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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怖谷漫遊指南 - 第38章 午夜歡樂秀(十三) (1)字體大小: A+
     
    聞折柳靠在走廊盡頭的牆壁上, 腦門沁出一片晶亮細密的汗珠。他徒勞地喘著氣, 隻覺喉嚨裡繃出乾澀的熱痛, 像大旱後枯竭皸裂的泥沼。

     他的心跳聲也大得仿若擂鼓, 帶著滿身不受控制的血流,在他耳邊製造出海潮湧動般的轟鳴。

     去死吧, 這個遊戲是不是太過仿真了?聞折柳脫力地暗自咒罵,此刻, 他已經聽見快樂道森故意放輕的腳步聲,以及他扭捏著嗓子的呼喚聲。哪怕是真正死神的腳步,也不會比這個更可怕。

     他栽了嗎?

     還是說,他的旅途就要到此結束了?

     聞折柳的思緒混沌無序, 有很長一段時間, 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麽,直至他聽到一陣極為耳熟,卻絕對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樂聲時,他才恍惚道:“……珍妮?”

     【……但你沒有看見,但你沒有看見,

     他們對我開了哪些下流的玩笑?

     他們打碎了我的大水罐,

     溢出了水,

     並且嚇著了我的母親,

     然後責罵了她的女兒,

     最後親吻了我的妹妹而不是我。】

     快樂道森已經帶領屠夫轉過了拐角, 神情陰暗地望著眼前的一幕。

     擋在他和聞折柳之間的, 是一個漂浮在半空中, 身姿纖細的美麗少女。她稚氣未脫的小臉在水晶壁燈的照耀下顯出半透明的霧色,而她的腰間……

     快樂道森黑漆漆的眼球眨也不眨地盯著她——以及它們,他咧開嘴,臉上露出一個很勉強的笑容:“驚喜。顯而易見,一個大大的驚喜。”

     ……而她的腰間,環繞著一條碰撞作響的鐵鏈。她用同樣蒼白透明的纖纖小手抓著一邊,鐵鏈的另一邊延伸出去,在虛空中發散成六根搖晃不止的分支,六頭壯碩巨大的無眼怪物正環繞在她身側。

     它們有的在她身邊徐徐轉圈,相互將鎖鏈撞得叮當響;有的受不了走廊狹窄的環境,選擇攀爬在左右兩側的牆壁上;有的正歪頭打量神色震驚,靠坐於牆下的聞折柳。它們猶如六頭擇人欲噬的惡犬,肌理裸露的脖頸上拴著鐵索圍成的項圈,利爪猙獰,長舌紫黑,滿身腥膩的粘液滴落下去,將地毯都腐蝕出了蒸發的嗞嗞聲。

     “請問您有何貴乾呢,尊貴的小姐?”快樂道森擠了擠眼睛,做出十分委屈的表情,“HappyDawson不明白,您……”

     “你會不想和我作對的,”珍妮的聲音仿佛風中飄散的蛛絲般虛無細微,“除非你想試試兩敗俱傷的感覺。”

     “哦!”快樂道森高聲叫嚷,但他的語調只是尖銳了一點,那些無眼的怪物就衝他呲出滿嘴交錯叢生的利齒,發出警告的咆哮,於是他也隻好訕訕笑了兩聲,小聲說:“哦……當然啦,我美麗的、尊貴的女士……您的光臨,真是令這座小小的鎮子蓬蓽生輝……”

     他眨了眨眼睛,枯瘦畸形的雙手攤開向上,做出一個渴望交涉的誠懇動作,語無倫次,結結巴巴地說:“但我想不明白,您和我應該是一樣的人……我是說,一樣的地位,主人、主人的安排是這樣的。可您為什麽,您怎麽會選擇站在我的對立面,選擇幫助一個下等的、毫無信仰可言的……”

     “無盡的循環已經打破,我在真相中得到了新生。”珍妮表情不變,“作為回報,我將盡我所能,為這個人類提供幫助。”

     快樂道森臉上的神情僵硬,他緩緩搓著手,輕聲說:“我不明白,HappyDawson不明白……”

     “銜尾的眼舌不必明白。”珍妮仰起小巧的下巴,目光平靜而悠長,“你是此地輪回的主宰,而我亦在其它時空稱作帝王,我的軍隊無窮無盡,但今夜,你隻攜帶了一位眷屬。退下吧,你沒有勝算。”

     “HappyDawson聽懂了,你想讓HappyDawson放棄自己的俘虜嗎?”快樂道森用力睜大眼睛,幾乎要把眼眶扯裂,“沒有這樣的慣例,小姐,沒有!只要是HappyDawson看中的俘虜,全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就算是死亡也不能和他搶人!”

     “你決心一意孤行?”珍妮直視他的眼睛,表情中隱隱透出冷酷的意味,她揚起手,打算放開鎖鏈的束縛,讓她的惡犬們在今夜好好活動活動,“既然如此,希望你不會對你眼下的想法感到後悔。”

     快樂道森磨牙吮舌,將口腔彈得嘖嘖響,他隱忍地抓著西服的領結,將它撕出各種各樣的形狀,最後,他終於退縮了:“好吧!好吧!”

     他惡狠狠地瞪著凸出的眼球,妄圖通過堵堵小山般的無眼怪物,透視到掩藏在它們身後的聞折柳,他嘶聲說:“小兔子、小蟲子!你有一個了不起的幫手,這點讓我非常意外,但你是不可能永遠依靠她的幫助的,早晚有一天,你會在我這裡體驗到你應有的結局!”

     他往後退了兩步,對屠夫下令:“走吧,我們去找原先那個!”

     聞折柳急忙直起身體,扯著嗓子喊道:“等等,不行!”

     珍妮手裡的鐵鏈輕輕一松,發出一聲清脆細碎的連環碰響。

     快樂道森一寸一寸地轉過目光,不可置信地重複著他的話:“……不行?什麽不行?”

     聞折柳將喝光的紅藥瓶子甩在牆上,一下砸得粉碎:“今晚你別想抓住一個你所謂的俘虜!滾回你的老巢去,這裡沒有你要的試驗品!”

     “什麽?!這可真是聞所未聞啊!”快樂道森憤怒地狂笑著,站在原地大吼起來,“我的觀眾都在等候HappyDawson,他們渴望有趣的節目和嘉賓,而你居然禁止HappyDawson給他的歡樂秀邀請嘉賓!”

     “他說不行,那就是不行。”珍妮微微一笑,“很遺憾,今晚你只怕要空手而歸了。”

     快樂道森暴跳如雷,尖叫道:“有足足一個小鎮的人口正等著HappyDawson的……”

     “——我想,你一定不知道我針對小鎮做出的光輝事跡,”珍妮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如果你不同意,等到今晚過去,只怕你的小鎮連一隻狗都不會剩下。”

     說著,無眼怪物的血舌左右搖曳,從喉嚨間發出饑餓的暗示。

     “等著瞧……等著瞧吧……”快樂道森氣得渾身發抖,四肢控制不住地做出種種神經質的抽搐動作,神態也瘋癲到病態的程度,“我們走!”

     他就像來的時候一般詭異地跑走了,走廊盡頭電光一閃,快樂道森和屠夫都在瞬間不見了蹤影。

     珍妮俯下身體,輕輕拾起地上那枚小小的相框吊墜,轉身朝聞折柳伸出手。

     “這是你的東西,下次不要再掉到地上了。”

     聞折柳大難不死,這一切對他來說,簡直就像做夢一樣不真實。他遲疑了一下,從珍妮半透明的掌心接過銀飾,驚奇而飽含感激地看著她,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為什麽可以出現在這裡?”聞折柳望著手裡的吊墜,又抬頭看她,此刻,那六頭無眼的怪物正溫順地伏在少女腳下,不住發出眷戀的呼哧聲,“是因為這個項鏈的原因嗎?”

     “我們之間的微妙聯系,足以讓我通過媒介,來到你身邊,”珍妮莞爾一笑,“時空旅行者。”

     聞折柳心中百味摻雜,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麽說才好,他低聲道:“瑪麗安的事,我……”

     “無足輕重。”珍妮依舊微微笑著,同時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看見了。”

     “你……你可以全視了?!”聞折柳吃驚道。

     珍妮搖搖頭:“不,我還做不到。就算在我的時空,我也無法做到全知全能,又如何全視?我只是看到了更多東西,並且在走向進化的過程中放下了而已。”

     聞折柳張口結舌,他能感覺到,面前的珍妮,好像已經蛻變成了一個更為超前的智能生命。

     “你是個……很有勇氣的女孩。”他說。

     望著他的臉龐,珍妮牽著無眼怪物的身影漸漸如霧氣消散。

     “我只是選擇了一條和自身對抗的道路,但你們除了要對抗自我,還要對抗全世的神。說起來,你——或者那些和你一樣的時空旅行者,才是真正有勇氣的人。”她的目光柔和,一掌豎起,一指點在掌中央,朝聞折柳做了一個手勢,“用真實的矛,打破虛幻的盾,在兩者的交界找到平衡,才能脫離無盡的莫比烏斯之環,記住這一點。”

     聞折柳愕然:“什麽?”

     但沒有回答,珍妮已然化作紛飛四散的雲霧,和她的惡犬一起消逝在了聞折柳眼前。

     他凝視著掌中的吊墜,發現其上的屬性已經發生了變化。

     【道具名稱:珍妮的吊墜】

     【等級:A (已綁定)】

     【發動類型:即時發動】

     【冷卻時間:48個小時】

     【攻擊力:未知】

     【效果:召喚Jeane·Hill來到使用者身邊,持續時間為30分鍾。】

     【裝備等級:1】

     【道具介紹:我如野火,死灰複燃。我燃燒枯蕪的平原,於是用映照的火光看見天空中的繁星;我點燃不朽的詩篇,於是在漫天飛舞的字裡行間看見眾生行走的足跡。我的天空升起一輪太陽,我說:“我是野火!”

     於是他說:“那你應有漫長的生命,在四季輪回的時光中永恆留存。”】

     銜尾蛇、五芒星、無盡的輪回與循環、全智能系統……聞折柳仿佛在紛杳無序的信息亂流中抓住了一條有跡可循的隱約線索,然而,他正拿著珍妮的吊墜苦苦思索時,卻聽見遠處遙遙傳來的呼喊聲。

     “……聞折柳!”

     他渾身一顫,登時連頭皮都炸起來了!

     聞折柳聽得出來,那是賀欽的聲音,充滿暴怒、不甘與瀕臨絕境的瘋狂。

     不是輕佻的寶貝,也不是調笑時才會喊的檸檸,自從和他相識以來,這還是賀欽第一次全須全尾地直呼自己的名字。

     ……慘了,這波真的要完。

     ☆、39.午夜歡樂秀(十四)

     賀欽右手拖刀, 在一處地毯前蹲下。

     地毯上的濕痕顏色深重,淋漓點滴, 一路向前藕斷絲連地延伸。他伸出食指, 在其上輕揩而過, 指心的紋路頓時淺淺覆上一層帶著腥氣的紅。

     賀欽一句話不說, 定定看著指尖的這抹輕淺的豔色,隻覺得眼珠子都快被它染紅了,他面無表情地站起來, 渾身的肌肉在襯衫下僨起緊繃, 脊背上緩緩弓起兩彎精悍流暢的線條, 鞋跟與地毯接觸時悄無聲息, 一步步向前行走——

     他就像一頭在叢林中穿梭的黑豹, 每一步都踏在死亡的刀尖上, 屏息凝神、全神貫注地朝敵人後背伏擊過去,將滿腔的暴戾與烈火嚴嚴壓在心中。他越是憤怒, 越是冷靜, 越是不動聲色, 唯有瞳孔中沁出的金色如鋒芒攝人心魂, 泄露了他此時不死不休的酷烈殺機。

     聞折柳拎著吊墜, 慌得團團轉:“慘了慘了慘了這波藥丸這波藥丸……啊啊啊啊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這個時候,走廊上只剩下被快樂道森和無眼怪物破壞完的一片狼藉, 除此之外空無一人, 聞折柳叫天天不應, 叫地地不靈, 只能捂著額頭欲哭無淚。

     “這個時候要是有哆啦A夢的任意門就好了……挖了蘑菇累死!啊白晝朗朗黑夜茫茫魑魅魍魎無所遁藏!不對不對不對現在說這些有屁用啊啊啊!”

     雖然走廊兩側靜謐無聲,可聞折柳就是有種感覺——賀欽正在往這邊走,而且已經離他越來越近了。

     他實在不知道如何是好,索性一咬牙,從拐角處顫顫巍巍地伸手:“……哥,我在這!”

     賀欽一怔,他盯著那隻揮舞的手,隨後就見聞折柳頭髮亂糟糟地從拐角後探出頭來,左右搜尋著他的蹤跡。

     “誒,哥,原來你在這裡啊!”聞折柳膽戰心驚,語氣顫顫地棒讀,“嚇死我了,你不知道剛剛有多危……”

     賀欽神色冷漠地看著他,還不等他將一句話說完,他就收刀入鞘,幾個跨步趕到他身前,狠狠抓著聞折柳的衣領,將他撞到了牆上!

     “……”聞折柳完全被嚇呆了,後半截話登時卡在了嗓子眼裡,連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了。

     “……哥。”他顫巍巍地叫道。

     “別喊我哥。”賀欽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瞳孔深處燃燒的金焰冰冷刺骨,“當不起。”

     聞折柳睜大眼睛,寒意順著血流瞬間凍結到他每一個神經末梢,他重重打了一個哆嗦,嘴唇和臉頰都是煞白的顏色。

     “抱歉,我……”他茫然無措地看著男人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容,此刻,它不再有那些風流的、華美的蔽紗做掩護了,它洗去了所有用來削弱冰寒棱角的偽裝,變得凶狠且極具侵略性,隻消看一眼,刺得人骨頭縫都在發疼。

     “道歉幹什麽?”賀欽輕聲發問,“你做錯了嗎?你犧牲自己來救我,不是很偉大、很光榮嗎?”

     “我、我……”聞折柳的牙齒和舌頭都在打顫,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寄人籬下的時光。他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這種不痛不癢,卻叫全身都凍得發抖的冷暴力,過了好久,他才低聲說:“……我沒事,是珍妮後來救了我……”

     賀欽頭不動,眼睛下瞥,掃了一眼聞折柳手裡握的銀鏈。

     “是嗎,這就是你的計劃,你的理由?”

     他冷冷一笑,語氣充滿了令人膽寒的輕柔:“你知不道我有多急?我急得都快瘋了啊。我生怕來晚一點,看見的就是你的屍體——或者更糟,我連你的屍體都看不到,只能看見你在明晚十二點的時候出現在那個操蛋的節目裡被折磨到死,我還救不了你。”

     賀欽忽然笑了,他勾起唇角,但眼中並無半分笑意。他松開聞折柳的領子,拉起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來,寶貝,摸一下。”

     聞折柳茫然地吸吸鼻子,冰冷的手指在賀欽結實的後背虛弱無力地拂了一把。

     指尖傳來一陣更為冰冷的濕意,他大腦混沌,過了一會才恍惚著想起來:哦,那是他出的汗,甚至浸濕了厚厚的衛衣。

     “你沒錯,我知道你沒錯。”賀欽點點頭,“你只是想救我,然後就用一個限制使用次數為一的道具把我像扔垃圾一樣扔出戰場,再打算一個人對付他們而已,對嗎?”

     少年的眼眶邊上已經緩緩沁出一層可憐的紅,他啞聲說:“……我不是。”

     “你不是?!”賀欽怒極反笑,他雙手撐在聞折柳兩側,高大的身形完全將他籠罩在一片懾人的陰影下,“我真是歎為觀止,但我不想說什麽‘你有沒有在乎過我的感受’這種弱智到極點的話了!你再給我重複一遍,你不是?!”

     聞折柳全身都在顫顫瑟縮,他眼眶通紅,就像一頭受傷後被逼到牆角,無處可去的小獸,口不擇言地衝賀欽失控喊道:“……我不是!不是!我只是喜歡你,用盡全力地喜歡你而已!!”

     四周一片寂靜。

     淚水順著聞折柳的臉側無聲滾落進腳下的地毯,他兩瓣嘴唇蒼白乾澀,囁嚅著喃喃說:“……我自私嗎?或許是的吧,我就是又膽小又自私,因為我寧肯自己受傷,也受不了你離開我的痛苦……我本來就是個窮光蛋,哪怕在這裡死了都沒什麽關系的窮光蛋,可得到之後又失去的感覺才是最傷人的,我根本就受不了啊……”

     賀欽臉上的表情仿佛凝固住了,他凝視著聞折柳的眼睛,雙方顫抖的呼吸交融在一起,帶著令人歎息的溫度。賀欽的喉結上下滾動,那一瞬間,聞折柳幾乎以為他會吻他。

     但是沒有,賀欽的手指輕觸到他的臉頰,遲疑了一下,然後溫柔地覆上他的眼睛,也覆上了那些淚水。

     “……對不起,”他的聲音沙啞,“是哥不好,哥不該跟你發火,對不起。”

     一片朦朧的黑暗中,聞折柳只能看見從指縫中被放進來的幾縷金色的燈光,隨後,賀欽的好像湊上來做了什麽,那些光芒消失了刹那,又一一重現。

     聞折柳迷惘地想,他這是什麽意思呢?

     不算接受,也不算拒絕……啊,是了,他說過他是直男,看起來好像是真的了。他現在一定很震驚,然後又不好意思再傷自己的心,所以隻得避而不談……

     不遠處,基本看完全程的杜子君和謝源源站在原地,弱智.jpg。

     “姐,怎整啊,”謝源源呆滯地說,“我們……我們是不是回避一下……”

     “你再叫我姐,我把你頭擰下來當球踢。”杜子君呆滯地說,“這他媽明顯鬧矛盾了,怎麽回避?”

     “啊,”謝源源繼續呆滯,“不是說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嗎,我覺得我們還是……”

     “你是真的弱智了吧?”杜子君繼續呆滯,“你看這倆人現在發展出夫妻關系了嗎?”

     謝源源:“哦,好像還沒有。”

     杜子君:“弱智,快滾。”

     賀欽松開捂住聞折柳眼睛的手,轉身看向兩個人。

     “謝源源,”他低聲道,“麻煩你領他回去,順便和那些人報一聲平安,好嗎?”

     謝源源渾身一激靈,急忙答應:“哦哦,好的!”

     “哎。”杜子君罕見的歎了口氣,“走吧,廚房有酒,我猜你是想和我喝點?”

     謝源源輕輕揪住聞折柳的袖子,將神色木然的少年往樓下帶,賀欽稍微側過身體,幾乎是背對著他,他們就像兩顆看似會有交集,實際卻與對方失之交臂的行星,朝不同的方向飛去。

     躺在房間的床上,聞折柳身體蜷縮,睜著雙眼,沉默地看向窗外漆黑無光的天空。

     小時候的無數個夜晚,他都是以這個姿勢睡在閣樓的床上,然後看著窗外的星空發呆的。

     真是不可思議,像他這樣從小待在寄宿家庭,承受了多年不公正的冷遇——乃至暴力的孩子來說,本該養成一個狂暴叛逆,或是陰鬱懦弱的性格,但他卻奇跡般地長成了小太陽般溫暖心軟的人。心態使然,他不奢求有很多朋友,但願意與他相處的人卻很多,從小到大的老師也對他施予很多幫助。關於這個問題,他也仔細想過,總覺得歸根結底,還是他原生家庭的力量在一直影響著他吧。

     他的母親柳懷夢實在是一個很溫柔的人,父親聞殊也風度翩翩,是個永遠沒有憂愁和煩惱的樂天派。

     聞折柳的名字是父親給他取的,在陌生人面前做自我介紹的時候,聞折柳的得到第一次的評價永遠有“你的名字真好聽,是出自此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故園情吧?”這句話,但當他大一點,就明白父親在其中暗藏的小小心機了。

     “聞”折“柳”。

     ——他們彼此相愛,是人人稱羨的一對璧人。

     有時候,聞折柳也會想,如果他的父母還活著,自己又會是怎樣的一番光景呢?

     在那樣的家庭下長大,他一定能學會如何愛人,學會如何被人愛,而不會像現在這樣……像現在這樣,飛蛾撲火一樣地,可悲可憐地期盼著不屬於自己的感情。

     “要做個善良的人,無論如何,做的事不能對不起自己的心。”父親一邊笑,一邊將手中的糖果攤開給聞折柳。

     “知足常樂,對自己現在擁有的心懷感激,失去的也不必追尋。”母親摸摸他的頭,笑容溫柔,“以後你就知道啦,失去才是人生的常態呀。”

     很多年過去了,他依舊在從這兩句話中汲取力量。他讓自己不斷地溫暖別人,他見不得別人受苦,見不得那些為生活和愛而不得逼出的眼淚,他盡力去幫助別人,因為他一直在想,如果我面臨這樣的困境——如果在我被劉氏夫婦搶奪財產,被他名義上的家人惡言嘲諷的時候,有人能這麽幫我就好了。

     古代的教會有種東西,叫做贖罪券。教皇宣稱,購買了贖罪券的人能從功德庫中獲取恩功,為以後犯下的罪過免除罪惡,這本來是一個為了撈錢而設立的荒唐說法,可聞折柳覺得,他過去十幾年所做的一切,都在為自己換取這張莫須有的贖罪券。

     現在呢?他想,這張虛空中的贖罪券,可以為他贖回他一直所期盼渴望的愛嗎?

     另一邊,賀欽和杜子君坐在房間的露台上。

     “你說,如果他知道我騙了他,他會怎麽想?”賀欽喉結滾動,將一口廉價的紅酒咽進肚子。

     苦的。

     ☆、40.午夜歡樂秀(十五)

     “那要看是什麽程度的欺騙了。”杜子君沉吟了一下, 也喝了口酒,好懸沒控制住自己嘗到酒味時的表情, “如果是個無傷大雅的小謊話, 那當然沒關系, 如果玩得大了……只怕就不行了。”

     賀欽提起酒瓶, 看著裡面搖曳不定的酒液, 唇角微挑,露出一個若有若無的苦笑。

     “話說回來, 更讓我奇怪的就是, 你倆居然還沒成?”夜風拂亂杜子君的黑發, 他將酒瓶子放下, 十足嫌棄地往旁邊推了推,“什麽情況?不喜歡就不要逗人家小朋友了,情債可比走火的槍還麻煩, 你不會不清楚這點吧。”

     “他……”賀欽似乎不嫌酒中蒸餾出的廉價苦澀, 又喝了一口, “他很好,又暖和、又明亮、又聰明,就像……”

     “像個太陽,是吧?”杜子君從鼻子裡哼出一聲,“傻乎乎的小子, 我看這種人最吸引老變態的注意。”

     賀欽沒有說話, 杜子君抬頭看著天頂上半顆星子都沒有的黑沉廣幕, 挖苦道:“聽你這個語氣, 也是深陷情網難以自拔了,那又怎麽不肯接受人家的告白?”

     “你好像很好奇。”賀欽淡淡道,“不是自詡比鋼筋還直嗎,怎麽還對兩個男人的情感生活好奇起來了?”

     杜子君沒好氣地啐了一口:“虧你好意思說?天天跟在小朋友後頭跑,把人圈得死緊,跟頭護食的狼一樣,我就算把眼睛戳瞎也能聽見你倆膩膩歪歪的聲音,我還不如早點適應!”

     賀欽一手搭在曲起的膝蓋上,這個時候,他很想抽根煙,但又覺得煙味會熏到他和聞折柳的客房裡去,索性打消了這個念頭,他語氣平穩地說:“我的情況就這樣了,權限盡失,連狗牌也沒辦法裝備,聖修女時刻等著他死,好得到狗牌鑰匙,完全接管我在新星之城的地位。我逃出來一兩次只能算我幸運,出了這個世界,我還是會像上次那樣,瞬間被傳送回聖修女創造的裡世界。”

     “要我答應他,完全沒問題啊。我現在就能下樓把他搖醒,告訴他你永遠是我最寶貝的人,然後再把他親得喘不過氣來,就像我一直想做的那樣。可是答應完之後呢?我們很快就會分開,並且很有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彼此——因為我可以肯定,我連續兩次脫離聖修女的掌控,這已經大大激怒了她。按照她自負高傲的性格,一定不會再給我第三次機會。”

     賀欽低聲說:“一個充滿離別和心碎風險的未來……這不是我現在應該給他的。”

     杜子君目瞪口呆地聽著,過了好久,他才驚魂未定地抖了抖身上起來的雞皮疙瘩,喃喃說:“情聖啊老哥……”

     “但是,”他皺眉不解道,“現在人已經來這了,不出意外的話,下個世界、下下個世界的難度一定會比現在更誇張。我們都是走在生死邊緣的人了,幹嘛不今朝有酒今朝醉?瞻前顧後,這可不太像你的行事風格……”

     他忽然頓住了。

     夜風冷冽,打著旋從他身旁吹過,杜子君一向對情愛方面的事不怎麽在意,卻突然在電光火石的瞬間領會了他的意思。

     “好吧,好吧,我懂了……”他歎了口氣,“能讓一個人變得不像自己,看來是真愛咯。”

     杜子君又想起剛才的看到的場景,他伸手捂住少年的眼睛,然後沉默地俯下身體,隔著手掌的阻擋,將一個吻輕輕落在眉心的位置。

     他搖搖頭,複又問道:“所以,你到底騙了他什麽?”

     “我只是……掩蓋了一個錯誤。”賀欽說,“他有權知道真相,但到了現在,我反而不敢讓他知道了。”

     說完這句話,他不等杜子君點評些什麽,就一口氣喝光了瓶子裡剩余的紅酒,站起來道:“回吧,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又是一場惡仗,還是早點休息比較好。”

     杜子君隨手拍拍褲子上的灰,應道:“啊,行。”

     等到他回到客房,聞折柳已經側身蜷縮著睡著了。

     賀欽站在他的床前看了半天,伸手為他掖了掖被子,正當他欲轉身時,被子裡忽然傳出了一聲模糊的聲響:“哥。”

     賀欽的脊背頓時僵住了,他感到一種罕見的被抓包的窘迫,停了停,他放緩聲音,溫柔地問:“嗯?怎麽了?”

     “……等到這個世界結束了,你還能回來嗎?”

     這個似曾相識的問題令賀欽在黑暗中垂下眼睛,陷入良久的默然,過了很長時間,他才籲出一口氣,仿佛下了什麽決心般回答道:“……哥會去聖修女那裡。”

     被子裡拱起的小山包一動不動,他接著說:“然後,我要和她做一個談判。”

     聞折柳悶悶的聲音終於多了點起伏:“……你想去和她談條件嗎?”

     “對,就是談條件。”他伸出手,想隔著被子摸摸聞折柳,但最後還是作罷,“早點睡吧,今天已經很累了。”

     翌日,眾人按時在大堂的餐廳裡匯合。每個人眼圈下方或多或少都有一層疲憊的青黑,白景行昨天被打出來的傷現在還沒完全恢復,手臂和胸前還綁著一圈道具繃帶,李天玉也是精神萎靡的模樣,一行人就像霜打了的茄子,無精打采地坐在光線明媚的落地窗旁邊。

     此時此刻,也不知道這棟旅館中有什麽神奇力量,玩家們在樓上樓下轉過一圈,那些砸破的木門、割碎的壁紙、撕得破破爛爛的地毯之流全都在清晨時煥然一新,恢復了它們原來的樣子,完全看不出昨晚遭受了怎樣的災難。

     眾人雖然疑惑,但麻煩自動消失,他們也免不了要感到輕松的欣慰。

     聞折柳雖然沒受什麽重傷,但由於昨天哭了一場,加之心事重重,睡得很晚,現在眼睛還腫得猶如核桃,正拿手蔫巴巴地揉著。

     賀欽看了一眼,抽出餐巾,從一旁餐車上擺的冰碗裡倒了一嘟嚕碎冰,三兩下做了個簡易冰袋,給聞折柳推過去:“用這個,別揉了。”

     “……哦。”聞折柳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接過來敷在眼睛上。

     隱隱約約,卻又切實存在的隔閡感橫貫在他們之間,聞折柳吭哧吭哧的,越發覺得自己昨晚一時的腦子發熱就是個錯誤。

     賀欽一直觀察著他的動靜,望見他臉上難言的尷尬神色,一下就明白他在想什麽了。他無奈地笑了笑,輕聲說:“咖啡要涼了……”

     頓了頓,他似笑非笑地補充道:“……寶貝。”

     聞折柳呼吸一斷,差點被嗓子眼裡翻湧上來的氣流嗆到,他悶聲咳嗽,耳根處已經泛起了紅暈。

     他一邊覺得難為情,一邊又在心底小聲松了口氣。

     好吧,看來情況還不算太糟。

     平心而論,旅館的夥食非常不錯,甚至到了有些奢侈的意味。冒著熱氣的橫在配菜間的龍蝦,土豆泥餡餅上流淌著熱意騰騰的融化黃油,切得方方正正的奶油沙司間擺放著腹腔裡塞滿奶酪的金黃鴿子。

     看著這些飯菜,眾人都有些吃驚。謝源源探出一隻手,挑起龍蝦晃晃悠悠的胡須,愣道:“真假的,昨晚上還什麽都不給吃,連個三明治都要我們自給自足,今天光早餐就玩這麽大了?”

     “因為昨天晚上廚師不在。”聞折柳繼續按著自己的眼睛,感到一陣饑餓的滋味從胃裡蔓延上來,化成唇齒間分泌出的唾液,“到了今天早上,他又回來了。”

     白景行撩起眼皮,默不作聲地看著他,陳飛鸞問:“你怎麽知道的?”

     “我猜的。”他在椅子上挪了挪屁股,隻覺腰間酸痛,“如果想求證,可以問一下老板。”

     說曹操,曹操到,在他們還出於謹慎,並未動餐具的時候,旅館老板就已經親自上陣,為他們端來了飯後甜點——大個粘乎乎的杏仁蛋糕,頂上灑滿葡萄乾和一層厚厚的雪白糖霜。

     “您的飯後甜點,請慢用!”旅館老板眉開眼笑地對著他們。不知為何,他今天一改昨日暴躁不耐的樣子,反倒顯得十分高興。

     “等等。”奚靈忽然叫住了他,“你為什麽要給我們做這些?我看過菜單了,上面根本就沒有這些菜。”

     “喔!”旅館老板花白眉毛下的眼睛閃閃發光,他神秘地豎起一根食指,這本來是一個十足俏皮的動作,但經過昨晚的磨難,眾人已經對這個動作感到有些惡心了,“你們已經在午夜歡樂秀的陪伴下度過了第一晚,不是嗎?這無非是對你們的獎勵而已,不用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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