神情慢慢發生了變化,在這間被圍堵得水泄不通的房間裡,她死死盯著杜子君,嘶聲質問:“您騙了我?竹林裡根本就沒有余下的陰陽師,您只是在這裡拖延時間?他們到底在哪?!”

     同一時間,宮殿內的聞折柳突然想到什麽,趕緊從地上抓起那本古籍,翻開到先前夾住紙頁的地方,在下方看見一副圖文並茂的說明。

     這本《海國列傳》有點像本土的山海經,只不過沒有山海經那般范圍廣袤,囊括豐富,但同樣也介紹了許多沿海的奇人怪物,神異傳說,當中還伴有簡筆描繪的圖畫說明。在聞折柳翻到的那一頁,上面端端正正地畫了一個上半身是豐腴婦人,下半身是魚形長尾的奇異生物。

     聞折柳瞬間如遭雷殛,愣在了原地。

     “海人魚,魚身而人首,狀若婦人,其音曼麗,見則天下大水……”他一字一句,讀得分外艱辛,“其臭無味,食之既狂,鮮有幸免者,食之壽千歲……”

     他的目光緩緩下移,緊盯著後一句:“……血肉入藥,七曜一服,可使人神智漸聵,類棚頭傀儡……”

     簡訊閃爍得愈發頻繁:【快點!!別管你們發現什麽東西,我拖不住了!謝源源在房子後面的竹林,你們快到那去!】

     賀欽的聲音遙遙傳來:“檸檸,該走了!”

     聞折柳周身一顫,仿佛大夢初醒,他趕緊將紙頁上的內容默背數次,再疊進去收好。古籍放回原處之後,他便隨著賀欽閃身出去。

     “先把外觀打濕,跟我從竹林旁邊橋的方向回去!”賀欽將他的衣服扯得凌亂了點,“看到的東西都記住了嗎?”

     聞折柳猶豫了一下,點點頭,神情仍然有些震驚的恍惚。

     賀欽拍拍他的肩膀,接著一把將他抱起,身體繃如一張滿弦的大弓,倏然朝著回去的方向飛奔而去!

     ☆、95 怪談(二十五)

     “我就說我們之前忽略了什麽不對勁的地方……”聞折柳懊喪地咬著後槽牙, “瓏姬……瓏姬,姬在這裡就是公主的意思,她一介城持大名的女兒, 去哪裡搞公主的頭銜?看若紫說的這麽輕描淡寫,我還以為……”

     “倒也不能怪她,”賀欽的聲音在風中清晰傳來, “久松地位不低,按照她的理解,這未必不能是對妻子的稱謂。不過……海人魚, 雖然猜到五島千裡不是人,但這層身份,我沒想到。”

     聞折柳:“那一切就都講得通了……幕府為什麽決定將她逐出江戶中心, 還派正統的陰陽師將她囚禁在這裡不知道多少年。後宅那些封印,只怕不是為了封住那三個枉死的新婦,而是為了封住她的吧!”

     賀欽眸中閃過一絲笑意:“那麽, 既然封印已經松動,她還招攬數位陰陽師上門的緣由,就非常耐人尋味了。”

     另一廂, 杜子君正與五島千裡呈對峙狀。

     “你竟敢騙我?!”五島千裡的聲音驟然拔高,連敬語都拋棄了,當中仿佛飽含海潮憤怒咆哮的巨響, 在室內震撼地回蕩, “他們果然是剛才……!”

     “你要殺了我嗎, 青藤夫人?”杜子君直視她如火燃燒的雙眼, “恕我直言,你現在的表現,可實在不像一個養尊處優,被關在深山多年的貴婦人。”

     狂怒之下,青藤蜿蜒的漆黑長發如海蛇遊動,她冷冷盯著杜子君,森寒的眼神就像深淵下逸出的刺骨煙氣,然而,下一個瞬間,她身上令人畏懼的怨懟之意便砉然消散,宛如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她鮮妍的眉目亦迅速染上一絲愁苦的憤懣,其情緒之回圜自然,簡直令人歎為觀止。

     杜子君神色複雜地注視著她。

     “我邀請來的客人竟是卑鄙的小偷,這事如何讓人不覺得心寒傷懷?”她激動地按住心口,痛徹心扉地開口,“而看您方才的表現,說不定也是同謀中的一員,實在是……”

     突如其來的,他們身後的門被一下推開了。

     杜子君攥住符紙的手驟然一松,下一刻,他聽見聞折柳清新爽朗的聲音逆光響起:“啊,青藤夫人,您怎麽來了?”

     五島千裡瞳孔微不可見地一縮,她放下手掌,坐直身體,緩緩回頭道:“你們……”

     聞折柳和賀欽挽著袖子,衣衫下擺被水打濕,臉上也沾著一點濕漉漉的水漬,在這秋意漸濃的季節,散發著撲面而來的寒意。俊秀的少年兩手空空,身後的高大神官則單手挾著一個籃子,翻上去的寬大袖口下面,露出一截修長有力的結實手臂。

     “失禮了,”賀欽彎起狹長的桃花眼,面容俊美如天神,“不知您今日會來,有失遠迎。”

     杜子君一動不動地坐在原地,看著五島千裡僵住的身體,慢悠悠問道:“卑鄙的小偷……你說的,就是他們籃子裡撈的魚嗎?”

     “魚?”聞折柳看起來頗有幾分無措,他尷尬地撓撓臉頰,“啊……因為今天早上下了大霧,所以我們就去竹林裡找野菌了,但是沒什麽收獲。不過,我們往下走了一段,剛好發現溪裡有魚的動靜,沒忍住,就抓了兩條……”

     賀欽接過話頭,風度翩翩地致歉道:“鄉村山野出身的小子,不比對面享有宮廷俸祿的陰陽師大人身份高貴,一時按捺不住,因此做出種種粗鄙行徑,希望青藤夫人能寬恕一二。”

     五島千裡沒有說話,她的眼神凝固在提籃裡的魚上。這時候,魚的兩腮還在微微翕動,但身體已經快要被寒意浸透得動彈不得了。迎著她的目光,聞折柳臉上混合著淡淡尷尬的訕笑不變,心卻跟著提到了嗓子眼——

     用水中的魚做道具來蒙騙五島千裡,這個行為無疑非常冒險,只要稍有不慎,就相當於自投羅網。但事到如今,也不得不硬著頭皮撐住。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可能是一刹那,也可能是一刻鍾,聞折柳後頸的寒毛根根豎起,幾乎可以感到自己的心臟慢而有力,一下一下地撞擊胸腔。

     不知過了多久,五島千裡的眼神終於從魚上緩緩挪開,她垂下濃麗的眼睫,面色悲喜不辨,讓人無法得知她的想法。

     “幾位大人赤子之心,我沒有什麽好責怪的。”她豁然起身,聞折柳等人猶如陡然聽到宣告無罪判詞的死囚,驟然松懈了衣衫下緊繃的肌肉。

     五島千裡絲織的振袖外衣似水流轉,在木質地板上摩擦出沙沙聲響:“……今日是我冒昧叨擾了,請諸位大人見諒。”

     劫後余生的僥幸感叫聞折柳變得遲鈍起來,他頓了兩三秒,方才急忙回答:“啊,沒事……”

     但是話未說完,五島千裡的身體已經極快地從他們旁邊掠過,帶起一陣混雜著腥氣的芬芳,侍女也隨之魚貫而出,木屐在地板上劈劈啪啪地敲打,真可謂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轉眼便消失在了朱紅長廊的拐角處。

     “……”聞折柳怔怔站著,四個人統統沒有說話,良久的死寂裡,唯有籃子裡的魚不甘地張合魚鰓,在寒冷的空氣中鼓噪出小而粘膩的泡沫破裂的聲音。

     半晌過後,賀欽自廊上掰下一根樹枝,神情不變,出手如電,接連兩下捅進了魚的腦乾處,乾脆利落地結束了它們的性命,爆出兩聲令人不適的脆響。接著,他率先開口:“好了,危機暫時解除,大家都放松點吧。”

     仿佛被這句話關掉了什麽開關,杜子君挺直的脊梁驀地整個垮掉,他撲通一聲倒在堅硬的地板上,有氣無力地伸手一摸,後背已經完全濕透了。

     “你們……”他咬緊牙關,“你們可真他媽的牛逼啊!”

     “……啊啊啊啊嚇死我啦!”躲在兩人身後,憋了半天的謝源源放聲哀嚎,“太嚇人了太嚇人了!這個女人好可怕啊啊啊!!”

     聞折柳靠著門口緩緩滑下,他疲憊地伸手捏住鼻梁,難得罵了句髒話:“媽的……真的險,太險了。”

     早在聞折柳給杜源二人發第一條警告簡訊的時候,杜子君就在情急之下編出“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都在竹林”的掩護,並且傳給三分鍾之後就能回來的謝源源和更遠處的倆人,而這陣子,聞折柳則剛好發現關鍵信息,一時間難以脫身。

     另一邊,看見杜子君發來的通氣訊息,按照賀欽走一步,想三步的頭腦,他當即意識到,哪怕杜子君能夠權且拖延片刻,然而,五島千裡身邊的眾多侍女也隨時能到竹林中勘查。於是,他轉而給謝源源發了第二條訊息,讓他離開竹林,馬上動身去下方稍遠一些的溪橋處抓兩條魚備用。這樣,等到他和聞折柳將外觀製造出濕水的效果,及時趕到之後,他們手中脫水已久的魚已經為他們創造了一個完美的,足以蒙騙五島千裡的不在場假象。

     倘若換了其他不能準確判斷活魚狀態的普通人,或許還會對他們的說辭有所懷疑,但他們面對的不是其他人,恰恰是身為海人魚的五島千裡。

     她隻消看過一眼,就能清楚得知魚的出水時間,縱然心中仍有疑慮,可也挑不出更多過錯,隻得相信他們的辯白,抬手放過這一次。

     從他們潛入宮殿,杜子君盡力拖延,謝源源下水抓魚,再到三人匆忙趕回,與盛怒中的BOSS對峙……幾環相疊,同時進行,過去的時間不過十來分鍾,他們卻真真正正地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並且得到了足以扭轉局面,探知真相的重要情報。

     聞折柳從地上艱難地爬到桌子邊上,賀欽看得啼笑皆非,順手塞了一個坐墊到他屁股底下,幫他穩住了身形。

     “都別休息了,”他勉強招呼道,“快來,開會了開會了!”

     杜子君恨恨地磨著牙:“到底發現什麽重大消息了?要是那種雜魚的小道消息,我他媽……”

     他想放兩句狠話,但礙於賀欽笑眯眯地坐在聞折柳後頭,就像座堅不可摧的靠山一樣,隻得憋氣道:“……我他媽就要罷工了!”

     聞折柳趕緊寬慰:“放心吧,我保證是重要消息,甚至可以說是最關鍵的部分也不為過了!”

     聽了這句話,杜子君和謝源源都是半信半疑的:“哦?”

     聞折柳左右看看,他抓起茶杯,伸出手指,蘸著冰涼茶水,在深色的案幾上畫了一張表樣的圖形。

     “這就是五島千裡用於計時的表,”他說著,在上頭寫了一個日期,“開頭的第一個日期,是延享四年四月八日,同時,也是若紫……”

     “……是若紫日記本上的第一天。”謝源源情不自禁地接話道。

     聞折柳點點頭:“對。上面還有一首詩,寫著露在青萩上,分明不長久,偶然風乍起,消散證無常……”

     “……源氏物語,紫姬臨終前所作。”賀欽淡淡接口。

     聞折柳接著點頭:“不錯,所以我認為,正是這首詩,昭示了瓏姬想要將第一個久松另娶的新婦,也就是若紫夫人除之而後快的決心。”

     同伴的接話沒有令聞折柳感到被打斷的不連貫,反而有種大家都參與其中的熱鬧快活,他開開心心地在桌子上寫下了第二個、第三個日期,並且在後面打上了橫杠。

     杜子君皺緊眉頭:“這是……計劃表?”

     “是的,每隔七日,她就會在表上劃掉一個日期。一開始,我也在奇怪,她這麽做的用意是什麽,但接下來,我翻了她夾住計劃表的古籍。”

     他停頓片刻,在腦海中整理了一下詞句,開口背道:“海人魚,魚身而人首,狀若婦人,其音曼麗,見則天下大水。其臭無味,食之既狂,鮮有幸免者,食之壽千歲……血肉入藥,七曜一服,可使人神智漸聵,類棚頭傀儡。”

     他的記憶力非常好,瞬時記憶差不多可以做到過目不忘的程度。聽到這段話,杜子君和謝源源僅是猶疑了一下,而後反應過來,登時異口同聲地震驚道:“她是人魚?!”

     雖然自己在知曉這件事的時候也大為震悚,可看見同伴此刻驚愕到失語的表情,聞折柳心裡還是難免滋生出抑製不住的,孩子氣十足的得意。

     “嘿嘿,被嚇到了嗎?”

     “你嘿嘿個屁啊……”杜子君慌得連嘴都合不上了,“等一下,這麽說的話,就是她用血肉作藥,第一次中招的是若紫。她控制若紫就像控制傀儡,而送給禦召茶的酒,送給栗梅的黃金,表面上是若紫送的,但實際上全是她的手筆?”

     賀欽說:“只怕不僅如此。一連七天服用人魚的血肉,不但生前要被操縱心智,就連死後也依舊被她掌控在手心。看守日記的那三個厲鬼,不就是最好的說明?”

     “好可怕一女的!”謝源源慘叫,“難怪江戶那邊不肯讓她回去,什麽封印冤魂啊,我看後宅的符紙根本就是用來鎮壓她的吧!”

     聞折柳唇邊的笑容減淡了幾分,他感慨道:“即便是用來懲治負心漢,這個做法未免也太過激了。”

     杜子君的心情平複了些許,他劃開火柴,點燃一支煙,搖頭道:“不,要是這樣,我反而有些理解她了……她本身就是非人的物種,天生偏執瘋狂才是正常的,只是久松未免太過愚蠢,他以為這是講童話嗎,怎麽敢招惹這種女人?”

     “姐,你受害者有罪論了。”謝源源在旁邊冷靜指出。

     “……滾。”

     賀欽看著桌上未乾的水痕,緊接著聞折柳的筆劃,又在上面劃了一道。

     “起因經過結果,我們大致已經知道了。”他說,“剩下要解決的,就是她為什麽要招攬陰陽師來這裡。”

     聞折柳:“唔,是的,這是一個大問題,解開以後,我們基本上穩贏。”

     賀欽微微一笑:“我現在有點頭緒,不過,現在還不到蓋棺定論的時候,等今晚看過她邀請我們觀賞的能劇,估計也就差不多了。”

     四人圍在桌前,盯著光滑案幾上逐漸縮小,凝成一顆顆獨立水珠的劃痕,一齊陷入無聲的沉思。

     是夜,一行人打扮停當,拿好請柬,跟著前來引路的侍女,向禦殿的方向走去。

     沿途白燈高懸,照得地面纖毫畢現,只是那燈光的顏色畢竟慘淡,大片籠罩下來,顯得四人看到的景色都有種黑白分明的錯覺。

     “也不知道神造是怎麽躲過今早那一劫的……”謝源源小聲嘟噥。

     賀欽的笑容是一貫的漫不經心:“管他呢,死道友不死貧道。”

     ☆、96 怪談(二十六)

     “哎。”謝源源說, “算了, 回他們一次也好, 上次那樣陰我們……”

     賀欽:“上次?上次都是小打小鬧了,算不上玉紅搖真實的水準,他只是在測試我們的底線而已。”

     聞折柳在一旁打趣:“事實證明,我們的底線還是挺低的。”

     “如果沒有穆斯貝爾海姆,我早宰了那個臭批了。”杜子君冷笑, “真當人沒脾氣的?”

     這倒也是, 聞折柳心想, 對方看到他們是排名前列的隊伍, 自然舉止都很慎重,沒有上來就喊打喊殺的, 派來偷搶東西的人還被杜子君和賀欽重傷,單峻更是被打了個半死不活;自己這邊,因為事先知道穆斯貝爾海姆會來搗鬼, 所以也不敢太削弱對手的實力, 就怕被賀叡撿了便宜。一個團隊競爭模式,現在倒成了這種奇怪的僵持局面。

     “聽說到了後幾個世界,團隊之間的玩家互動都很激烈,”聞折柳感慨,“我們這怎麽一開局就僵住了。”

     “寶寶想激烈一點嗎?”賀欽輕描淡寫, “那等會到了, 二話不說直接開打就行了, 不用猶豫那麽多。”

     聞折柳:“……我不是這個意思!”

     打打鬧鬧的, 他們已經到了一座飛簷鬥拱的朱色宮殿前,聞折柳轉頭看向宮殿前的空地,發現那裡已經搭好了一座高大的舞台,上面往來忙碌著許多戴能面具的演員,小鼓、大鼓、太鼓以及象征屋舍的門廊道具等一應俱全。而他們對面,就是神色不虞的神造成員。

     舒雲舒雨今早不曾完成任務,此刻的表情還帶著抑鬱之意,雖然心知十有八九是無人入眠的人乾的,但也不能在這時候發作,隻好忍著。余下的人中,玉紅搖面容莫測,咬著煙鬥,鍾嘉實就站在他身後,單峻目光則桀驁依舊,不過,根據聞折柳的觀察,他似乎有意無意地避開了杜子君的方向。

     賀欽一笑,並不開口。

     “請貴客上樓。”侍女說,被燭火照耀的臉孔泛著無機質的光澤,跟那些戴著能面具的演員比起來,似乎也不遑多讓了,“《海女情死》即將開幕。”

     聞折柳問:“五島千裡夫人在哪?”

     侍女嘴角彎起的弧度機械,她漆黑無光的眼珠半掩在細長上挑的眼皮下,又重複了一遍:“請貴客上樓,《海女情死》即將開幕。”

     聞折柳從鼻子裡輕籲出一口氣,他轉過頭去,知道再問也是無益,這些仆從從某些方面來說根本就稱不上人。賀欽輕抬下巴,牽住他的手:“走吧。”

     他們和神造遙遙隔著一個宮殿門面的寬闊距離,彼此誰也不理會對面的成員,分別從兩側的樓梯上去了。

     舒雲和舒雨整齊地邁開腿,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在半明半暗的光線下顯出不甘心的陰鷙。

     “今天早上,肯定就是他們搞的鬼。”

     “不然我們不可能莫名其妙摔下來的。”

     煙嘴壓著玉紅搖的嘴唇,將一道柔潤的水光截成兩段,他徐徐噴出一口煙:“好了,別在這抱怨。”

     “可是……”

     “想去找麻煩嗎?”玉紅搖輕笑一聲,“可以啊,不怕被打成豬頭,那你們就去吧。”

     舒雲舒雨遽然色變:“老大!你……你怎麽向著那邊說話啊!”

     玉紅搖拾階而上,狩衣寬大外袍的下擺迤邐在朱紅的樓梯上,他心不在焉地往扶手邊磕了磕煙鬥,“怎麽,反正無人入眠的人又不會殺了你們,不過是被打一頓而已,又有什麽的?”

     舒雲愣了一下:“……頭,你怎麽知道他們不會殺了我們?”

     “那麽顧著女孩子嗎?”舒雨往旁邊的方向瞥了一眼,盡管她什麽都看不到,只能匆匆瞥見牆壁上精工雕刻的鏤空,“看不出來啊……”

     “傻逼,”單峻嗤笑出聲,音色低沉,臉上盡是嘲諷之色,“你覺得他們是那種看你是女的就不搞你的隊伍?”

     舒雨翻了個大白眼,惡狠狠地瞪回去,不服氣道:“那你呢?!被人打得跟豬頭一樣,還要我們去贖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裝大頭蒜啊!”

     玉紅搖無奈地歎出一口氣,他搖了搖頭,鍾嘉實立即出來解圍:“好了好了,大家都別吵,馬上要開始任務了,還是專心一點吧。”

     聽見身後隊員爭執的聲音,神造團長頗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他是沒想到,自己第三個世界的旅程,竟然會如此不順心。

     在他帶的這幾個人裡,除了鍾嘉實以外,剩下三位沒有一個是適應團隊任務的。單峻就不用說了,舒雲和舒雨在新星之城也是常年打二人配合的主,可如今到了恐怖谷,便不能再讓他們由著先前的性子來了。玉紅搖作為神造的團長,自然得接下這個擔子,帶他們來第三個世界歷練一下。

     但終歸人算不如天算,他脫離了前兩個世界的王牌組合,帶著三個默契近乎為零的隊員進來,結果直接撞上在榜殺出的最大一匹黑馬,團隊本身就磨合不夠,還被人兩三個照面拆招拆得七零八落,只能說拄著拐棍下煤窯,步步倒霉了。

     “你們覺得賀欽是心慈手軟的人嗎?”他問道,“那小孩兒也就算了,杜子君又是心慈手軟的人嗎?”

     他吐出一口煙:“他們當初不搞死單峻,你們就沒想過為什麽?”

     五個人轉過一層,又上一層,樓梯的構造是螺旋形的,一盤繞著一盤,似乎永遠也到不了頭的樣子。

     舒雲有點躊躇:“我一開始還以為,他們是覺得我團的勢力有點用,所以賣了個人情……”

     “就差說他們不敢得罪我們了,是吧?”玉紅搖笑了一聲,乾脆利落地拆穿了舒雲的話術。

     舒雲尷尬地眨巴眼睛,沒再說話。

     舒雨緊接著道:“但後來想了一下,又覺得他們應該不可能是這樣的人……只能說,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肯定有什麽別的招兒在後面等我們了。至於老大說的,他們目前還不會對我們下殺手……我沒想到原因誒。”

     “不過,”她接著補充,“賀欽這名兒真耳熟啊……總覺得在哪聽過,就死活想不起來。”

     單峻沉默數息,低低開口:“執行官。”

     “什麽?”

     聽見舒雨懵逼的反問,他嘖了一聲,深刻的眉宇間不耐煩地隆起一道溝壑,重複道:“執行官——新星之城最年輕的執行官。那人名字就叫賀欽,連字都一樣的。”

     舒雲眼睛微瞪,一下跳起來:“不可能吧!那種人物怎麽會在這……不是我說,他真要在這,n公司還不得加緊攻克聖修女這個病毒難關?別太誇張了好不好!”

     玉紅搖目光沉沉,並不參與討論。他行走在飄搖繚繞的煙霧裡,就像一尊活的美人香爐,如玉白瓷的外皮上,嵌著兩彎狹長的黑玉和一枚光潤璀璨的紅寶石。

     早在他進第三世界之前,出於某種必要的好奇,他就向和自己還算有點交情的白景行有償打聽過這幾個人的來路,但白夜酆都的團長只是推了推眼鏡,擺出那副一貫對外的,笑眯眯的狐狸神情,提醒他要注意賀欽。

     “那個男人很不簡單,”他說,“至於有多不簡單呢……你不妨看看他叫什麽?還有就是,他的實力也和他的軟肋一樣突出,所以,如果你還想用你拿手的好戲嘗試挑撥離間……那我只能勸你不要這麽做了。”

     想到這裡,他的神情不變,踏上最後一段台階。

     到了最頂層,眼前的走廊猶如懸浮空中的棧道,側頭看去,幾乎可以將下方一片重重疊疊的屋脊一覽無遺,如明珠般串聯蔓延到遠方的燈籠,夜中漂浮飛揚的櫻花,閃爍著微光的曲水……皆能在這裡看得清晰分明,。

     另一側已經被分隔出數個房間,幾位面帶笑容的侍女守在門前,瞧這架勢,是要讓他們分開觀劇了。

     他一頷首,身後幾人便快速分散,各選擇了一扇門。除了玉紅搖以外,鍾嘉實一間,單峻一間,舒雲舒雨一間,幾個人確認過聯絡暢通後,便推開門走了進去。

     舒雲和舒雨聽見推拉門在身後合上的聲音,她們朝前方一看,眼前卻是一間寬闊無比的房間,但周圍僅有幾扇屏風,再之前的地面上,也隻擺著一張小幾,兩個軟墊而已,更顯得四周空曠寂寥,讓她們猶如兩個誤入了巨人國的矮人。

     “這房子大得都能打籃球了……”舒雨嘀咕道,她甚至可以清晰聽見自己的尾音在這裡顫顫回蕩,“怎麽才有這點東西?”

     舒雲比她沉穩一些,一進來,先給團隊發了道消息確認,她抬眼看了一圈,低聲道:“是讓我們坐在前邊看的嗎?”

     舒雨:“是的吧。”

     兩人心裡直打鼓,她們試探性地走近了,在軟墊上一坐。

     這間房子似乎是專門為了達官貴人觀看戲劇而建造的,窗戶的位置已被徹底鏤空,低矮的圍欄擁著兩側懸簾,猶如一個落地觀景台,坐在她們所在的位置,輕而易舉就可以將下方的場景看得清清楚楚。

     捧著熱茶,舒雨不由感慨:“真是會享受啊,這些貴族。”

     “噓,”舒雲輕聲警告,“別說話,馬上就要開始了。”

     伴隨一聲鼓響,燈光亮起,底下的戲台上,兩名帶著如雪能面的演員緩步登場,她們站在舞台中央,似乎是遲疑了一會,方才朝前走去,分別笨拙地坐在道具案幾旁邊的軟墊上。

     ☆、97 怪談(二十七)

     在日本本土, 能劇是一門非常古老的,講求幽玄之美的藝術, 能面則是承載這一藝術形式的重要載體。它作為彰顯劇中人身份的道具, 否定了活人的表情演繹, 轉而將人物的內心刻畫於其上——這既是無表情, 也是從無中生出的,包含了喜怒哀樂的無限表情,角色的一舉一動, 故事的走向, 都要靠台詞、舞蹈動作以及狂言的旁白來辨析。

     倘若此刻坐在這裡的是賀欽, 他自然能一眼看出底下的能劇表演有何異樣。能劇的舞台布置簡潔, 明確分工:正台是演員主要表演的場地, 後座放置作為背景板的松壁, 地謠座安置樂隊,橋廊為方便人員進場。現在地謠座空空蕩蕩, 沒有樂隊, 解說的狂言不在, 兩名帶著萬媚面的演員不從橋廊走入, 反而趁著陰影從松壁下走出來……無論如何, 都是漏洞百出,瑕疵頗多的一出劣戲。

     而且, 一開始接到主線任務提示的時候, 有心人便會看出, 光任務描述就有很大的矛盾點, “塵世戀戀難舍,今宵惜別情長……”分明出自淨琉璃作家近松門左衛門的《曾崎根情死》,這可是不折不扣的人形木偶劇,用在介紹能劇上,未免給人一種牛頭不對馬嘴的錯亂感。

     只可惜,現在坐在這裡的是對能劇文化一竅不通的舒雲和舒雨,她們僅能憑借敏銳的直覺感到一絲令人發毛的涼意,並不清楚哪有不對勁的地方。

     萬媚面似笑非笑,嘴唇在慘白的燈光下泛出瘮人的血紅,演員分坐在兩塊軟墊上,在舒雨的角度,她看見右邊的女人緩緩舉起茶杯,捧在手中。

     ……咦?

     到了現在,舒雨終於察覺出不對味的地方了。

     底下的人……是在演繹她們的一舉一動?!

     她猛地瞪圓了眼睛,手掌已於刹那間摸到了自己腰間的□□上。抓在左手的茶杯將她的掌心燙出一片紅軟的暈痕,她也仿若感覺不到,只是牢牢盯著舞台。

     果不其然,右邊的演員也同樣一手舉杯,一手慢慢探到腰側,她的能面和身體都如木雕般凝滯不動,卻緊接著下一刻完美複製了高樓上觀影人的動作!

     怎麽……這怎麽可能?

     舒雨身上的雞皮疙瘩瞬間起了一片,乾乾地摩擦著衣料,她張了張嘴,低聲道:“姐,你看見……”

     隨即,她的聲音戛然而止,中斷在喉嚨眼裡。

     下方的舞台上,坐在她位置上的演員紋絲不動,保持著她現在的姿勢,與此同時,坐在舒雲位置上的演員忽然在眨眼間彈了一下脖子!

     ……是的,就像突如其來的觸電,或是抽搐那樣神經質地彈了一下,如果不是隔得太遠,舒雨猜測,自己應該都可以聽見演員脊椎搓動的清脆聲。

     傳統的能劇皆是緩慢到能令人打瞌睡的劇目,她猛地來這麽一下,倒頗有些滑稽荒誕的成分。

     然而,舒雨馬上就不覺得好笑了。

     一下抽搐過後,左側演員的脖頸倏然拉伸,猶如一條柔軟扭曲的白蛇,或是在頑皮幼童手中抻長的肉色橡皮泥,下半身依舊穩如泰山,頭顱卻頂著那張蒼白能面,驀然往後繞了一圈,挨到了右側演員的耳邊!

     嗚咽笛聲如泣如訴,當中夾雜著女人似哭非哭的咯咯笑聲。舒雨根本就不敢回頭,因為在精神值暴跌的瞬間,她同時聽見身邊舒雲的位置上傳出窸窸窣窣的衣料響動,余光瞥到一抹肉白,——有什麽東西,正在緩緩靠近她的耳側。

     “……姐?”冷汗潺潺而下,她的眼珠子仿佛被釘在下邊的舞台上了,連轉動都做不到,只是囁嚅著,從嘴唇上顫抖著吹出這個字。

     她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和自己看到了同樣的景象,不知道舒雲怎麽會突然變成了下面那副鬼樣子,還在自己耳邊徐徐蠕動,但是……

     不等她徹底理清思路,下方的場景再一次突生異變,須臾間,長頸如蛇的演員詭異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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