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少年司徒靳都是沉默不語,直至聞人蘇舊傷複發時,沉默被打破了。
夜間的山路,皚皚白雪。
相扶相依的兩道人影,終究還是倒下了。
不同機位的鏡頭抓住了卓楓踉蹌的腳步,以及壓抑了許久的病痛,在一瞬間爆發出來時那種忍而不發的痛苦神情。
同時,葉眠的表情他的動作也讓監視器前的白浩初牢牢地鎖定了。
“聞前輩!”葉眠一把握住卓楓的臂膀,可他自己也是一身傷痛。
去掉了戮魂催魔釘的身體虛弱無比,泛黑的魔血早已凝固,配合著蒼白的容顏,讓人一看心頭一揪。
故此,他們一同倒落在皚皚白雪的場景之中。
因為雪地路滑,聞人蘇還連續滾了好幾圈,拉開了和少年司徒靳的距離。
鏡頭中的葉眠神色慌亂,手腳並用地試圖爬起身,在那一刻,卓楓猛然間巨咳起來,原本隨意束起的華發因為這一摔,因為他的動作散落了下來。
鮮血順著指縫緩緩地滴落在積雪之上。
這一幕,讓少年司徒靳的眼眸再一次紅了。
鮮血像是激起了他體內潛藏已久的魔性。
原本清明的神識,漸漸地像是被拉入了廣闊又晦暗的世界裡。
虛無和迷茫,逐漸奪走了葉眠的意識。
輕微地呢喃聲響起,伴隨著葉眠的眼神逐漸轉化,迷茫之後是空洞。
“血……”
緊接著,白浩初就看到。
葉眠此刻的肢體動作,表現的像是發現獵物的野獸一樣,那種帶著警惕卻最原始的爬行感,緩緩地靠近卓楓。
就在葉眠抬起手掌,預備一掌打在卓楓的後心時。
一道透著關心的語調撞入了葉眠的耳中,一張儒雅出塵的臉,他的唇角還帶著未曾拭去的鮮血,讓葉眠的眼瞳頓時一縮。
鏡頭抓住了那一瞬間,葉眠心緒波動的眼神變化。
細節讓白浩初和在場眾人,讚歎不已。
卓楓轉過身,強撐著身軀,忍受著心房驟然的疼痛說了一句:“靳兒,守住本心,我相信你。”
說著,卓楓像是抑製不住疼痛,蒼白的容顏,汗水混合著雪水打濕了鬢發。
鮮血從他的口中噴灑而出,落下之時,仿若點點寒梅迎風綻放。
隨著卓楓緩緩倒落的身軀,葉眠只聽見聞人蘇最後一句台詞。
“我相信……你,不是魔……”
雪花在這一刻揚起,迷茫了葉眠視線中的景物。
大雪紛紛而落,漸漸地,蓋住了聞人蘇那一襲青色的衣袍。
片片雪花將他那一頭華發染成了霜白。
眾人在這一刻都屏住了呼吸,他們的視線都集中在葉眠的身上。
葉眠的微表情,他的肢體動作,讓一眾混跡在劇組多年的工作人員和群演忍不住低聲讚歎起來。
“葉眠真是太厲害了,明明台詞比卓楓少,卻一點都沒有壓戲,卓楓說台詞的時候,他的動作和神態竟然一直都在變化。”
“少年司徒靳雖然有魔性,但是本質上還是有理智的,葉眠把這種掙扎在仙與魔之間的感覺演的太好了。剛才看他爬過去的動作,我真的感覺就像從深淵裡爬出來一隻惡魔,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你們快看呀,看葉眠的表情和神態。”
一名女群演驚呼了一句。
眾人的視線再一次鎖定了葉眠的臉。
那是一張讓人看一眼就驚住的容顏。
雪水淨化了他容顏上的汙血,卻讓暗紅色的血色蛛網更顯現出魔性的瑰麗色彩。
最讓人覺得無法移開視線的,是葉眠帶著異色隱形眼鏡的瞳仁。
從最初的清明到茫然,又從空洞漸漸地恢復神采。
可這一份神采,在見到失去生息的聞人蘇時,流露出痛苦又絕望的神情。
葉眠快速地爬起身,強忍著蝕骨疼痛,顫顫巍巍地靠近。
然而,一次又一次跌倒,僅僅是幾步路,就讓所有人都為他捏了把汗。
當葉眠小心翼翼地扶起聞人蘇,令他靠在自己懷中時。
淚水從他血紅的眼中快速地落下。
監視器中的葉眠,他彷徨又無助,轉頭四顧的模樣像是想要求助。
然而,荒涼之地,唯有呼嘯的北風夾雜著風雪而過。
少年仰起頭,特寫中的鏡頭是淚水順著葉眠的眼角滑落。
壓抑地嗚咽聲,傳達給在場每一個人悲慟的情感。
“嚶嚶嚶,小仙男別哭,聞人蘇會得救的。”
“太可憐了,好想抱住葉眠啊。”
“卓楓也演的好棒,看得出他的身體已經因為風雪而逐漸僵化了。”
“是啊,說起來這一場,聞人蘇的身體徹底跨了,好像後來就功力盡失了。”
“不過聞人蘇到底還是退隱了,也是個好結局。”
就在眾人被葉眠的演技深深地帶入劇情中時。
一聲悲鳴從葉眠的口中發出。
響徹雲霄。
緊接著,葉眠將聞人蘇扶起,令他可以靠在一旁的岩石邊,又在聞人蘇懷中找到了響箭,發出信號之後,葉眠垂眸看著人事不省的聞人蘇。
他的眼神流露出訣別。
雙膝在這一刻,毫不猶豫地“咚”一聲跪在雪地中。
深深地一拜,是感謝尊長的救命之恩,同樣也是他最後的歉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