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憑睢的掌心乾燥溫暖。
和靳梁他們幾個的愛撫狗頭式摸頭不同,?賀憑睢落在頭頂的動作生澀,但很輕柔。
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憐惜。
孟聽鶴頓了幾秒,偏了偏頭。
賀憑睢把手收了回去。
“我是想問你晚上有沒有空,?一塊吃個飯。”賀憑睢把手抄進口袋,把話說完整。
孟聽鶴悄悄把手指蜷著縮進袖子裡,搖頭道:“不了,我不餓。”
其實挺餓的,?胃也開始隱隱作痛。
但總感覺在那一晚之後,?再和賀憑睢一塊去吃飯有些奇怪。
孟聽鶴把凍得冰涼的指尖攥在自己手心,?準備跟賀憑睢道別。
賀憑睢垂眸看孟聽鶴的小動作和略顯蒼白的臉色,?不動聲色往右走了一步。
一般來說,賀總被人拒絕之後哪會再問第二遍……不,賀總根本就不會邀請人。
但面對孟聽鶴,賀憑睢不僅下意識給他擋住了風,還賣起安利試圖約飯:“那家店是我朋友投資的,?請了個禦廚後代,拿手菜是醋魚和松鼠桂魚。”
風被擋住了大半,孟聽鶴被風吹得揚起來的長假發又服帖地披在肩頭。
聽到那兩個菜名的一瞬間,孟聽鶴的肚子就背叛了他。
“……”
賀憑睢的眼裡帶上了點笑意。
孟聽鶴低頭瞥了一眼那不爭氣的肚子,聲音平靜地狡辯:“你什麽都沒有聽到。”
賀憑睢一副“好好好你說的對”的表情敷衍這個話題:“去嗎?”
禦廚,醋魚,?桂魚。
魚。
孟聽鶴思索兩秒,決定遵從本心:“好。”
……
賀憑睢開車帶著孟聽鶴來到一家私房菜館。
挺偏的一家店,但外面的停車場幾乎停滿了。
門口走出來個一男一女,?孟聽鶴回憶了一下自己貧瘠的娛樂圈認知,認出來他們是一線小花和當紅男團成員。
“走吧。”賀憑睢把車停好,“已經讓他們做著了,?過去就能吃。”
孟聽鶴收回目光:“嗯。”
——A大到這邊車程四十分鍾。路程中,賀憑睢沒有刻意找話題,車內只有兩人清淺的呼吸聲。
走到半路的時候,賀憑睢側頭就見副駕座上的孟聽鶴閉著眼,手隨意地搭在腹部。
賀憑睢見狀在路邊停下了車。
孟聽鶴睜開眼:“怎麽了?”
“我記得車裡有吃的。”賀總從未照顧過人,頓了頓,解開安全帶,從車裡翻出一小塊酸奶麵包。
他把麵包遞給孟聽鶴:“先墊一墊。抱歉,不該帶你去這麽遠的。”
孟聽鶴覺得很奇怪。
那天他們談判的時候,這人還有些陰晴不定,最後走的時候也不怎麽開心,現在怎麽就突然對他多了些……溫柔和縱容?
接過他遞過來的麵包,孟聽鶴啃了一口:“沒關系。”
賀憑睢觀察了一會,踩下油門:“讓他們先做著吧,待會直接就能吃。你想吃什麽?”
“魚。”
孟聽鶴偏頭看他,目光裡的渴望是支撐他到飯店的最好詮釋:“醋魚,桂魚。”
賀憑睢:“……好。”
敢情自己隨口報的菜名誤打誤撞找對了他的喜好。
孟聽鶴點完了菜,安詳閉眼。
……
兩人走進這個私房菜館。外面看著小,走進去卻是別有洞天。
賀憑睢帶著孟聽鶴熟門熟路地穿過前院的回廊,往深處走。
拐到一處木橋邊時,對面走過來兩個中年男人,帶著吃飽喝足的愉悅在交談。
四個人擦肩而過,走了一小段路,走過去的那個中年男人突然朝這邊喊。
“稍等!哎!那邊兩位!稍等!”
孟聽鶴停下腳步,賀憑睢看了他一眼,也停下來。
剛剛那個中年人小跑過來,有些激動:“你好,請問你是孟聽鶴孟同學對吧?”
來人是個國字臉,一臉絡腮胡,頭頂鋥光瓦亮。
孟聽鶴辨認了一下,確認自己並不認識這個人。
“自我介紹一下,章衛國。”中年人朝孟聽鶴伸出手,表明來意,“我想請你當我的模特。”
孟聽鶴禮貌性和他握了一下手。
和章衛國同行的另一個男人也走過來,朝孟聽鶴點點頭,看見旁邊的賀憑睢,有些驚訝地喊他。
“賀總。”
賀憑睢看到同行那個男人走過來,才認出來這倆人是誰。
想讓孟聽鶴當模特的那個是個很有風格的攝影師,在國內外攝影界都很出名,而另一個則是名導何風,去年賀氏就投資了他導演的一部電影。
章衛國眼神很亮:“剛才我看了你的表演視頻,非常驚豔。我想為你拍攝。”
孟聽鶴隱隱聞到了遠處飄來的醋魚的味道,語速稍快了些:“謝謝誇獎,但我不想當模特。”
賀憑睢也沒想到章衛國叫住孟聽鶴是為了這個,沒忍住給了他一個不怎麽友善的眼神。
章衛國被拒絕了也不惱,極力推銷起來。何風揣摩了一下賀憑睢的想法,把同伴扯走了。
“一定可以讓全世界都為你驚豔的!”章衛國臨走前還不忘塞給孟聽鶴一張名片,想到彈幕裡說的孟聽鶴家境貧寒,“會有很多錢的。”
“……”
何風看了賀憑睢一樣,捂著他的嘴把他拖走了。
……
孟聽鶴捏著那張印花的名片,跟賀憑睢來到他專屬的包間。
菜已經端上來了,房間裡充盈著醋魚的香味。
賀憑睢坐在孟聽鶴對面,示意他趕緊吃,自己卻沒怎麽動筷子。
——一定會讓全世界為你驚豔。
“你想去當模特嗎?”
醋魚鮮嫩酸甜,帶著恰到好處的蟹味。孟聽鶴心滿意足地挑出一根魚刺,抬頭看賀憑睢:“不想啊。”
他不想進娛樂圈,也不缺錢。
賀憑睢莫名放松下來,陪孟聽鶴吃魚。
看孟聽鶴吃飯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他吃的很香,動作卻很優雅從容。
至少賀憑睢這頓飯吃得心情很好,他也履行了自己的話,沒有提越界的話題,僅僅是一塊吃了頓飯。
房間裡打的是柔光,把兩人的眉眼都映得柔和,房間裡莫名縈繞著一種名為溫馨的氣息。孟聽鶴吃魚之余看了一眼賀憑睢。
那天他詢問了私人醫生池叔,得到的推測是藥物和混合酒產生的反應。
一星期之後,他等到身上被弄出來的痕跡都看不出了,就直接去找了池叔一趟。
最終得出的結論和推測差不多,一定比例的混合酒和特定的致幻藥會對他產生另一種無法免疫的反應。
——就如那天晚上,清醒而瘋狂,克制又自我。
簡而言之,影響不大,可以控制。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面對賀憑睢的時候,孟聽鶴選擇的是放縱,只能說克制效果是因人而異吧。
……
等到兩人都停下筷子,賀憑睢喊道:“孟聽鶴。”
語氣很鄭重。
孟聽鶴不由自主地坐正了身子:“嗯?”
賀憑睢注視著他的眼睛,把剛才在A大校道上說的話再說了一遍:“很抱歉,還有,謝謝你。”
這樣的賀憑睢很陌生,孟聽鶴屈了屈手指:“……怎麽突然這樣說。”
熟悉的旋律早就刻進了靈魂,也成了安撫他不可或缺的藥。
又或者說,是眼前的這個人給了他五年的平和。
賀憑睢組織了一下語言:“因為,當時我在月照……”
嗡——
盡管調了靜音,手機來電的振動還是讓賀憑睢止了話頭。
孟聽鶴給他了一個歉意的眼神,拿過一旁的手機。
來電人賀銘昆。
孟聽鶴手指在屏幕上方懸了幾秒,劃過了拒絕接聽。
沒過多久,電話又打了過來。
“接吧。”
孟聽鶴看了他一眼,接起電話。不等他說話,那頭的賀銘昆已經連珠炮一樣開了腔:“孟聽鶴?為什麽不接電話?你在哪兒?”
“怎麽?”
賀銘昆的聲音很衝:“你會琵琶?你怎麽不早說?你在哪裡,回來。”
孟聽鶴眉峰挑了挑:“哦。”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那頭的賀銘昆氣得把手機摔了。
元旦晚會這種活動對賀銘昆來說不過是約人的好機會,他在現場晃悠了一圈,約到一個舞蹈系的人之後就離開了體育館。
誰知無意間打開直播,就看見孟聽鶴在彈琵琶。
在舞台上,那麽耀眼,那麽美。
而且當初他打聽到的,白月光喜歡的樂器就是琵琶。
賀銘昆當即覺得自己被耍了,氣勢洶洶地就打電話給孟聽鶴,還被掛電話了。
……
賀憑睢看著孟聽鶴掛斷電話,屈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臉上原本鄭重認真的表情也淡了。
孟聽鶴順手把賀銘昆拉進黑名單,問他:“抱歉,你剛才想說什麽?”
——說什麽?說你我早就認識,說你曾無意間安撫了我很多年?
——可是你現在還住在別人家,還和很多人都有關系。
賀憑睢閉了閉眼,突然失去了說這些的興致,轉頭換了另一個話題:“我大侄子?”
孟聽鶴不意外他能猜出來,張了張嘴,沒說什麽,算是默認了他的話。
房間裡陷入帶著酸氣的沉默。
孟聽鶴看著賀憑睢的興致低下來,心裡對原因有了一些猜測。
可是……他不是老手麽,怎麽會輕易就認真,怎麽會在意這些東西。
性格使然,關系局限使然,孟聽鶴沒有湊上去解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賀憑睢也留了最後一點面子,沒有問下去。
一頓飯最後散得並不怎麽愉悅。
孟聽鶴回到宿舍,拖了個椅子坐在窗邊,回想今晚的一頓飯。
好像他們每一次見面,最後都會不歡而散。
孟聽鶴走神地想,他一向都是不在意這些東西的,可為什麽,會為此而低落呢。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都說我短小!!嚶嚶嚶我要鬧了!!(猛鴿打滾
好吧,今天真的有點短_(:з」∠)_但是昨天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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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感謝名單!咳!
感謝沐雨櫛風,金戈回瀾,夫諸,柚子茶的營養液!!啵唧啵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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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又順手埋了幾個支線,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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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發現大家好像都約了封面,就我一直用默認,痛定思痛,也整了一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