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一回,還不夠?”
“我要嫁一個喜歡的人。”少女如一執住他的衣帶,“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人。我喜歡你。”
“好看就能嫁?”
“不然呢?”
“若我是壞人,要送你去死?”
“我不怕。”少女如一道,“我現在就是死的。”
“若我想要叫你和你的那些朋友們灰飛煙滅呢?”
“什麽是‘灰飛……煙滅’?”
“就是死得連個渣都不剩。”
封如故靈力全無,和普通人全然無異。
若是換了旁人,根本沒有這樣的狗膽敢和一個怪物的七分之一這樣叫板對杠。
但他卻心平氣和地提出一個又一個問題,像是根本不畏死。
“這是你的心願嗎?”少女如一聽他說了這許多殘酷話語,既不動怒,也不傷心,愣生生道,“那麽我願意。……只是,你不要害我阿大阿二阿三哥哥,小四小五姐姐,還有小七弟弟哦。他們沒同意要‘灰飛煙滅’,可我同意。”
封如故注視著這隻憑自己的好惡行事、卻連性命都可以拱手出讓、一片癡心的小怪物,一時無言。
少女如一看他,越看越喜歡,大膽地握住了他的手:“我們圓房吧。”
封如故:“……”
封如故:“圓了房,我就會被你睡死了。”
少女如一理直氣壯:“不會。那些男人都是被我嚇死的,不是睡死的。”
封如故比她更加理直氣壯:“我身體虛弱,是會被當場睡死的那種。”
聞言,少女如一並不在意這點美中不足,相反,她更加憐惜這個人了。
但她有些為難:“可那些男人都跟我講,結婚最重要的便是要圓房。”
封如故眼睛一轉:“我有辦法。……有紙嗎?”
少女為他尋來的紙也像是在水裡浸過,黃紙紙面上盡是漿壞了、染皴了的疤痕。
封如故蘸了一點臭墨,一本正經道:“男女之事,未必要合歡。我粗通一些陣法,如今畫一道乾柴烈火符與你,只要我們兩人各握一張,躺在床上,便算是圓房了,周公和月老也都認的。”
這一通胡言亂語,哄得這少女開心不已:“好好,你快畫。”
封如故並不下筆,望著少女喜悅的眉眼,打探消息:“需得你的名姓,乾柴烈火符才能奏效。”
少女雀躍道:“我叫小六。”
封如故:“這不能算是名字。”
少女不解:“可這就是我的名字呀。”
封如故:“起碼得有姓氏吧。”
少女皺著眉低下頭,和自己身體裡的諸位姐姐哥哥弟弟輪換著用同一張嘴,唧唧噥噥地交流一番,也沒能商量出個所以然來。
最後,她索性一拍掌,指著自己這張臉道:“你就用他的名字嘛。他的名字現在歸我啦。”
封如故應了聲好,提筆認認真真寫下“遊紅塵”三字。
不多時,兩張黃紙完成。
少女湊了上來,觀賞這所謂的乾柴烈火符。
火火火火火火火火火火
火柴柴柴柴柴柴柴柴火
火柴封如故遊紅塵柴火
火柴柴柴柴柴柴柴柴火
火火火火火火火火火火
少女隻覺得這符畫得很是工整,歡呼一聲,攥了一張在手,歡歡喜喜地拉著封如故,上了那棺材板,準備圓房。
封如故仰面望著那冷臭的石洞頂,身側躺著一個滿懷幸福的小怪物。
這番周旋,封如故已確認打消了她的全部疑慮。
於是,他順理成章地開了口。
“昨天晚上,我聽幾個年齡大的老人,講了一個和梅花鎮有關的故事。”封如故側過臉來,“我現在想聽聽,你們會怎麽講這個故事。”
少女沉浸在丈夫不會死去的幸福裡,覺得自己現在和普通女孩子沒有什麽區別,自是言無不盡:“什麽故事?”
十六年前的夏日,梅花鎮中打撈起了一具浮屍。
大家並不覺得有什麽,以為是失足落水的異鄉客,便隨地埋了。
孰料,不久之後,梅花鎮周邊河道起了水災,幾成澤國,流民逾千。
城裡起了瘟疫,屍臭盈城,黑夜裡,一個個瘦骨嶙峋的人倒下來;白日裡,一車車的死人被拉出城去。
梅花鎮裡隻跑掉了一小半人,其他的,被附近的州府派人圍住,不許得了瘟疫的人往外跑,免得將瘟疫傳到州府。
那場災難,絕後不一定,但絕對算是空前。
後來,一名修士路過此地,目睹了三車屍首從身邊經過後,痛心疾首,誓要解梅花鎮之厄。
他說,遠遠便見梅花鎮中黑氣衝天,此地必有水中惡物作祟,八成便是魔道。
他在鎮中住了三日,作法驅邪,說要找出解困之法。
孰料,三天之後,他提了桃木劍來,找到鎮長,說要走,唬得鎮長以為自己招待不周,連連祈求他留下。
也有其他鎮中耆老疑心,這是個假道士,肚子裡沒二兩香油的東西。
面對眾人質疑,道士一臉不忍,喃喃道:“不可說,不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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