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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魂深處鬧革命 - 第16章字體大小: A+
     
    Chapter16

    「你生在福中不知福。」林景峰想了想,又說:「放著現成的書不念,每天和你父親吵架。」

    展行繼續搓背:「他們不理解我!」

    林景峰:「我看你每次打電話去,接電話那個爸,口氣就挺好的,也很疼你。」

    展行敷衍地說:「陸少容也囉嗦得很,展揚簡直就是個火藥庫,一點就炸,你要是我,絕對不會想在那裡生活的。」

    展行開始絮絮叨叨地控訴兩個老爸對他的虐待事蹟,林景峰認真地聽著,最後說:「你的朋友,家人就是太寵著你了,這樣不行。」

    展行說:「我其實沒什麼朋友,同學都不太喜歡我。」

    林景峰說:「哦?你也知道別人不喜歡你這毛病?」

    展行笑嘻嘻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很正常嘛,你討厭我麼?師父?」

    林景峰本來想本著為人師表的原則,教育展行幾句,但卻說了實話:「不太討厭。」

    展行一拍林景峰背脊,砰地巨響:「就是嘛!」接著繼續搓背。

    林景峰險些被拍得內傷吐血,好半晌才緩過來。

    林景峰不以為然道:「你只是年紀小,青春期想談場戀愛,感情這碼事,不是你想的這樣,長大後就懂了,這種心態,根本不是愛情。」

    「你也沒比我大多少咩。」展行捏了捏林景峰的臉。

    林景峰說:「說不定再過幾年,你的性向又轉過來了,現在就是個小屁孩。還是把我當朋友,當哥哥,當師父,無論哪一種,都對你更好。」

    展行訕訕不語,沒有得到林景峰的任何回應,他想起老爸陸少容的話:「不是天底下隨便抓兩個基佬放在一起,他們就願意自動配成一對的。」

    林景峰又說:「你玩夠了,也該回父親身邊,把學業繼續下去。混社會很兇險,也很吃力,要認我這個師父,就別把師父的話當耳邊風。」

    「哦。」展行把墨水搓乾淨,說:「你洗吧。」

    他起身出了浴室,水聲再響起,過了一會,林景峰洗完出來,躺在床上,手機開機,不知道和誰發短信。

    展行則側躺著,背對林景峰,雖是背對,卻能清楚看到,落地窗裡映出的,林景峰英俊的側臉。

    兩師徒心思各異,沒有交流。

    林景峰一生,幾乎從未和人認真說過這類話,所謂交淺言深,或許便是如此。一個月前,他永遠用冷漠的眼光注視靠近的陌生人,並把手插在兜裡,說話從不超過三句。

    但他的內心,其實是渴望著收個像展行這樣的小徒弟的。

    既是戀人,又是師徒,如果有機會,能把一個孩子從十二歲培養起,一直帶在身邊,不讓他吃自己學藝時吃過的苦,把一切知道的,毫無保留地教給他,帶他一起去冒險。

    畢竟一個人的生活太寂寞了,更何況他是一個賊。

    然而這個人,不應該是展行。

    時候不對,性格也不對,背景也不對——無論是展行的背景,還是林景峰自己的背景。

    林景峰想到沒完沒了的師門通緝,以及陰險的老頭子師父,便開始頭疼,每次當他成功避開風頭,卻發現老頭子派出的人如附骨之蛆般,又跟了過來。

    而且現在還多了展行這個拖油瓶……林景峰的心態已經逐漸改變,他不可能利用完展行就扔下他,多少得盡點人事,勸他回去,否則目標太容易暴露,也太危險。

    幸好這段日子,老頭子沒有採取什麼行動,但他為什麼沒動靜?是在籌備什麼大計劃?

    門鈴響起,展行和林景峰同時起床。

    「我去。」林景峰只穿著一條平角內褲,前去開了門。

    展行縮在被子裡,還想說點什麼,不過人家既然「婉拒」,自己還是不要去討人嫌了。

    來人是張帥。

    「我實在受不了那倆口子了。」張帥笑著說:「借你倆口子房間打個地鋪成不?好歹大家都是男人。」

    建偉去找麗麗,自然睡在她的房裡,麗麗又哭又鬧又叫,好一會才安靜下來,張帥見勢頭不太好,只怕整晚要睡走廊,忙過來借住。

    林景峰淡淡道:「進來吧,我們只是師徒,不是倆口子。」

    展行把自己裹成只繭,蠕動到床尾,現出烏黑的眼睛,滴溜溜打量張帥。

    張帥笑著說:「那叨擾你們了……」

    「沒事。」林景峰躺回床上。

    張帥尷尬地站在房間裡,被子枕頭都沒有,只得睡地毯。

    林景峰吩咐道:「小賤過來,床給張兄弟睡。」

    展行裹著被子,蠕動著下床,又蠕動著上床,林景峰蹙眉道:「被子留給他,不然你讓他蓋什麼?」

    張帥忙道:「我再找服務員要一張。」

    林景峰:「不用,我倆蓋一張。」

    張帥坐上床去:「還說不是兩口子,呵呵呵……」

    展行委屈地說:「不是!」

    張帥忙道:「好好,不是。」

    林景峰掀開被子,讓展行睡進來,展行趴著,把臉埋在枕頭上發呆,林景峰繼續發短信。

    「托給斌嫂的貨賣掉了。」林景峰說:「賣了三十萬。」

    「唔——」展行悶悶地回答。

    張帥笑道:「恭喜啊。」

    林景峰又道:「不抽成,我們獨得,高興點,師父分你……」

    展行:「我不要。」

    林景峰:「……六百。」

    展行:「嗚嗚嗚哇哇哇——」

    展行開始假哭,乾嚎了一會,林景峰關了燈,張帥識趣地收起手機,大家兩眼一閉,睡覺。

    枕頭太小,林景峰把展行翻了個面,讓他躺著,展行一動不動任林景峰折騰。

    他把被子給展行那邊蓋好,又掖了掖,扳起展行的頭,伸出一隻手臂,伸到他頸後,調整好位置,倆人用同個枕頭。

    展行枕著林景峰有力的胳膊,聞到他男子肌膚的氣息,於是自己胯\下硬了。

    「小師父。」展行說:「張帥這人不錯。」

    林景峰貼著展行的耳朵,極小聲說:「這人能在機關路上逃出來,證明深藏不露,不能小看,以後再和他打交道要留心。」

    展行:「……」

    這一刻他忽然想起不少細節,更為佩服林景峰,張帥在墓中安然逃脫,身手定不簡單。

    展行微支起身子,看了隔壁床張帥一眼,見有微弱的藍光,似乎還在發短信,林景峰把展行按了回去,低聲說:「睡吧。」

    展行又對林景峰燃起一點點的希望,他側枕在林景峰的胳膊上,端詳他的側臉。

    林景峰閉著眼睛。

    展行越看越覺得帥氣,越看越喜歡,把手放在他胸口的被子上,隔被子抱著他。

    林景峰不自然地動了動,把展行的手拉進被裡,怕他著涼,放在自己發燙的赤\裸胸膛上。

    展行胡思亂想,在地下鑽了快二十四小時,終於疲倦得很,抵不住睡意入眠。

    翌日,青島火車站。

    「我們就在這裡散夥吧。」林景峰道。

    張帥笑道:「大家打算去哪?小賤兄弟有我的手機號碼。三爺,以後常聯繫。」

    展行晃著手機,嘿嘿嘿地笑,麗麗頂著倆黑眼圈,懨懨打了個呵欠,倚在建偉懷裡。

    「建偉要回去,把大學唸完。」麗麗漫不經心道:「我去他學校邊上,租間房子當陪讀,你兔兒爺師徒倆呢?」

    展行笑道:「我們先去上海……」

    「人如浮萍,聚散匆匆。」林景峰順手箍住展行,把他拖上了火車:「有緣再會。」

    展行:「讓我說完,哎呀,師父……」

    林景峰面無表情地上了火車,片刻後鳴笛,啟程。

    麗麗嘲道:「一張死魚臉。」

    張帥笑道:「聽道上的人說,他從前就是這脾氣,我也走了,你倆保重!」

    張帥躍過臺階,大家在火車站散夥,各奔前程。

    火車上:

    林景峰與展行沿著臥鋪走廊而過,展行說:「這就拜拜了,好不容易熟了點,挺可惜的,哎,又剩咱倆了。」

    林景峰:「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很正常。」

    展行說:「我留了他們手機號碼,可以聯絡。」

    林景峰嗤道:「省點,這種遇到危險自己跑路的朋友,有什麼值得交的?」他推開臥鋪間的門,把二人的行李塞進床下,臀包壓在枕後。

    這一次林景峰大方得很,訂了軟臥,包廂裡四張床,不用再擠棺材鋪,寬敞許多。包廂裡只有他倆。

    展行說:「所以,只有咱們還在一起坐火車。」

    林景峰躺在床上出神,許久之前,每一次獨來獨往,最後都剩下自己,現在又多了個展行。

    展行也躺了下來,枕在林景峰的一邊肩膀上,懶洋洋地問:「小師父,現在去哪?」

    林景峰說:「不去上海,斌嫂的錢已經打給我們,先回民勤。」

    展行倏然睜大眼:「帶我去你家?」

    林景峰問:「你不是想看敦煌麼?帶你去莫高窟逛逛,看完你早點回去,把書唸完。」

    展行剛興奮起來沒多久,又被迎頭潑了盆冷水,說:「哦。」

    展行一會開心,一會失望,半晌不說話,片刻後想算了,反正到時候不走死纏著,林景峰也不能把自己怎麼樣,於是好過了點。

    林景峰說:「開機給你爸說一聲,否則家裡人不放心。」

    展行開機:「我給他發個短消息,笑一笑,小師父?」

    林景峰一副面癱相,展行枕在他的肩膀上,二人躺在一起,林景峰抱著展行,展行舉起手機,左右調整拍照鏡頭,都覺得不太滿意。

    林景峰另一手接過手機,舉高了點,哢嚓拍照。

    「這樣好麼?」林景峰評價道。

    展行微微別過頭,蹭了蹭林景峰的臉,說:「嗯,你選的角度好。」

    林景峰把頭側過些許,看了展行的唇一會。

    他們在火車前進的聲音中對視,彼此都能感覺到對方呼吸的氣息。

    林景峰唯一害怕的就是失去,自從他逃出始皇陵後便孑然一身,再沒有什麼能失去了。

    然而一旦得到,便要提心吊膽。

    林景峰心中掙扎,彷彿過了很久,又似乎只有短短的一瞬,最後他艱難地調整下位置,低頭吻上展行的唇。

    荷爾蒙發作,什麼都是浮雲了。

    展行閉著眼,被林景峰吻住,探手虛抓了幾下,摸到林景峰的手指,按了拍照鍵。

    林景峰的動作很笨拙,他從來不知道該如何接吻,斷斷續續地親著,直至展行開始回應。

    展行把林景峰壓在床上,認真地吻著他,各自牛仔褲早就被堅硬頂起,展行親了一會,開始解林景峰的腰帶。

    「不,等等。」

    林景峰後悔了,正要伸手按著,展行摩挲他的手掌,與他手指扣在一處。林景峰看著展行的雙眼。

    「小心有人。」林景峰說。

    展行痞痞地笑了笑,解開林景峰的皮帶,拉開拉鏈,把他的平角內褲扒下點,林景峰那物已翹得硬起,陽物前滲出水來。

    林景峰反手扯上窗簾,一室藍光。

    林景峰那物硬得如鐵棍般漲滿,他以修長的手指抵著根部晃了晃,既長又粗硬,展行以舌抵著前端的陽筋,輕輕吸吮。

    林景峰第一次被口交,吁了口發抖的氣,緊張感令他差點就射了。

    展行深深含入,把他直長硬挺的陽物讓進自己喉嚨深處,深喉時,展行的嘔吐感令喉頭微緊,快感襲來,林景峰難以抑制地瞳孔收縮。

    林景峰說:「你他媽的會得多。」

    展行咳了聲,把它吐出來,又在林景峰龜頭上吻了吻:「我看片子學的,沒舔過,第一次,師父將就著啊。」

    林景峰哭笑不得,這都叫什麼事!

    「不玩了。」林景峰摸了摸展行的頭。

    展行道:「抱一抱咩,小師父。」

    林景峰又有點動情,他抬腳坐起身,把展行抱著,二人廝磨一會,林景峰說:「起來。」

    他讓展行站到包廂門邊上,從背後抱著他。

    展行緊張起來,問:「做……做什麼?」

    林景峰學著展行那語調,一邊解展行的腰帶,一邊無辜地說:「沒做什麼啊,哪有做什麼?」

    展行道:「喂,反……反了吧,起碼也讓我先來吧,小師父,讓我……」

    林景峰低聲在展行耳邊說:「欠幹,師父幹你一炮,你就老實了。」

    展行還未來得及答話,林景峰硬得像鐵棍一樣的陽具已抵著他的後庭,不由分說抵了進來。

    「痛……痛啊!」展行馬上叫道:「等等!」

    林景峰噓了聲,一手摀住他的嘴。

    展行痛得眼裡泛淚,林景峰不懂前戲,沒有充分潤滑,更沒有循序漸進,剛一進入便開始抽插,展行只覺直腸裡被摩得火辣辣的疼痛,括約肌更撐得難以忍受。

    「唔。」林景峰停了一會,大幅度抽出,又深深插到底。

    展行側頭,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林景峰專注地看著他的眼神,被撩起更猛烈的慾望,他的左手始終緊緊捂著展行的嘴,不讓他叫出聲,另一手環著他的腰,把他拉得緊緊抵在自己身前。

    展行的長褲被拉得褪下一半,襯衣懸在身前,林景峰解開展行幾顆襯衣鈕子,說:「我開始了。」

    展行崩潰地「唔——」了聲,林景峰使力衝撞,展行只覺那股火辣的不適感逐漸消褪,雖還是異常難受,內心深處卻湧起一陣異樣的快感。

    他在幹我了……我們在做愛……展行斷斷續續地出氣,腦中一片暈眩,林景峰戴著露指手套的右手探入他的襯衣內,在展行的腹上,胸口來回撫摸,赤裸的手指撚著他的乳頭,展行瞬間只覺被強烈的快感侵沒,大叫聲變為斷斷續續的呻吟。

    林景峰在展行身上摸到一半,忽然停了動作,緊緊抱著他,鬆開手,溫柔地吻住展行的唇。

    唇舌交纏,林景峰的吻溫柔,胯下抽頂卻霸道而野蠻,加快了速度。展行感覺到捅在自己身體裡的硬棍漲了些許,並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火車嗚一聲靠站,林景峰吁了口氣。

    唇分,林景峰刮了刮展行側臉,問:「小師父幹得你爽嗎?」

    展行:「你……小師父,你是第一次?」

    林景峰沒有回答,走廊裡腳步聲傳來,人聲說:「怎麼推不開?裡面鎖住了?」

    林景峰:「……」

    展行:「……」

    林景峰馬上拉好長褲,躺回臥鋪上,用被子蓋上,展行以肩膀抵著門,手忙腳亂繫好皮帶,打開門。

    來人是兩個男的,展行一開門就道:「啊哈,你們好!」

    展行剛被上完,滿臉通紅,眼角還有淚水,表情非常不自然,出走廊去上洗手間,林景峰則若無其事地躺在榻上哼著歌。

    火車再次起行,進包廂的兩名男人與林景峰點頭打招呼,林景峰難得地笑了笑,以示回應。

    列車員打開洗手間,展行馬上閃身進去。

    「哎喲——哎喲——」展行叫苦連天,林景峰不知道在自己身體裡射了多少。

    展行處理完,倚在洗手間的牆上,這趟列車環境不錯,打掃得很乾淨,林景峰是爽完了,展行卻還憋著,一身火沒地方洩。

    他的手上仍戴著林景峰的一隻露指手套,這時候忍不住撩起自己襯衣,在胸口,小腹上反覆摩挲,粗糙的布感摸在皮膚上時,又激起熾熱的情慾。

    展行閉著眼,一手摸身前,另一手反覆套弄自己硬挺的陽物,並不斷回想方才被按在門上抽\插時的滋味。

    進來的時候很難受,頂著頂著,又有種難堪的愜意,那時他被林景峰插得硬了起來,確實是有快感的。

    不到片刻,展行也射了。

    手機響,短信發來,是個陌生的號碼:「跑哪去了?搞什麼?快回來。」

    展行知道這個一定是林景峰的手機。

    他想了想,解開襯衣紐扣,拉開扯到鎖骨處,衣衫不整,滿手白膩液體,褲子拉鏈敞開,鬆鬆垮垮地吊著,陽]物還保持著半硬。

    他舉起手機,倚在門上,給自己拍了張照,傳回給林景峰。

    林景峰收到回覆,打開照片,又馬上關上。

    他看了對面的人一眼,那兩名男人都在整理行李包,於是又忍不住打開照片,看得喉結動了動,狼血沸騰。

    「操。」林景峰小聲說。

    展行推門回了包廂,襯衣長褲穿得齊整。

    「嗨。」展行說。

    「你好。」坐下鋪的男人朝他點頭。

    「嗨。」林景峰懶懶道,看了展行一眼。

    展行眼中現出笑意,林景峰朝床頭讓了讓,半躺著,展行便不客氣地擠了上去。

    「小哥們去哪玩?」對鋪男人問。

    林景峰說:「武威,我是甘肅人。」

    「啊——」那中年男人說:「交個朋友,我叫翟文,大連人,這個是我鐵子,唐楚。」

    「你們好。」另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說。

    男人問:「回家看爸媽?」

    林景峰:「看外婆,我叫林山,風林火山的山;這個是我乾兒子,展小健。」

    展行:「兒你妹!」

    林景峰:「妹你妹。」

    林景峰笑了笑;展行忽然意識到不對勁,問:「你今天話多了不少啊。」

    林景峰淡淡道:「有麼?」旋即把手機扔到床上,伸出手臂,展行自覺調整了位置,枕上林景峰肩膀,讓他半抱著。

    翟文說:「甘肅好地方,就是缺水。」

    林景峰淡淡地「嗯」了聲,翟文看了看窗外,說:「這趟火車幾點到蘭州?」

    林景峰說:「全程二十二小時,你們在濟南上的車?」

    翟文答:「是,那還得到明天早上了,打牌不,小兄弟,反正也無聊,鬥個地主?」

    林景峰收了手機,坐起身,答:「打,小健不會玩,咱們仨玩。」

    展行躺在床上,說:「你們玩吧,我不玩……」他看著幾十條沒回覆的短信,決定找個人聊聊,把心底的快樂,和信得過的人分享一下。

    因為他活了十七年,終於在遠離家的,大洋彼岸的故鄉中國,開始談人生的第一場戀愛了。

    ——第一卷•貓將軍•End——

    番外•猶記當時年紀小•展行篇

    (這是中國船的印刷版番外,說的是展揚小時候的故事)

    「揚揚,你射了嗎?」陸少容在捐精室外喊道。

    展揚:「……」

    陸少容得意地說:「我射很久了呢!你快點,都等著呢。」

    展揚抓狂地吼道:「別那麼大聲!找死了嗎你!」

    陸少容道:「怕啥,這附近又沒人聽得懂中文。」

    展揚在裡間道:「別說話!走開!你在外面我太緊張!」

    陸少容去閒逛了,逛了五分鐘,與展母一同過來,展母道:「揚揚,你射……你完事了嗎?」

    展揚悲憤道:「沒有!你們都給我走開!立即!馬上!」

    展揚翻開一本情色雜誌,目不轉睛地盯著,右手快速「啪啪啪」地上下活動,消毒後的橡膠手套感覺十分奇特,畫冊上又大部分都是女人身體,這令展揚實在提不起興趣來。

    他把畫冊啪的一合,對著空曠的房間,開始專心打手槍。

    在歐洲順利畢業後的第三個月,陸少容回到紐約,正式在一間國立生物博物館擔任資料分析員,這份工作十分輕鬆,佔不了他多大時間。

    他只需要將一些書面上的舊科學資料錄入電腦,加上自己的分析,解說,再上傳到博物館網站,便算是完成了本份工作,博物館為陸少容定的要求是:解說通俗易懂,讓不關心生物科學與人類歷史的普通市民看完以後能產生興趣。

    除此以外,陸少容每月到博物館去參加幾次會議。

    博物館的問題涉及考古學,生物學以及海洋學,陸少容對考古比較有興趣,本打算畢業後回中國深造,然而展父卻認為知識技能以先實踐為宜,沒有說出口的大部分原因是源於展母的絮叨——想抱孫子。

    婚也結了,書也唸完了,成家立業問題解決,輪到傳宗接代,就這點來看,展家父母思想還是遵循傳統路線的。

    陸少容知道這事怠慢不得,絕非捐個精就完的小問題,與展揚商量許久後,決定要個孩子。

    展母原本就在紐約的大醫院任職,更有好友在研究遺傳醫學,父體基因抽取、試管孕嬰被正式提上日程。

    負責代孕的女士已準備好,是個拉丁美洲女人,新移民,卵細胞則是另外一個不知道名字的女人捐出,細胞核中沒有母體的基因。

    一切準備就緒,只等展揚與陸少容的新鮮精子了。

    展母唏噓道:「當年我和你媽媽都是在香港仁安生的你們,沒想到這一轉眼,你們也要有寶寶了。」

    陸少容笑道:「是哦,媽,我前幾天和揚揚商量了,我們都不會帶小孩……」

    展母摸了摸陸少容的頭,笑道:「人總要為父母,才會慢慢長大的,媽倒不擔心這點。」說畢又吼道:「揚揚!你好了嗎?!」

    陸少容哭笑不得,展揚終於好了,拿著個小試管出來,鬆了口氣。

    展母接過試管,前去交給好友提取基因,陸少容和展揚站在研究室外,看到一部離心抽取機開始運作。

    過程十分複雜,屏幕上跳躍著遺傳基因分析結果,一行行全是英文。

    陸少容唸過一點,詳細給展揚解釋:

    「這是遺傳病的分析,在家族史裡的登記不全面,從基因看是最完全的,我們都很健康,寶寶一定也很好。」

    展揚緊張地問:「為什麼還有概率?」

    陸少容解釋道:「人類在漫長的進化過程裡,各種遺傳病都有體現,區別只在於它是顯性還是隱性。」

    展母也站在實驗室外,道:「這些都是隨機配對。」

    展揚道:「人工配種……配對,寶寶出世以後會像誰,我想要個男孩,像少容的,你去說說?」

    展母彷彿聽到什麼滑稽的話,笑了一會,又教訓道:「揚揚你要知道,人類有很多自然規律是不能違反的,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直接篡奪了造物主的職責,知足點吧。」

    陸少容點頭表示同意。

    母體細胞出來了,陸少容又解釋道:「卵細胞二次成型……用的是你的基因鏈,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說……」

    展揚:「……」

    陸少容笑得打跌:「你是孩子他媽!」

    受精過程開始,代孕女人進了實驗室,內間拉上窗簾。

    展揚抗議道:「喂,怎麼不讓看了?」

    展母道:「性別也是隨機,醫院不會向你們透露的,這是從醫者的職業操守。」

    展揚只得道:「那沒我們的事了,回家吧。」

    陸少容問:「我們什麼時候可以來探望寶寶的媽媽?」

    展母道:「估計還得過幾天,醫院會通知你們。」

    展揚和陸少容勾著手指,從醫院出來,在路上緩緩地走,陸少容埋頭看著那份協議單,天價代孕費,整個過程高昂無比,然而對於展陸二人的財力來說,終究是九牛一毛。

    最難得的是,一個小生命即將誕生,而他倆都將為人父,並非領養關係的照顧,而是真正的,他們愛情的結晶。

    男孩還是女孩……這個問題在展揚的心裡糾結了很久,男孩女孩都沒有關係,重要的不是性別,而是長得像誰。

    展揚最想要要個像陸少容的兒子,其次則是像自己的女兒,或者像陸少容的女兒也可以。

    然而麻煩就在這裡,陸少容的長相和蘇汀很像,有蘇汀的漂亮,卻化為男生相貌中的從容,若是隔代遺傳的話,生了個女兒,那不就意味著自己每天要面對著縮小版的丈母娘?!

    代孕女士名喚瑪麗亞,這也是代名,醫院機構不會留下任何擔任自然子宮的母親的聯繫方式,以免未來引起任何可能的親情糾紛,酬勞與手續費分兩次付清,展家出了錢請人代孕,她接下來了,僅一份工作,就這麼簡單。

    但陸少容清楚知道,懷孕與分娩並不是拿錢能買的,雖然她只為了金錢,但從人性角度來說,懷胎辛勞付出,生下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孩子,是件痛苦。展父似乎也明白這點,他們大部分時間會到醫院專設的療養別墅去探望孕婦,陪她說話。

    陸少容甚至提議把她接回家,但醫院不允許,展揚反而去得比較少。

    十個月後,他們的寶寶要出世了。

    產房外等著六個人,各個緊張無比:

    展父展母,展揚陸少容,蘇汀,還有……為什麼會多了一個?展揚帶著莫大的敵意瞥向那名不速之客。

    「兒子啊!加油!!」陸少容道。

    「外孫啊!加油!」蘇汀道。

    展父坐在對面椅子上看報紙,展母扶著緊張無比的蘇汀,笑道:「可能是個女兒也說不準呢!」

    孫亮道:「對!我媳婦兒快出世了!」

    展揚:「……」

    陸少容大笑。

    玻璃牆隔著的無菌產房內傳來孕婦痛苦的叫喊。

    機器嗡嗡響,心電圖滴滴跳,走廊裡人聲嘈雜,根本沒人把這華人家庭當回事,生產的場面見多了,在護士們的眼中,一切都稀鬆平常。

    蘇汀努嘴道:「寶寶命好,出生的時候這麼多人等著,當年我生少容的時候產房外就只有他爸。」

    「嗯。」展母同情地點頭:「當年我開始疼那會,老展還在上課,上完趕來醫院,直接給我上剖腹產了。」

    陸少容緊張道:「她呢,不會剖腹產吧。」

    展母安慰道:「瑪麗亞懷過好幾胎了,一定是順產,放心。」

    蘇汀道:「以後要好好感謝她……」

    話音未落,產房內傳來「哇」的一聲啼哭。

    內間醫生鬆了口氣,朝交談用小廣播器說:「是個男孩。」

    展揚心花怒放:「太好了!是男孩!」

    孫亮:「……」

    展揚同情地拍了拍孫亮的肩膀,男孩!

    陸少容問道:「能抱過來讓他媽媽看看麼?」

    女醫生笑著把嬰兒抱了過來,展揚戳了戳陸少容腦袋,道:「我是他爸,你才是他媽……」雖是如此說,仍忍不住擠到玻璃牆邊上去。

    呵出的氣息令玻璃窗上結了層白色的霧,玻璃中倒映出展揚與陸少容專注的雙眼。

    他們隔著玻璃看到嬰兒,那一刻,忽然有種莫名的情緒在心底延伸,知會,彷彿擊中了彼此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他……」陸少容說:「可以抱抱他嗎?」

    醫生道:「新生兒不能隨便抱,你們身上有細菌,要等我們把一切先安排好。」

    展揚伸出手指,隔著玻璃觸了觸,什麼也沒有說,靜了足足半分鐘,展揚忽然道:「怎麼濕淋淋的,像猴子一樣?它長得比較像誰?」

    展揚用的人稱代詞是「It」而不是「He」,於是所有人都翻倒了。

    孩子他媽像頭忠誠的大狗,一路跟著去育嬰室了,親友團鬧哄哄地持續跟進。

    展父展母請蘇汀與孫亮去吃午飯,孫亮沒趣了,居然是個男孩,媳婦兒沒了,與陸少容告別,下午的飛機票回北京,並約好等滿月與抓周,再來紐約看小外甥。

    展揚蹲在育嬰室外,搖了會尾巴,伸著舌頭,看了片刻自己享受VIP待遇,獨自一間的小寶貝,雖然「它」長得像猴子,但也是十分喜歡。

    他意識到陸少容不在,去了哪?左右張望,問了個護士,得知陸少容在孕婦休息的病房裡。

    「你在做什麼?」展揚進了瑪麗亞的病房,見到陸少容坐在病床邊,拉著瑪麗亞的手,開始有點不爽了。

    陸少容道:「沒什麼,聊聊天。」

    瑪麗亞的臉色十分蒼白,掛著一瓶藥劑,笑道:「你先生來了,去看看小寶貝吧。」

    陸少容點了點頭,又道:「你好好休息。」

    瑪麗亞報以一個寬慰的微笑,展揚意識到了什麼,朝她誠懇地說:「謝謝你。」

    瑪麗亞微笑道:「你們的資金解救了我家裡的困境,應該是我謝謝你們。」

    陸少容摘下帽子,認真說:「謝謝你代替我承受了作為一個母親的痛苦。」

    瑪麗亞笑了起來,柔聲道:「還沒有結束,一個合格的母親還要辛苦十六年,接下來就都是您的煩惱了。」

    陸少容笑著點了點頭,展揚與他一起向瑪麗亞鞠躬,告別。

    家添麒兒,可喜可賀,三天後,展揚歡天喜地的與陸少容把小寶貝抱回了家,重新商量那一大堆可用名字。

    「我覺得展小揚不錯,一個大揚,一個小揚,很可愛啊。」陸少容說。

    清風莞爾道:「咱們中國人的習俗,孩子不能和爸媽或者爺爺奶奶起同名麼?」

    陸少容道:「對啊,但展大哥好像沒這習慣,他又說為了紀念二哥……」

    無憂突著眼珠子,怒道:「擦!老子還沒死!紀念個啥呢!」

    陸少容哭笑不得,表示投降:「要起名叫展小亮,被我駁回了。」

    無憂:「……」

    清風笑得站不穩,無憂呱噪道:「那不是佔老子便宜麼?沒事小亮小亮地叫,待會還喊小亮我X你媽什麼的,絕對不成!」

    數人笑得抓狂。

    無憂抗議道:「起個名字叫展招妹吧,要麼展來妹,我媳婦兒還沒著落呢!」

    陸少容:「……」

    名字不了了之,展揚提議的什麼「展日容」等等怪名更是被陸少容痛毆一頓,最後還是展父出面,讓陸少容拈一卦,得了個乾卦。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寶寶取名展行,展揚本來認為叫展健更好,叫嚷著老爸偏心,叫了幾次以後意識到什麼,遂不吭聲了。

    如此一來,展行的小名便成了「小健」,又乃「小賤」是也。

    六個月後:

    小健開始表現出他的天賦,簡直和展揚一模一樣。

    夜四點半,小健哇的一聲大哭,如雷貫耳。

    陸少容瞬間被驚醒,連滾帶爬到嬰兒床邊去抱,去哄。

    展揚:「……」

    陸少容:「不哭不哭,寶貝怎麼拉?尿尿了嗎?」

    展揚煩躁無比,在床上直挺挺翻過來,又翻過去,趴著痛苦不堪道:「陸少容!展小健!我麻煩你們兩母子了!老子早上還要上班!」

    陸少容哄道:「好好,不哭了,你媽要生氣了喔,乖……」

    展揚咆哮抗議道:「是爸!」

    小健哭得更大聲了。

    展揚頭髮亂糟糟,出了口長氣,疲憊不堪道:「抱到我媽房間去……」

    陸少容道:「媽也要休息啊。」

    小健的哭聲從「哇哇哇」到「嗚嗚嗚」,開始小下來了,陸少容抱著他走來走去,安撫好,展揚咂吧嘴,睡不著,去刷牙洗臉,坐在沙發上一臉不爽地發呆。

    過了兩個小時,小健又醒了,要吃奶。

    珍妮還沒來,陸少容去拿了個人工模擬餵奶器,測好合成奶溫度,讓展揚戴上,又把小健塞到展揚懷裡,讓他餵奶。

    這是展母制定的,每日必須的父子相處時段,展揚面無表情,赤裸上身,戴著倆父親專用仿真大胸罩,喂小健吃奶。

    小健吱吱咕咕吃得很快活,陸少容打了個呵欠,去刷牙洗臉。

    展揚道:「寶貝吃飽了嗎?」他把兒子抱起來,小健又開始哭,展揚才想起忘了,只吃了半個胸,於是把兒子調轉方向,湊到另一邊,讓他繼續吃奶。

    陸少容去拿牛奶和報紙,展母也醒了,接過桌前報紙,戴上眼鏡開始看。

    小健吃飽了,換了乾淨的尿布,很滿意,開始抓展揚的頭髮。

    展揚小心地從肋下抱著他,把這一丁點兒大的小人直抱起來,親了親兒子,開始逗他玩。小健乖的時候,展揚還是覺得很有樂趣的。

    嬰兒小的時候最可愛,小健居然還知道主動回應展揚的親吻,回手給了他一巴掌。

    展揚哈哈笑,抱著他晃來晃去,小健表情很奇怪,陸少容與展母同時色變道:「先讓他打嗝——!」

    展揚剛意識到不對,小健就哇啦一聲嘔奶了,嘔了展揚一臉。

    展揚:「……」

    「哇——」小健又開始哭了。

    九個月:

    展母回家住了,剩小倆口陪著一個小孩折騰。

    展揚詫道:「啊,老婆,你來看看,小健牙齦很硬……」

    陸少容道:該不會是長牙了吧,我看看?」

    展揚道:「他剛才吃奶的時候咬著奶嘴不放,扯不開了,小健,給爸媽看看?」

    陸少容把兒子抱得站起來,展揚左手輕輕捏著小健腮幫子,道:「寶貝……來,張嘴。」他掰開小健的嘴巴,食指摸了摸,道:「好像長小牙了……哎,小健,你做什麼,不要咬,鬆……鬆口!痛啊……」

    陸少容道:「小健快鬆口,乖。」

    展揚咬牙切齒道:「兒子,快鬆口,很痛!!!」

    展揚食指進去了一點點,小健便咬著指頭最前面的肉不放,若是整根咬著還好,然而只咬那點皮,力度又大,直令展揚痛得快飆眼淚了。

    陸少容笑得肚子疼,道:「小健你別把……牙齦咬歪拉,不帥了喔!」

    陸少容捏了捏小健下巴,他才把展揚手指鬆開,展揚欲哭無淚,食指已經腫了。

    一歲:

    陸少容在餐桌前翻看資料,一邊在筆記本上打字,手邊放著杯咖啡。

    展小健在桌旁的嬰兒椅上撕圖畫書,手邊放著瓶溫牛奶。

    母子各得其樂。

    「巴……」展小健道:「巴!」

    「嗯,小健乖。」

    陸少容險些一口咖啡噴出來,手忙腳亂地放下資料,道:「小健你會講話拉!」

    展小健道:「唔唔——」眼睛盯著冰箱頂上的五彩繽紛的糖罐,意思是:爸,你懂的,不解釋。

    陸少容心花怒放,道:「寶貝!再叫一聲?你會叫爸爸拉?等你爸回來他一定要高興瘋了!」

    展小健道:「巴。」

    陸少容傻笑了一會,要起身去打電話,忽然意識到個很嚴重的問題,決定先把這事問清楚。

    「小健是在叫誰?」陸少容道:「叫我嗎?」

    展小健:「???」

    陸少容指了指自己,溫柔地問道:「巴?」

    展小健答:「巴。」

    陸少容基本可以預見展揚蹲在牆角陰暗畫圈圈的場景了。

    展小健抓周,賓客全部到場,辦了一場豪華筵席。

    「會抓什麼?」展揚笑道:「小健,待會一定要抓這個哦!」展揚拿著個算盤,在小健面前晃個不停。

    小健:「……」

    孫亮道:「擦!都什麼年代拉,要抓這個……小賤看哦!」孫亮拿著張金卡,光芒萬丈,在小健面前晃來晃去,以增加他的印象。

    餘寒鋒拿著把水槍,煞有介事道:「抓這個!大舅告兒你,這好東西呢!」

    陸少容奪過水槍,比劃道:「好了好了!你們仨都滾開!開始了!再鬧,射你們一臉。」

    小健「哈哈」地笑,坐在長桌上一堆東西中間,陸少容道:「寶貝,拿一個你喜歡的。」

    沒有出現什麼跳蛋按摩棒一類物品,展揚下意識地緊張了幾秒,忽然見小健摸到一個小飾品,捧在手裡。

    「啊!那是啥?」孫亮好奇道:「女人的東西?」

    小飾品花花綠綠,霎是好看,陸少容笑道:「那是瑪雅女祭司的項鏈仿製品,小健的意思是,他喜歡考古。」

    展揚道:「這明顯是作弊吧!嗯哼?花花綠綠的東西,小孩子哪裡不喜歡?」

    陸少容針鋒相對:「你不也是麼?還說我?你拿個五顏六色的塑料玩具算盤,是擺給誰看?二哥還拿張反光的金卡出來呢!」

    小健嘎嘎嘎地笑,孫亮想了想,道:「行啊,二舅以後支持你考古。」他捏了捏小健的臉,道:「開飯開飯。」

    展揚不滿道:「我也有錢,謝謝!而且那是我兒子!」

    「抱一下嘛!我外甥還不興讓抱的。」孫亮道:「小氣鬼!」

    小健幸災樂禍,手舞足蹈。

    抓周當天,孫亮喝得醉醺醺的,與餘寒鋒到了陸少容家,陪小外甥玩。

    餘寒鋒道:「小健乖,你不能總扶著桌子椅子了,男子漢要自己學會走路……」

    餘寒鋒拉著小健的手,讓他站在客廳中間。

    展揚道:「小心別摔倒……」話未完,陸少容示意展揚噤聲。

    小健十分茫然地站穩,餘寒鋒溫柔地笑道:「寶寶,我相信你不用人扶,也能在這個世界上立足。」

    小健聽不懂,餘寒鋒卻小心地把雙手放開。

    「寶貝,我在這裡。」陸少容蹲到小健身邊。

    於是小健站定,搖搖欲墜,餘寒鋒又耐心地說,來,牽我的手。

    餘寒鋒伸出雙手,只離小健一點點距離,小健伸手來抓住,踉踉蹌蹌地向前走了一步,那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展揚唯一的念頭便是一個飛撲,以防兒子撲街。

    餘寒鋒笑道:「來!過來!來大舅這裡!」

    餘寒鋒一邊笑著說話,一邊躬身後退,雙手只離了小健一點點距離,小健緊張得咯咯笑,小步笨拙地朝他走來。

    「很好!」餘寒鋒笑道:「你會走路了!」

    餘寒鋒一邊退一邊招呼,小健戰戰兢兢走來走去,跟上了餘寒鋒。最後孫亮大笑道:「好樣的,這就學會拉!」

    孫亮把小健抱了起來,小健笑個不停,伸手抓住孫亮的頭髮。

    孫亮杯具了。

    小健兩歲的時候,對比各種童年照片,展揚終於得出了結論,小健長得像他。

    完全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和展揚小時候幾乎一模一樣,兩張洗澡時的照片,根本看不出誰是誰。

    陸少容十分滿意,太滿意了!沒有比這更可愛的事情了!

    展揚:「……」

    展揚提議再生一個女兒什麼的。

    陸少容表示完全不用了,一個就夠了。

    展揚堅持還想要個女兒,這樣家裡才有兒有女嘛,而且要叫展日容。

    然而展母也想再要個,畢竟家裡只有一個獨生子不太方便培養,展揚小時候也是獨生,自小十分寂寞。

    大不了多請點傭人,換間別墅,以展陸二人的財力,也該換個地方了。別的活都不用幹,陸少容只要和小孩一起就行,況且也有經驗了。

    唸著唸著,陸少容稍稍有點動心,於是展母又念了一個小孩出來。

    於是兩年後,展揚與陸少容的女兒出世了,還是請人代孕,這次居然恰好是個女兒。

    最高興的是孫亮,媳婦終於有著落了;其次則是展揚,雖然女兒以後要嫁人,不過也不一定要嫁給孫亮,只要她不愛上他,一切都好說,孫亮也不能硬搶不是?

    當然女兒沒有叫展日容,也沒有叫展生亮、展小亮什麼的,蘇汀給她起了個名字「颻」,取自「飄颻兮若輕雲之回雪」。

    展揚提議女兒跟陸少容姓,全名陸颻,兒女名字諧音:展行與陸遙,正應了人生道路漫長,未來更有事業發展的好兆頭。

    這個小寶貝,孫亮是要定了。

    且不提孫亮,先說遙遙來到展家,便給陸少容添了無數麻煩。

    一個兒子外加一個女兒,得到的結果絕非把各自的麻煩加起來這麼簡單。簡直就是以幾何級數在相乘疊加。

    展小健才兩歲,小遙躺在嬰兒床,陸少容要同時照顧這兩個小傢伙,簡直是一頭亂麻。

    展小健很喜歡給妹妹找奇怪的東西,搶她的玩具,搶她的奶嘴這些都是小事,關鍵是展小健自己還走不穩當,就每天吵著要抱妹妹。

    「妹妹醒……」

    陸少容好不容易歇下來做點工作,忙道:「小健,你別弄她,讓她再睡會兒。」

    「玩……」

    陸少容道:「她不玩那個,小健!把馬桶吸放回去!很髒!」

    「吃……」

    展揚道:「她沒有牙齒,你饒了我吧,小健!你滿嘴糊著巧克力不要親她!去刷牙……」

    展揚與陸少容被倆小孩搞得焦頭爛額,叫苦不迭,他們搬了家,家裡請了四名傭人,家務活基本不用陸少容再操心。

    然而關係到兒子女兒的事,陸少容堅持親力親為,畢竟親子之間要多肌膚接觸才能養成孩子的安全感,血緣之間總有呼應,不能交給其他人。

    某一天,陸少容最怕的事情終於來了。

    妹妹某天在換尿布,展小健站在一個小矮凳上,好奇地看著陸少容的操作。

    「寶貝,怎麼了?」陸少容發現兒子的不妥,問道。

    展小健說:「雞雞呢?」

    陸少容:「……」

    陸少容道:「等你長大後你就知道了,現在說你聽不懂。」

    展小健問:「長大雞雞會變沒有嗎?」

    展揚正好要走進房間,怒道:「你教他什麼亂七八糟的!」

    陸少容徹底無言了。

    小遙八個月大,會咿咿呀呀地到處爬了,陸少容把客廳裡全換成地毯,兩天用負離子消毒一次,以留給女兒廣闊活動空間,更防止摔傷。

    孫亮來做客,看他們的新家,陸少容泡了茶,二人在書房的落地茶几邊席地而坐,隨口閒聊。

    「我媳婦呢?」孫亮伸長舌頭,搖著尾巴問道。

    陸少容好笑道:「在睡覺呢,待會醒了讓你抱抱。」

    「外甥呢?」孫亮又問。

    陸少容:「在玩你帶給他的玩具吧……你下次來可以帶個小動物給他,他最近老嚷著要養寵物,揚揚覺得太小了養貓狗不好,就沒同意,下次你帶一隻給他,就沒話說了……」

    正說到這裡,展小健手裡牽著根繩子,從走廊中經過。

    「小賤不是養了只什麼?」孫亮沒看清楚,道:「小賤,過來給二舅看看你養的啥?」

    小健繩子那頭的「寵物」亮相,一根長繩末端,胡亂捆著妹妹的腰,小遙咿咿呀呀地從走廊裡爬過去,小健牽著她到處遛達。

    小健:「我們出去散步嘍……」

    陸少容笑道:「哦,不許到外面馬路去,只能在花園……」他看到繩子上拴著八個月大的女兒,忙叫道:「小健!不能那樣!」碰得茶几翻倒,衝過去把倆人弄開。

    小健「哇」地大哭,扭頭跑走了。

    陸少容道:「待會你爸回家要教訓你哦!不許哭。」

    小健假哭片刻,跑上樓,去找地方玩自閉了。

    孫亮抱起小遙走到客廳,稱讚道:「喲!長得這麼長了啊,媳婦兒,嗯,好乖!」

    小遙眼睛晶晶亮,看著孫亮,不做聲。

    展揚下班,大部分時間都回家陪兒女,笑道:「二舅要給她餵奶麼?」

    孫亮道:「算了,我笨手笨腳的,別嗆著她,你喂吧。」

    展揚堅持道:「沒有關係,這套仿真奶瓶很安全。」

    孫亮總覺得展揚不懷好意,然而這麼小的寶貝實在太可愛,況且以後還是他的老婆,忍不住要多抱抱,便笑嘻嘻道:「那好,我來喂,小遙乖哦!」

    陸少容做完小健的思想工作,下樓的時候看到坐在客廳的孫亮面無表情,戴著一副人工矽膠胸罩,給他們女兒餵奶。

    陸少容:「……」

    孫亮:「……」

    財富排行榜上的企業家做這種事情,陸少容第一個念頭就是上樓拿相機拍下來,留作紀念。

    孫亮喂飽了,小遙很高興,她不像小健喜歡沒事扯著嗓子嚎啕,這安靜性格更招人疼,也更容易被人忽略,像陸少容。

    展小健從客廳前推著一個樂高的積木車經過。

    孫亮笑道:「小賤喜歡二舅給你買的玩具麼?」

    小健看也不看孫亮,說:「我不認識你,但我謝謝你!」

    孫亮:「……」

    很明顯是被展揚教壞了,人小鬼大。

    三分鐘後,兩歲半的展小健拿著水槍出現在客廳,朝孫亮大叫道:「放開她!你在對我妹妹做什麼!」

    孫亮:「……」

    展揚笑得抽筋了。

    孫亮道:「哪學回來的這種話?過來,二舅也抱抱你,小賤乖。」

    小健哼唧一聲,轉身走了。

    孫亮笑道:「小賤還吃醋了啊。」

    展揚架著腳,棉拖鞋晃了晃,隨手按著遙控器,道:「嗯,經常的,說我對他妹妹好了。」

    展揚眼角餘光一直看著自己女兒,心裡算著時間。

    孫亮總覺得展揚今天有點奇怪,但又說不出原因,他把小人抱起來,顛了顛,道:「二舅疼你哦!小寶貝……」

    陸少容拿著相機下樓,見到孫亮把女兒豎起來抱著,忙道:「吃完奶要先讓她打嗝……」

    說時遲那時快,小遙「喔拉」一聲,嘔了孫亮一頭奶。

    孫亮:「……」

    展揚扔了報紙大笑,陸少容瞬間抬起相機,卡擦一聲,把孫亮滿頭奶的狼狽模樣照了下來。

    ——番外•展行篇•完——

    西元二零六五,夜,福建莆田。

    「抓賊啊——」

    林景峰的腦袋從盜洞裡伸出來,朝外望了一眼,異常迅速地縮了回去。

    一群村民敲鑼打鼓,氣勢洶洶,點著火把上山抓賊。

    三百多年的祖墳被盜,那還得了?火把排成長龍,鑼鼓聲大作。林景峰在盜洞上探出頭,雙眼貼著地面冷漠平視。

    莆田話吵吵嚷嚷,村長分派任務,村民們分頭搜捕盜墓賊。

    大媽嘰裡呱啦,指著祖墳那一片大喊大叫,又捂臉慟哭。

    林景峰輕輕地「嗤」了一聲,趁人不備,抽身而出。

    小女孩眼尖,瞬間大叫,村民們一窩蜂地衝上,林景峰開始沒命奔跑,後面跟了一大群喊打喊殺的村民。

    林景峰跑得苦不堪言,這村子附近路也不熟,幾次險些衝進泥潭化糞池,左拐右繞,跳進田裡,身後大媽當機立斷,揮手旋出銅鑼!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銅鑼閃著金光在空中呼呼作響,哐噹一聲砸中林景峰後腦勺。

    「在那裡——!」

    「抓住他!」

    終於,一聲槍響。

    所有村民不約而同地急剎車,一聲恐慌的大喊,繼而作鳥獸散。

    林景峰喘了半天,轉身隱入夜色,唯餘銅鑼躺在田裡,安靜地反射月色,上面留下林景峰的後腦勺印。

    果然莆田人都是武功高手,下次再也不來了——林景峰如是想。

    同一時間:美國,加利福尼亞州。

    展行是一對同性夫夫家庭的小孩,他小時候經常問自己是怎麼來的,得到的答案無一例外:「垃圾桶裡撿回來的,去唸書,認真唸書,長大後你就知道是哪個垃圾桶了。」

    然而展行念了十幾年書,終於再也無法忍受了,他要學考古,最起碼也是音樂!該死的老頭子卻給他自作主張地報了商科,他想參加飛鏢隊的集訓,參加壘球隊的秋季戶外活動,卻被嚴格規定週末必須回家!

    「沒有人理解我!」展行悲憤地控訴道:「Everyone!」

    室友同情地看著他。

    「嗨,聽我說,不如這樣……」

    展行收拾好背包,把手機塞進褲兜裡:「我已經遞了退學申請,拜拜了約翰遜。」

    室友張著嘴,半天沒回過神來。

    「你們華人的爸爸都會中國功夫!他一定會打斷你的腿!」室友恐懼地叫喚道。

    展行:「我不會給他機會的,聽著,我的飛機票已經買好了,馬上就離開這裡,一輩子不會再回來……呃……到他不敢再決定我的人生之後,我再回來。」

    室友:「VIKKO,我陪你去,你要去哪裡?」

    展行:「我、要、回、中、國!」

    展行遞交退學申請的三小時後,校長便馬上通知了展行的爺爺,展行的爺爺馬上趕到展行的家,一家大小正襟危坐,等待問題少年回來。

    其父展揚看著退學申請的傳真件,氣得只想掀茶几了。

    「慢慢慢。」陸少容說:「得好好和他談談。」

    展揚委屈地咆哮道:「當初問他商科念不念,他又說念!」

    陸少容問:「你和他談專業的那晚上他說了什麼?不是聊了一整晚麼?」

    展揚:「大部分時間是我在說,但他最後說了『哦』!」

    陸少容徹底無語。

    「你不要再罵他了!」陸少容看了一眼鐘,晚上八點,兒子還沒回來,隱約有點不祥的預感。

    打手機,果然關機。

    展行坐上飛機的那一刻,如釋重負地舒了口長氣。

    大洋彼岸,全新的生活在等待著他。

    林景峰大清早起床,招待所外氣勢洶洶地圍了一圈村民。

    又來了——林景峰幾乎要瘋了,他跳窗逃掉,於是招待所員工也加入了追捕大軍,好容易把人甩掉,上了大巴前往上海,終於擺脫死纏爛打的追兵,根本就沒有偷到什麼!

    林景峰出汽車站,坐地鐵前往火車站。

    展行在浦東機場下了飛機,上海話聽得他暈頭轉向,感覺進了外星人的世界,於是原訂的上海遊覽計劃取消,先去西安看兵馬俑,玩夠再說,坐地鐵前往火車站。

    於是,展行和林景峰這兩個茫茫人海中的陌生人,偶遇了

    《卷一•貓將軍•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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