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陸行知不斷揣摩著,葉眠的每一個動作。
畫面之中的葉眠,他仰起了頭,看著滿臉帶著溫和笑意的伊藤大佐。
隨後,高祖堯笑了,他的笑容帶著蔑視,乾澀又蒼白的嘴唇微啟時,吐出了一句話:“不用,白費心機了。”
說完,高祖堯的身體就開始輕顫。
呼吸一下接著一下,變得越來越急促,越來越困難。
直至,他用盡全力都無法支撐住即將倒下的身軀時。
陸行知忍不住動了,他的身體靠近了桌面,他的手已經控制不住在桌面上摸索。
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抓住葉眠。
阻止他會倒落的身軀。
也就是陸行知伸手的同一時刻,高一禾衝了進來,她一把抱住了即將摔下床的高祖堯,再也顧不上在他們的身邊,是虎狼環繞。
“小堯,姑姑求你了,你就說了吧,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訴伊藤先生,他答應姑姑了,他不會為難你的。”高一禾雙膝跪地,用力用自己的雙臂抱住病弱的少年。
這是他們高家唯一的血脈了。
她不能讓高祖堯被這些殺千刀的敵人折磨而死。
她不能讓高家斷後,這讓她日後下了九泉,怎麽對得起列祖列宗。
因為高一禾的話,高祖堯勉力抬起頭,他的雙眼閃爍著微微地水光,只是看了一眼,看了一眼眼前的血緣親人。
這個從小將自己養大的至親之人。
最終,高祖堯扭過了頭,閉上了眼。
他的神色是漠然。
是對自己生命的漠然,也是對高一禾的關心漠然。
“你走吧,我不想見你。”高祖堯的聲音,細如蚊蠅,帶著猛烈的喘息。
就在高祖堯說出這句話時,高一禾悲慟的哭聲透過擴音器傳開了。
沒有台詞,是至極至悲的哭聲。
是不舍。
也是不甘。
高祖堯聽出來了,這讓他原先漠然的神情有了一絲動容。
看到這一幕的伊藤大佐,唇角露出了真正的喜悅。
和早先那種溫潤的笑意截然不同。
是一種由心而發,勝利的喜悅。
“高祖堯,難得你們姑侄相見,好好聊一聊吧。”說完,軍靴有節奏的踩踏聲再一次響起。
畫面之內,全網觀眾看到了背對牢房的陳明。
他的背影有著帝國軍人特有的氣勢,他的手,輕按在腰際的軍刀,帶著純白手套的受,修長的五指摩挲著軍刀的刀柄。
他的眼神,透著一絲血腥的殘忍。
就像是窺視獵物已久的惡狼。
就連溫潤的外表都無法掩蓋這種殘忍的本質。
之後,牢門緩緩地關上了。
到這一刻,高祖堯才抬起手,他的雙手緊緊地握住了高一禾的手臂,他全身的力量重重地壓在高一禾的身上。
“小堯……”高一禾哽咽了,淚水已經打濕了她的臉龐。
她何嘗不知道自己的侄兒堅持的是什麽。
是道義,是忠孝。
這也是她自小悉心教導下的結果。
現在她無法說服自己,又怎麽能說服自己的侄兒。
然而,一想到高祖堯的身體,在這樣陰濕又寒冷的大牢裡,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折磨他,更是消磨他的生命力。
他的身體,怎麽可能支撐得住。
高家血脈不能斷。
高祖堯確實支持不住了,在牢門關上的那一刻,他倒在了血緣至親的懷中。
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
他本就蒼白的臉色,孱弱的身軀,因為感受到親人身上的溫暖而顫抖的更為厲害了。
是不舍,卻因為倔強不願開口。
會怕死嗎?
當然會。
又有誰不會怕死。
何況,只是一名十七歲的少年,要說對人世,對親人沒有留戀,那都是假的。
所以,葉眠深刻的體會到高祖堯的心境。
而陸行知從葉眠的語調之中也能感同身受。
“姑姑,高家秘方……決不能,落在敵人手中。”葉眠用力抓緊了馬淑榮肩頭的衣衫,他拚命仰著頭,只希望多看一秒,也能讓他多記住一刻。
他想看的更清晰,因為這是他最後的機會。
身體的顫抖越來越厲害了,氧氣進入鼻息的頻率也變得越來越慢。
蒼白幾近透明的臉,漸漸地顯現出異常的紅色。
“我不會說的,死也不會。”葉眠說完,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息。
他的表演驚得高項伯頻頻去看陸行知的表情。
果然,陸行知的神色凝重至極。
不是因為葉眠演的不好。
而是因為葉眠演的太好,好到讓人根本無法將他和高祖堯這個角色分離開來。
就像當初,他第一次看到少年司徒靳的表演時一樣。
“不,不……姑姑不能讓你死。”馬淑榮抱緊了葉眠,猛地搖頭。
淚水早已控制不住了。
她懷中的溫度,像是給了少年無限的留戀。
高祖堯依偎著高一禾。
親人身上熟悉的氣息,令他的病容竟然有了奇跡般的緩和。
痛苦越來越少。
由心而發的笑,是滿足的笑容。
高祖堯用鬢發蹭了蹭高一禾的肩頭:“姑姑身上,有娘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