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葉眠思緒翻湧的時候,方程又說話了。
“聞禮老師,我準備好了,你可以了嗎?”
陸行知原本一直閉著雙眼,在方程開口的時候,他墨鏡背後的雙眼,睜開了。
“開始吧。”
方程再一次看了看陸行知,重重地點了點頭。
而葉眠,他的雙手握緊了輪椅把手,視線鎖定在陸行知的身上。
這也是他第一次,親眼看到陸行知演戲。
他的心情,複雜極了。
有憧憬,有期待。
有擔憂,也有疼惜。
突然,陸行知動了。
他抬起了右手,就像是扶著什麽東西,腳步卻一點點往前移動。
他的背脊不是那麽挺,左手撫著胸口。
“咳咳……”
是壓抑的低咳聲,是牧川在咳嗽。
葉眠的身軀微微一顫,他告訴自己。
這是牧川,不是陸行知。
然而,陸行知的背影還是刺痛了他的雙眼。
他走得那麽辛苦,葉眠看得出來,陸行知的雙腿一直在打顫。
這時,陸行知的頭忽然轉向右邊,似乎在“看”,是一種,很努力的想要去看清什麽的感覺。
然而,最終,葉眠只在他臉上看到落寞和掛懷。
陸行知的腳步繼續向前。
那一刻,葉眠隻想上前,阻止他。
告訴他。
別走了。
之後,輪到方程上場了。
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呼吸聲。
以及一聲蘊含著驚喜、委屈、甚至有那麽一點點憤怒語調的呼喚聲,就怎樣撞入了陸行知的耳膜。
“牧川老師。”方程喊完,雙手撐在膝頭,努力地呼氣,吐氣。
呼氣,吐氣。
慢慢的,他的眼圈紅了。
他努力的仰起頭,視線聚集在那個高大的背影上。
他看得出來,牧川整個人都在顫抖。
“我就在這,為什麽,你看到我了還要走。”方程緩緩地,直起身體,眼眸之中的淚越來越多了,他用力擦拭了臉頰上的淚,“你來這,難道不是來找我的嗎?”
方程這句話說完。
陸行知的身體跟著一晃。
原來,牧之恆就在他近在咫尺的距離,可他竟然沒有看見。
他的視力已經差到這個地步了嗎?
陸行知的表演,他的牧川老師讓葉眠的心瞬間就揪緊了,呼吸也停頓下來了。
他看著陸行知一點一點,艱難地轉過身。
是行動不便。
可也把牧川當時那種進退兩難的情感,表現的淋漓盡致。
所以,這一刻,葉眠仿佛聽見自己的心臟,發出的那種清脆的破裂聲。
“小,恆。”陸行知小幅度地動了動雙唇。
低聲呼喚出了即使意識全無的那一刻,也無法忘卻的名字。
那是和牧川這個名字牢牢地鎖在一起的名字。
只是兩個字,兩個中間停頓很長的字。
卻讓方程的心,震驚不已。
陸行知……
用一個名字。
一句話。
壓了他的戲。
他竟然有一種接不住戲的感覺。
他竟然忘詞了!
就在方程看著陸行知時,陸行知抬起了手,接著,摘下了墨鏡。
他的雙眼準確地對準了方程。
這讓原本忘詞的方程,腦仁子裡瞬間炸開了。
是他熟悉的眼眸。
卻是不熟悉的眼神。
遊移、迷離。
方程的心被陸行知的雙眼。
不是,是牧之恆的心被牧川的雙眼刺痛了。
腦海中熟悉的情節,就好像受到了陸行知的牽引,那麽自然而然迸發出來。
方程一頭扎進了陸行知的懷抱。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方程猛然一撲,這讓原本就站得艱難的陸行知,更是氣力難以為繼。
就在他即將倒下時,卻感到抱住自己腰腹的手臂用足了全力,支撐他大半的體重。
原本垂在身側的右手,因為方程委屈的話語,漸漸地撫上了他的背脊。
然而,心底的名字還沒有念出來,低沉的咳嗽聲就已經爆發出來。
“咳咳……”
震動帶來的痛楚被緊緊地握在左手掌心。
陸行知的表演,在細枝末節之中讓在場所有人為之動容。
台下傳來一陣陣吸氣聲和低泣聲。
那是在場的演員、評委都被打動了。
台上,就在方程要抬頭的時候,他突然感到後頸傳來溫熱的輕撫。
是熟悉的感覺。
是他自小就憧憬的。
“別在,逃課了。”陸行知垂下頭,對上了方程看向他的視線,“跟我回家,回我們的家。”
繼而,陸行知收回了原本放在“玻璃幕牆”上的左手,一點點撫上了“牧之恆”的臉頰,他指尖的顫抖,就連葉眠站的位置都能看得出來。
“還記得嗎,你,答應過,我什麽。”
“記得,好好念書,考一個好大學。”
方程說完這句台詞時,陸行知收緊了懷抱,他的右手緊緊地撫著“牧之恆”的後頸,把人摟在懷中。
“小恆,回來吧。”
就在方程要準備接下一句台詞時,卻發現陸行知的體重越來越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