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哀莫 ...
「是你——幸好是你。」陳玉鬆了口氣,發生了這麼多事,他的情緒很不穩定,警惕性下降了很多。再這樣下去,在別人沒害死他之前,他自己就把所有的把柄都送到別人手上了。
如果被其他任何人看到他能和外界聯繫,他的手機也保不住了。
門口的馬文青臉色沉鬱地看著他,乾巴巴地說道:「我不覺得那麼幸好。」說完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回頭看看門外,走進來,將門關嚴實。
馬文青走到陳玉前面,居高臨下地看著陳玉頹廢地坐在地上,過了一會兒才艱難地問道:「那些——是真的?你——我爸,陳叔和所有人的性命之憂全是你手設計的?」
陳玉抬眼看了看他,臉色同樣難看:「我也不知道。」
陳玉完全沒有反駁,冒出這麼一句,馬文青倒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猶豫了一下挨著陳玉坐下來,問道:「你在做什麼?」
陳玉抬眼瞟了馬文青一眼,眼中閃了閃,張開嘴剛想回答,又被馬文青不耐煩地打斷:「行了,我問的是你現在拿在左手裡東西,跟我說實話,陳玉。」
陳玉表現得比馬文青還坦蕩,將左手揚了揚,露出手裡的東西,堅定地看向馬文青:「我要知道真相,所以我聯繫人幫我查,到底是誰處心積慮地要將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公佈於眾。文青,別管我,也別把手機拿走。」末了,陳玉又理所當然地加了一句:「你就當沒看到吧。」
馬文青臉色立刻黑了,一把揪住陳玉的衣領,將他拽到自己跟前,咬牙切齒地說道:「即便在我們所有人的性命都捏在你手裡的時候?」
陳玉漆黑的眼無辜地看了馬文青一會兒,然後點點頭:「嗯,即便是在這時候。」
看著馬文青瞪了他一眼,卻沒有說什麼,陳玉臉色終於稍微緩和下來,他揉了揉眉心,茫然地說道:「文青,我一直覺得我的生活很普通,自從有了封寒,豹子和四腳青之後,變得平凡而且幸福。但是現在我不那麼看了,我甚至覺得自己時刻有生命危險,有人要害我。」
馬文青立刻問道:「誰?」
陳玉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誰都有可能,但是封寒不會,你也不會。」說完察覺到自己不假思索地說出封寒的名字,陳玉的眼神黯淡下來。
馬文青瞪大了眼,看了陳玉半天,用手拍在他肩膀上,無奈地說道:「好吧,我很榮幸你算上了我。」
陳玉苦笑著看向馬文青,「沒辦法,真到了這種時候,只有你才相信我。」
馬文青憤懣地抓了抓頭髮,「這就是傻的一種表現,上輩子你一定是我的債主,我其實有這種想法很久了。」
陳玉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似乎想到了什麼,陳玉將自己的手機拿了出來,翻出一段錄音,讓馬文青聽了一遍,說道:「記住,有機會將這個親手交給封寒。」
馬文青抬頭看向他,吃驚地說道:「洛清?他什麼時候找你說的?」
陳玉不想多說,「他單獨找的我,費盡心思,挑你們都不在我身邊的時候。」
馬文青琢磨著錄音裡的話,洛清說他不喜歡封寒,只是為了封寒能帶他們回去。想到陳玉的用意,他不禁吃驚地說道:「你不會以為洛清對封寒有那個意思吧?」
陳玉瞇起眼,臉上露出一絲冷冷的笑意,「他要是不是那個意思,那麼體貼地整天圍著封寒轉悠是什麼意思?!」
馬文青張口結舌地看著陳玉帶著諷刺和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憤怒的表情,丹鳳眼微微瞇著,居然有種風情無限的錯覺。
「難道你在吃醋?」
「你在說什麼?怎麼可能?!」陳玉挑起眉,不悅地看向馬文青,說完了卻又有些心虛,猶豫了一小會兒,問道:「有這麼明顯嗎?」
馬文青用力點頭,用眼睛表達著無比肯定的意思。
陳玉臉色一黑,腦海裡閃過洛清的威脅,冷冷地說道:「我的就是我的,就算我不在了,他也別想覬覦我的人。」
聽到這句話,馬文青的小心肝顫抖著替陳玉酸了一下,他咳嗽了一聲,說道:「我其實看那小子也不順眼,放心,我一定會把東西送到封哥手上的。」
陳玉呼出口氣,隨即又想到今晚封寒拎著匕首走過來的情景,頓時覺得自己其實沒有什麼好驕傲的,無比苦澀地說道:「封寒,他——他現在想只想著殺了我,就算我什麼都想不起來,就算我們以前,以前——」
馬文青用力握住了陳玉的肩膀,他覺得在牆壁上那盞燈的光暈下,陳玉半明半暗的臉看起來難過得要哭了,不由說道:「其實話說回來,對封哥來說,那不只是上一輩子的事,該忘就忘了,這輩子重新開始。對他來說,你的轉生只不過是對付他的一種手段。」
陳玉垂下眼,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這道理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情感上他還接受不了。也許從很久之前開始,感情的天枰就一直沒有平衡。
正在這時候,陳玉手裡的另外一隻手機響了幾下。
兩人的視線同時落在了那隻手機上,馬文青推了推陳玉,說道:「是不是你讓查的消息來了,快看看。」
陳玉也沒有避著馬文青,對他們兩個來說,根本不需要。他翻開手機,消息是以短信的形式發來的。
陳玉打開第一個消息,最上面是簡單的一句話:S醫院查你出生資料的人,因為不能傳視頻,只能截圖給你。
下面是一張照片,一個男人正站在一間明顯是醫院辦公室的房間裡翻看手裡的檔案。
陳玉的眼睛瞇了一下,照片上的人就是那個拿出證據的夥計。
然後陳玉打開了下一個短信,地點已經換成了A俱樂部,這次什麼都沒說,只有一張圖,還是那個夥計。
陳玉緊跟著又打開了第三條消息,上面寫道:因為人不在,我很難追蹤到他是受誰指使。我查了那幾天所有能找到的監控錄像,那個男人最後去了一個地方。但是可以肯定,那房子的主人是清白的,並且屋主並沒有住在那裡。我把照片發給你,也許能對你有些幫助。
這句話下面,依然是張照片,那個夥計正走進一棟普通的二層別墅裡。
這一片是杭州有名的富人區,陳玉並不陌生,男人走進去的別墅也沒有出奇的地方。陳玉仔細觀察著那棟房子,然後陳玉注意到了二樓的窗戶。
陳玉的瞳孔猛地收縮,他拿手機的手劇烈顫抖起來,呼吸也瞬間變了。
馬文青忙用力握住他的手,問道:「怎麼了,陳玉,你先冷靜下來。」
陳玉呆了很久,視線才重新聚焦,他用手指向照片,別墅的窗戶,嘶啞地說道:「你看那個人是誰?」
馬文青將手機拿了過來,湊到自己眼前,陳玉說的窗戶裡有個人的側面背影,難得陳玉這樣都能認出來。
然後馬文青也張大了嘴,他注意到的是陳玉都沒發現的細節,那個人隨意放在桌面上的手上閃著光,那是戒指,三枚暗金色的戒指。
馬文青抬起頭,失聲說道:「是封哥?!」
陳玉失魂落魄地看向他,最後低低笑起來,臉上的笑在馬文青看來更像哭,「文青,他不相信我,他從來沒有相信過我。」
「也許自從我知道了一些東西之後,有很多讓人懷疑的地方,但是當時封寒沒有問過我一句話,他背地裡查我……是我傻,我比你傻多了。那些日子,在以為我終於找到了這輩子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東西,擁有了家人的那些日子,封寒在做這些。原來,最終想要調查我的人是他。我在他眼裡,一定是個笑話。」
說完,陳玉似乎一下子失去了全部的精氣神和力氣,他沖馬文青擺了擺手:「文青,文青,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馬文青擔憂地看著陳玉,已經將自己過來興師問罪的初衷忘得一乾二淨,他慌亂地安慰道:「陳玉,我相信你,封哥,他應該也是相信的。你別自己先亂了陣腳,我——我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的。」
陳玉有氣無力地推了推馬文青,在手收回去的時候,忽然將手裡的那部電話也塞到馬文青手裡,說道:「文青,如果我——出事了,將這個手機裡的東西也給封寒吧。」
好歹我也要給自己留點尊嚴,告訴他,我知道了,我全都知道,陳玉在心裡這麼對自己說道。
馬文青再跟陳玉說話的時候,陳玉已經閉上眼再也不搭理他了,那種全無生氣的模樣讓馬文青感到心痛,甚至憐憫。
看了陳玉一會兒,馬文青起身,他決定去找蓮生商量一下。蓮生是陳家的人,而且同樣很喜歡陳玉,他一定能想出辦法幫他。
馬文青離開後,另外一個人出現在門邊,問尤部長:「他們說了什麼?」
尤部長神色複雜地看著眼前的洛清,搖頭:「關著門,聽不清楚,你擔心什麼?門口有兩個人,他走不了。」
洛清面無表情地看了那扇門一眼,轉身往莊老大他們的地方走去。
兩人來到僻靜角落,洛清冷冷地看向莊老大:「你為什麼選在這種時候走這一步棋?你有什麼目的?」
莊老大愜意地勾起唇角,淡淡說道:「我自然有我的目的,這不是也正好幫了你嗎?如果封寒不知道他是誰,對他產生恨意,你以為封寒會讓陳玉啟動那個逆轉儀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